天知道,他这个样子已经维持将近一个月了,但他还是完全无法正常工作,脑子里充斥的全是那天在海月湾度假饭店的景象,他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那天到底是怎糜会变成后来那样。
当侬侬到最后哭哭笑笑的抱着他的时候,老实说他那时还满高兴的,虽然其实是有点茫然,但有部分的他的确是很高兴没错,另一部一一
另一部分却除了心疼她之外,还有着杂乱无意的思绪和恐慌。
而等到他离开了饭店回到家一个人待在房里后,他就不只觉得恐慌了,还觉得万分的芭乐和后悔。
他不想结婚,他不想被套牢,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当星期一上班,所有人都上前向他恭贺他那即将到来的婚礼时,他才知道小伍竟然将消息发给了报社,他那天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念头——海扁伍子清!
跟着几天下来,接钟而来的,不只是记者们的蜂拥而至。还有合作厂商送来的贺礼,然后是双亲乐开怀的笑容,他们从第二天开始便忙着替他这儿子筹备婚礼。
这些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深陷其中无法抽手,而最让他无法开口的,不是侬侬那张看来甜蜜又幸福的笑脸,而是那看来甜蜜笑脸上的大眼中,那一丝怕他反悔的不安全感。
不知为何,他不想摧毁她的快乐,他只想完全去除她眼中那一丝担忧,他想看她开开心心的笑,所以每当他看见她时,他那丝犹豫和后悔就会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总在他离开她时,快速的又重新盘绕在他的心头。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他知道。
就像是她那壶地狱之水一样,她以为他爱喝,所以每次都煮一大壶,他怕她伤心,所以每次都喝完,然后下次她又煮一大壶,到了最后他却开始习惯它;而这次,他想要取消这场婚礼,但每次见到她就无法开口,然后她渐渐以为没问题,直到婚礼越来越近,也许他也会开始习惯。
吕浩霆自嘲的轻笑一声,事实上,他是开始习惯了没错,他放任所有人去处理他的婚事,他陪她去挑选订婚戒指,他甚至答应父母婚礼越快越好的希望。前天有人送来喜宴的请帖样式,昨天桌上则又堆了些名象摄影的名片,今天连婚纱精品店的样品相本都送来了。
看着桌上那厚厚一本,他叹了口气,认命的坐直了身子打电话给他的未婚妻。
电话铃响一会儿,通了,却是答录机,说她到公司交图稿,晚点才会回来。
看了下手表,他猜她应该是到了,反正他也没心思工作,而这些堆积在胸口的烦躁,每回在见到她时都会自动消失,屡试不爽,他看他干脆直接将相本拿到十二楼开发部,顺便约她去喝下午茶。
心念既定,他伸手捞起桌上那婚纱店送来的相本,和叶秘书说了一声后就搭电梯下到十二楼去。
“吕总。"开发部经理一见老板亲自下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迎上前来。
“范依侬在不在?”
“啊,她做了什么事吗?"从来没见老总对谁那么注意,经理一脸惶恐,担心的问。
“喔,好,我去问问。"经理回身叫住负责范依侬的主任,"老陈,你们组里的范依侬在不在?”
陈主任还没来得及回答,刚好经过的小张闻声便答道:“侬侬她刚走了。”
走了?吕洁霆眉一皱,"走多久?”
“十多分种了吧。"小张耸耸肩,"她向来都这样,交了图稿就走。”
他闻言只好再和开发部经理交代请他联络叶秘书,将下午的事情先往后延,跟着他便转身去了洗手间,打算先上个厕所再去找侬侬。
在厕所里,他又忍不住点了根烟,对他那场即将到来的婚礼,还是心存犹疑。
想起前一次的婚姻,他很难想像自己能再经历那种让人深觉疲累的生活,先是新婚期的忙碌,然后生活由甜转苦,跟着而来的是相对无言的冷漠,不到一年,他和方萍就已同床异梦,到了最后她甚至转而向他的好友寻求安慰……
抽完了一根烟,他无意识的又点了一根,望着那本厚厚的婚纱样品相本,他的头又阵阵抽痛了起来。
即使是侬侬和方萍在本质上差了许多,方萍不如侬侬纯真,侬侬也不像方萍那样虚假,但纵然如此,谁也无法保证这次他和侬侬就可以成功的相偕白首,不是吗?
他真的能再来一次吗?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烟是点了一根又一根,他靠在厕所墙上,半点没有想出去的意思,浓浓的白烟弥慢着这狭小的空间,他有种莫名的念头,想就这样龟缩在这里头,逃避外在的压迫。
门外传来脚步声,拉回了他那一瞬间想不负责任躲起来的心神,吕浩霆自嘲的笑笑,真不知他是老了所以越来越怯懦,还是这逃避现实的想法本来就存在他的本性之中,只是到了现在才冒了出来。
捻熄了烟头,他又叹了口气,整理好衣衫拿起相本要走出去,却在这时听见外面那三个男人的谈话声。
“喂,和你们讲个八卦,你绝对不会相信我方才从会计室那个长舌女那儿听到了什么。”
“什么?"另一个男人好奇的问。
“你知道我们开发部那个范依侬吧?”
吕浩霆本来要推门出去,却在听到了侬侬的名字时停住。
“知道啊,我去年和她合作过,她的图挺不错的,就是那个性和外表教人不敢恭维。”
“对啊,我上次看到她,还吓了一跳咧,从没看过哪个女人像她那么不注重外表的,又不是长得很难看,真不知她在想什么。如果她肯稍微打扮打扮,我搞不好会考虑追她一下,可每次一看到她那模样,我就兴趣缺缺。嘿,结果你知道吗?没想到那女人竟然把上老总了咧!"他一副在说天方夜谭的口气。
“喂,有没有搞错?你说的是我们老总?那个事事吹毛求疵的老总?范依侬那德行他怎看得上眼,而且那女的东西乱放是出了名的,老总不是有洁癖吗?上回秘书室有位小秘书将文件放颠倒就差点被骂哭了,何况是范依侬!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吧?"另一人扬高了声,仿沸深觉不可思议。
“谁和你开玩笑啊,就是我们家老总,这几天报纸上写得天花乱坠哩,方才会计室的阿惠才在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感叹老总不长眼咧。”
吕浩霆皱起了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等他再听下去,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哇咧,哈哈,真不知是老总转了性子还是范依侬下了蛊。你知道吗?上回我还看到范依侬穿拖鞋来上班咧!”
“拖鞋?真的假的?"其中一个男人笑出声,深感不可思议。
“真的,她呀,就这样一头乱发,穿着拖鞋就来交图,她那样竟然也敢上街还到公司来上班,我也真是服了她了。”
“嘿,那种女人也能捞到金龟婿,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我看她以后也用不着工作了,等着当少奶奶便行啦。”
另一个出来洗手的闻言,补充道:“什么修了八辈子的福,拜托,哪有那么刚好啊,那个范怡侬可不是简单的料,我有个表妹在飞翔旅业做事,听人说,范怡侬和飞翔旅业老板的女儿是同学,她们是设计安排好的,先认飞翔的老板娘当干妈,然后再藉机接近咱们家老总。”
“真的假的?”
“还盖你吗?"洗手的男人一副深知内情的模样,不屑的道:“这些女人呀,为了钓金龟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咧。”
“人家至少手段高明也真的调到金龟婿啦,怎么,心生感叹啦?是不是恨不生为女儿身啊?哈哈了——
“去你的!”
外面传来开门声,笑声跟着逐渐远去,吕浩霆这才推开门,走到洗手台前。
他怎样也没想到来上个厕所竟然会听到这些,更没想到的是,侬侬会出现在他家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看着镜中的自己,他的思绪飞快转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拖鞋?他从头到尾就只见过一个女人在公司里穿拖鞋!
那个女人他见过,方才经那两个男人一提,他立刻就想起了那位曾教他为之皱眉的女人,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就是侬侬,他很努力的回想,当那位带着两个熊猫眼。穿着拖鞋。一头乱发的女人脸孔重新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时,他的脸色也由青转黑。
该死!那女的真的是侬侬!
她骗了他!
一回到家,范怡侬脱下咬脚的高跟鞋,就冲进浴室里冲凉。
天啊,其不知这是什么鬼天气,
热死她了!
冲了好一会儿冷水澡,她终于觉得暑气全消,随手便套上那穿了好几年的米老鼠布袋T恤,这件长及膝头的T恤是少数几件没有被罗兰给清出柜的衣服,她那时为了要保住这件睡衣兼家居服,还和罗兰哀了老半天,她才让自己留下来的呢。
哈,这下她可真是庆幸她的先见之明,还好她有力保这件布袋装,要不然难得在家还得穿得挪手挪脚的,那不累啊。
随便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她顺手再拿个大夹子连毛巾和长发一起盘起夹在头上,然后照崴崴说的方法敷上今天该敷的滋养面膜。
好不容易将那面膜给均匀涂抹上脸,她洗好手走出浴室打开电脑上网收信。
啊,肚子有点饿。
侬侬看看时间,发现才三点多,想到离晚上吃饭时间还早,便去查了下崴崴给的面膜说明,确定这种面膜主要只在滋养肌肤没有紧缩的功能不用僵着不动;立刻快乐的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饮料,跟着又拆了包零食,才坐回椅子上开了一个聊天室和网友聊天,边打字边吃东西。
谁知道她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到电铃响了。
她快速的打了几个字告知网友,这才皱眉去开门,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按铃按那么久。
“谁呀?"她想也没想,猛地就将门拉开打算骂人。
谁知门一开,她整个人都呆了,事实上,门外的那个人在看到房里的情形后也呆了,他比她高一个头,所以里面的情形在一开门后就一览无遗。
只见小套房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她的衣柜半开着,床上则堆满了各式各样杂乱的电玩纸盒、说明书、光碟片、图稿、杂志、报纸、书籍、衣服,而电脑桌上则有吃到一半的零食和喝到一半的饮料,她看着那一团混乱,有半晌说不出话来,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一低头看清了她的模样,他更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包在毛巾里的发梢还在滴着水,她的脸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淡绿色面膜,而她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看起来像件抹布做成布袋的宽大T恤,而且她这次连鞋都没穿,只光着脚。
他上上下下将她给打量一遍,完全无法置信眼前的女人就是让他一时冲动求婚的女子——
一时冲动!对,就是一时冲动!
此情此景,简直让他无法忍受,他知道他绝对无法和这个女的在一起,他也无法和她说话,他更无法想像将来得和这个绿脸怪女共度一生!
教他更生气的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看见她时,他还是冲动的想脱掉那因为湿气而几乎贴在她身上的破布袋,然后占有她!
这简直太过分了!
难怪她从不让他送她上楼,原来根本就是因为她房间太乱,她不敢让他看,所以才百般找借口阻止他!
他开始觉得自己愚蠢到了极点!
他没有办法和她这样子站在这里讲话,所以他只是忍着火气,粗鲁的将相本交给她,一脸铁青的道;"换件衣服,把你脸上那鬼东西洗掉,我到前面公园等你,我有话和你说!”
死了,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
侬侬真不知自己为何会轻忽大意至此,为什么她没想过打开门前先看一下门外是谁呢?
看着他气冲冲的离开,她简直惶然慌乱到了极点。
匆匆的将脸上的面膜洗去,再七手八脚的套上裙子,她很快的吹干了头发,却怎么样也绑不好,甚至在梳头时不小心扯到了好几次,后来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一根簪子,将头发给顺利盘了起来,谁知穿鞋时又因为穿太快,摩擦碰到足踝上的伤口而疼痛不已,但她还是忍痛穿了进去。
她本想化一下妆,却因为心太慌。手又一直抖,她才干脆放弃。
好不容易将一切搞定,她才抓起皮包偎着忐忑不安的心,下楼到前面公园去见他。
远远地,当她看见手里拎着根烟的吕浩霆时,她差点胆怯的转身回家,可她的两只脚却像是有自己意志般地自动向前,走向他。
他站在草地上,看着她走近,一脸的面无表情。
两人对看着,沉默半晌,他突然开了口。
“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什么?"她一脸茫然,一副他在说阿拉伯话的模样。
“我说,我们不合适。"他再开口。
侬侬看着他,这次听懂了,可脑海里却没什么反应,只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冷。
“我要取消婚礼。"他又开了口,声音更冷了。
侬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疑惑的看着他,"为什么?”
“我没有兴趣和骗子结婚。”
“什么?"她愣住,一阵疼痛窜过心头。
“我说,我没有兴趣和骗子结婚!"他捻熄烟头,边将烟蒂丢进一旁垃圾桶,一脸的厌恶。
骗子?他竟然说她是骗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不要再装了!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你做了什么吗?"他火大的说,想起那些男人说她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一想到从头到尾,她就是刻意接近他,设计他,他就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额头。
她还在发愣,心都还来不及痛,就听到他完全把她当犯人质问的话。
“我做了什么?"范怡侬顿了一下,开始觉得心在碎裂,奇异的是,她竟然还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她的灵魂抽离了身体,气若游丝的问:“你……凭什么骂我骗子?你以为……我做了什么?”
“我以为?"他一脸愤怒的说,"我可不觉得到处在传的事情会是我以为!你利用钟妈、利用我妈接近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亏我妈还以为你是怎么乖巧懂事,结果你全是装的,你可真行,把我们全都耍得团团转!”
“我没有……"因为他那声声刺骨的指责,她喉头一哽,泪在瞬间涌上眼眶。
“你敢说你认钟妈当干妈不是最近才认的?你敢说你这身打扮不是存心装的?你敢说你没有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
“我……不是这样的——侬侬咬着下唇,泪水夺眶而出,她想辩解,却被他给打断。
“省省你那些伎俩,要钓金龟婿,你尽管找其他蠢蛋去!”
他说完转身要走,侬侬见状,泪流满面心急的抓住他,想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浩霆,你听我解释……”
他觉得心痛,为她慌然流下的泪,可是他却更气自己那一时的心软,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不值得。
他冷着脸看着她紧抓着自己右臂的小手,狠下心道:“范怡侬,不要弄脏了我的手!
她在瞬间僵住,就这么一句话,她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她抬首,满脸泪痕。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有一时的不忍,却有更多的不甘和被骗的怨怒,所以他拔下了手中的订婚戒指,扔到了草地上,然后他听见自己冷声一字一句的说:“省省你廉价的泪水,你让我觉得恶心,放手。”
她看着那掉落地上的订婚戒,呆了一秒,然后慢慢睁大了眼,"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觉得恶心!我让你觉得恶心?!”
她一句说得比一句大声,跟着她终于放了手,或者应该说,她狠狠的推开了他,气急败坏的推开了他!
够了,她受够了,她已经自卑够了,这个混帐有什么资格骂她?他才是该死的那个人!
范怡侬推开了他,然后歇斯底里的开始拿皮包打他,一边破口大骂一一
“你以为我为你做了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混帐王八蛋!神经兮兮的洁癖男!"她边打他边骂。
“我让你觉得恶心?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才让我觉得恶心!我是骗子没错!我骗了你、骗了钟妈、骗了我的好友。骗了全世界的人。也骗了我自己!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因为太过激动,她手里的皮包脱手飞出,里头的化妆品顿时散落一地。
“我是个笨蛋,才会真心为你学化妆!"她气愤地拆下头上的发簪丢过去。
“我是个傻瓜,才会为了你去学穿衣!"她脱下其中一只咬脚的高跟鞋丢了过去。
“我是个白痴,才会为你学煮咖啡,烫了手还得笑自己拙!"这次是另一只高跟鞋。
“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你以为我整天闲闲不工作的吗?你以为有哪个神经病会无聊到这样来自我苦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除了要背一堆从来没见过的化妆品,还得努力装淑女!你知道什么是腮红?什么是乳液?什么是睫毛膏?什么又是粉饼吗?你知道我为了你,每天早晚要在镜子前面各待上一个小时、每三天要敷一次脸、每隔一星期还得跑护肤中心吗?你知道整天要穿着那些高跟鞋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为了要穿那些鞋子,脚后跟磨破了多少次吗?"她握紧了拳头,气愤地对着他咆哮。
“是!我是个骗子!"她火冒三丈的吼道:“你以为你自己又高明得到哪里去?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做吗?如果不是你们男人老爱以貌取人,我犯得着这样委屈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吗?你敢说如果我没有打扮成这副模样,如果我没有装成你眼中所谓的淑女,如果我没有穿得漂漂亮亮,你会看我一眼吗?
“是!我的确是个骗子!"她忿忿的抹去脸上不断滑下的泪,怨怒的道:“还是个愚蠢到极点的骗子,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接近你。想尽办法的讨好你。费尽心思的装淑女!才会以为你就是那个会真心爱我的男人,才会为你改变自己!
“是,你了不起,你厉害,你高贵得无法匹敌,我不过是路边的小花,没有高贵的气质,也不是什么鬼淑女,我是个骗子,会弄脏你的手,下贱得配不上你!"她气急败坏的吼着,眼角波光闪闪,用力的想拔戒指,一下子拔不下来,她气得直跺脚,眼眶里的泪都给跺了下来。
吕浩霆被她这难得的河东狮吼给吓愣住,直到这时才稍稍的回过神来,见她在拔戒指,他莫名其妙的心慌,方才接收到的讯息还没完全消化完。他想伸手阻止她,却见她顾不得手痛,硬生生的将订婚戒从手指上给扯了下来。
“吕浩霆!戒指还给你!你尽管拿去送你心目中的标准淑女,我祝你和她永偕白首,希望等她人老珠黄年华老去的时候,你不会和她相对无语!”
她用力的将订婚戒指朝他脸上丢去,说完一转身,流着泪、光着脚,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戒指从空中飞过,锐利的边缘划破了他的脸颊,然后滚进了草堆里。
吕浩霆楞愣的瞪着侬侬有如马雅女战神般,神勇地打着赤脚穿越马路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他看着侬侬散落一地的物品,他蹲坐在草地上,转而瞪着那些东西发愣起来。
一直到太阳西下,天色泛着橘红光芒,他才开始拿起她的皮包一一收拾起那些散乱的小东西,她的口红、吸油面纸、粉饼、零钱包,还有两张纸。
他摊开那两张纸,只看到其中一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化妆程序,另一张则写明了煮咖啡的方法,还有如何分辨各式各样咖啡豆的特征和办法。
两张纸因为常常被人拿着看,边缘都起皱了,上面空白的地方还让她用更小的字注明了些微的细节。
他的心一阵抽紧,知道她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他捡起落在不远处的高跟鞋,也心疼的发现在脚踝处的确有着磨破脚的点点血迹。
该死!
发愣的瞪着那双鞋和那两张纸,吕浩霆发现自己实在混帐到了极点。
夕阳逐渐西下,夜幕低垂,他坐在公园草地上开始认真思考所有的事情。
当范怡侬光着脚,倔强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满身狼狈地出现在咖啡店门口时,白云同情的看着她,却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笑。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讶异呢?"她说。
侬侬吸了吸鼻子,神色自若的打着赤脚走进店里,忿忿不平的自嘲:“因为我一向是个笨蛋,笨蛋会做蠢事!
“你就这样走来?"白云双手抱胸,看着她那双脏得像乞丐的赤脚。
“反正我当白痴引人注目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自暴自弃的说,然后坐到了椅子上,拿了张面纸擦掉脸上的泪痕。
“说得也是。"白云嘴角噙着微笑,
从慧黠的黑眸看戏似地闪着灵动的光芒。
“喂!"侬侬不高兴的发出声音抗议。
“好,不落井下石。"白云笑笑,同意收兵,只道:“既然你失恋了,我找大家来开个失恋庆祝会吧。”
“你怎么知道我……"她一时哽咽,只眼又迅速堆积泪水,后面的话全说不出来,只听她哇的一声,突然就抱着白云的脖子哭了起来。
白云拿她没办法,苦笑了一声,只好拿行动电话一听见侬侬那震天价响的哭声,就自动挂上电话来店里报到了。
晚上七点,全员到齐。
白云在五点就将侬侬换手给崴崴安慰。崴崴又在六点换手给阿芳,不过阿芳可没那个胆将侬侬交给罗兰,事实上,哭了两个小时的侬侬,也不好意思再抱着罗兰继续哭下去了。
更何况,罗兰进门后,劈头就教训她道:“你哭啥呀你!失恋有啥好哭的!男人再找就有了,你没听过下一个男人会更好吗?”
“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一个啊……"她呜咽着。说实话她离开公园没多久就有些后悔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爱他的呀,如果她肯好好解释就好了。
“那为什么会搞到分手咧?"罗兰头痛的问。
侬侬抽抽噎噎地,花了两个小时才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
所有人听完真的快昏倒了,罗兰第一个发难,"靠,这种男人你还理他干嘛?叫他去撞壁啦!”
“对啊,叫他去撞壁啦!"阿芳跟着义愤填膺地附和。
“我也觉得他大小题大作了。"白云皱起了眉头说。
“岂只小题大作,我们的确是设计他了没错,但也没拿着刀枪逼着他向你求婚啊,那从头到尾可都是他自己开口的,凭什么到最最后才来怪人!王八蛋!"崴崴可是火到了极点,差点气到七窍生烟。
“侬侬,你做得好!那种人我们不希罕,我从家里的姻缘簿里随便抓一把都一大堆条件和他差不多的,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帮你介绍!最好气死那个王八蛋!"罗兰一拍桌子,横眉竖眼的娇声喝道。
“对啦。对啦!真可惜你没顺便踹他两脚,要是我一定扁到他不能下床!"阿芳在一旁帮腔,哇啦哇啦的凑热闹。
听着好友你一言我一句的,侬侬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原本快熄的怨气又升了上来,"你们说得对.他真的很过分!”
不一会儿,一群女人跟着就开始对天底下的男人口诛笔伐起来。
白云看着几个姐妹淘越聊越激昂,便起身为大家煮了壶咖啡,谁知水才要开,店里的电话就响了,她走去接电话,边扬声:“侬侬,帮我顾一下咖啡。”
侬侬走到柜台接手煮咖啡,几个女人依然在讨论男人的薄情寡义、花心负情,没多久,咖啡就在侬侬的照料下煮好了。
她将咖啡倒人各个咖啡杯中,白云刚好也讲完电话,便和她一块儿将咖啡送到桌上,两人才坐稳,五个人趁此机会喘口气,同时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一一
噗的一声!
阿芳和侬侬毫不客气的将那口咖啡全喷了出来,喷得满桌子都是;罗兰和崴崴则全吐回了咖啡杯中;而白云,她一脸诡异的含着,好半晌,才用力吞了下去。
“我的老天!这是什么鬼东西啊!"阿芳怪叫着,忙拿开水漱口。
“咖啡豆坏掉了?"罗兰瞪着白云看。
白云惶惑的摇摇头,"不可能,我刚刚才煮给客人喝过啊。”
“那是怎么回事?这东西能卖才有鬼!"崴崴白着脸,看着那咖啡豆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堆大便。
四个人同时静默下来,然后一同转头去看坐在旁的侬侬。
罗兰再度首先开口,不过她虽看着侬侬,却是问着白云:“你教她煮咖啡有试喝过吗?”
“没有。"白云皱眉,摇头,"我不怎么喝试煮的咖啡,我要侬侬自己喝。”
四个女的看着罪魁祸首,异口同声问:“侬侬?”
“人家……人家忘了嘛……"范怡侬一脸心虚,不过还是狡辩着,"可是……可是浩霆有喝啊,我每次去都煮一大壶,要是不好喝的话,他怎么可能每次都喝光?”
“你确定他没有倒掉!"崴崴狐疑的问。
“才没有。"侬侬嘟起了嘴。
“说不定他偷偷的倒。"阿芳忍住笑,小声的讲。
侬侬瞪了她一眼,"我整天和他在一起,亲眼看着他喝完的。”
“你从来没想试喝看看吗?你怎么会煮了那么久远没发现?"白云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看。
侬侬嗫嚅着:“就是因为他第一次就喝光了,所以我想我煮的应该还不错,他爱喝就让他喝,我才会没想过要去试试看啊……”
“我的天啊,这种东西他可以喝下一大壶?还好几次?"罗兰无法置信的拍着桌子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这家伙一定是个神!”
“或是笨蛋!"崴崴在旁附注也跟着在笑。
“搞不好他没有味蕾!"阿芳笑着补述。
侬侬听着好友的调侃,一张脸只有越来越红的份。
“不可能。"只听白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摇头否定阿芳的说法道:“忘了我们查到的资料了吗?他对咖啡很挑剔的。”
因为这句话,所有人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然后白云看着侬侬,温柔的开了口,"也许……是因为他爱你,所以才会对这咖啡甘之如饴。”
“才……才怪。"侬侬低着头,紧抓着面纸,咬着下唇,不肯再给自己一次希望。
“如果他不喜欢你,他就不会每次都乖乖将这种咖啡吞下去,至少我就不会,事实上,就算我喜欢一个男人,我也不可能为他吞下这一种咖啡,但他却为你喝了,不是吗?"白云柔声说着。
“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依依辩驳着。
“是啊,可是他很挑的,如果没有原因,他不可能会一声不吭的喝下这种东西,你比我还了解他,你该知道的,对吧?再说,他要是不爱你,无论我们如何设计,他也不可能会向你求婚的。我们在一开始就警告过你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了,你也说你还是要试,为什么还是想试,因为你知道这事还是有希望的,他是反应激烈了一点,但我们有错在先,而你知道他,你也懂得他,你本就该要有这种心理准备。”
侬侬双手更加紧握,面纸都让她揉成一团了,她还是没抬头,只不发一语。
白云再继续劝道:“我问你,他是个不讲理的人吗?”
侬侬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真的可以忘记他吗?可以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放弃?”
侬侬无声的掉下泪来,再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如果你肯好好和他解释,没有人可以保证结果一定会如何,不是吗?”
侬侬的泪掉得更凶,满脸眼泪鼻涕的。
白云笑了笑,拿了另一张干净的面纸给她擦泪,"喏,把脸上的泪擦一擦,我建议你快回去将那草地上的戒指给捡回来,然后再去试一次,就当是被骗,去和他说说看,如果真的不行,到时我们再来帮你出气也不迟。”
“对啊,反正你当白痴当惯了,引人注目也不是第一次。"罗兰凉凉的在旁补了句。
此话一出,其他人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侬侬用泪眼颐了几位姐妹一眼,最后也不禁笑了起来。
夜深了,公园里早已亮起一盏盏昏黄的灯光,吕浩霆一手拎着侬侬的高跟鞋,另一手则抓着她的皮包,一脚蹲跪在地上,努力的试着想从草丛中找出侬侬盛怒之下丢出的戒指。
从她离开之后,他想了许久,一直到他看到她高跟鞋上的点点血痕;和那两张纸后,他更是静下心来好好的将所有事情想了一遍,他开始反省,关于他的生活、他的心态、他的恐慌,以至于他一直不肯面对的自己。
看着她留下的东西,他终于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个透彻,面对了自己之后,他也才终于看清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知道他要她,事实上,经过下午的争执之后,他才发现,他其实是爱她的。所以才会对她的设计感到那么的生气,却又在明了她行为的原因之后,如此容易的又深陷下去。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
她只是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而他非但泼了她一桶冷水,到最后还因为被怒气冲昏了头,加上下意识的恐慌,而伤害了她。
他是个混帐,他伤了她的心,只因为他害怕再度面对同样的难题,当他在男厕听到侬侬所做的事情之后,他甚至没有试着去查证,便一概断定了她的错,他像是在茫茫犹豫不决的浓雾中,一下子抓到了可以依循方向的绳子,想也没想的,他抓住了就不肯放手,甚至不肯想这条绳子到底会通到哪儿。
他只想找到解套的方法,所以便找了个最方便的方法,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怪到她头上去。颊上被戒指划破的伤莫名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实在是自作自受,侬侬说得没错,他真的是一个该死的混帐王八蛋!他怎庭会如此的盲目?
她是这样的爱他,他却只顾着用冷绝的言语保护自己、伤害她。
一想到下午他口出的恶言,和她受伤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嘴里不觉苦涩了起来。
用高跟鞋扫开一丛草,他努力的想看清地上的东西,想找出那被她丢弃的戒指,虽然他一点也不知道就算他找到它之后,他该如何让它回到它该在的手指上,但他却确切的记得那天他骑虎难下的带她去选订婚戒指时,她脸上的喜悦。
她一定还是爱他的,既然她为他做了那么多。那么,或许他还是有些希望的。
扫开另一丛草,他眯着眼在草地上做地毯式的搜寻,心中则想着也许这次该他找老妈和钟妈帮忙,他只希望到时他去求她们时,不会让两位老人家拿着扫把将他给赶出门来。
该死,这里小蚊子好多。
他放下高跟鞋,挥手扫开飞舞的黑蚊,深深感到自己的愚蠢,却也觉得真是报应。
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继续沿着七里香的矮树丛,摸索着眼前这片草地,纳闷那订婚戒指究竟弹跳到哪里去。
奇怪,依当时的方向来讲,照理说应该是弹跳到这边才对啊!还是说被树枝弹到了另一边去?
再次确定了这边地上没有,他转身继续往回找,想再看看是否自己遗漏了哪个地方。
就当他重新回到两人吵架的那附近时,远处一辆汽车经过,他突然看见距他一尺远的七里香矮树丛的路口边有银光闪了一闪。
啊?我找到了!在那里!
他赶紧移过身去,伸出手想拿它,谁知头才凑了上去,下一瞬就叩地撞到一个硬物,而他的手非但没摸到冰掠的泥地,更没摸到那像戒指的东西,反而烛碰到了一个柔柔软软,带点温度,摸起来像手的东西。
“噢!"一声轻叫在他撞到东西时,瞬间响起。
他猛一抬头,就看见了在七里香树丛另一边的她。
“侬侬?"他呆住,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看到她。
她像是也没料到他会在这里,也愣了一下,但也不过是一下下而已,下一秒,她就板起了面孔,冷声问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他回问。
“关……关你屁事,我回来找东西不行吗?”
她拉不下脸,也不知该如何和他说,不由得用恶劣的语气来掩饰心慌,一边急着想将手抽回身,顺便将手掌下的戒指捡回来。
“找什么?戒指?"他明知故问,硬是压住了她的手,不肯放开。
“谁说的,我找……找我的高跟鞋,那鞋子很贵的,像我这种小老百姓买不起太多双!"她死鸭子嘴硬的不肯承认。
“哟,你的高跟鞋。"他闻言,放下另一手的皮包,拿起方才搁在地上的高跟鞋还给她。
没料到他手上竟有她的高跟鞋,她一时语塞,粗鲁的收下。
“好了,你的高跟鞋找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一副赶人的口气,侬侬气不过想走,却又怕他发现她手掌下的那颗戒指,而让她的谎言被戳破,是以只好又道:“我还要找我的耳环——”
他用空出的一只手将耳环从皮包里拿出来给她。
她气闷的瞪着他,"还有口红——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将口红递了过来,侬侬生气的接过手,嘴里继续着:“零钱包、粉饼、吸油面纸——”
她说一样,他就拿一样给她,她气得两颊鼓鼓的,却不能说什么,只能一样一样接过,最后他才将整个皮包还给她,笑笑的说:“好了,没了吧?”
“你——"侬侬眼眶一红,咬着下唇,瞪着他那张俊脸,"气恼的道:“我讨厌你!"说完她豁出去的抽回手,戒指也不拿了,站起身转身就要跑走,却被他紧急给捞住了腰,硬是将她给带进怀中。
“放手!"她泪眼盈眶,气苦的拍打他环在她腰上的手。
岂料他却反手抓住她的小手,顺势将那从地上捡回来的戒指给套回她在手的无名指中。她一楞,还在呆,他却趁势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在看到她先前因为硬拔戒指下来,而在指节上造成的破皮时,不由得心疼不已,他将她的手指凑到嘴边亲吻,满脸抱歉的说:“对不起……
“你什么意思?"她瞪着那重新回到手上的戒指。她紧抿着嘴,忍住泪,戒慎的看着他。
怕她又将它硬拔下来,他不肯放闲她的手,只抬起另一只手轻触她的脸,沙哑愧疚的说:“今天下午是我的错,我……我年轻的时候,曾有过一次不欢而散的婚姻,那次的经验不是很愉快,我很怕再重蹈覆辙,从那次之后,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需要婚姻,我也不想结婚,直到遇见了你,直到妈和我说你去相亲,我才害怕起来,怕自己会错失幸福的机会,因为这样,那天我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和你求婚。”
一时冲动?
侬侬闻言一疆,气得又想拔戒指,想挣脱出他的怀抱,"既然是一时冲动,那今天下午可如了你的意了,这个东西还给你,我不希罕!
“不是这样的!侬侬,你听我——"怕她又伤了自己,他紧急握住她的两只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以为我是一时冲动,但其实那只是借口,因为我害怕……”
害怕?侬侬愣了一下,不由得停止了挣扎,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顿了一顿,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才继续道:“事实是,我害怕自己会再搞砸一次。”
“什么意思?因为你害怕之后会搞砸,所以干脆自己先搞砸它?你那是什么理论?你当我是白痴吗?"她火由心起,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是的……"他尴尬的回答,虽然说不是,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确定,也许他下意识的确是这样认为,所以才会做出那些混帐事。
他苦笑了两声,镇定了心神,才道:“方萍……我的前妻背着我红杏出墙,而且和她在一起的人还是我相交十多年的好友。我原先的确是气他们俩的背叛,但事后想想,若不是我先搞砸了和方萍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想要向外发展,然后,我开始怀疑自己也许不适合婚姻生活……”
侬侬呆住,没想到会听到这个,他怎样也没料到,他上一次的婚姻竟然是这样结束的。他茫茫然的看着他,不由得开口:“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在告诉找,你怕我像你前妻一样,偷人偷到你好友身上,所以你才借故取消婚礼的吧?
“不是……也算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他先是否认,见她一脸不信,才改口承认,然后道:“最主要的是,那天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没时间想大多,等到了后来,我越来越怕我们之间不会成功,我不想到了最后和你又变成了和方萍一样,夜夜相对无语的情况……”
侬侬闻言咕哝了一句:“这你大可放心,我话多得很。”
吕浩霆听了一笑,拉着她的手,自嘲的说:
“我知道,只是我被自己的反应给吓到了,你懂吗?我从来没有像那天如此冲动过。一切都失控了,我完全无法思考,我想我真的被吓坏了,原本正常的生活,突然在一夜之间全数改变,我又要再度套上婚姻的枷锁,而这一切又是这么的教人措手不及,一部分的我深觉愉悦,另一部分的我却恐慌得失去了行为能力。”
“因为这样你就伤害我?"她怨对的瞪他。
他将她拉近,轻轻拥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边,靠着她轻声说:“对不起,我想我才是那个笨蛋,你下午走了之后,我想了很多,这次是真的冷静下来的思考,看着你生气的将戒指拔下来丢掉,我才晓得自己是爱你的,我知这自己很不应该,我想你说得没错,我也不是完人,我并没有比你高明到哪里去,我也有我的缺点,我的怯懦,现在你知道真实的我了,像我这样的一个人,你还愿意要我吗?”
“我以为你下午才叫我不要弄脏你的手。"她赌气道。
“那是气话。"他苦笑着。
“我以为你说我让你觉得恶心。"她嘴硬的继续说。
“你也说我让你觉得恶心啊!"他仍然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语气听来既无辜又疲累。
“不要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她板着脸,不肯轻易原谅他。
他闻言哀怨的叹了口气,才道:“我找戒指找了好久,我以为你爱我。”
“才才才……才没有!"侬侬脸一红,尴尬的辩驳。
“我以为你挖空心思,绞尽脑什、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就只为了要爱我。"他轻笑,缓缓的说。
“你你你你……你少乱说!"她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想椎开他,可是他动都不动,还是懒懒的靠在她身上。
正当侬侬想尽办法要推开他时,却听他说了句"侬侬,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侬侬话才问完就翻了个白眼。
她不敢相信他还好意思这样神色自若的提,好似下午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更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还问为什么!
最教她难以置信的是,这男人竟然靠在她的肩头上,以那副极其性感的醇厚嗓音,贴着她的脉动,慢条斯理的说:“这样,我以后才可以告诉我们的女儿,是她可爱的妈咪鼓起了勇气来倒追我——”
她顿时无言,小脸更红、心跳更快,因为想到如何制造小孩的过程。
“对了,我还可以告诉她,你第一次主动亲我的时候,一不小心还睡着了。"他开玩笑的又冒出了一句,这次是在她耳垂边。
她这下可是羞得脸上都开始冒烟,急忙推开了他,嗅道:“吕浩霆——”
他轻笑出声,半点不介意她气得蹦蹦跳,只道:“你如果帮我找到我的戒指,我就考虑把角色颠倒过来如何?”
“那又不是我丢的……"她嘴硬心软的说着,却还是蹲了下来,继续陪他寻找男戒。
“你的戒指也不是我丢的,我也帮你找到了……"他蹲在草地上;一手仍牵着她的柔荑。
于是,深夜公园中,就见蚊虫在街灯下飞饶,月儿在云梢上闪耀,而地上呢,则趴跪着一对男女,翻接着草丛。
“不要一直抓着我的手啦,很不方便耶……”
“我怕你跑掉……”
她闻言,没再抗议,只听得一阵沉默……
又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女方说了句——"我们结婚吧。”
“好。"他语音带笑。
下一瞬,他就被她推倒在地上,他则越笑越大声,直到她也跟着开始笑。
他们两个人倒在草堆上,就这样牵着手,仰躺望着月儿傻笑。
当天际泛起第一道晨光,她一转头,便在两个人的脑袋瓜中间,发现了那只他们俩找了一整晚还不见踪影的男戒。
它躺在草皮上,沾着露水,金光闪闪的反映着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