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靳想起她先前说要检查马匹的事,又问:「你可以看出马匹被下了药?」
顿了一下,苏映宁含蓄的道:「我会给牲畜治病。」
「你会给牲畜治病?」
苏映宁不悦的瞪着他,「你不信?」
「我只是很意外。」
苏映宁骄傲的抬起下巴,挑衅的道:「哪日你的坐骑难产记得来找我,我保证让它平平安安将小马生下来。」
这一次换云靳不悦的瞪她,「我的凌风是可以日行千里的公马。」
「哦。」苏映宁忍不住又嘀咕道:「公马就公马,干啥还强调日行千里?谁说母马就不能日行千里?」
「你这丫头真是不可爱。」
「你眼花了吗?我明明很可爱,认识我的人皆如此说。」苏映宁的神情充满了鄙视,美男子一个,目光却已近了黄昏,一大败笔啊!
云靳顿时噎住了,这丫头的脸皮真的很厚,不过话说回来,她那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与他的凌风有几分相似,倒是很可爱。
苏映宁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摇摇头,一脸诚挚的献上歉意,「对不起,我错了,不能怪你眼花,若我美得像朵花儿似的,肯定看谁都不可爱。」
这会儿云靳的脸奇臭无比,美得像朵花儿似的?从来没有人敢拿他的容貌说事,尤其上了战场回来之后,他身上透着一股杀伐之气,姑娘家见了他恨不得缩成乌龟,这两年皇上嫌弃他嘴上功夫不如拳脚功夫,索性将他丢到都察院,让他跟着左都御史学习,他终于明白对付敌人不是只能靠刀剑,再加上日日下棋磨心性,他渐渐懂得隐藏身上的锋芒,怎晓得他在姑娘眼中还是摆脱不了凶神恶煞的形象,就只有这丫头,不怕他就算了,竟还不知死活的在老虎嘴上拔毛。
苏映宁不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某人脸色瞬间变了,觉得自己还是赶紧道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我要回去了,你派人去八方书铺找苏三,请他来这儿接我。」
「你说什么?」云靳差一点反应不过来。
「我没法子自个儿走去八方书铺,只好麻烦你请人跑一趟,当然,你若愿意亲自帮我跑一趟也行。」
了不起,这丫头不但拔了毛,还敢命令他……果然是村姑一个,不知死活!
「不愿意就不愿意,用不着这样瞪人,如此吓人。」苏映宁连忙喊来医馆的药童,请他跑一趟八方书铺,接着她下了诊疗椅,一拐一拐的慢慢往外走。
见了她笨拙的样子,云靳只能暂时抛下掐人的念头,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回诊疗椅上,「若是不想伤势加重,就乖乖在此等人。」
若非他看起来好像要伸手扭断她的脖子,她何必自虐?苏映宁当然不敢抱怨,立刻端正身子,还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云靳见了忍不住道:「果然是个狡猾的丫头!」
这一次苏映宁并未反驳,毕竟实在没必要跟一个目光已近黄昏的人太计较。
还好,苏明泽很快就来了,苏映宁也不给他机会打招呼,急匆匆的向云靳道了声「谢谢」,便扑上苏明泽的背,催他走人。
狡猾、厚脸皮、粗野蛮横、不知死活、没良心……云靳从来没有骂一个人骂得如此开心,可是他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念念不忘」。
梁子昱喜欢跟云靳下棋,不是因为他们的棋艺势均力敌,而是更享受下棋过程,输赢从来不重要,可是今日黑子攻势猛烈,非将对手杀得落花流水的样子,害他以为自个儿哪儿得罪他了,真想喊停。
不过,还没等他出声,赵英回来了。
「爷,已经查到对方的身分了,是来自益州虎腾镖局的镖师。」
云靳闻言一怔,一个镖师为何要制造意外接近苏家丫头?
其实那时他看得很清楚,此人做了一个手势后,苏家丫头才会被人推挤跌了出去。
「这不是大梁最近很出名的镖局吗?据说虎腾镖局的镖师全是高手,凡是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只要由虎腾镖局押送货物,万无一失,虎腾镖局因此声名大噪。」梁子昱不解地道。
他看似是个只懂得游山玩水的闲人,事实上他善于经营、交游广阔,也因此他消息灵通,别人打听不到的事,他总有门路挖出来。
云靳微微挑起眉,「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
「你应该知道大梁进入北夏有两条捷径,苍雾山和黑水河,苍雾山终年云雾缭绕,很容易迷路,因此商队往往会走黑水河,可是经由黑水河会遇到马贼和水匪两股势力,所以前往北夏经商的商队或多或少会有损失。」
云靳若有所思的道:「曾经有个传闻,容妃去了北夏。」
「你怀疑这个虎腾镖局的镖师是容妃的人?」
云靳摇摇头,「我只是想到有过如此传闻,不过皇上并不相信,认为这是容妃为了打消朝廷或太后派人追捕她而放出来的假消息。」
「说不定是真的,容妃也许是想告诉皇上和太后,别再白费力气了。」在梁子昱心目中,容妃就是一个传奇,医术精湛、聪明绝顶,只要她愿意,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而过去北夏与大梁征战不断,是最适合她藏身之处。
云靳冷冷一笑,「你认为容妃会如此好心吗?」
「我倒觉得这是挑衅。」梁子昱纠正道。
「无论容妃是否曾去了北夏,如今她在这儿,我们要尽快找到她。」
「容妃真的在这儿吗?」梁子昱拿起那本不离云靳左右的草药图书,翻到最后一页,看了又看,「你可曾想过,也许这朵鸢尾并非容妃为了掩饰身分改变画法,而是另有其人。」
云靳反问道:「你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那你说,上哪儿找人?」
云靳转头看着赵英,「任大夫那边可有动静?」
「赵全这几日寸步不离盯着任大夫,任大夫的作息一如往常,不过他发现任大夫跟繁花巷的苏家关系密切,得空就会去苏家,听说回春堂的阿胶都是苏姑娘亲手熬制的,销路很好。还有,任大夫是苏姑娘的师伯,他与苏父同为苏家老祖宗的徒孙,他师承苏大老太爷,而苏父师承自个儿的父亲苏四老太爷。」
「这个苏家到底什么来历?」梁子昱好奇的问。
「云州苏家是北边三大药材商之一,而繁花巷苏家的祖字辈排行第四,庶出,因为行医在南方落户,十几年前南方洪水肆虐,不少城镇尽毁,繁花巷的苏家便在那个时候举家迁回云州。」那日云靳让赵英送苏映宁回去,就是要确定苏映宁的身分,凡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不是意外,他都要查清楚。
轻敲着手上的草药图书,梁子昱猜想道:「繁花巷的苏家会不会知道这本草药图书的来历?」
云靳顿时两眼一亮,「我怎么忘了?苏家经营药材生意,对这样的草药图书应该很感兴趣,更别说这本草药图书还是从任大夫那儿卖出来的,苏家如何不知?」
「不如我来试探苏家公子。」赵英道。
「不,这事还是我自个儿来,还有,你派人盯着虎腾镖局的镖师,不必太刻意,免得教对方察觉。」
「这位虎腾镖局的镖师究竟哪儿惹到你了?」梁子昱听得糊里糊涂,容妃的事还没解决,怎么又蹦出新的问题来?
云靳轻描淡写说了一遍昨日在街上发生的意外,不过,他关心此事绝不是因为苏家丫头,而是因为那个人的身手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