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盼见他被自己气得无言以对,之前对慕容夜的那些不痛快顿时消解了不少,她拍拍他的肩笑道:“瞧把你给气的,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家王爷都不气,你气个什么劲儿啊!有女人喜欢夫婿温柔解意,就有女人喜欢英雄豪杰,只是你家王爷缘分未到而已。”
说完,她率先转身,这才发现裘天洛神色复杂的站在舱内,再有六、七步就跨到甲板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甲板上的阳光太烈,刺得视线有短暂的空白,她总觉得方才似乎看见裘天洛身后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不过不管是她眼花还是怎样,背后说人是非到底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她和阿汉相视一眼,皆是一脸尴尬。
第二章跳入另一个坑(1)
柳盼先行挪动脚步,走进主舱房。
裘天洛则拉住想要跟上的阿汉,附耳小声的说道:“方才你跟柳姑娘在甲板上说的话,王爷都听到了。”
阿汉的脸瞬间刷白,慌得原地转圈。“这可怎么办?王爷会不会……”上次王爷捏青了她的腕子,这次会不会直接将她杀了灭口?早知道他就不要来请柳盼帮忙了,省得连累了她。
裘天洛同情的瞄了舱房门板一眼,再奉送阿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活该!谁让你多嘴,居然私自向外人透露王爷的私事!”
阿汉这会儿恨不得缝上自己这张惹祸的嘴,他贴靠着房门,侧耳细听,内心忐忑,唯有一个念头,只要王爷向柳姑娘动粗,他就立刻冲进去领罪,王爷平日操练他们可从来不会留后手,总不能让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泵娘受这样的折腾。
柳盼进入房间,就见慕容夜沉默的坐在床上,她本着不跟“头顶着大片草原”的倒霉男人一般见识,还屈膝向他行了个礼。“阿汉说王爷要喝酒,要民女过来瞧一瞧。药也该换了,民女正好看看王爷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慕容夜目光森冷深沉的瞪着她,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他原本在房里闷得慌,要了几次酒都未果,手下人全都道“柳姑娘说了伤好之前不能再喝酒”,他万万没想到睡一觉醒来改变如此之大,连下属都不再听话了,才想往甲板上去晒晒太阳透透气,哪知道才走过去就听到阿汉与柳盼的对话,气恼更甚。
柳盼可不是从未见过世面的娇小姐,上辈子什么脾气古怪的人没碰见过,就连医闹也经历过两次,虎口余生,对病患有着一整套应对方式,她将他的沉默归结为“深度厌女症患者”发病期,看到靠近的女人就不舒服,她直接忽略了他的脸色,还胆大包天的朝他招招手。“王爷能自己走吧?过来坐到桌边先让我把把脉。”
他瞅着她的眸光更加锐利了,以往他摆出这种沉默的姿态,手下将士亲卫哪个不战战兢兢,暗中揣测他的心思,这小丫头别是不会瞧人眼色吧?
在房外偷听的阿汉顿时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除了大楚皇帝与皇后娘娘,谁敢用这种口气招呼王爷移驾,柳姑娘的胆子也忒大了,他生怕接下来听到的会是王爷的暴喝甚至是动粗,可是房里安静了一会,传来的却是主子的脚步声,然后是落坐的声音,他不禁瞠目结舌,耳朵与门板贴得更密实了些,想要听得再清楚一点,应该说他恨不得化身蚊子飞进去瞧个究竟。
慕容夜冷着脸坐到桌边,柳盼又示意他将手放到桌上,将他的袖子往上卷了卷,接着她伸出纤白的手指压到他的腕上切脉。
此刻,他才有心思细细打量眼前的姑娘,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发上只别了一支银钗,耳上也只是最简单的丁香银钉,衣裳颜色素雅,但五官如画,似乎浸染了江南的烟雨之色,低垂的睫毛又浓又翘,皮肤白皙如玉,单看她这纤瘦的身板,素腰不及一握,似乎风大些都能将人吹走,也能称得上柔弱,但谁能想到她胆大包天,单就他所认识的女子来说,她一张利口无人能出其右。
他的目光移到了她正在切脉的手,如玉雕就,女子的肌肤本就细腻,也不知道是他还烧着,还是女子的体温本就偏低,挨着他的那块肌肤十分的舒服,倒让他有种想将她揽在怀里降温的冲动。
慕容夜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还未回神,她已经松开了手,并且探身往他额头摸了过来,若是往常,他必然不会让她得逞,哪知道也不过就是一闪神的功夫,她已经将手掌贴上他的额头,顿时凉意上头,又软又凉,十分舒服,鼻端似乎还能嗅到一股清雅的药香,极是好闻,若非靠着巨大的意志力,他恨不得将脑袋在她的手心里蹭蹭,享受这片刻舒爽的凉意。
柳盼不晓得他这般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过瞬间便收回了手。“王爷还有点发烧,还请王爷宽衣,让民女瞧瞧王爷背后的伤口如何了。”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白皙的脸蛋不见一丝红晕,就连方才摸他脑袋的举动似乎也再正常不过,这可让他感到不是滋味,他没好气的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瞧过了别的男人的身体,不怕嫁不出去吗?”
迂腐的男人!她在心里腹诽,面上仍一本正经的回道:“民女的终身大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王爷若是有暇,还是多听听大夫的话,不要再追着手下人要酒喝,好好养伤为好,免得伤势又恶化,堂堂一代战神,最后不是败于敌手,而是败于自己的不知节制,传出去恐怕是笑话一桩。”
慕容夜想起她之前在甲板上跟阿汉说的话,心道:她不开口瞧着就是个江南美人,一开口满嘴带刺,扎得人生疼。
既然她不在意是否清名有损,他身为男人又有何好介怀的,于是他解开了腰带,脱去外裳,连中衣也扯开了。
柳盼全无一丝窘态,急忙起身转到他身后去,解开了绑在伤口处的白帛,一层层取下来,换药重新包扎,手法轻柔熟练,显是做惯了的,还叮嘱了两句他饮食睡眠上需要注意的地方,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才又道:“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裘队长跟阿汉小扮来注意便好,王爷只管安心休养。”她显然不太信任他的自制力。
阿汉整个人都傻住了。“不对啊……”王爷没将柳姑娘大卸八块就算了,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疑惑的转头以目光请示裘天洛,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裘天洛原本是站干岸看热闹的,但没想到情况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只能勉强归结为王爷终于暂时从被戴了绿帽、迫不得已退婚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心情也变好了,他不得不说,阿汉跟柳姑娘的运气出奇的好。
从头到尾,柳盼压根没感受到慕容夜的怒气,只是觉得刚进去之时,房里气压极低,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可是换好了药,他的情绪似乎有所缓解,大约是久病之人病情有望痊愈,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等到她脚步轻快的走出房间,看到面色怪异、欲言又止的裘天洛与阿汉,她才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不过对于这些萍水相逢之人,她并无探究的心思,她还向裘天洛请求道:“在船上叨扰了这么久,船到了常州靠岸之后,麻烦裘队长通知一声,我好下船。”说完,她便要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