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幸免的是翠莲,看在她又是磕头又是哀求的份上,宫仲辉饶了她,让她站在一旁。
从她们跪下到现在,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了!而其它被招来的佣人,也陪她们站了一个多时辰。
宫仲辉一声不吭,只是厉眼扫视她们的心虚。死寂沉重的压力一直压下来,偏厅里没人敢抬头迎视狂怒的火眼。
「是不是宫家的饭太好吃了,把你们个个养成了饭桶!十个人守着一个夫人,还会出事!既然是没有用的饭桶,范叔,全把她们卖了,省得留在府邸白耗米粮!」跪了一个多时辰,宫仲辉终于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最严重的裁定。
一个较胆大的丫鬟,抖着身子强辩道:「老爷,是夫人自己要偷溜出去,我们根本护不到人啊!」
「自己偷溜出去?」宫仲辉嘴角扬笑,眼底却愈发的冷绝。「自己的主子守到丢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跟我辩!我不管事,你们倒真以为自己是宫家的主人了!」
下人的放肆他只是懒得整顿,但不代表他什么也不知情。
让长工把丫鬟全拖走后,宫仲辉冷冷的叫唤翠莲上前。「夫人在府邸好好的,怎么会没带护卫就出了大门?你从头到尾仔细的说清楚,否则不是把你卖出府这么简单就可以了事的!」
翠莲「扑通」一声的跪下去,「是翠莲不好,不该提到上街的事,又让夫人跟了去。」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如果好心的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的良心怎会安!
「说清楚!」宫仲辉喝斥道。
「今儿个早上,翠莲想帮小姐缝几件冬衣,少了几色绣线,便想出府去买,又担心小姐一个人在府中,见夫人恰巧过来,翠莲忙将原委告诉夫人,想夫人会请小姐过东厢去玩儿,怎知夫人反而说她也想上街,所以……所以……翠莲就瞒过门房,偷偷的带夫人和小姐出门。」
她隐下没说的,是静香小姐先提议三人出府逛街的。
她宁愿自己扛下所有的罪责,也不忍小姐受到老爷的训斥。
宫仲辉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透翠莲的内心;半晌,他才再开口:「往后呢?」
想到那两个恶徒,翠莲这次是真的怕到发抖。「原本在市集上还好好的,我们买完绣线,就在摊子上逛着,忽然……忽然那两个贼人就靠过来,跟夫人说……跟夫人说……」
「跟夫人说什么?」宫仲辉心急的怒斥。
翠莲含着眼泪继续说下去,「跟夫人说,他是小姐的……亲爹!」翠莲咬牙说出。
一下子偏厅静得没人敢吸气。所有人全用眼尾瞄视宫仲辉的反应。
宫仲辉颊上的疤痕抽动一下,语气平静的问道:「再然后呢?说完它,省得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然后他们说要带走小姐,夫人不肯,说他们要带走小姐,就上宫家找少爷。最后他们动了怒,大白天的居然就亮出刀子,要夫人交出小姐。夫人见其它路人都见死不救,拉着小姐反身就逃,并且要翠莲回府求救。翠莲怕远水救不了近火,才到最近的商号求援。」
听完翠莲的描述,宫仲辉深思的不发一语,片刻才吩咐范叔道:「让他们全部下去。下次府内再出事,就全部赶到外头商行搬货干粗活。」
所有人全退下后,偌大的偏厅只剩宫仲辉和范叔两人。
「目标是那小女孩。」宫仲辉没有认静香为他女儿。因为他知道她不是!
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她不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红姑曾示威的向他透露静香的生父是谁。
「算算时间,会不会是『他』回来了?」范叔猜测道。
「不是,探子昨日才回报,『他』还在漠南。」
范叔也陷入了不解。「那是谁想抓那孩子?梁家早在大夫人惹下祸端时,就和大夫人断绝关系了,也表明不承认那孩子,谁还会对那孩子有兴趣?」
「那两个混混招认接头的人就站在街角喊住他们,直接交涉这件买卖。对方虽然蒙着脸,但听得出来是个老太婆,而且还指认给他们看目标的身影。而且事主还严厉警告他们,不准伤了古湘君!」
在送交官府前,他在那两个混混口中「问」出了不少消息。
范叔严肃的抿紧了嘴。「若不是翠莲设下的阱陷,便是府里出了内奸!」
这趟出府,除了翠莲事先知道外,外人不可能预先知情,但对方却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翠莲对那孩子忠心得很,若不是她尽心抚养,没了娘的孩子不可能活下来。若真是她,她大可绕远路回府,而不需要去布庄磕头求人。」宫仲辉想着翠莲在布庄着急的模样,摇头否定。
范叔也同意宫仲辉的看法,但却有另一番见解。「少爷到布庄,而翠莲又恰巧到布庄求援?真是恰巧?」
该不会是翠莲为着静香和少爷有所接触特地设下的苦肉计吧?
想到古湘君浑身浴血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幕,宫仲辉忽然觉得自己胸口痛得无法吸气。
「苦肉计?若我再晚到片刻,翠莲真能求到人去,只怕也只是收尸了!」
偏厅又陷入了沉静,因为事情又绕回了原点。
是谁要捉宫静香?
宫仲辉盯着梁柱思虑良久,范叔忽然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新夫人不愧是书香门后,忠义坚守。」为一个相识不到三个月的小女孩,而且还是人人口中的杂种,她居然以性命守护!
宫仲辉移下眼界,看着范叔脸上的满意,讽刺道:「你不是早打听清楚了她的为人,才大力鼓吹这桩婚事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宫家财业需要有人承继、府里死寂,最好有小孩注入活力,还有什么我漏提的?」
调查主子未过门的夫人,范叔没有任何的内疚。「属下的情报只查出夫人是个极少出闺房的贤淑女子,是时下一般的闺女,并无特殊的个性传出。」
宫仲辉虚假的扬着眉。「『贤淑』?即便相处的时刻不多,我也看得出来古湘君距离『贤』、『淑』还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是呀,捡到一个宝了,不是吗?」范叔无惧的反视主人的眼光。
服侍少爷二十多年,他自信在少爷的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宫仲辉正待说些什么,厅外疾行进来的丫鬟却引走他的注意力。
婢女走进偏厅,福了一福。「老爷。」
宫仲辉察觉她是他新指派给古湘君的贴身丫鬟,不悦的皱上眉头。「你不好好的守在夫人房里,出来做什么?」他刚才卖掉十个丫鬟的警告还不够严厉吗?!
「不是,是……小姐啦!小姐一直拉着夫人哭哭啼啼的,我们担心她会吵到夫人的歇息,可是劝又劝不开她,想强拉她回她的北偏院,可是她偏又哭得更大声,扣着夫人的手腕死紧,不得已,只好请老爷定夺。」
死丫头,就是存心想害她们日子不好过,私自带夫人出府捅出楼子,才连累了几个姊妹,现在又找她们麻烦!
瞧出婢女脸上的鄙夷,宫仲辉声阶没提高的提醒她,「静香姓宫,还轮不到你用这种口气说她!」
或许静香不是他的女儿,但却是货真价实的宫家小姐。
接触到他迫人的眼光,婢女慌张的立刻收敛放肆的态度,恭敬的低下头去。
不再理会她,宫仲辉跨下主位。「范叔,这事你多费心查查,我去看看那女人!」
☆☆☆
宫仲辉跨着比平常还急的步伐,走入止步三个月的东厢房。新房的喜字还没拆下,蒙尘的朱红似乎在嘲笑他的假好心。
他烦躁的推开房门,越过外堂,进入内室。
还没有听到之前「前辈」的下场,四个丫鬟木头似的杵在一边,任由小女孩清亮的哭声扰人休憩。翠莲在她旁边苦劝,静香一味的摇头,就是不肯离去。
「全都到房外应侍!」不耐烦她们木然的表情,宫仲辉火大的赶人。
丫鬟如蒙大赦的轰然走个干净,静香听见他的声音,虽然收敛了哭声,坚毅的唇形依然表明不屈。
而既然主人没走,翠莲是死也要陪到底。
「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她没事。」
静香下唇咬了咬,低低泣诉:「我想陪君姨。」
「你的『想』却会害了她!」
「可是……可是……」
宫仲辉打断她,仍是就事论事的说道:「你知道她的伤都是因你而起,现在为了她好,你应该把你的『想』放下,首先考虑你的君姨最需要的是什么?」
静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人形,难以下决定。
她好怕君姨也会和娘一样,拋下她上天堂去。
「你的存在只会干扰她休息,延缓她的复原,换言之,就是增长她的痛苦。」其实她只要安静下来就可以了,但是为了某种不知名的私心,他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将古湘君留给他一个人独守。
静香一咬牙,轻轻的放开手,身影落寞的走出去。
孤寂的身影牵动宫仲辉内心的一处回忆,让他在尚未控制好自己前就脱口而出:「明早她醒来,见到你没事,她会更放心。」
垮下的肩膀挺了挺,继续走出去。
翠莲瞧了宫仲辉一眼,追上瘦弱的背影。
静香盼了多久的时机啊!只是父女相会,她却连一句「爹」都没能喊出口。
一等房内所有的人都走后,宫仲辉欣然卸下僵冷的面具,让忧心袭上眼眉。
他坐上床沿,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苍白的人儿。「你的义气,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前三个月不是还相安无事吗?怎么才在前院和大厅见过了她,就此就让她的身影在他的心上烙了印?
「你呢?你对我的感觉又是如何?是像洞房夜那时的恐惧,还是你也像我一样,已能接受彼此?」宫仲辉抚着掌下白玉的脸庞,喃喃自问。
掌下的人儿沉睡依旧,任由深情的告白在屋内回绕。「你就像你爹夸赞的那般美,只是当初就是因为你的美,让我一度想抵拒这件婚事。经验告诉我,天仙的脸下,经常是罗剎般的狠毒。但你的行为却表现出你比天仙更慈悲的菩萨心肠,这样的你,毁容的我还配得上吗?」
「唉!」长长的叹气声在沉寂的房里更显悲凉。「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是晌午看见你的义行,还是五日前的大院那一瞥?亦或是根本在洞房夜见着你的那一剎那,就被你勾了魂?要不然,你的第一声尖叫我就应明白你的意思,又怎会轻易的让你哄劝,睹上第二次机会的转身面对你,而后在你的哑然恐惧下,落慌而逃?
我们的想遇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不然以你的绝美容颜,怎么可能这个年纪还待字闺中,尚未许人?我又怎会凑巧的在马下救了你爹,成就这段姻缘……」醇厚的男音持续回荡屋里、梁上、窗棂里,像一床最轻柔的暖被,覆盖在阿好的身上,让她带着一方好梦,沉浸在幸福的眠梦里。
*>*>*>三个月的放纵,怎抵得十八年生活的惯性。阿好依着在村子里的习惯,鸡未啼便醒了。
长长的一觉醒来,阿好眼未张就坐起身,准备下床穿衣干活。眼前忽然所见的景象,顿时定住她的身形。
坐在她床头的宫仲辉,没有起身让路的意思。「躺着吧!大夫吩咐你要多休息。」
「你……你……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我的房间!」阿好将丝被拉上到颈子,防御的看着宫仲辉。
宫仲辉侧脸瞧着她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你忘了你已经进了我宫家的门,是我宫某人的媳妇了吗?」
阿好别扭的扭动身子。「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照大夫的吩咐,躺下休息便是了。」
瞧见他平静的左脸,阿好心里就有气。
「你毛病还是没改,讲话都不看人的!跟我讲话却直盯着床板,难不成我会吃人吗?!」
宫仲辉面对阿好的左边嘴角扬了扬,却没笑意。「还没死心呀!上次吓到的印象忘记了吗?」
阿好忽然倾身,双手贴住宫仲辉的脸颊,硬将他的脸扳正面对她。「你瞧,看着我没那么恐怖吧!」
宫仲辉炽热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容颜,武装起自己,等着她伤人的尖叫声响起。
但是阿好只是坦然的反视着他,清亮的水眸,看不到一丝阴影。
「你……你……不怕了吗?」宫仲辉掩不住一丝丝的期待。
「怕?怕什么?」阿好奇怪的反问。
怎么这人一直在说怕呀,吓到的!她阿好天生胆子大,怕的东西没几样。
宫仲辉紧张的咽咽口水,提醒她,「我右侧脸上的伤疤!」
阿好举起右手掌,看见人人惧怕的疤痕,她却是顺手摩挲几下,感受它的光滑。
「不过就一个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在村子里,断手断脚她见多了,一个小疤算得了什么!
「可是洞房夜你见到我时,不就被它吓得尖叫不已!」宫仲辉激动的指陈。
有吗?阿好皱眉,用力的想着他的指控。洞房夜……尖叫……啊!
「那时我累得睡着了,醒来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鼻尖前的一张大脸,那当下,连猪也会被你吓的尖叫!」阿好粗鲁的翻着白眼。
宫仲辉止不住自己身上喜悦蝴蝶的飞舞。
「可是后来我转过脸,你不也吓的瞠大了眼珠子,说不出话来!」
「废话!我当然惊讶了,任谁看到你的伤疤由眉上方划开整个侧脸,却又幸运的没伤到眼珠子,都会被你的好运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你这人喔——」
没有人知道新夫人对宫老爷的看法如何,因为接下来的话,都被宫仲辉「吃」进嘴里。
宫仲辉的唇覆盖在阿好的唇上,轻咬、深吮、舔舐;阿好睁大了圆眼,瞪着一个鼻头外的他,愕然的无法动弹。
「闭上眼睛。」宫仲辉轻啄阿好的嘴角,哄诱道。
阿好还是没有动弹,宫仲辉干脆一手遮盖住她的眼。视觉上的蒙蔽,更加深阿好触觉上的敏感。漆黑的眼界里,她却可以感受到一样湿滑的东西伸入她的嘴里,不断挑弄她的唇舌。
阿好试着用她的舌尖抗拒,但却更引发对方的激烈反应,只觉得「它」像在她的嘴里活了起来似的,一下子巡滑过她的齿背,一下子又舔舐她的嘴腔壁面,最后更是直接在她的舌面上弹袭,引起一阵阵麻刺的感觉。直到这个软嫩的东西滑出她的嘴,在她的鼻尖上打转,阿好才得以张大了嘴,大力喘息的减低身体里的燥热。
燥热?现下不是冬至的时节吗?都大雪的天气了,她怎么还会感到燥热呢?
阿好脑筋迷迷糊糊的想着,理不清自己的感觉。
宫仲辉轻啃吮舐阿好嫩巧的耳垂,一只手掌抚上她的乳胸,隔着绸衫揉掐掌下丰盈的乳峰。
欲焰从峰上四射,射入阿好的躯体百骇,让她承受不了的呻吟出声,不自觉的仰起了头,弓起身子,向宫仲辉索取更多。
「……嗯……啊……好热……」
「我知道!我知道!」宫仲辉在阿好的耳边低喃的安抚,顺着她细白的颈子下滑到锁骨。不意甜美的路径却为领上的盘扣所阻。
宫仲辉挫折的低吼一声。一只手环着她的柳腰,一只手在她的胸上,他哪有多余的手去解开扣子。
就在他的唇齿和那颗扣子缠斗良久,还是无法继续深入下去,他的手不得不暂时放弃掌下的柔软去解开扣子时,门口却传来一声细小的声响,犹如一根金针刺中他迷雾的脑袋。
他反射的用丝被掩住身下诱人的躯体,再伸手扯下床帏,同时人已经立在床外,阻止冒失鬼的前进。
「谁?」
片刻后,外堂才传来粗哑的声音,「宫老爷,老身是小姐的奶娘。」
好事被打断,宫仲辉脾气火爆的只想把来人砍成十八段,投到池塘喂王八!
「没有敲门报名,谁准你进来的!」
奶娘干瘦的身躯已经立在内室的室口。「是老身的错,在古家,老身一向不用敲门报名,今儿个担心小姐,才急忘了规矩。」
说话间,凛冽的气势看不出半点认错的卑屈。
宫仲辉上下扫视奶娘,深沉染上他的眼。「那你最好从现在开始记住!下次再犯,不要以为你的地位特殊,我照样把你遣回古家!」
「古家怎么了?」阿好拨开床帏,一双情欲迷蒙的眼,瞅着宫仲辉。
经过刚才的情欲袭身,她现下正浑身难受的紧。凌乱的头发、红肿唇辫,咬痕斑斑的嫩白颈子,此时的阿好一副刚云雨翻腾过的慵懒模样,教宫仲辉恨不得将她再压回床铺,缠绵到地老天荒、山毁水枯。
偏偏就有个不识相的老太婆杵在那里,不知道回避。
「没什么,我只是在告诉奶娘,如果她想念古家,尽管回去没关系,我们会体谅她的。」
奶娘傲然的一颔首。「老身先谢过宫老爷。」在人家的屋檐下,奶娘仍旧没低头。
知晓老太婆不会如他的意,宫仲辉暗咒的转向阿好。「你好好休息,我叫丫鬟打洗脸水进来。」
「嗯!」
阿好眼睛不舍的跟随他的身形,在室口对上奶娘鄙夷的眼光后,慌不迭的低下头。
确定宫仲辉出去后,奶娘的神情更加的鄙视。「从小到大,我教过你多少回,男人是粗蛮无耻的野兽,结果你不仅和他们交媾,还一副淫荡的表情!古家的礼教,就是教出你这种荡妇淫娃吗!」
「奶娘,事情没有您想的来得严重,而且我们也拜过天地了——」
「无耻!」奶娘像是发了狂似的,伸手打了阿好一巴掌。
阿好呆愕的捂着脸,看着奶娘皱巴巴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拜了天地又如何?贱女人就是贱女人!亏我细心调教,还是改不了你骨子里的下贱!」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巴掌,阿好还是老实的忏悔认错,「奶娘,您别生气了,我哪里做错了,您告诉我,我下次一定改!」
听到她的话,奶娘在下一刻立刻变回慈爱的面孔,抚着阿好细致的脸蛋,有无限的爱怜。
「好好好!这才乖,这才是奶娘的好小姐。以后不准再让男人碰你的身子了,也别再跟那个低三下四的杂种在一块,那会污了小姐你高贵的身份。」
阿好扯着丝被,为难的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不让男人碰她的身子?可是她很喜欢阿辉碰她时的感觉耶!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以后都不能让他碰她——而静香也不是杂种。她是大姊生的,既姓宫,当然是宫家的孩子,当然也就是她的女儿了!
可是她也不能点头欺骗奶娘呀!
阿好扯紧丝被,烦恼该如何回答奶娘的时候,正巧房外有人敲门,解救了她。
「夫人,丫鬟巧儿替您打洗脸水来着。」
「进来!」阿好松口气的叫道,并且冲下床,打算亲自去应门。
她才跟到外堂,门已经被人冲开,静香第一个冲进来。看见阿好,静香身势不停的冲入她的怀中。
「君姨……」
翠莲跟在静香后头,看新夫人怜爱的哄骗哭到耸肩的小姐。「小姐担心夫人的伤势,昨晚一整夜都没敢合眼。」
「夫人,脸巾。」丫鬟拧干温热的毛巾,递给阿好净脸。
阿好想也没想的接过来,顺手擦拭静香哭得一脸的鼻涕泪水,早把奶娘刚才的吩咐忘到九霄云外。
「静香,我皮粗肉厚的,一只小小的刀子,还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别替我担心。」
阿好总忘了现在自己是古湘君的身体,瘦弱得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倒。
皮粗肉厚?巧儿打量新夫人单薄的身子,觉得新夫人真是胡吹大气。
「夫人,您要用膳了吗?要不要我叫其它丫鬟上菜了?小姐昨晚一晚没睡,不如先让小姐吃完了饭,再上床补眠。」巧儿贴心的建议。
听说昨晚十个丫鬟就卖掉四个,而且范叔还不计较价钱,只要对方环境够清苦就行。现下府里人人自危,干起活来,个个精神抖擞,生怕下一个祸殃就落在自己头上。
「嗯,你叫她们端上来也好。」
阿好拉着静香转身,看见奶娘绷紧的身躯和严厉的唇线。阿好象是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牵着静香的手却坚毅不移。
奶娘哼了哼,一言不发的走出去。
☆☆☆
阿好才站起来,贴身的五个丫鬟连忙福身恭问:「夫人有事吗?交代我们一句就行了。」
阿好无辜的指指外头。「我只是在房里坐闷了,想到外面透透气,你们在房里休息就行了。」
「我们要随侍在您的身边!」几个丫鬟排成一直线,摆出跟在她后头的阵式。
一名丫鬟还特地翻出一条坎肩儿让她披上。「外面天寒,夫人还是披上,免得着了风寒。」
「可是……」只是散个步,不需要这么紧张吧?
瞧出新夫人的犹豫,几名丫鬟更是紧张,「老爷有令,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
有了上一批丫鬟的殷鉴,这次谁也不敢再对这个新夫人掉以轻心。
既然她们都这么说了,阿好也不忍心为难她们。「好吧!那大家一起散步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府里穿梭。有了宫仲辉在偏厅的那一顿怒火,现在再没人敢对阿好掉头转身,或是侧脸不理人。
只不过一天光景,前后两番风情。阿好还是不记仇的逢人便点头打招呼。
中途遇上了一个中年男子,阿好照例笑脸问候。只不过这次连后头的丫鬟都多礼的福身招呼:「范叔,您早。」
瞧出阿好的疑惑,范玉庭自动的向她解说:「夫人,属下忝为府里总管。」
寒冻的天气让阿好瑟缩了一下,也让她记起静香她偏院柴火的问题。
「嗯……范叔,我们那个……就是……」
想到可能会给人添麻烦,阿好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但是天气一天寒过一天,斧头又被她弄丢了,问题再不解决,静香和翠莲今年的冬天怕不被冻坏了。
阿好忧心的表情是如此明显,连范玉庭都忍不住主动帮忙,「夫人有何交代,尽管吩咐便是,属下若是办不到,也可以帮夫人琢磨琢磨。」
阿好下定决心一吸气,更移近范玉庭,屏息低问:「范叔,家里还有余钱吗?」
范玉庭眉毛耸入发际。北六省的首富,宫家有余钱吗?
「寻常日子还过得去就是了。」
阿好放松的吐气,但表情仍旧忧心。「那……府里可再聘雇一名长工吗?如果银两不够,我这里还有几款首饰——」阿好说着,就要拔下手腕上的血玉镯子。
范玉庭连忙阻止她,「夫人,不用了。雇几名长工,府里还不成问题。不过……夫人雇长工要做何事?」
解决了问题,阿好的笑容灿烂的舒坦每一个人的心。「劈柴呀!静香她们那院的柴火总是不够,静香还小,拿刀斧危险,翠莲最近又扭伤了脚,暂时不宜出力,我最近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没力的连拿把斧头都有问题,帮不上忙。」
「可是府里已经有专门劈柴的长工了。」范玉庭提醒她道。
阿好重重的点头,表示她知道。「我已经去找过阿大了,可是他说他很忙,没法子再劈静香那一院的柴火,所以我才会想再雇一名长工,帮阿大劈柴。」
范玉庭眼飘向一旁丫鬟惭愧的表情,脸上的笑有深意。
家中才几个主子,劈柴就忙不过来?怕是拿着劈好的柴火,去讨好丫鬟嬷嬷了!
「夫人,您放心,这事就交给属下去办,若阿大真忙不过来,我会找人『替』他的!」
阿好没听出范玉庭的话意,开心的笑开脸。廊底穿越的人影,让范玉庭脑中转了一转。
「夫人,属下差点忘了,老爷要上布庄谈事,差属下来请您一道去。此时就在大门口候着您呢!」
「真的?」想到可以再跟他相处,阿好不设防的笑了起来。「可是静香……」
「属下会要几个丫鬟陪着小姐玩,不会让她孤单的。夫人,您还是快去吧!
免得老爷等久了。巧儿,你陪夫人去!」范玉庭点了一个心细的丫鬟,直催阿好动身。
阿好开心的点头,拉着巧儿跑了起来。
宫仲辉立在大院,等着小厮把他的马牵来。
「等我,等我一下啊——」阿好拉着巧儿,远远的冲过来。跑得红通通的脸蛋,收势不住的直撞入宫仲辉的怀中。
宫仲辉诧异的抬起她红艳的小脸。「你怎么过来了?」
阿好还因为刚才的跑步而气喘吁吁。「……不是……你叫范叔……去请我陪你一起上布庄的吗?」
宫仲辉溜了一下她单薄的穿著,知道范玉庭的用意,摊手道:「范叔既然这么说,那便是了。」
小厮牵来了浑身通黑的马,宫仲辉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高壮的马儿。然后又毫无预警的俯下身来,一抱一提,将阿好搂坐在他的身前。
一连串的闪电动作,吓得从没有坐过马的阿好尖叫连连。
宫仲辉好笑的摀住她的嘴。「别叫了,黑火比你还怕呢!」
不是吗!背上坐着他心爱的女人,如果黑火敢出半丝差错伤了她,看他不把它卖到屠户那才怪!
阿好抚着胸,悄悄的探出头,目测与地面的距离。高峻的距离,吓得她又尖叫一声,缩回宫仲辉的胸膛。
宫仲辉大笑的用身上的大氅将她包裹在身前。低头问着怀中的人儿,「第一次骑马?」
想当然尔!高尚人家都让女眷搭乘马车的,怎么可能让一个未出阁的闺女,骑马出来外头野。
阿好委屈的点点头。马是好贵的东西耶!他们全村子的钱全凑在一块,恐怕也买不到一匹!她怎么可能骑过!
宫仲辉裹紧怀中的人儿,满意两人烫贴的程度。「多坐几次就不怕了。」
他知道他该替她吩咐准备马车,但是……宫仲辉一扬缰绳,黑火一马当先的冲出去。黑火的冲势每每让阿好胸前的柔软撞上宫仲辉的胸膛,阿好在氅内羞窘的涨红了脸,宫仲辉却是一路笑脸到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