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佳媺挣扎着,疑惑的喊:“你要带我去哪里?!”
“闭嘴!”他斥声低喊,用目光命令所有闻声而来的人,“谁敢插手管这件事,我绝不轻饶。”
他不容抗悖的神情和语气,让所有的奴仆全部噤声,自动退开。
“我要带你去哪里?你一直想回中国,不是吗?”他轻哼着。
感觉到佳媺身躯明显的一僵,韩森涩涩的说着:“你就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要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我不可能让你回中国!”
他一边跨大步一边冷冷的说着:“不是要去中国那又是去哪里呢?是不是又要把你送给谁了?”
她的身躯又是一阵僵直,韩森冷哼一声,“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不知道在英国,只有下阶层没钱召妓的男人,才会碰东方女人吗?我所熟识的上流社会的人,是不会去碰东方女子的!”
他的意思是就算他要把她送人,也没人要她,是吗?
佳媺任由他横抱着,无言了。
他的话分毫不差的全吹在她的痛处,字字见血。
要不是佳媺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她会发现韩森的呼吸过于沉重,绝不像他所表现出的冷漠与残酷。
他们来到了一个芳草如茵的崖坡。
这里是一个制高点,有着一望无际的海景,脚下优美蜿蜒的海岸铺着雪白的细沙,轻轻缓缓的海浪卷起雪白的蕾丝,温柔的轻吻着白沙,如果不是吹在身上的风是那么强劲、真实,这里美的会让人以为自己置身在一幅风景画中。
“这里是驭风崖,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韩森放下她,站在她身旁幽幽的说。
“刚才那些话,是不是刺得你很痛?”他转头,看着她苍白的悬剑空垄,望进她犹漾痛楚的双眼。
佳媺薄怒的睨他了一眼,咬咬唇,不语。
韩森眼神郁痛的瞅着她,闪着复杂的表情。
静默横互在二人之间,就像是在进行一种角力赛,久久不退。
“我彻底输了,你真的很残忍。”一会之后,韩森挫败的打破沉默。
他叹口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犹豫了一下,递给她,“这是你一直想要的,明天上午八点在朴茨茅斯登船,我会派人送你们过去。”
说完,他决绝的转身离开。
明天上午八点在朴茨茅斯登船?这是船票?
韩森要让她们回中国了?
他不要她了?他刚才不是还说不可能让她回中国的吗?
虽然这是她这些日子向他要求的,可现在他真的要让她走了,她却又觉得沮丧的想死,心痛的像要迸裂了。
她看着他瘦长的身影越走越远,好想开口唤住他,好想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但是她没有,她只有放任泪水狂肆的泛流,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来的!
透过泪雾茫茫的双眼,她贪恋的看着韩森憔悴的身影,感觉到他全身笼罩在一种深沉的绝望中,从他的步伐可以感觉到他的哀戚。
他走的方向不是朝鹰堡走,他要去哪?
再走过去,不就是崖边了吗?
他走到崖边做什么?不,不会,他不可以
“不,韩森”佳媺更急了,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疾冲向他。
她冲来的速度太快,怕是要收不住脚先坠崖了。
一双有力的大掌及时攫住她的纤腰,顺势一转,将她带离了崖边。
“你这个傻瓜,你在干吗?你刚才差点就要冲下去了,知不知道啊?!”韩森想到她刚才再一次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气得对她咆哮起来。
“你又在乎吗?你会在乎吗?”韩森郁痛的瞅了她一眼,随即放开她,转过身不再看她,“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离开我的视线!”
“我,你真的要我走?”佳媺眼中含着痛楚,涩涩的问:“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韩森的身子猛地一僵,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离开我,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我如你所愿!”短短的几个字竟让他心痛得痉挛起来。
“我”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在心中,痛得佳媺几乎喘不过气,他真的要她走。
今生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不要,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他的爱,是偎在他怀里的那种安全感,是一生一世与他相伴的幸福。
她爱他啊,在白金汉宫就是为了保全对他那份完整的爱,她才不会不惜撞墙。
不要了,她不要回中国了,这是她昨天夜里一直在心中所狂喊的。
和分手的痛相比,他的欺骗所造成的伤害,根本就显得微不足道。
“韩森!”她大声的喊住他。
韩森立在崖边,头也不回,只有从他微倾的颈项可以看出,他在等她开口。
“你……爱我吗?”佳媺紧张的声音微颤,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也没听他说过他爱她。
韩森不吭声,就在佳媺以为他可能没听到她的问题,打算再问一次时,他终于沉缓的吐着:“不要太残忍!我爱不爱你,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不重要?为什么不重要?”佳媺再也受不了了,她奔到他身后紧紧的抱住他,双手交叠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如擂鼓般的沉痛心跳,感觉到他全身因过度的压抑在轻颤。
她泪湿的小脸才贴上他的衬衫,就立刻将那片雪白的丝质布料濡湿了。
“你不知道你爱不爱我对我而言有多重要吗?我爱你韩森!我不想回中国的,但是如果……如果你不爱我,想叫我走,我还是会走的。”她哽咽着。
“你在胡说什么?!”韩森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她,“我没有要你走,是你一直嚷着要回中国的!”
在那片海蓝的眸子中,佳媺看到了隐忍的泪光,“我爱你,你这该死的小东西,怎么会这么的折磨人?!我爱你爱得快疯了,你都没感觉吗?”
他猛力的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天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一次次说要回中国的话,简直要把我撕碎了,如果你真的爱我,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我不是真的想回中国,一开始我只是因为你的欺骗,一时气不过,后来”
“后来怎样?”他柔声问,健硕的身子因为浸浴在她爱他的表白中兴奋着。
“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事比你重要,我太在乎你,但是我只是一个身份低的战利品,对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没有一点把握,我觉得好自卑”
“我早就没有把你当作战利品了!”韩森拢紧了眉心不解极了。“自卑?为什么?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人对我说什么。”佳媺摇摇头,睨凝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娇楚,惹人怜惜。“我觉得好自卑,因为我觉得自己和她们比起来体态不够修长,皮肤不够白皙,胸脯不够丰满,臀部不够浑圆,腿不够”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你是听到什么,还是看到什么?”韩森不禁紧张起来,难道还有什么人在他们之间作梗吗?
“没有!”佳媺也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觉得不好意思,她羞红了小脸小声的说:“我和鹰堡的人语言不通,没有人会跟我说什么,是我自己……我觉得你们国家的女人都长得好漂亮,身段又好,我就越看越自卑,越想越害怕”
韩森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随即怒吼起来:“天,就因为这样,你就怀疑我,甚至因此闹着要回中国?人勺这么轻我们之间的感情吗?你知道我这几天心里所受的煎熬吗?你知道那种即将失去心爱女子的恐惧感与无力感有多教人难受吗?我的心简直要被你撕裂,、捣碎了,你知道吗?我有多想要你,有多爱你,你真的都感觉不到吗?”
佳媺歉然的、心疼的吻上他因过于激动而扭曲的唇,“对不起,对不起嘛,都是我不好,原谅我”
他按着她的小巧圆翘的臀,威胁着:“我真该好好的打你一顿屁股。”
佳媺微赧的轻推他,“不好啦,不要在这里!”
韩森看着她娇红的脸,正色的说:“这里叫驭风崖,在翔鹰号上,我就一直想将这里分享给你,同时也将我心里所想的事情告诉你。”
他握着她的肩,和她一起欣赏眼前的碧海蓝天。
“我这个人一点也不浪漫,但是我却一直有一个浪漫的想法,那就是和你手牵着手走到这里,在碧海蓝天的见证下告诉你‘我爱你’,并且在这里许下你我终身的誓约,请你做我的妻子、我孩子的妈咪。”
“我幻想过各种和你一起在这里的情景娇羞的你、喜极而泣的你、偎在我怀里的你、漾着幸福甜笑的你……在驭风崖上的你有各种让我疯狂着迷的风情,我甚至想和你在这片如茵的绿草坡上疯狂的做爱,让天地万物为我们二人的爱情做见证!”
她刺痛的想起,他带她来驭风崖时,一声不吭的就直接将船票给她的事,黯然的捏紧了那个信封。
韩森凝重的盯着那个信封,摇摇头:“没有,根本就没有船票。”
“这不是船票?”佳媺睁大美眸,疑惑极了。
“不是!”
佳媺打开信封,里面装的真的不是船票,而是一封信。
她望了韩森紧张的表情一眼,打开摺叠的信纸。
信是用中文写的,生涩的笔法多一笔少工划的,看起来像是出自孩童之手,但佳媺知道这封信是韩森写的。
佳媺:
原谅我,我又再次骗了你,任我拥有再多的财富,却买不起一张去中国的船票。
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更无法忍受失去你的人生,如果你仍执意要走,请你一刀杀了我,因为不死在你的刀下,我也会死在对你的思念和椎心泣血的痛苦中!
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我气自己忘了许多中国字要怎么写,更气自己写不出动人的文章,但是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求你!别走!
请给我机会,让我疼你一辈子!
爱你的韩森
韩森读着她看信时的神情,紧张的额际冒汗。
“你”佳媺含泪的看着他紧绷的神情,喃喃的说:“你又骗我?!”
“你这几天一直不理我,还口口声声说要回中国,我已经快被心痛逼疯了,原谅我,我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不”佳媺摇摇头。
“不?!”她的答案让韩森一个踉呛几乎站不住,他粗重的喘着气,沮丧的将脸埋入掌中。
绕了一大圈,他终究还是失去了她?!
至些,他是完全绝望了!
再次抬眼看她时,他的眼中溢满了痛楚,焦灼的喊着:“告诉我,除了让你回中国,我还能怎么做,你说啊!”
看见他在,佳媺心疼起来。
她爱他啊!她怎么会弄得两人都如此痛苦,她好懊恼自己刚才的反应,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怪他,真的一点也不怪他了!
她急急的抱住他,在他跳动着剧烈痛楚的胸膛印上一个吻。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走,不回中国,我今生今世都赖定你,你赶都赶不走了!”
佳媺不胜娇羞的窝进他的颈间:“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韩森蹙紧一对浓眉,狠狠地将她小小的头颅纳入自己的胸膛,粗哑的说:“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也听不到你说爱我了!再说一遍!”
佳媺瞅着他的一双美眸柔得像可以化出水来,她用中文和英文各说了一遍:“我爱你!Iloveyou!”
韩森的蓝眸听到佳媺用英文说我爱你时,变得晦暗:“知道吗?在翔鹰号上,有一次我听到你和威尔斯在说Iloveyou时我简直都快被嫉妒逼疯了,当时我真的好想跟你坦白一切。”
“可是,你没有,你什么也没说!”
佳媺苦涩的瞅着他,想到那时侯的痛苦,她的神色一片黯然。
“你任我一个人受尽了折磨,而你甚至连你会说中文也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我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女奴,不值得你暂时抛下尊贵的英国公爵身份,和我用中文交谈?”
“别再说你自己是中国女奴,我早就没有把当成是输诚的工具了!”韩森不悦的粗着声说。
他用长外套盖住佳媺,春天的驭风崖仍带了些许凉意。
“基于某些战略或实务上的考量,除非特殊的状况,否则我不会让人知道我会说中国话。我不是刻意要骗你的,说真的,一开始,我根本就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爱上你!刚和你相处时,没让你知道我懂中文,之后就变得没有立场告诉你了!”
他再次搂紧了她,因为他好怕她在听完他的话后,再兴起要与他决裂的念头,“盗图一事,我真的很抱歉我鞭打了你,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我那时心有多痛,有多后悔,特别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了解我自己居然爱上你了!你昏迷时,我真恨不得杀了我自己!特别是你那句:我再也不说那句话了!天,你那句话真的把我推入了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我告诉自己,等你清醒了,我一定要向你坦白,我要告诉你我爱你,可是”
“可是,你还是没说!你还是没让我知道你会说中文,你让我像一个白痴!你说你那时候爱我,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看她那么的痛苦无依?怎么可能舍得她受到那么多的折磨,还一直以为你随时可能会遗弃她?“
“甚至那天在白金汉宫,“佳媺想到那时的惊恐与心碎,嘤嘤啜泣起来,”在我被人带走时,你都不肯说!“
“天,佳媺,别哭!“韩森的心狠狠的抽痛着,眼中一阵刺痛,他痛楚的深吸一口气,沉痛得到不知该如何说出,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秘密,深惧这个秘密是他们之间另一场试炼。
“鞭刑事件后,我没让你知道我会说中国话的更正原因是,我好怕!我怕你不原谅我!我太爱你了,这份强烈的爱让我变得懦弱天,我求你,原谅我!“
他眸中的、声音中的、绷在全身的痛苦,让佳媺疑惑极了,也不安极了,“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你在害怕什么?要我原谅你什么?“
拥着佳媺娇小的身躯,身形庞大的韩森再也忍不住的留下了眼泪,那泪水中有他对那与他们无缘的孩子的爱与愧疚,更有他对佳媺因过于深刻而软弱的爱。
“我不让你知道我会说中文是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他咬咬牙,闭上眼睛,一字一声痛苦的吐出:“我们的孩子,在那次的鞭刑中流掉了!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佳媺一阵愕然。
她苍白的神色、呆怔的表情,让韩森吓坏了,“佳媺该死,你别用那种表情吓我!”
他心碎欲狂的摇晃她,“你看着我,天,如果你再像这几天那样对我不理不睬,我真的会疯掉!”
他痛心疾首的喊:“佳媺!”
“你别在我耳边吼那么大声好吗?”佳媺幽幽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自己都不知道、但却曾经存在过的孩子的感觉。”
她的神情十分的平静,并没有他所害怕看见的瞠怒与决绝。
“可是刚才,在你怀中,我摸到了你的心跳,我居然可以从那一声声如擂鼓般的跳动中,感觉到你的痛苦和恐惧,那声音提醒了我,你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为了和我在一起,你不惜和女王反目,连自己的生命和功名爵位都可以不顾,那么还有什么是我不可能原谅你的呢?更何况,我当时所受的鞭伤,跟你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煎熬比起来,似乎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什么巫?”韩森一脸茫然。
佳媺发出了一声轻笑:“算了,我们别管什么巫不巫的了,就当我没说!”
韩森仍是满脸的不放心,佳媺到底原谅他了吗?
见他仍是一脸的哀痛与戒备,佳媺更加的释然了,“经过了那么多的折腾,如果我还不懂得珍惜你对我的一片真情,那我就太值得你爱了。”
“况且,”佳媺羞赧的瞅了他一眼,“我才没有那么笨呢,放掉那么好的老公不嫁,难不成要流浪英国街头吗?”
“老公?”韩森发现他立刻就爱上了她叫他老公的感觉,他漾满了幸福的笑丰吮上她的唇,“你这是在跟我求婚吗?”
受到他那甜溺的笑容感染,佳媺也俏皮的笑了,“如果,我愿意以身相许,你愿意娶我吗?”
这个问题冲口而出后,佳媺懊恼的咬咬唇,因为他只说要她、爱她,却可从没说过要娶她。
想到这里,她心底忍不住一阵瑟缩。
“哈哈哈!”韩森总算一扫多日的阴霾,放声大笑,“娶你?就算你不想嫁我,我也会把强押上教学,不过,”他咕哝着:“我还真是爱死了你的以‘身’相许呢!唔,我想死你和身体了”
春天的嫩草,闻起来特别的清甜芳香!
春天的星斗,看起来特别的晶亮繁华!
春天的海浪,听起来特别的温柔多情!
春天的驭风崖竟是无尽的春意绵绵!
夜晚,不自觉的笼罩大地。
云朵却悄悄的将月娘的脸整个都遮住了,因为驭风崖的草地上正上演的火辣场景,让她看了也不胜娇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