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希瑞收起死皮赖脸的不正经态度,恢复“正常人”的身份。
看见如此风度翩翩、气宇非凡的模样,绮俊明更是心花怒放,愈看愈开心,愈瞧愈中意。
“绮伯父、绮伯母,刚才失礼了,请多多包涵,我是曲希瑞,来自美国。”
曲希瑞的态度显得相当诚恳,他相信绮俊明已经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而绮俊明也不否认,直截了当的坦诚。
“刚见到你时,我只是觉得很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是婷婷的话提醒了我。”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曲希瑞温和的一笑。他之所以敢放胆走这一棋“险招”,正是因为他有把握绮俊明会记得他的。
“自从上次在德国海丁堡的医学研讨会之后,我们已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原来他们在国际医学界里颇有交情。
其实就算绮俊明没有及时认出曲希瑞的真正的身份,依然不会改变绮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好感,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阅人眼光——这个年轻人绝非泛泛之辈。
但最最重要的理由是:婷婷的反应!
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将他那个比北极冰山还酷的女儿,气成那副德行,外加大惊失色,光是这一点就够让人喝彩了。
所以,绮俊明从他一进门,就已经开始盘算如何“留”住这个“难得”的年轻人!
“本来我以为这次在台湾举行的研讨会上,能和你再做一次切磋研究。”就从研究者的立场而言,这个年轻人的成就是非常令人佩服赞叹的。
“现在见面也不迟嘛!”
曲希瑞早就知道绮俊明对自己的赏识,不,不只他,大部分同业的学者博士,都是以这样的眼神、态度看待他,他也早已习以为常,虽然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他希望绮俊明能明白他想要的“定位”。
“我真的可以在府上借住一段时日吗?以私人的身份,一个默然无名的病患?”
绮俊明自然没让他失望。
“今天搬进我家的是绮俊明的病患,由于病情特殊复杂,为了能就近观察妥善、治疗,因此在绮俊明的建议下,病患曲希瑞住进绮家,如何?”
从沈曼玉的脸上,他早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还是征求一下未来准岳母的“意见”。
“婷婷这孩子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她……”
“我明白!”曲希瑞的态度相当诚挚笃定。“婷婷应该是个活泼善良、热情又笑口常开的甜美女孩,只是太多的感情创伤让她不得不以现在的模样‘武装’自己。”
他说的溜口极了,好像他就是绮依婷本人一样。
“你……”
沈曼玉非常感动。她没想到这个俊挺的年轻人对她的女儿居然了解如此之深。
“我会让婷婷回复本来面貌的!”
曲希瑞信誓旦旦。
绮俊明忍不住插嘴,“在马来西亚的海边,真的是你们第一次邂逅?!”
不能怪他有次一问,从曲希瑞对宝贝女儿的了解程度来推断,怎么也不像是刚认识而已。
曲希瑞倒也很坦白。
“那确是我第一次遇到婷婷,我是被她一‘踢’钟情的。”
想起海边那一幕,曲希瑞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一丘深深的笑意。
“一‘踢’钟情?!”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原来这就是方才那番“暧昧控诉”的“正解”!再往上一推这应该就是女儿上回的“没事”的部分真相。
瞧他们夫妻俩那一脸兴趣,曲希瑞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当时“海钓”的“情况”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一番解说,夫妻俩不禁相视莞然一笑。同时,他们更认定眼前这个年轻人必定是他们“最佳女婿”的唯一人选。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绮俊明很热心的代表发言。
曲希瑞知道“岳父、岳母大人”这边已经没问题,心里乐极了。“我希望绮伯父、绮伯母只要给我精神上的支持,我就心满意足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绝对不要多事啦!
沈曼玉这次可抢在老公之前开口了。
“这当然不成问题,但绮妈妈希望你别这么见外,什么绮伯父、绮伯母,那多生疏绕口,干脆叫……”
“爸!妈!”
精明机灵正是曲希瑞的长处之一,此时适巧发挥的淋漓尽致。
效果果然非同凡响!
只见绮俊明夫妇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着:“好!很好!”
于是,三个人的“秘密高峰会议”便在强烈的默契与欢乐气氛下结束。
绮依婷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好不容易摆脱变态神经病的纠缠,哪知才出了医院大门,正准备去吃饭,就被另一个“缠人”关雅颜给逮个正着。
“听说刚才你的门诊室来了一个神经病,引起了不小大骚动?”
关雅颜一副温柔有关心的态度,巧妙的挡住正欲逃脱的绮依婷的去路。
绮依婷在心底暗咒一声。
“你的消息可真灵通啊!国防部真该重金聘请你去当情报员,必定满意至极!”
她早就该知道了,就算今天和她“搭档”看诊的“广播名嘴”护士不说,也会有其他想“讨好”关雅颜的女同事们去向他通风报信。
所以,在医院里,关雅颜就算不想当“顺风耳”,恐怕也身不由己。
令人佩服的是,关雅颜的修养着实非常到家,从他一年前进入长春医院,开始对绮依婷展开追求以来,不管绮依婷对他态度如何恶劣,如何极尽嘲讽之事,他都好像不痛不痒、无知无感般,从未因此生过气,活像没神的蠢蛋。
也就是因为关雅颜的反应如此不合逻辑,所以绮依婷始终想不出一套有效吓退他的方法。最后只好遵循古人名训:山不转路转!既然自己没能耐驱走这位“缠人”,只好委屈点躲的远远的,少碰上他为妙。
奈和关雅颜就像是“背后幽灵”转世般,只要她人在医院里,他就一定能找得到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位“缠人”的“神力”范围只在医院之内,下班了,离开医院就能暂时逃脱。
“婷婷!”
“绮医师!”
绮依婷不厌其烦的更正。她实在不懂,关雅颜并不笨,为什么老爱犯相同的“错误”,害她得时时“纠正”他。
“你为什么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真的关心你呀!”关雅颜风度翩翩的表示绮依婷毫不领情,反而无情的讥讽他。
“那当然!我可是长春医院院长的女儿,医院未来的继承人,不好好的巴结一下怎么行,是吧!”她太了解接近她的男人图的是什么,打的又是什么如意算盘了。
“你太偏激了!”关雅颜依旧面不改色。
“难道你敢说你接近我没有任何目的?”绮依婷脸上的病霜又加了一层。
“我……”
“婷婷!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那么无情,弃我于不顾,原来你在这里等我!”
曲希瑞的大头倏的从他们两人之间穿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老天!这个神经病怎么又冒出来了!绮依婷连生气的气力都提不起来了。
“你给我滚远一点,神经病!”
老爸怎么可以不守信用,他明明答应不会让这个变态再来烦她,怎么……
“你就是今天大闹门诊室的罪魁祸首?”关雅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没个正经的曲希瑞。
曲希瑞当然不会笨笨的供人免费“观赏”,早在关雅颜审视之前,他早已快速的将关雅颜先扫视了一遍。
“我才不是什么罪魁祸首,而是和婷婷有着肌肤之亲的亲密关系的——”
“你给我闭嘴!谁和你有肌肤之亲了?!”
神啊!莫非你是怕我命太长、活太久回碍着你,否则干嘛派个神经病来气我?!
不过,现在可不是图口舌之快的时候,正值午间休息的当儿,这里又是医院的大门口,同事和病患往来之多,少说是方才门诊室的十倍以上,再不快点脱身,她的“英名”只怕会提早被迫弃守。
想着想着,绮依婷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起曲希瑞胸前的衣襟,以足以媲美喷射机的速度逃离现场。
绝不是她改变心意,决定接纳曲希瑞,才把他一起拉走,而是因为不拉走他的话他还不知道会再掰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蠢话。
偏偏曲希瑞占尽便宜还在卖乖,一面跟着绮依婷跑,一面还要沿街“召告天下”。
“啊!我就知道你爱我、舍不得我,再怎么说,我们可是有着亲密的关系,你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弃我于不顾,你说是吗?婷婷!”
如果现在天上能掉下来一大块陨石,将这个该死的男人给砸去见阎王的话,绮依婷一定会感激得沿街三跪九叩,以表鸣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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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希瑞一在马路边拦到计程车,立刻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将绮依婷塞进计程车后座,自己也跟着上车。
“你倒底想干什么?!”绮依婷人还没来得及坐稳,嘴巴已开始破口大骂。
曲希瑞气定神闲的对司机交代了目的地,才把注意力转向怒火冲天的绮依婷。
“刚才那个活像会走路的木乃伊男人是谁?”
他指的是在医院门口遇见的关雅颜。
“活的木乃伊?!”
她被他的话吸引,暂时忘记了生气。
见她一脸问号,他很大方的又给了一个指点。
“刚刚在医院门口那个!”
绮依婷这才会意过来,随即反射性的回答。
“你是说关雅颜?!”
问到想要的答案后,曲希瑞脑中似乎又开始在盘算着很多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绮依婷重复一次。
曲希瑞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本来绮依婷还想说什么,最后,她还是按捺住了。
她可不想在这个封闭的小空间里,又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的,而被身旁的大变态再次乘机“借题发挥”。
虽然车子里的听众只有司机一个人,但她还是不想冒这个险。保持沉默是比较聪明的抉择。
但很奇怪的,都已过了五分钟,怎么不见身旁的神经病再有任何动静?!
尚处于备战状态的绮依婷,对曲希瑞与方才判若两人的沉默,一时无法适应,于是主动瞄了一下身旁的曲希瑞究竟怎么了。
之所以用“瞄”的招术,是不想又落了“把柄”给他当口沫横飞的“新原料”。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碰触到他沉默的脸庞时,她不由得芳心一震——
他的侧脸好迷人!
这个念头不经意的闯入她的思维中,让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说实话,这个如果不要那么死皮赖脸、没个正经的话,还真是一个超级大帅哥呢!
她又想起他那一双比地中海的海水更为湛蓝的眼眸,就像海底最美、最高级的蓝宝石般,有着无限的魅力,更有着无限的魔力,让她在不知不觉中……
“哎呀!”
一个紧急煞车让她从神游世界回到现实。
“还好吧!”
当她定神之后,第一个接触到的是曲希瑞那温柔炽热的注视,以及满脸的关怀之情。
“没事!”
她连忙侧过头转开视线,一颗心加剧的跳个不停。
我倒得怎么了?我的心不是早已冰冷死亡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
痛不欲生的旧创,毫无预警的向她袭来,贯穿她的全身,仿佛想再次撕裂她的身心般,她那股熟悉的惊恐和痛楚,让她不禁背脊一凉,纤细的身躯不由得一颤。
“会冷吗?”
曲希瑞适时伸出温暖强壮的双臂,将她轻轻柔柔的搂进怀中。
不!不要对我好,不要对我温柔,不要!否则我会……
绮依婷知道自己的喉头正在发热刺痛。这一番话应该马上说出口,她更应该立刻挣脱他虚情假意的温柔怀抱,否则一定会再一次受重创!
这些她都一清二楚,然而,她的心、她的意志、她的情感,甚至她的身体却背叛了她!这个男人的怀抱是如此温柔,令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甜蜜的令她舍不得挣开,眷恋不已……
“婷婷!怎么了?告诉我!”见她情况还是不大对劲,曲希瑞再度柔情万千的轻唤了她一声。
“你到底是谁?”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再冷一点、再酷一点,可惜她一开口便发现自己如何的失败,这令绮依婷波涛汹涌的心更加激动。
“你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医院?名声?还是财势?!或者你贪心得全都想得到手!”
是的!这就是所有接近她的男人所想要的东西!她早就太清楚不过了。而眼前这个神经病也是男人,所以他——
“这就是造成你极端自卑的原因?”
曲希瑞冷不防的直捣问题重心。他的话就像一支燃烧的箭,既狠又准的射中她的心,烧得她好痛好痛。
“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自以为是!”
如果她的声音不要那么激动、如果她的泪珠不要透露她真正的情感,或许她的话还能有一点点说服力,偏偏……
这男人和以往接近她的任何男人都不同,他太危险了!必须立刻逃离他的身边才行,否则她一定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绮依婷心中的防卫天线竖得老高,耳中警铃更频频作响。然而,她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却不断的呐喊着:他是不同的!他不会伤害你的!
不过,曲希瑞并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做自我挣扎。就在绮依婷内心正交战得难分难解时,曲希瑞已经又回复“嬉皮笑脸”的“本性”,对她展开另一波新的攻势。
“干什么?!”
绮依婷老觉得只要跟这个变态神经病在一起,她就像个傻瓜一样,老是问着相同的笨话。
半推半就,外加半点无奈的绮依婷,跑得气喘咻咻,怒火再度上升。
“你放手啦!听到没!”
明知道自己的抗议必定无效,绮依婷偏就学不乖,不吐不快。很快的,她“自作自受”的“结果”马上显现——
只见拉着她的手未曾停止,直直向前跑的曲希瑞回眸向她邪邪一笑,紧接着便以“惊动万教、轰动武林”的雷公声当街大叫。
“什么?!你说你爱我!哈!我就知道!再怎么说,我们的亲密关系可是非比寻常!……”
他的“大话”想不引来旁人的注目礼恐怕很难,超高分贝的音量响彻云霄,不过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所以丝毫不受到影响,愈说愈快意。
而绮依婷可就不同了,她在意,非常的在意!
现在的情况糟得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里耍宝的猴子,正在沿街表演,取悦满街的看倌般。好蠢!
她愤怒至极,绝对不能让事情再这样下去……
倏的,她微倾了下身躯,向前俯下身,用还有“自主权”的那只手,自脚上脱下了只高跟鞋——
“神经病!你看招!”
说话的同时,只见那只“愤怒”的高跟鞋展现雄壮威武的飞行能力,直冲目标——曲希瑞那个可恶的后脑勺——为亲爱的主人报仇去啦!
遗憾的是,曲希瑞反应够快,从容不迫的将脑袋瓜向左肩一歪。
嘿!幸运之神还是一样很眷顾他,让他又逃过一劫!
可恶!莫非他后脑勺也有长眼睛?!突击失败的绮依婷更加气愤难平。
“我说婷婷啊!就算你再兴奋,也犯不着找劳苦功高的鞋子出气啊!呐,瞧它是多么的可怜!”笑嘻嘻的替她捡回“出师未捷”的高跟鞋的曲希瑞,像个普爱世人的传教士般对她说道。
绮依婷气德咬牙切齿。
“你以为是谁害的?!还不都是……”
注意到曲希瑞俯下身,将那只重新跟队的高跟鞋放置在她脚边的动作,令她激发了一个新的报仇方法……
嘿嘿!她偷偷的笑在心里,脑袋瓜正在大开紧急高峰会议,研究如何踹他会比较大快人心。
哪知道曲希瑞又挑在这个令人兴奋的时刻说话了。
“如果你的下半身某个器官选在这时候拜访我身体的任何部位,为了表示竭诚的欢迎,我一定会当街你的美人鱼尾巴!”
言下之意就是:他肯定会当街脱下她的裙子!
“你下流!无耻!”
绮依婷吓得连忙把已快吻上他那粒可恶大头的纤纤玉脚召了回去。并不是“妥协”于他的威胁之下,只不过她向来是个宽宏大量、为人正派,而且又识时务的好女人,所以才会临阵弃甲,暂时放他一马。绮依婷这么安慰自己。
眼见方才的“威胁”收效,曲希瑞忍俊不住的笑出声音。
他这一笑,可又惹恼绮依婷了。
“你笑什么?”曲希瑞不理她的问话,反而自顾自的说:“好了!快穿上鞋子,别虐待自己的小脚,这么漂亮的小脚受了伤,可就叫人心疼了。”
这话如果出自别的男人口中,绮依婷发誓一定回一脚踢过去,赏他一记“鼻血直流”的巴掌。奈何眼前这个神经病就是有一种魔力,让她对他那一番话不但不觉得恶心,反而甘之如饴,外加有一些心花怒放,人也跟着温驯了些。
“男人都一样,就会说些骗死人不偿命的非人话!”
只有这时候,绮依婷真的对自己的弊扭及死鸭子嘴硬感到懊恼,没事干嘛说这些废话。
还好曲希瑞的耳朵向来就有“筛选”及“转换”所接受资讯的特异功能,因此,绮依婷那番“不适合入耳”的话,老早被“筛选”掉了。
绝对不是绮依婷想“讨好”这个神经病,或者为自己的“箴言”做一番“亡羊补牢”的工作,她“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美丽娇弱的脚丫子受伤,才委屈自己听从他的话,乖乖穿上鞋子。至少绮依婷是如此对自己标榜的。
“你瞧!咱们这幅情景,像不像童话‘灰姑娘’里的一幕,王子为她穿上玻璃鞋的那个镜头!”曲希瑞说得挺陶醉、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绮依婷冷不防怪笑两声,才语气复原的说:“有着阿妈头的灰姑娘和变态神经病王子这种糟糕的组合上演过吗?”
她话是说得如此刻薄没错,但上天知道她心里真的为他的话感到一丝丝的兴奋!
曲希瑞出其不意的在她做颊上飞快的轻吻一记,趁着她尚处在惊愕的“听雷鸭”状态下时,再次拉起她的小手,快步的往前直奔。
如果现在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大面镜子,挡在绮依婷面前,她一定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