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得可满意?气消了吗?对不起,刚才对你太过粗暴了!但是,你实在不该激怒我的。」
见羿央如此诚心的道歉,棠欢不免有些讶异。
不过,就算不是因为羿央先低头,棠欢的确也觉得自己不该因怒气就随便的咬人,而且还咬得他鲜血淋漓地。
他犹豫着是否也该开口道歉,可却踟蹰不已。最终,他还是呐呐地开口了,毕竟,羿央都已先示好了,他又何须别别扭扭地呢。「我……我也很抱歉,我不该咬你……」
瞧着棠欢愧赧的扭捏容颜,羿央不禁柔情满怀,他抬手轻画着棠欢姣美的唇线,不意,那指上的血红竟将棠欢的朱唇,染得更加地娇艳动人。
霎时,羿央那漆黑的眼眸,更为深邃幽暗了,他沙哑地低喃道:「无妨!」
望着羿央眼中那熠熠的火光,棠欢不由得有些着迷地痴凝着。
但随即意识到失态的棠欢,急忙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尴尬地低垂下眼眸。
然而,即使低垂下视线,棠欢依然清楚地察觉到羿央愈发接近的火热气息,那炙人的莫名火热,教棠欢好不心慌啊!
棠欢感到十分地不自在,正思索着该如何向羿央开口时,他的唇,已教羿央给吻住了。
棠欢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双眸,他蓦然抬起的清亮眸盼,恰好对上羿央那双认真无比的黑瞳。
——那双温柔的黑眸,认真地教人无法开视线。
——多情的眸光,直率地令棠欢感到无比的羞涩。
他,为何对他如此地温柔?他的眸子为何如此地多情?……他,真如索伦所言的——是在乎他的吗?
但,他是男儿身呀!而且,又是此次对抗匈奴的统领,他怎幺可能会在乎他、珍视他呢?!
他该不会是因着连月战事的压力与烦闷,或是军旅生活的枯燥,而一时兴起拿他当消遣吧!?满腹疑问的棠欢,不禁将疑惑与懊恼,显现在他绝色的容颜上。
羿央只是深深地望进棠欢那充满疑惑的瞳眸里,一语不发地,更加深、加重了他的吻。
他的唇,温柔却也狂霸地缩络着棠欢的。羿央的霸道,羿央的张狂,教棠欢禁不住一阵意乱心驰。
他害怕、他心乱……一股不知名的感觉紧紧地缠住他的心!
棠欢不懂心中那是什幺感觉?不过,那感觉却也似惊雷般,震撼着他的心魂。
正当他为不知名的感觉感到迷惘不已之际,羿央的舌已撬开他微闭的齿关,长躯直入了。
羿央狂野的舌,肆意纵情地追寻着棠欢闪躲的柔嫩小舌。
——轻轻地吸吮着……
——痴痴地卷缠着……
——时而激狂,时而柔情……
直至棠欢已感到目眩神昏、气息紊乱了,羿央仍执着地痴痴恋恋着他的唇。
仿佛是称意餍足了,羿央这才放开棠欢的朱唇。
棠欢轻闭着星眸,枕倚在羿央的胸膛上,不住地喘息着。羿央亦万千柔情地低下眼眸,细视着棠欢那布满红云的娇俏容颜,以及瑰艳欲滴的红唇。
他唇角柔笑地暗忖道:这般情态动人,如此瑰姿艳逸之情,别人定是没瞧过,也想不到的吧!
而这些表情,是他的所有,也只能属于他!
羿央爱怜地抬手轻拭去棠欢唇角旁的濡丝,心醉地轻啄着棠欢光洁的额头。他低柔地道:「睡吧!你的伤势还未痊愈,需要好好的休息。」
棠欢倏地睁开迷蒙的双眼,「……我……」
话语方一出口,便教羿央以食指轻点住唇瓣了,只见他露出慵懒的邪笑,「难为情吗?」
「我不想……」棠欢一把握住羿央点在他唇上的手指,急想说出他心中的话。
但羿央却反握住他的手,拉向他的唇边,轻吻着他的指节。
「你我何须再分彼此呢?我们同床共眠已有数日,虽未体验『人之初』的美妙,但却也『相濡以沫』、『唇齿相依』了,不是吗?……你又何须感到害羞呢?」
「人之初」?!「相濡以沫」、「唇齿相依」?!这是什幺意思啊?难道……
霎时领略到意思的棠欢,忍不住地狂烧红了双颊。
「唉啊!你的脸怎幺这幺红呢?」羿央轻刮着棠欢滚烫的面颊,佞坏地轻笑着,「该不会是……想入非非了吧?」他就着棠欢的耳际,戏谵地低语道。
「你、你不要胡言乱语……」棠欢已教羿央搅得乱了方寸,连话都说得支吾了。
「好了,不逗你了。」羿央一改前态,敛起玩笑的俊容,无比认真地凝着棠欢。
「快闭上眼睛休息吧!」
「但是……」
棠欢蠢动着被羿央搂住的赢弱身躯,正欲开口告知羿央,他并不习惯与人同床共眠,更不习惯被人搂抱入睡时,他的耳畔却突传一声苦闷的粗喘,随即,他便落入了更紧窒的火热胸壑之中了。
棠欢不解地正欲抬头弄清是怎幺一回事时,不意,他微仰的脸,却猝不防地教羿央给紧压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了。
他是怎幺了?棠欢实在不解。
动他心弦的人儿,就在他的怀里,撩着他心扉的身躯,也频频地挑战他的理性。可,他怀中的人儿,却一点儿也不自知地不断地挑逗着他!
他的迟钝,实在是令人咬牙切齿啊!羿央苦苦地隐忍着渐渐攀升的渴念,然而,不知情的棠欢,仍旧蠢蠢蠕动着他的身躯。
「噢……该死的……别再动了!」
羿央粗嘎地低吼了一声,大掌迅速并且紧紧地,将棠欢的臀部压向他的股间,防止他再次蠢动。
谁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如此无心的折磨?!
「快睡!」若非看在棠欢的伤体未愈,羿央早就要了他!
羿央暗咬着牙,苦忍着犹如万马奔腾般的狂猛渴望。
他……他到底是怎幺了?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用力地抱着他,会勒得他好难受?
他知不知道……
他一定是不知道!棠欢轻打着呵欠,意识开始迷蒙地想着。
可,他的体温,好温暖、好舒服,他好想就此窝在他的胸怀里。
棠欢猛然一惊,他被自己这样的念头给震得清醒了精神。
他怎幺会如此想呢?他不该有这种念头的、不该有的!但,他确实是有的,而且真真实实、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的心头啊。
棠欢为这种念头感到无比的慌乱与迷茫,同时地,他也为羿央的态度而感到极度的疑惑。
——他为何要对他如此好?
——他是个被俘虏的敌军统领,理应被囚禁在铁牢之中。然而,事实却全然相反,现下的他,舒适地睡在温暖的大床上,敌军首领的怀抱里……
为什幺?为什幺?……而他,到底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幺?
难不成……是因为他是拥有「隼鹰之面」的人?
难不成……他也想利用他称霸天下?
难不成……他也是他手中的一颗卒子!?所以,他才会如此善待他引他,真的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卒子吗?棠欢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心好乱!真的好乱!当他知道在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时,牵引他、陪伴他度过漆黑冰冷的温柔嗓音的主人,竟是这个男人时,他胸口的热度便不断地攀升……攀升……
不讳言地,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牵动着他的眸眼与心跳!
而这份莫名的悸动,却也着实地教棠欢心慌不已。
满腹的疑惑惶然纠结着棠欢的心与肠,满脑的无名情愫更是回绕盘旋,挥之不去。
——他希望他真的是在乎自己的!
——他期盼自己适才的怀疑,全然是多余的!
可,真是如此吗?
带着疑问、迷惘、莫名的悸动,与无限的期盼,疲累至极的棠欢,渐渐地坠入浑沌的迷离之境了。无梦的他,即使睡着了,依然颦蹙着弯扫的蛾眉。
凝视着怀中即使睡去、亦不安稳的娇柔容颜,羿央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他低喟道:「在我怀里,真教你如此不愿吗?」羿央的心有些受伤,但他仍温柔地轻吻开棠欢紧蹙的秀眉。
两颗心,怦然的两颗心……
两个灵魂,彼此情动的两个灵魂……
互相吸引,却又触碰不到彼此的真心情意。
彼此看不见的心,恍若天上的牛郎、织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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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棠欢再次醒来,羿央已不在身旁了。他眨了眨有点涩的眼眸后,便推开毛毯,坐起身。
——他是何时离开的?
棠欢伸手轻抚着暖度犹存的床褥,与唇边仍残存的温暖触觉。
料是不多时吧!棠欢有些怔仲地望着指缝间的柔软毛皮。
就在他发呆之际,索伦掀开皮幕,悠闲地踱了进来。
清冷的晨风,趁隙而入。冰冷的寒风,教未着上衣,单薄孱弱的棠欢,禁不住地抖瑟了身体。
索伦见状,体贴地拿起羿央披在椅背上的衣衫,为棠欢披上。「谢谢!」
「无须言谢。」索伦笑了笑,「你今天感觉如何?」
「好很多了!」
「伤口还会痛吗?」
「已经不痛了!」
说不痛,其实是骗人的。知之甚详的索伦,也未戳破棠欢的谎言,他趋前解开棠欢缠绕在胸口处的布巾,细细地审视着伤口复原的状况。
「嗯,伤口是好多了!不过,你还是谨慎些好,尽量避免再次牵扯伤口。不然,伤口再次裂开的话,可就难医治罗!」
「我明白!」
「明白最好。」索伦边说,边将解下的布巾重新缠捆好。
「你的命,可是他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希望你好好的珍惜,万万不可辜负他呀!」
索伦口中的「他」,不用明说,棠欢亦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人。可,伤他、救他的人,都是他啊!
索伦这幺说,那他是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呢!?哈!这还真是矛盾、讽刺啊!
棠欢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索伦见棠欢如此,他轻叹了一口气,「我替你换药吧。」
棠欢闻言,不由心生疑惑,为何是索伦,不是他呢?
「他……不是他吗?」棠欢不经思索地便脱口而出。当棠欢见着索伦那斜笑的唇角时,他才惊觉到自己的失态,猛然抬起的双眼,亦同时地对上索伦那双戏谵的眼眸。霎时,他又赧红了双颊……
棠欢忍不住地在心中低低地诅咒起自己。
红似艳芙蓉的娇靥,淡扫怀惴的蛾眉若翠之遥山,莫怪乎他的拜把兄弟会为他恋恋痴痴地!
「怎幺,不是他很失望吗?」索伦睨视着棠欢烧红的双靥,坏心眼地故意问道。
「不、不是……我只是……」棠欢直摇着双手,一脸赧然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难得的惊慌之情,更加添了他那流韵似的嫣然。
「好了,不逗你玩了!要是让那家伙知道我拿他珍视的人寻开心,他不砍了我的头当球踢才怪!」
棠欢闻言,不由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习惯与人嬉笑相处,自幼到大,除了战斗,仍是战斗的他,在日常生活中,根本无一消遣的兴致。更何况,他是头一次与如此随性的人相处。
或许,游牧民族的男儿,性情都是如此地豪放随性吧!
念头一转,棠欢的思绪便又回到羿央的身上。
他下在吗?他去哪儿了?
索伦睨了棠欢一眼,他眉眼含笑地,等待棠欢主动开口问他羿央的下落。
然而,许久之后,两人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最后,沉不住气的人——还是索伦。
索伦禁下住地在心中直嘀咕:他怎幺这幺矜持呀?!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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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央今早率军回北方平定『丁令』的叛变,所以不在营中。」
「丁令」?匈奴的别支?棠欢若有所思地低垂下眼眸。
——平定内部的叛变,必定需要花费些许的时间,说不定,他可以趁此机会逃离此地。
恍若能透视棠欢心思似地,索伦开口便道:「我奉劝你,千万别有逃离此地的念头,他是不会放开你的!不要挑战他对你的耐心,更不要轻易地惹动他的怒气!你务必要记住我的话,不然,后果绝非是你所能承受的!」
索伦深深地望进棠欢平静无波的瞳眸里,语重心长地警告着:「我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
索伦话语刚落,一低垂着头的士兵,便端着装满食物的托盘走入营帐之中。
「是谁吩咐你送餐点过来的?」索伦盯着士兵问道。
「是霸主!」士兵回答道。他迅速地抬头看了眼索伦后,又飞快地低垂下头。
索伦轻敛起眉头……嗯……?他的眼为何不敢直视他?为何闪烁不定呢?他的态度教人起疑。
「抬起你的头。」索伦命令道。
士兵依言抬起了头。
索伦语气中的怀疑,教棠欢不解,于是,他转头注视来人,光火刹那,两人的视线相交了。
随即,棠欢便迅急地开眸盼,但,仅仅一眼的时间,却已教他震惊不已了!
是张臣!……他为何会在此?!
尽管内心为来人翻搅得胡乱,棠欢依旧面无表情地力持镇定。
「我没有见过你。」索伦非常肯定地斜睨着张臣。
他真是犀利!
「禀萨满,如此庞大的军队里,有四、五万的士兵,而属下不过是其貌不扬、功炳不佳的一员罢了!像萨满如此的大人物,即使是看过小的,也可能过目即忘吧!」
张臣撇得相当干净。
可,索伦亦非是省油的灯啊!
其貌不扬?他以为他的眼睛瞎了吗?……如此英气十足的脸庞,说他只是个小士兵,任谁也不会相信。看来……索伦暗自冷笑在心中。
「是吗?」他反问。
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的张臣,只能在心中暗暗地捏了把冷汗,恭敬地回道:「是的!」
索伦冷嗤了一声,转头迅速地为棠欢处理完伤口后,便道:「好了。我晚一点再来看你,你吃完东西后,就好好地休息。」语毕,索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甚至,在经过张臣的身边时,也未曾再多看一眼了。
张臣确定索伦已远去之后,他这才轻吁了一口气。
「属下见过统领。」他转身向棠欢躬身抱手一揖。
「张臣,你为什幺会在这里?……你怎幺知道我在此地?」棠欢低问道。
张臣不理会棠欢的询问,迳自地趋向前伸手查视着棠欢胸口处的伤势。
「统领,你的伤不要紧吧?」他的眼里满是担忧之情。
「不碍事!倒是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张臣这才将那日追寻他的经过娓娓道出。
「那日统领负伤先行离去,我与陈丰皆认为放受伤的你一人单独行动,真的有欠妥当。所以,我便随后追寻你,可是,寻了好些距离,却始终找不着你。于是,我又掉头回转战场。遍寻不着你,我与陈丰都非常地心急,就在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狮子花出现了。于是,我和陈丰商讨后,决定由他带领弟兄们先行撤退,而我则尾随狮子花寻找你。所以,是狮子花带我找到你的。」
棠欢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那弟兄们现在退守在于何处?」
「还足原地。」
「嗯!」由陈丰领队,他大可放心。着眼现下,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先自这里脱困才是。
「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
「统领你这幺说就太见外了。」
棠欢感激地望了张臣一眼。蓦然,「你来此地多久了?」
「已有三日。」
三日!「那此地的地形想必你已了若指掌?」
「是的。」
「可已安排好脱逃的退路?」
「脱逃路径已全计画妥当了,绝对万无一失,请你放心!」
「很好!那我们今晚就行动。」
「什幺?」张臣心惊地注视着棠欢下定决心的坚毅脸庞,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幺快就要行动。
「可是你的伤还未痊愈,怎堪承受得住夜窜的折腾呢?还是请你在此多歇息些时日,待你的身体痊愈之后,我们再行动也不迟啊!」
「不!没有时间了!」棠欢打断张臣的苦口婆心。
「我们必须趁敌军阵营空虚之际逃离。不然,错过今晚这大好的机会,往后,我们绝难逃出此地了!」
「可是你的身体挺得住吗?」张臣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与不赞同。
然而,他也非常清楚,只要是棠欢打定的主意,任他再怎幺多费唇舌,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无须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今晚丑时,来此接应我便是。」
张臣仍觉不妥,本欲多言的他,却一眼瞧见了棠欢绝决的眼眸,霎时,他止住了口。
只因那坚定无比的眸光,已清楚地表明,他再怎幺多言,亦是无用!
「好吧,今晚丑时,我会准时来接你。」张臣边说边扶住棠欢的肩膀,他低头望进他的眸子里,无比认真地说道:「不过,在那之前,统领必须先答应我,你会安心的好好地歇息,并且养足好精神与气力。」
棠欢点了点头,当作是应允。
张臣扶住棠欢的后背,帮助他缓缓躺下。待棠欢躺好后,张臣还细心地为他盖妤毛毯。
他窝心的举动,教向来面无表情的棠欢,唇际难得地露出淡淡的笑痕。
「谢谢。」
张臣有些腼腆地低垂下眼眸,清了清喉咙,他道:「你我无须这幺客套。」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吆喝声……
张臣霎时敛起了眉眼。
「属下必须出去了,在这里待太久,我怕他们会起疑。请统领好好地休息,属下先告退了!」
「嗯!你自己也要小心。如果见情势对你不利,不要管我,先行脱逃,明白吗?」棠欢是认真的!
「如果不能带你一起走,我是决不可能独自离去的!」张臣亦是认真的,而且他的心意更是坚定。
见张臣的语气如此地坚决,棠欢也只能轻叹了。
「好吧!万事小心!」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