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助,星期六晚上我们外科要替蔚医师举办一个欢迎会,要不要一起来?”江主任热络地问道。
维琤轻愣了一下,转过身,瞟向江主任和蔚呈韬,随即找了个理由推辞道:“谢谢江主任的邀约,可惜我这个周末还有别的计划,祝你们玩得愉快。”
幸好,当年两人交往时极为低调,除了身边几个共同的朋友知道以外,没闹出什么沸沸扬扬的绯闻,所以不必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眼神拒绝和蔚呈韬有所接触,就是不想知道自己还存不存在他的心底。
捧起收拢好的资料,维琤转过身,排队跟着人龙欲离开会议厅时,却还是很没志气地竖起耳朵留意蔚呈韬与同事的寒暄。
“呈韬,你这次回来肯定有吃不完的相亲饭……”江主任拍拍爱徒的肩膀,可惜他只有两个儿子,没女儿,无法将他招为女婿。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蔚呈韬婉拒道。
这串对话滑进维琤的耳膜,冷不防教她的心揪了一下。
他有未婚妻了……
呵,很奇怪吗?她和他的故事早在三年前就落了幕,他爱上别人是很寻常的事,她不该惊讶也无须心痛啊!
原来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千零八十六个日子,也不是一片海洋,而是一个女人的距离。
他属于别的女人。
他的心,将成为她永远无法靠近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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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蔚呈韬参加完外科同事们替他举办的欢迎会,婉拒了续摊的邀约,带着一身酒意搭上出租车来到维琤租赁的公寓前。
即使两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联络,但仍然有一些共同的朋友,要知道她的住处和近况并非难事。
踩着微醺的步伐,蔚呈韬站在公寓前抬头瞥了墙上的门牌,确定住址无误后,他按下电铃。几分钟后,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透出光线映在他的脸上。
“嗨,好久不见。”他疲惫的俊脸噙着笑,墨黑的眼眸掠过一抹浓烈的依恋,直勾勾地望着她。
“有事吗?”维琤穿着一套浅紫色的家居服,双手环胸,神情淡漠地瞥看着他。
“不请我进去吗?”他狡猾地伸出脚,往前跨了半个身子,逼得她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腾出更多空间。
扑鼻而来的酒气教维琤轻皱了一下眉头,瞧见他的俊脸微微地泛红,领带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前额的发丝有些凌乱,看起来好像被灌了不少酒。
“你是不是按错门铃了?”她试探地问。
“怎么说?”他眼底浮现问号。
“你该按的是你未婚妻的门铃,而不是我的。”她眼色微愠,谈到他的“未婚妻”时,口气莫名尖酸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嫉妒的念头,他有爱上别人的权利,但见到他出现在门外,不免怀疑他该不会是喝得太醉,按错了铃,她根本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可以让我进去喝一杯茶吗?”蔚呈韬放软口吻,刻意伸手抵在门框。
“很抱歉,我没有替前男友泡茶的习惯。”维琤昂起下颚,口气冷冷淡淡,刻意与他划清界线。
“就当招呼同事也不行吗?”蔚呈韬佯装难受地打了个酒嗝,狡猾地搏取她的同情心。
维琤扬眸瞥了他一眼,心软地往后退了一步,欠身让蔚呈韬进屋。
蔚呈韬换上拖鞋,跟在维琤的身后悄悄地打量着她和同事们合租的公寓。三房两厅,格局简单,米色漆墙,榉木地板,配上蓝色布面沙发,电视柜上的相框里装着三个女生一同出游的照片。
“这是你的室友?”蔚呈韬拿起相框随口问道,认出其中一位长相秀气的女生是低自己好几届的学妹。
“对。”她轻声应允。
走到厨房后,维琤站在流理台前拿起茶壶装满水,放在瓦斯炉上,又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伯爵茶包。
爱情最感伤的地方莫过于,两人没有了恋爱关系,但曾经共同生活过所培养起的默契依然存在。她记得他喝茶的习惯,记得很多关于他的小细节……
愈是甜蜜浓烈的,如今回想起来愈是椎心难受。
她瞥看了他几眼,不明白他深夜来按她的门铃是啥用意,单纯来讨杯热茶,抑或来看她过得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是找借口来关心她,那未免来得太迟了吧!
她心口一酸,讨厌自己的心情还随着他波动。
蔚呈韬梭巡了她与同事合租的单身公寓一圈,靠近阳台旁的玻璃鱼缸攫住了他的目光,他蹲下身,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两条泛着淡淡粉红色泽的鱼儿恣意地浮游着,摆动灵巧的身体,不时还噘起厚厚的长嘴相互碰撞在一起,犹如恋人们啄吻着对方的嘴唇,令他不禁莞尔。
“这是以前我们养的那两条接吻鱼吗?”蔚呈韬转过脸问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她的公寓里,找到两人过去相爱的痕迹。
“现在它们是‘我’的鱼,不是‘我们’的。”她眼色微愠地望着他,一副和他划清界线的姿态,又忍不住重申道:“三年前你把它们撇下了,记得吗?所以它们现在是我的鱼,不属于你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年他抛下的何止是玻璃缸里的那两条鱼,还包括她啊!
“它们噘起嘴接吻的样子好可爱。”他无视于她充满敌意的语气,低低地笑着。
“它们的鱼嘴碰在一起才不是在接吻,而是在争夺地盘。”她故意和他唱反调,纠正他的说法。
瓦斯炉上的开水滚了,她取出一个干净的瓷杯,撕开茶包,注了点热水,将泡好的伯爵茶放置在沙发前的方桌上。
“你的茶。”维琤说。
蔚呈韬坐在三人座的长沙发上,端起瓷杯,朝着杯缘轻轻地吹了吹气,氤氲的雾气中散逸着一股熟悉的茶香,是他以前最常喝的伯爵茶。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外表倔倔的,但内心还是那么细腻。
“喝完茶后,我帮你叫出租车送你回去。”她下了逐客令。
“恐怕不行,我怕待会儿要是醉倒在出租车上怎么办呢?”他投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扯下脖子上的领带,又松开衬衫的钮扣。
“蔚呈韬,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扬高音量,瞪视着他。
“收留我一晚吧!”他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抱枕,枕在后脑,蜷缩起高大的身躯,侧躺在沙发上,勉强地替自己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你不可以在这里过夜。”她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
她含着又愠又怨的眼神与他对峙着,气恼他的明知故问。
“不要连这点同事爱都没有好吗?”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他闭上沉重困倦的双眼,满足地躺睡在沙发上。
闻言,她又是一阵心酸。
他只当她是同事而已,她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几分钟后,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的鼾声,她凝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心还是软了下来,不忍叫醒他,反而走进卧室,取出一条薄毯轻轻地覆盖在他的身上,留他在客厅过夜。
担任护士的室友尤佳丽早已经有了固定交往的男朋友,两人目前呈现半同居状态,除非轮值到大夜班,否则都和男朋友腻在一起;另一位担任直肠科医师的室友叶敬媛则到南部的教学医院参加研讨会,也不会回来合租的屋子。
而对他,她有种无力感,总学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究竟是她奴性太强,抑或是余情未了?
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靠那么近,那些相爱过的痕迹、拥抱时的温度、缠绵时的甜蜜、争执时的眼泪……那些刻意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全因为他的再现而鲜明了起来。
这一晚,维琤睡得并不安稳,她作了一个梦,梦见两人分手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