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看见提款机萤幕上显现的讯息,丁绮玉有点呆滞——不对,更正,是很惊愕加很呆滞。
存款余额不足?这是什么鬼话?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户头里有二十几万的存款,在她被爸妈踢出家门时,她还特地跑去刷了下存款簿,看里头有多少存款,怎么可能会余额不足呢?
况且她搬出来之后,每天都宅在家里也没有乱花什么钱,顶多就是伙食费、手机的电话费,再加上水电费、瓦斯费,然后第四台的费用和网路的费用,这些加起来也不到五千块呀,她的存款余额怎会不足呢?
房租。她当然没忘记上星期才领了十一万多出来预付一年的房租,但是即使如此,里头也该还有十几万呀,怎么可能连她想领五千块都会余额不足?
感到莫名其妙又有些愤恨,她改按存款余额查询,显示出来的余额让丁绮玉顿时浑身僵直,心跳如擂鼓加耳呜和一阵昏眩。
4,997。
这是什么数字?她的帐户里不可能只剩这一点钱,她的钱呢?谁偷了她的钱?还是这台提款机故障了?
心脏无法遏制的愈跳愈快,充满了不安与惊怕,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提款卡从提款机里退出来,然后收起卡片,冲回家拿了存款簿再往最近的邮局冲去。
只要刷下簿子,看里头的余额和摘要明细就会知道一切了。她告诉自己。
希望是机器故障、希望是机器故障、希望是机器故障——念一百遍。
风尘仆仆加气喘吁吁的冲到邮局,她第一时间就把存款簿送进自动补折机里,然后听机器哒哒哒的迅速将她过去未登的提领记录补登上去。
一阵退折声响,她的存款簿从机器里退了出来,她立刻将它拿到眼前,第一眼就是先看余额。
4,997这个数字再度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眼冒金星,顿感一阵头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迅速梭巡摘要栏,只见一笔笔跨行提领出现在她面前,然后还有一笔年金保费、一笔健保费和一笔保险费用出现在她面前。
保险费用!
她找到小偷了,她竟然忘记这个月要缴一年一度十几万的邮局寿险,她快要哭了,怎么会这样?
剩下不到五千块的存款,她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喝西北风吗?
她真的、真的快要哭了啦,呜……
失魂落魄的走出邮局,她脚步不稳的走路回家,满脑子都是“怎么办”三个字,始终想不出一个办法。
突地,她灵光一闪。要不,去把邮局的寿险解约,这么一来她的簿子里立刻就有二十几万可以用了。
可是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事后被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打死,因为那保险是妈妈去年才押着她去邮局办的,而且首期保费还是妈妈帮她付的,说是抛砖引玉的奖励,六年到期后那笔钱就是她的了。
可是问题是,她若不解约把那些钱变成活存,她很快就会弹尽粮绝的饿死了,哪里还有命等到保费到期呀?
愈想愈觉得有道理,丁绮玉阴霾的心情顿时拨云见日,整个人也从失魂落魄、垂头丧气的模样变得生龙活虎,转身就飞也似的大步往回走,准备回邮局去解约。
说这时迟,那时快,马路口的交通号志由绿灯变成了黄灯,一辆轿车不知是赶时间还是抢快,倏然加速冲出,然后砰的一声。
丁绮玉先是感到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在痛感降临前被黑暗淹没。
疼痛在折磨着她的神经,让丁绮玉不由自主的从无感的昏厥中逐渐清醒过来。
她难忍的轻吟出声,混沌又疼痛的脑袋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觉得好痛,除了疼痛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你醒了吗?”
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传进她耳里,打开了她除了疼痛以外的知觉。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一个白衣男人在她眼前俯视着她。
“感觉怎么样,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衣男人看起来有点像医生——不对,就是个医生,因为他脖子上挂了个听诊器,白色的医师袍上还绣了医院的名称。
“我怎么了?”她沙哑的开口问,仍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在医院里,还有身体的疼痛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出了车祸,不记得了吗?”
“车祸?”她喃喃地重复,然后记忆慢慢地回流,她想起来了。“我被车撞到了。”
“对。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丁绮玉。”
“家住哪儿?”
她将家里的地址背了出来。
“家里的电话呢?”
她又将电话背出来。
“头会痛、会晕、会想吐吗?”
医生结束一连串的问诊,最后告诉她结果。
“你有轻微的脑震荡,额头有道撕裂伤,缝了五针;右小腿胫骨两处骨折,待会儿会帮你打石膏,另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挫伤。你先住院一天,观察情况之后再说。”
丁绮玉一整个无言以对,脑袋里只有四个字——飞来横祸。她怎么会这么倒楣,这么衰?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医生离开一会儿之后,一位护士小姐过来帮她加药剂在滴点里,她趁机询问刚刚忘了要问,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小姐,请问你知道送我到医院来的人是谁吗?是肇事者吗?还是肇事者已经逃逸了?”
“我不是很清楚,待会儿警察会过来,你问他吧。”
“喔,好,谢谢。”有警察应该就是有人报案了。她松了一口气。
护士离开后不久,果然有位警察拿着一个档案夹走到她病床边,然后另外一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不知道满二十岁了没的大男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满脸不安的站在她病床边。
经过警察的说明,揭开了那个男生的身份——肇事者。和她猜想的一样。
郁闷呀,她刚刚还在想,如果撞到她的是个有钱人,她绝对要狠捞一笔,这样她的保单就不必解约了。
如果是个帅哥就要他负责,然后来个日久生情。
两者皆不是的话,那就就事论事,该赔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破相费,还有未来两个月因行动不便没办法上班的损失——反正对方也不知道她没上班——全数都要算清楚赔偿给她。
结果,眼前这个像是未成年,衣着又像地摊货般普通的少年郎,她该用什么方法叫他赔偿?
头痛呀头痛,痛到她好想吐——
她忍不住抓起刚才护士以防万一替她准备的塑胶袋呕吐了起来。
“呕——呕——”
她吐得面无血色,站在病床边的肇事者更觉自己闯了大祸,脸色愈变愈苍白。
“阿凯。”
一个呼叫声从前方传来,肇事者倏然转头看去,脸上原本惊惶忐忑不安的神情立即被放松了的神情所取代。
“老大。”他扬声叫道,语气中也有松了一口气的味道。
恶心感暂时离去,丁绮玉好奇的顺着肇事者的目光,转头去看他口中所喊的老大——事实上,她觉得那人比较像肇事者心中无所不能的神,他竟然一见那个人出现,整个人就像获得了解救一样。
一个有着浓黑的剑眉,五官线条坚硬,浑身充满气势的男人蓦然出现在她视线之中,丁绮玉说不出他长得帅或不帅,但绝对充满男子气概。
他大步的朝这边走来,瞬间便来到了她的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