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因为自家副总最近行为太过怪异,王特助忧心忡忡地朝贵宾室大门张望,甚至还忍不住向一旁一同前来的梁媛湘述说心事。
“哎呀,怎么算了这么久,梁小姐,你说我家副总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连好几天都忙着找人算命,副总他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梁媛湘莫名有点心虚,她心知许锐最近频频算命的原因,但事关她和许锐的秘密,她也只能努力装作不知道。“你不用担心,许锐他最近能跑能跳能吃能睡,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
“那副总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热衷算命?”王特助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最近确实很倒霉,而她也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被迫看“灵异片”一次……
“我也不知道。”梁媛湘继续无辜眨眼。
“唉,会不会是我最近替副总安排的工作太多了,所以导致副总精神……心理压力太大?”王特助自责。
“呃……这个……我觉得还好吧……”梁媛湘答得期期艾艾,但心中却是不停点头,她的确觉得许锐工作太多了,打从她第一天陪许锐上班时就深受其震撼。
上山土葬、下海海葬、出殡仪馆慰问、入纳骨塔进塔都是基本的,可怕的是许锐还得进出安宁病房问候“准客户”、出入丧家关心死者家属、出席各种“VIP客户”的丧礼、定期参与公司公益活动,简直是一人当三人用。
以前她还会偷偷欣羡他是好野人,可现在她只心疼他劳碌命。
“真的还好吗?”王特助敏锐地听出她的言不由衷。
梁媛湘没接话。
“果然是我把工作安排得太多了?!”王特助立刻掏出手机试图更改行程,但不管他怎么挪怎么改,副总每天的工作内容还是那么多,让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王特助思考该不该建议副总再多聘请几个特助时,许锐终于走了出来,此时王特助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因此只得先接起电话,但在听到电话内容后,脸色不禁微变。
“怎么回事?”王特助才刚挂断电话,许锐立刻问。
王特助先是吸了口气,接着才用一种像是默哀的语气向许锐报告。“副总,严经理他刚刚去世了。”
许锐脸色一黯,但很快就恢复了。“公司派人过去了吗?”
“是,这通电话就是到达养老院协助后事的人员打过来的,只是严经理的子孙们也抵达了现场,听说正在为遗产的事争论不休。”
许锐眉头一皱,瞬间气势凌厉得惊人,吓得一旁的梁媛湘有些花容失色。跟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他如此动怒,这才明白以前他对她的疾言厉色不过是忠言逆耳,根本连火气都谈不上。
愈是和他相处,愈是明白他对她真的……与众不同,她以前到底有多迟钝,才会一直没发现他其实是喜欢她的?
梁媛湘脸红心跳,由衷感激他在告白之后对她的态度仍然没什么不同,确实做到了他所承诺的“等待”。
反观她自己,愈来愈手足无措……例如现在这完全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但显然现在的气氛不大对,虽然她不知道王特助口中的“严经理”是谁,但从许锐那不同于平常的反应来看,那位“严经理”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别难过。”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握住他的大掌安慰,完全没发现这种行为有多亲密,更忘了半个月之前她还避他如蛇蝎,别说是碰他,连看到他都有气。
但心思细如发的许锐却立刻察觉。
“没事。”他轻轻反握住她的手,虽然表情仍然酷寒,眼神却柔和了不少,一如他的心窝。“我待会儿可以开车吗?”他突然轻声问。
梁媛湘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可以!”
王特助在一旁不明所以,随即就听到副总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
“立刻联络江律师,请他将严经理的遗嘱尽速拿到养老院,另外告诉养老院那边的人,我四十分钟内会到,让他们专心处理严经理的后事,至于严经理子孙争产的事就由我和江律师亲自处理。你把我的行程往后延,今晚的公益晚宴就由你代我出席。”
“是。”王特助连忙点头。
“你先回公司,养老院那边我和媛湘去就行。”许锐又道。
“好的,您的车钥匙在这儿。”王特助连忙掏出身上的钥匙交给副总,佯装没看到眼前那双交握的大小手。
这世间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虽然每天都有人死亡有人难过,但每天也都有人新生有人快乐,干他们这一行的,不过是以最恭敬虔诚的态度,把每个人的最后一程办得漂漂亮亮的,无论这个人生前是富贵还是贫穷,是辉煌还是惨淡,是为善还是作恶,只要他们受到嘱托,都会竭尽所能替每个人的人生扉页画上最完美的句点。
“我不信,我爸爸生前替‘归真生命集团’做牛做马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毛钱都没留下?一定是你们联合这间养老院侵吞了我爸爸的遗产,我要报警—?报警!”
“还有大安区一处房产!我记得很清楚,我爸退休后你们‘归真生命集团’曾送了一间房子给他养老,现在我爸死了,那间房子就该留给我们,就算我爸把钱花光,房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不见吧?”
“没错,我们四个都是我爸的儿女,是合法继承人!如果你们不肯把我爸的遗产拿出来,就别想替他收殓,我要告你们!”
“对,快把钱交出来,否则你们别想把尸体带走!”
“先生,请你们别这样!死者为大……”
养老院原本是提供老人长期照护的地方,因为老人大多喜静,加上人老容易受到惊吓,所以除了定时举办一些活动外,养老院的环境大多清幽而安静,可许锐带着梁媛湘走进养老院时,远远就看到四个人堵在某栋大楼前大声嚷嚷,正气势汹汹的和几名西装笔挺的集团员工拉扯。
员工因为身负重责大任,加上以客为尊,不敢多做反抗,因此个个被搞得灰头土脸'模样狼狈,而动手的三男一女并没有因此收敛,反倒变本加厉地伸手抢夺担架上那已盖上,白布的遗体。
一旁几名养老院的长期照护人员看不下去,几次想上前帮忙,又顾及附近有不少老人家围观,深怕发生冲突会危及老人们的安全,只好改而走到老人面前好声劝说,要他们赶紧离开。
场面几乎是一面倒,愈来愈混乱,让刚到场的梁媛湘也不免又惊又怒。
如果刚刚她没听错,那大声嚷嚷的三男,女应该是死者的亲生儿女,可从头到尾他们竟然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失去亲人的哀伤,反倒开口闭口都是钱,如今要不到钱,竟然还想抢夺遗体,以此做为要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孝的儿女!
她怒气冲冲的冲向前,想助“归真生命集团”员工们一臂之力,身旁的许锐却及时拉住她。
“别冲动!”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她气得跺脚,不懂许锐怎么还可以这么冷静,难道他没看到他的员工被打,死者也要被人糟蹋了吗?
“我来处理。”他用眼神安抚她,不让她深陷险境。
“可是……”
“听话。”他将她护在身后,迳自走向混乱现场,对那四人沉声开口。“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条,损坏、遗弃、污辱或盗取尸体者,处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直系血亲尊亲属,还会加重其刑,请各位三思,以免触犯法律,惹上牢狱之灾,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