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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缘(保护级老婆) 第二章 作者:任心
    呜——你能想象一个绝世美“男”,身后跟着两个既壮又恶的丑男被公司保安拦在大门外酌情形吗?

    等你看到凌羽薄薄的唇张成O形,怎么合也合不上的模样时,就会明白,这是怎样的糗状了。

    无论凌羽横想,竖想,觉得这都该是个既风光又有效的方法。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几百个出场姿势,几百句开场台词,好耀花那个叫杜霆钧的男子的眼,让他被这唬人的噱头吓蒙了,找人签来支票,让她顺利完成任务,回枫岸淳面前献宝。

    可——可她怎么从来就未想过,在那之前,她必须先从正门进去,到达那个姓杜名霆钧的男子面前,然后才可以发挥出预想的“魅力”让人乖乖受缚。可现在,被她临时聘来担当重要配角的两名“保镖”竟突然成了累赘,被同样高大的圣博保安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连她一起。

    “听我说,我们是来找贵公司的财务经理杜霆钧,杜先生的。”笑露白牙,半眯眼睛,脸颊上扬,再上扬,让人觉得她是个既和善又温柔体贴——最重要的,绝对绝对不会惹是生非的闺秀女子!天!这位敬忠职守的保安人员来回搜索的眼光何时才能完毕?她僵死的表皮已经快要挂不住了啦。

    “对不起,请你们离开。”终于,保安搜索完毕,下结论。可疑!再瞄一眼这虽然长得漂亮,却持着恐怖笑容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更确定自己的决定明智之极。还想找财务经理?做梦!

    训练有素的他可不是傻子,看着眼前的架式,怎可能不细细盘问清楚就放行人内?每月领用公司发给的优厚俸禄,职责就是瞪着火眼金睛过滤掉行迹可疑的人物,保护公司上下几千名员工的安全。他可不能让这群面目可憎的人肆意乱来,砸了他的饭碗。

    “你听清楚了,赶快让我们进去,否则——”两位“保镖”卷袖子卖力演出,与保安推推操搡。

    “小姐!请你带他们离开。若再胡闹下去,休怪我报警处理!”保安下了最后通牒。

    哇!报警?讨债的霸主反倒被龋龊的欠债者关进警局?传回枫堤,传进枫岸淳的耳朵里还让她怎么混?不行!忍一时之气,海阔天空;当机立断,凌羽拖着两名“保镖”风驰电掣闪离现场。

    “凌小姐,你干吗拦着我们?哼,否则我早教训教训那个践得臭屁的家伙了。”两个保镖愤愤不平地摩手掌。

    “喂,我只是讨债,而你们也仅仅是扮演‘保镖’的角色,别把事情弄混了,好不好?”凌羽没好气地横他们一眼,唉叹着想下一步的计策。

    “那——我们的出场费呢?”垂涎地笑。

    哈!什么活都没干还想要出场费?抢啊!

    “没钱!要出场费,向我们社长要去。”她只管讨债,至于在讨的过程中繁衍出的边外费用就与她无关喽。贪得无厌的家伙交由枫岸淳摆平。

    望着两个“横”着离开的巨无霸,凌羽真是欲哭无泪。瞧,拖欠的剧务费半点眉目也没有,却又平添一笔出场费。得!记下了!多出的费用一起扣于圣博才算公平,对不?

    ※※※

    翌日,凌羽再闯圣博。

    这一次,她总算学乖了。不张扬,不耀目,仅换了件衣服,整理了下发型,戴了副墨镜,扮演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提着借来的公文包,昂首挺胸地走人圣博大门。与那名保安擦身而过时,他正与一名娇艳尤物做早安“问候”。用纤手掠过发梢,似理似掩地疾步走入。幸好!幸好!那名火眼门神的注意力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得以侥幸过关。

    终于进入了圣博内部,凌羽嘿嘿奸笑着。昨日被拒门外的羞辱,她要加倍讨还。杜霆钧!等着接招,欣赏枫堤奉送的免费剧目吧。

    要从第二关卡蒙混过关可比进门容易得多,她只需微施笑容,便立刻让总接待处的小姐眼冒红心,灵魂脱窍地交待出财务经理的所在处,并亲自按了电梯目送她上楼。呵呵,挠挠脸颊。有时真会心存困惑,为什么她的笑容对女孩子更具魅惑力?她长得真的很似男孩吗?歪着头研究着从明亮的电梯门板上折射来的模糊容貌,浅笑一下,用手指点去“她”的鼻尖——

    “叮”的一声,红灯跳上七字符,门打开。凌羽立刻收敛表情,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找不到人来壮气势,只好自给自足,奋力表演喽。

    办公室前面有一片空地,用几组转角沙发简单地格成一个小型接待室,一名娇小的女孩正用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完全没有注意到凌羽的出现。

    “咳——”清清喉,以提醒对方她的存在。不知是否音量太小,还是女生太全神贯注,没有丝毫反应。凌羽翻一白眼,用手指环节轻扣桌面,再近身叫:“喂!”

    女孩顺手从桌角——凌羽手边,拿起卡通水杯,轻抿一口清水润喉,眼光却始终未从计算机屏幕上离开过。

    凌羽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差点未晕厥过去。她她她……竟然敢当她隐形人处理?

    眼冒金星,双手狠狠地拍上桌面,在对方诧异回神之际,凌羽俯身贴向她的脸,“奸商就是奸商!不仅龌龊,卑鄙,还目中无人!”凌羽就快喷火了,“我是透明人吗?还是孤魂野鬼,或是蜉蝣生物?你看不见我?”

    口气很凶、很霸,但因为天生的优良品质,所以任她再怎样装恶,归根结底也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冷!而且冷得个性又漂亮。

    扑通!哐当!就见女孩连人带椅一齐阵亡于桌底,等稍稍清醒后,又立即动作敏捷地手脚并用,一路退至墙角,用着惊恐、更噙着汪汪泪水的眼眸望着她。

    “你你你——”秦简结巴着,仍未平复被吓乱的心跳。好可怕!哪有人这样子没礼貌,在人家用心工作时,猛地显现一张特写脸,冷得像有砸场子的嫌疑。

    望着眼前凌乱的场面,凌羽眨吧眨吧眼睛,挠挠脸颊。咦?好大的功效。没人壮势的凶神恶煞竟也装扮得如此到位?还未正式开演呢,就已成功地吓破了小女孩的胆?嘿嘿,不错不错!有了良好的开端才好继续。不过,看对方泫然欲泣的可怜状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说!杜霆钧在不在?”仍持着凶恶的口吻,但脸皮却不由地放软了些,一步步向她走。

    “你——你找经理做什么?”凌羽走一步,她就退一小寸——因为实在无路可退了嘛,早已贴上了墙壁。若她有足够的力气,恐怕早撞出一个洞遁走了。

    “欠债还钱!他欠我们的钱,当然要逼他还清债务才能罢手喽。”凌羽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怎么搞的?她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还退?再退就成壁虎,爬上墙了啦。“喂!我又没逼你还钱,你怕什么?”

    怕?怎能不怕?惊恐变成了绝望。秦简恨不得手脚都长有吸盘,即刻攀上天花板逃命去也。小说里,电视剧里都有详细介绍,这类人,根本就是毫无人性的吸血鬼。

    “可是——可是——若你与经理有私人恩怨,就不该闹到公司啊!这——这是不道德的!”在凌羽的怒视下拼完最后一口气,秦简讲出正义之词,然后立刻顺气。

    “道德?”不提还好,此刻提起,更让凌羽一肚子火,“哈!原来堂堂的圣博也有道德之说!那么,你来告诉我,因为小小的私人恩怨而拖欠早该偿付的剧务费,要如何解释?”’

    “枫堤?你是枫堤的人?”秦简哽住,偷瞄一眼抽屉,里面正夹着那张被总裁夫人压下的汇款单呢。若被眼前这位气势凛然的少女看见,非杀了她不可,“拒付是上层的决定,经理只是听命,照章办事而已啊,你不该把罪责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太——太不公平。你——好——蛮——蛮不讲理——”

    “蛮不讲理?”头顶青烟袅袅!这四个字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吗?这个看来随时都会窒息的弱女子?凌羽蹲去她面前,一把拽起她的衣领,再次贴上她的脸,“你有胆再说一遍试试看?”

    “啊——”因为紧张得透不过气,尖叫变成虚弱的低吟,几乎要再次晕厥时,突见上方探来察看的脑袋。当看清熟悉的和善笑容时,秦简终于落下委屈的泪水,挣扎着伸出手臂求救,“经——”

    “今什么今?今天你给我说清楚,到底谁蛮不讲理?”拉回她伸出的手,整个抱住她,非要个更合理的结论不可。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小戳她的肩膀,凌羽不耐地甩肩,“走开!别吵!”

    “这个——”一个很犹豫却很温和的声音响起,“现在是上班时间,若要亲热的话——秦秘书,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这里——实在很不方便!”

    亲热?刷刷刷!瞬间,四道凌厉的目光齐齐扫射!当然,秦简不过是因震惊而进发出的回光而已。

    凌羽半眯眼眸从下而上地打量西装笔挺、手提公文包的男子;而他,在看到凌羽的脸庞之后,原本温柔的表情重重一震,似惊讶、似不能置信地向后退却一步。

    “经——经理,我们没有!”被冤枉了的秦简眼泪流得更凶。她、她尽心尽力地维护上司,竟然——竟然被说成调情?呜——

    不过,也难怪杜霆钧会误会了。先来看看凌羽与秦简此刻保持着的姿势——本就陕隘的空间里,两副还算纤细的身体挤成一团;凌羽因担心怀中的女孩真有晕倒的可能,所以本拎她衣领的手已下移了地方,改圈其细腰,过于贴近的距离在旁人看来根本是正在进行着少儿不宜的动作;而凌羽,今天仍持着她惯有的中性着装——宽松的白色T恤,从背后看来,被误认为男生更在情理之中。

    但,正是这一场景,才让杜霆钧震惊得失了呼吸。

    “你——”盯着她怀抱着秦简的姿势,与那张优雅的贵族化的脸庞,熟悉的情景再次浮现——

    他半跪于地,怀抱着已死去了的心爱女子,及耳的短发完全埋住脸颊,凄迷的眼光直延伸向黑暗,娓婉而悲伤地吟唱出最后的歌曲。

    是他吗?此刻的“他”可否重叠上那一刻的他?

    “经理?”放开秦简的身体,凌羽站起,缓缓走向他,“杜霆钧,杜经理?”

    “是!”杜霆钧忍不住吞口口水,为什么面对她,他竟

    紧张得不能呼吸?那个让他心烦意乱,困惑了近一个月的“男子”,是他吗?是他——或是她?“你找我?”

    “不找你找谁?”哈哈!哈哈!终于等到一号男主角出现,她设想的几百种出场方式,几百句上场台词,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正想摆开架式开演——等等!情况似乎不对!左看右看,人物,气氛都还算差强人意啦,惟一不对劲的只有原先设想的背景。

    他应该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突然间看到一位踹门而人,浑身闪耀着凛然的正义光芒的女子;卑鄙的小人当然敌不过她这个天降的伏魔大师,于是,笔也掉了,腿也软了,他哆哆嗦嗦地跪地恳求她的原谅,更是乖乖地双手奉上剧务费、出场费外加她的辛苦酬劳费的全额支票!而她,志得意满,看在钱的面子上,就勉为其难地饶他一命,拿着支票回社报喜去也——

    嗯嗯!剧情应该这样演变才对嘛。所以!

    “你——”突袭的视觉冲撞使思维混乱,杜霆钧正窒息着难以辨别,情不自禁地伸手欲托她的下巴细量,岂料对方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手。柔软的触感令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一下,有一抹红潮瞬间划过脸颊。

    “来!先进办公室!”不由分说,凌羽打开门扔他进去。演员就得依着导演的剧本行事,现下先把背景安排妥当。

    “可是——”杜霆钧感觉后背被纤手用力一推,几乎踉跄地撞上桌子,好不容易站稳,想要发出疑问时,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杜霆钧一转身,看到紧闭的门板以及门

    板前洁净的空间,下巴险些坠下一寸。她——她竟推他进门,自己反退在门外。她不是说找他吗?这是什么道理?

    门外,好不容易爬起的秦简也被吓坏了,指尖指向面前努力装冷的脸庞,像是又要晕倒的模样。

    “你你你——”当她听到重重的关门声后,以为总算脱险,可以避开恐怖的盯视。整理着被吓乱的情绪,岂知一抬头,她、她、她——仍在眼前。她把经理单独关进办公室做什么?想要放毒气逼他就范吗?手指从凌羽指向办公室的大门,再从大门指向凌羽,接下的话语,卡在喉间就吐不出来。

    “别再你了!”冷然的表情,冷然的声音。经过调息,凌羽开始进入角色,她双手包裹住秦简的手,“现在,你乖乖地准备支票——圣博拖欠枫堤的全部剧务费的支票,免得等下你们经理发布命令时手忙脚乱的。”

    “你确定——经理会给你支票?”好狂的口气。

    凌羽展露一个更恐怖的笑容,秦简轻颤。

    “确定!否则——你可爱的经理会永远丧失交待的能力。”轻眨一下眼眸,“现在,祝我好运!”

    “你——你到底想拿他怎么样?”秦简惊跳。

    “唔——这个嘛,要取决于杜霆钧的认罪态度。也许,被五马分尸也说不定噢。”扭扭脚关节,再掰掰手关节。好!女主角隆重登场。看秦简又要晕倒的样子,凌羽好心地提醒她:“对了,呆会儿若听到里面传出可怕的惨叫声,记住!千万别介意!也别——”欺身到她脸前,表情、眼神都具有相当的威胁力,秦简呼吸困难,凌羽轻笑,吐出两个字:“报警!”

    “可是,既然要进去,你刚才又何必关门退出来?”

    凌羽懒得和她啰嗦,只见她抬起脚,做好踹门的架式,朝着秦简微笑了下,再收腿,然后直逼大门而去。

    砰!好大的一声巨响,只差没有尘土弥漫来衬景。望着“吱吱呀呀”凋零的门板,凌羽满意地拍拍手掌,正预备朝一旁的秦简做一个OK的手势,未料,又一声巨响传来——秦简终于支撑不住,倒地晕“亡”。而里面,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杜霆钧,这会儿总算明白她退出去的目的了。

    凌羽欣赏自己的杰作,更满意自己的出场架势。凶神恶煞成功了一半。接着,执行第二步计划——

    绕过杜霆钧——很好,他的视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敢移动分毫。表情、血液乃至骨骼,每一寸都透着畏惧与害怕。

    “现在,你给我听好了——”凌羽来到他的专属办公桌,双手以横扫千军的气势扫光他桌上的所有物品,以稳固自己的债主地位,把他将得死死的,“我叫凌羽——”

    “喂——”杜霆钧开口。

    嘿嘿!吓傻了吧?凌羽得意地奸笑,但转身面对时却又硬生生地僵住表皮。

    “嗯?你懂不懂规矩?我的台词还没讲完,你抢什么戏?”冷冷的表情,冷冷的口气迎上他的眸子。

    好亮的眸子,好温文的眸子。他的脸上没有预期的呆怔及恐惧,反倒有丝好奇,有丝了悟,更有丝探索地盯着她——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全部!他要干什么?搜索在她身上的眼光似会灼伤人的灿亮。凌羽开始恼怒,他怎么可以用这么龌龊的眼神盯她?像是——要穿透她的衣服一般。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忍住笑意,杜霆钧的眼光移去散乱满地的文件,后又回到办公桌,指一指桌上的惟一幸存物——电脑,“这样东西,光凭你的力气是绝对扫不下去的。它的底座是用螺丝固定在桌上的,如果你需要,我是说——如果,我可以替你找把螺丝刀,撬开后会比较方便推下桌,也不会伤到你的手。”

    “嗯?”凌羽一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需要的。”杜霆钧浅笑。

    “你!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凌羽总算明白了他的笑意。变了脸色的同时,下意识地用手掌推他的胸膛,推开两人的距离,用强悍来掩饰接不了轨的错愕!

    他若畏惧,她可以更神气!可若他镇定,她要怎么办?枫岸强调了再强调,杜霆钧温文好脾气,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也因此,在她的概念里,他该是被吓一吓,便退一退的孬种。可现在,剧情突变,她要怎么继续?

    “你——不需要?”隔着厚厚的西装,仍能感受到贴上他胸的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暖暖的,让他的心脏又猛地跳错一拍。

    “混蛋!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咬牙切齿地,管他的反应如何,她只按着预定的应对。但显然,她已处于弱势,“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来意不善!”

    “混蛋?我有些搞不懂了!”他轻轻地笑,“你吓晕了我的秘书;踢坏了我的办公室门;弄乱了我准备了一星期的文件——可为什么到头来我却变成了混蛋!至于来意不善——我不是傻瓜!就算是傻瓜也该看得出来。”他仍不生气,仍在微笑,仿佛她的急躁成了一种游戏。他走近她,细细地分辩,“枫堤的舞台主角?!”试探性地确定,看到对方的神情,杜霆钧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认识我?”凌羽吃了一惊,始料未及。

    “不!”顿一顿,他笑得更温柔。

    他所认识的是一个站在舞台上耀眼灿烂的男子,而现在,性别混淆了。眼光从她的脸游移而下,到胸部,到腰,直到修长的腿。这一切全部被包裹在宽大的T恤及仔裤内,让他更分辨不清。以近距离的判断,她是个女孩,没错!但那一刻突兀的景象怎么也无法从脑中抹除,以至影响到现在的情绪。那个舞台上的“男孩”可是她?或是,他仅只是个长得女气的男子,还是长得男气的女子?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天!他的心跳在加速。

    “不管你认不认识我,”凌羽又忍不住挠脸颊,这家伙怎么回事?一会认识,一会又不认识,搞得她头发晕,“反正,我今天代表枫堤,代表枫岸淳,来圣博拿回我们应得的剧务费。”先摊牌。

    “拿?”杜霆钧轻笑,原来,她卖力演出的目的就是这个?“对不起,我们与贵剧社之间似乎存在着一些小小的问题,在未解决之前,我无法自作主张给你经费。”

    “问题?哼,别以为我不知道。纯属以个人恩怨假公济私地苛扣别人的辛苦工钱,算什么名门正派的作风?”

    “因此,你便以同样的三流情节回馈?”杜霆钧知道,他的镇定态度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因此让对方有一时的困惑。拉她一起蹲下身,整理地上散乱的纸张交于她手中,她竟也不知不觉地承受着,“有备而来是好事,但你的动作似乎太过戏剧化。想过没有,我秘书被吓到的精神损失费,还有大门的修理费,还有——”

    “喂!你在教训我?”火气立刻上蹿,人已腾地移到他面前,而一脚踩上的正是他准备捡起的报告书的第九页。

    “我没有教训的意思。只是,我下午开会用的报告书被你踩在了脚下。”他轻叹口气,抓住她的脚踝旁移,岂图挽救他可怜的文件纸。很完整的脚印,看来,再快的挽救速度也是徒劳的,“你看,除了上述的几项费用外,又多了一项纸张费。也许,我们该先谈妥今天因你的破坏力而造成的损失的赔偿问题,然后,再来谈圣博拖欠的剧务费——”

    “啊——”凌羽惊叫着后退,但脚仍在他的掌握中,以至于她站不起来身子向后倒去,“你——你干什么?”

    “嗯?”诧异的目光从报告书上完整的脚印处移上她的脸。然后,杜霆钧彻底呆住。她冷然的表情上似乎隐约划过一丝红晕。这红晕的浮现,让她有一瞬间的柔软及——妩媚。妩媚?可能吗?眼光再下移,看到他的手掌仍下意识地握住她的脚踝,而她,正狠狠地瞪着那只轻薄的狼爪,恨不能像踩他的报告书一样,踩出一只完整的黑脚印。她——在害羞?杜霆钧不由地眯起眼,眼中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出。顺着她的腿,向上“攀延”,直到与她的脸相近咫尺。他凝视她,眼中的温柔给人蛊惑的错觉,“知道吗?我该见过你的。但——今天的你让我糊涂了。我不敢确定!真的不敢!”

    “你——有病!”凌羽呼吸着他的呼吸,那贴着的温柔笑容几乎让她窒息。她突然开始结巴,凶神恶煞的开端早已湮灭于此刻的“束缚”。她怎么了?为什么在他的凝视中竟抬不起手来推却距离?

    “对!我真的曾困惑过,曾以为自己有病,直到现在仍不敢确定。但,那都是你错。”杜霆钧终于抬起手,用修长的手指划过她柔美的下颌,再下滑,然后停在肩颈处,“告诉我,你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放开!你给我放开!”凌羽急叱,未被掌控的手厉扫而过,但被伏于她上方的他轻而易举地擒住,压于两具快要贴合的身体旁侧。杜霆钧的脸更凑近,她的眼眸快要容不下他的表情。氲氤的雾气迷蒙心灵,似乎整个人都在向上飘浮。

    “不!”他同样急急地否决,连拒绝的声音也像是和风拂过,柔柔的,激不起怒气,“我——想证明!”

    凌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证明?他要怎么证明?不用猜测,她已能感觉杜霆钧的手指又开始移动,向下,直去她的胸部。

    “啊——”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神经牵连着腿关节,弯曲,勾上他的小腹。听到一声痛呼,凌羽立刻脱离他的范围,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变——变态!”

    “你——”毫不留情的自卫反击让杜霆钧痛得咬牙。

    “警告你,别再靠近,否则我会让你爬着去医院!”她一步一步后退,贴上墙,旁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窜出!

    “啊!”又一声惊叫。门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手指刚触上电话筒的秦简,才拨了一个号码,便看到风一般旋出的女子。秦简吓得立刻扔掉手中的话筒,涨红了脸,“我——我没想要打电话!也没想要报警!我——我发誓!喂——喂——”

    怎奈,凌羽连瞟都未瞟她一眼,直冲楼梯口而去。

    咦?这是怎么回事?对了,刚才似乎、好像、隐约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惨叫,难道——难道她已经把经理处理完毕,现在畏罪潜逃?这这这,该如何是好?颤颤畏畏地拿起电话——直接报警?喊保安人员?还是告诉韩特助,让他来处理?还是先叫救护车,还是——

    “怎么?财务部在做年前大扫除吗?”头顶上方传来沉沉的男低音,“乱得像被刚打劫过一样。”

    “哇——”惊跳的同时,手中的话筒飞出,直砸向来者。当她定睛看时,就见韩旌接着话筒,深锁浓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秦简才恢复的脸色又一次涨得通红,“韩——韩特助!你怎么知道有人打劫?是不是经理搬你来做救兵?”一定是!否则那个霸道的女孩怎么会突然落荒而逃?那就好!还害她担心得半死呢!

    “打劫?”韩旌怒吼,砸下话筒,“那你还傻怔怔地呆站着做什么?报警了吗?人呢?”

    “她刚刚跑出去。”指指楼梯口。

    “你是说——”韩旌咬着牙,瞪着她,“你就呆呆地站着,目送她逃跑?”

    她很无辜地点头,“她跑得太快,我想,我若勉强追赶应该也是白费力气的,所以——”

    韩旌吸气,顺气,并告诉自己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那你的经理杜霆钧呢?他没事吧?”

    “这个——我还没进去,所以,不太清楚里面的状况。”指指办公室,“不过,我刚刚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看到那个女孩跑出来,其他——”

    “秦——简!”很轻很柔用手掌握住她纤细的后颈,贴近她的脸颊,韩旌一字一字地交待,“明天!我跨进圣博的时候!希望!不会看到你的身影!滚远一点!”再轻轻地推开她,看她软弱地跌靠上墙,呆得连抽噎的反应也没了。

    “韩旌!”杜霆钧悠悠地扶着门框,“别吓她好不好?秦秘书并没做错什么。”

    “这种属下留着有什么用?”看到门口完整的身体,韩旌才舒了口气,同时狠狠再瞪一眼墙角的女生,“霆钧,你没事吧?”

    “痛恨的一击。”杜霆钧忍不住抽气,小腹仍有隐隐的痛传来,“但还不至于阵亡。”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来圣博捣乱?”韩旌望一眼办公室里面凌乱的场面,猜想袭击者的用意何在。

    “捣乱?”杜霆钧轻笑,“若有哪个公司敢亏欠圣博一分钱,恐怕韩特助会做的不仅仅是捣乱这么简单吧?”他铁定会拆得那家公司连门面都不剩。

    “嗯?”韩旌不解。干吗好端端地扯上他?亏欠又是什么意思?

    杜霆钧不答,却转向一边呆掉的秦简。

    “秦秘书,枫堤剧社的那张汇款单,你最好把它送去银行,锁进保险柜,外加十把大锁,确保它的万无一失。”杜霆钧好笑地转身,“帮我看好它,别让‘歹徒’得逞了。”

    眼前似又浮现那张个性突兀的脸庞。没得到她想要的,她——还会回来,是吗?不知为什么,他已在期待与她的再次见面了。转身的动作又抽痛了腹部神经,额角有冷汗渗出。唉!真是痛恨的一击,大概这就是轻薄女生的代价吧。女生——这是他早该确定了的,可为什么仍会毫无顾虑地孟浪于她呢?可疑的本性!

    “喂——”韩旌早忘了秦简,忘了刚才说的话,追杜霆钧进办公室,“这件事与枫堤又有什么关系?告诉我,别神秘兮兮——”

    “可是——韩特助,杜经理——”当秦简有所反应时,眼前早失去了两位高层的踪影。但,韩特助要炒她鱿鱼,经理却指派她去银行锁汇款单。呜——她到底该怎么办?干吗讲话讲一半?害她不知何去何从。

    眼泪汪汪地望着满地的凌乱,抽咽着鼻子哀悼悲惨的命运。今天真是她的倒霉日,若不是那个可恶的女孩来砸场子,一切都会很好,很好……

    ※※※

    “啊——啾——”中规中矩地坐在枫岸淳面前的凌羽忍不住大大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尖的端口,一不小心瞄到淳盯着她的表情,她讪讪地挤出笑容后又垂下头,听候发落。

    从她如实汇报“状况”到现在,枫岸的表情就没变过。嗯,通常对于拥有一张帅到接近精致完美脸庞的男人而言,再痴呆的表情也会被天生的优雅掩盖去真相,显得“纯洁”而“可爱”。只是一凌羽再偷偷瞄一眼,淳的表情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从她开始描述事实真相起,他抿进唇的茶水就贮存在口腔中未曾下咽;而右手推了一半的眼镜也就此打住,僵持着原有的姿势;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不对!真的不对!怎么看,怎么让凌羽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的眼中,她是比他现在的表情更傻的大傻瓜。

    “淳?要我打救护中心的电话吗?”小心翼翼地征询。枫岸淳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一定难辞其咎。

    幸好!幸好!她的问题瞬间让枫岸淳鼻腔里有了正常的气息呼出,一口茶也顺利地进入胃部,而修长的指尖延续了进一步的动作——将镜架推上鼻梁。呼!好险!好险!正欲聊以自我安慰之时,一道凌厉的目光横扫而过。

    “你、你、你——就这么回来了?”枫岸淳指着她的鼻子。

    “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区区小钱杀人放火吧?”

    她缩着脖子争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

    “你还敢说!枫堤的招牌都快被你砸掉了!”怒火冲天的帅气脸庞快要贴上凌羽了,“还说大话!杀人放火——人家连手指头都未动一下,就把你吓得落荒而逃!你到底羞、不、羞!”

    “哇!这怎么能怪我?谁让你提供的情报有误?说什么姓杜的是最好摆平之类的话。他——他分明就是个无耻的大色狼嘛。我凶他笑,一副赖皮的模样。而且,谁说他没动手指头来着?动的还——还——”凌羽想着适才的情形,红潮不由地浮升脸颊,“哼!要不是跑得快,人家的清白之躯就毁在他爪下啦。你不同情我,居然还骂我?”

    就见她越说越底气十足,越说越理直气壮。反倒枫岸淳一米八二的颀长身形在她的疾声厉色之下越缩越小,越躲越角落,直到最后委委屈屈地蹲在墙角。

    “对不起,我错了!”嘟着嘴,玩着指头,枫岸淳咕哝道。

    “哼!这还差不多!”凌羽拍拍手掌,趾高气扬地坐下,却立即感到身后传来可怕的杀气,她反应快速地跳离,仍是逃不开枫岸淳演练纯熟的擒拿手,“呀——”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到底是谁拍着胸膛百分百保证取回剧务费的?到底是你错还是我错?啊?说!”又险些被她的咋呼蒙骗过关,就说嘛,他委屈个什么劲?

    “我投降!”她抖抖缩缩地举起小旗飘飘,猫叫。

    呜——真没想到,帅哥发起脾气来也这么的“狰狞”。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想混饭吃咧。

    “说来说去,还是你的演技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坐回椅子,枫岸淳眸色深沉。色狼?他怎么从没听说杜霆钧有这一项“优点”?有趣!瞥一眼垂头丧气的凌羽,唇角勾出坏坏的笑容,“看来,凶神恶煞并不适用于杜霆钧‘他太柔,而显然以刚克柔的计策惨遭失败。或者,我们换一种方式尝试一下。”

    “噢!”凌羽思想开着小差,随意应道。反正,管他一种还是十种方式,概与她无关,傻瓜当一回就够了。

    “和颜悦色,以柔制柔,怎样?”阴阴沉沉。

    咦?凌羽突然感觉头顶上方有一道闪电划过,跟着雷声轰鸣,瞬间乌云密布。她冷冷地打了个寒颤。

    “喂,淳,变天了耶。”好邪门!正待请教社长,一只手臂优雅地攀上她肩膀。抬眸,看到近在咫尺的枫岸淳的阴恻恻笑容。哇!不是变天,是变脸呢!凌羽扯一扯唇角,笑得像是快要上刑场接受处决似的痛苦,“淳——别这么看着我,我——我会害怕!”

    “不要害怕!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枫岸淳用力拍一拍她的肩膀,给足她精神上的支持,“凌羽!你一向是我最信任的社员。在枫堤,哪里还能找得出比你更讲义气、更具责任心的女孩?”

    当!一记重锤砸下,外加密密麻麻的魔咒附身,顿时,凌羽只剩一种感觉——昏眩!完蛋喽!

    “可——凶神恶煞都被他逼得落荒而逃,要是改用和颜悦色这一招,岂非会被他爬上身?不——不行!”

    “行!只要你出马,结果只可能有两个字——成功!”枫岸淳眼眸是“深情款款”的,唇角是“阴险狡诈”的,他握起她的手,猛灌迷汤——嘿嘿,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反正逃来逃去,逃不出他的掌心。认命啦!“凌羽,只有你能体恤我的凄苦。除了依靠你之外,还有谁能依靠?可怜我孤苦伶仃地流浪异乡——”

    “呜——”好感人!是啊,社长这么信任她,她怎么可以背信弃义地抛他于水深火热而不顾呢?凌羽用手背抹去眼泪,双眸闪着崇拜的耀眼星芒,“淳,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惜代价替你办妥。”圣博!杜霆钧!受死吧!

    “好!好!那凌羽要多多努力了噢!”一旦得到满意的结果,枫岸立刻转变态度,仿佛整件事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连脸上展露出精致和煦的笑容,“那你先找个安静的地方想一想对策,淳要继续剧本创作喽。”潜台词:别来打扰我!推她出门外,在她清醒之前堵住她的嘴,“新剧本的剧务费就拜托你啦,我等你的好消息。还有,记住这一次中心思想——和颜悦色!”

    欠身谢礼!关门!枫岸淳抵靠门板,忧郁地闭一闭眼,掠顺黑发,游戏的心情突然灰飞烟灭。望一眼书桌上的剧目表。第一章的“相识”算是勉强谢幕。那第二章又会撩起怎样的波澜?

    爱情——像是带着百变面具的小丑,引着人们趋之若鹜。然而爱情的真正面目是怎样?是否只有单纯也幸运的人们才能领略其中的甜美?

    枫岸淳突然有股冷笑的冲动。最起码对他而言,爱情——只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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