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变冷,见阮靖连披件披风都没有的坐在轮椅上,她不由得眉头微皱,走了过去,“天冷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沐晴儿闻言有些雀跃,“想我了。”
阮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日爹来了趟暖月居。”
沐晴儿一愣,这些日子阮震天都住在栖凤山的寺庙,怎么会突然回来。
“爹说了什么?”她蹲在他的面前,拿着水汪汪的大眼瞧着他。
“一旦分家后,大哥要带大嫂和阮府上下移居北方大漠,所以他回来看看一下山之后似乎听了些外头传闻,所以来问问我。”
“喔,传闻啊!”她露出了然的神情,“阮府二少奶奶飞上枝头当凤凰,嫁个废人夫君,贪图阮家的万贯家财,是个厉害角色,三天两头便出府,只怕搭上了什么野汉子,正想方设法害死夫君,谋夺家产。
偏偏两位少爷吵着要分家,看来就是这祸水害的。”
阮靖先是一愣,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胡扯什么。”
“传闻啊!”她回他一笑,“外头都这么说,怎么说我胡扯。”
阮靖摇头,“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我相信我的眼睛,爹也知道分家之事与你无关,我在这里等你,是想知道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
她握着他的手,柔声的说:“你口口声声说早晚休了我,所以我在创业,努力挣银子。”
“创业?”
“我开了间木艺行,我告诉你,我很有设计天分,如果你有兴趣,你看中的东西,我可以算便宜点。”
“你这不摆明了跟阮家抢生意!”
“你家大业大,布匹、酒楼、木材甚至当铺、钱庄生意都做,我只不过是开个小小的铺子,你就怕了啊?”
“我不怕!就算你真有本事斗垮了阮家的铺子,也是大哥头痛。”
“看来阮家二少爷真把自己当废人了!”她取笑他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知道你不喜欢人跟着你,但至少把兰花和桂花带着,桂花一早没看到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如跟你打个商量,你把亦山、亦海叫回来,我就带着桂花和兰花。”
“晴儿——”
“亦山、亦海守在你身边多年,武艺高强,把生命都奉献给你,你现在却要他们去帮我奶娘下田、养鸡,你真舍得。”她都为他们抱不平。
看着沐晴儿,阮靖觉得有点头痛,“为什么你常令我无话可说。”
“当然是因为我有道理,”她大言不惭回应,站起身,她推着他的轮椅回屋,“我饿死了,陪我吃饭。”
“我已经叫桂花将晚瞎备好在你房里。”
“我说了……”她没好眼扫了他一眼,“我要你陪我吃!”
“我已经用过膳。”
“没关系,”她不在意的说:“你坐在旁边看我吃。”
“晴儿——”
“就算你再冷漠也没用,我偏要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让你甩都甩不掉!”她毫不气馁的扬高下巴宣誓。
狗皮膏药?!
“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形容!”
“管他不伦不类,我觉得挺贴切的。”她对他灿烂一笑,将他直接推向自己的房里,“跟我说说——今天那个脏东西有没有来找你。”
阮靖摇头,“五王爷知所进退,知道我身体不好,暂不见客。”
沐晴儿扮了个鬼脸,她压根不信那个笑面虎,不过他竟然答应会暂时放过阮靖,她相信他会说到做到。
第8章(2)
“夫人。”才推阮靖进门,就见桂花一脸哀怨迎来。
“哇,别这样看着我。”沐晴儿将头一撇,躲过桂花的眼神,“要怪就怪你家将军,他不听话,所以我才不听话。”
“将军——”桂花只好转向阮靖求救。
阮靖摇着头,也来个相应不理。
沐晴儿忙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形象,迳自大快朵颐。纵使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阮靖也由着她。
看着她的笑容,他忍不住扬了下嘴角,放下碗筷,拿出玉佩,放到了她面前。
沐晴儿拿筷子的手一顿,瞄了他一眼。
“收下!”他淡淡的表示,“若不想我休了你,就把玉佩收好!”
保命符——他把自己的保命符给了她!她的眼睛微红,他真是个傻瓜!不过或许他们两人都傻。
“若真有满门抄斩的一日,我们夫妻俩,谁有玉佩谁就能活命,”她伸出手将玉佩握在手中,“想来我沐晴儿还真是好福气,嫁了个凡事为我着想的好夫君,情愿自己死,也舍不得让我跟着死。”
“总是胡说八道!”阮靖的态度依然冷冷的,“吃饭。”
有很多话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她将玉佩放进衣襟,继续拿着筷子吃饭,什么话也没说。
关上门后,这小小的天地平静而温馨,好像外头的事情与他们都无关,可以不问世事的过一辈子。她多希望这样的平和真能长长久久——
***
“夫人,”李先觉一看到沐晴儿从后门走了进来,立刻迎上前,“有个和尚从一大早就站在店门口,给他银子他也不拿,只讨了杯水喝。”
沐晴儿向前,拉开布帘,目光落在门外那个慈眉善目的和尚身上,这几日木艺行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才开业不久订单就已经接到手软,正愁没人手,无法如期交货,李先觉却突然带来一批熟手,说跟他之前在同一个地方干过活,因为现在也做得不愉快,这里缺人手,索性就过来帮忙。
她也没多问,反正只要是人才能做事就好,没几天,木艺行就打出了名号,只不过她低调的没有出面,不让外人知道这店幕后的老板是她这个阮家二少奶奶。
这个和尚,不是要化缘,只是站在外头盯着里头瞧,到底要做什么。
沐晴儿交代李先觉,“去跟师父说一声,他站了一天,该累了,不如进来歇会儿。”
李先觉点了点头,柱着拐杖走了过去,没多久,老和尚便被请进了内堂。
“大师请坐。”沐晴儿放下手中正在作画的木炭,指着一旁的空位道。
“老衲圆通,谢过施主。”
圆通?!这名号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她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圆通坐下,看着桌上摊开的画,看那样子该是个女子所用的梳妆台,“将军夫人真是才华洋溢。”
沐晴儿微愣,她的身分没什么人知道。她轻挑下眉,“大师认得我?”
圆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夫人可有想过为何而来?”
沐晴儿听出他似乎话中有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是栖凤山的圆通大师!”
是他提议要阮靖娶妻冲喜,难道冥冥之中,他知道了些什么。
圆通没有答腔,只是脸上挂着浅笑。
“大师,”沐晴儿连忙说道,她心中有一堆的问号,想要得到答案。“你可知道将军在京城得罪了人吗?”
看着沐晴儿一副心急的样子,圆通轻摇下头,“看来将军夫人关心将军比在意自己的事要来得多上许多。”
“他是我夫君,自然关心他。”在大师面前,她也不矫情,“更何况,我都已经来到这里,成了他的妻子,难不成还能回去不成?”
圆通没有说话,只是拿着锐利的眸子看着她。
沐晴儿的心一惊,“我能回去?!”
“不是没机会。”圆通淡淡的回道。
回去?!奇怪的是她从没动过这个念头。回去做什么?那里没有任何她挂念的人,回去也只是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