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人站起来,“妈咪!”
方陈晓楠向他温柔的笑笑:“你们说话好大声,所以我……对不起。”
“您进来坐。”
“不准!”伊人愤怒的叫道:“不准她进入我亲妈妈的房间!”
“伊人!”杰人自知有错,这房间的确不是继母可以进入的。但是,看继母受辱,他又不平。“你冷静点,好不好?”
“你也出去!”伊人恨死胞兄了,他怎么可以背叛得如此彻底!
她身份矜贵,在傅家,过的是公主一样的生活,谁敢不敬她?惟有这方杰人,三天两头给她气受!
“你别生气……”
“我不要在这里住了!哥哥,我们回家嘛!”
“不可以!”站在门外的方陈晓楠紧张的喊道:“不要伤害你父亲了,他爱的,始终只有你母亲!”
里面的三人都愣了一下,她继续急促道:“当年我们结婚,完全是老太太的意思。思远从未背叛你母亲,我和他只不过——”
“晓楠。”
一声低沉的叫唤,令她的话声戛然而止,回头对上丈夫深玄的眼眸,她垂首无语。
“你先回房休息。”
“是。”她柔顺的让开身子,“思远,你好好跟伊人解释。”
“我有分数。”
看着妻子的身影消失,方思远才走进来,站在女儿跟前。高大的身影,第一次带给伊人压迫感,她错愕的睁大眼,仰头望住这陌生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往东瀚身上靠去。
他怜疼的,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自从得知这对年轻人的感情,方思远就再未为女儿的未来担心过。他是那么笃定的相信东瀚的真心,相信这男孩不会像他,错认了爱情的身影,造成憾事。
与晓楠的那段感情,算是他的初恋。那时候,他是真心喜爱温顺美丽的她,而两家来往密切,她几乎像是他的姐妹而非世交。他自然而然的认为平静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给晓楠写情诗,可是从来都没有对她产生过生理上的欲望,偶尔几次稍微亲密的拥抱,也不曾令他有热血沸腾的兴奋感,他们在一起是那么顺其自然,他从来都不曾想过会在慕凌身上找到爱情。
那时,方陈两家因决策失误,正陷入破产危险,人情薄如纸,惟一肯在此时伸出援手的,竟是与两家素无交往的慕氏企业,其乐于慷慨解囊的惟一条件,便是要求方思远迎娶该企业的女继承人——慕凌。
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初见她的那一刻,那种失了心的痛,及那强烈有如电殛的震撼。他莫名的害怕这个比晓楠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孩,不敢正视她那双清灵澄澈的瞳眸,在母亲的支持下,他选择了逃避。
但他的父亲,平素高风亮节,威武不屈,这次居然甘心向现实低头,欣然应允婚事。
陈家闻知此讯,断然拒绝了慕氏的资助,合家离开香港,踪迹难寻。方思远万念俱灰之下,终于娶了慕凌。
听到此,伊人不禁与哥哥面面相觑,都为方慕凌感到难堪与不值。
“你们不信,是不是?事实上,当时没人相信慕氏的继承人会以这种近乎逼婚的方式出阁,而我这个莫明其妙入选雀屏的幸运儿,居然还——”
居然还妄想拒绝上天的安排!
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慕氏轻易化解了方陈两家的危机。初为人妇的方慕凌备受家翁疼爱,虽然家姑与丈夫待她冷淡,虽然她年轻,但毕竟是大家出身,教养良好,面对完全不同的环境,依然泰然处之。
她和晓楠,不能说没有相似的地方,但吸引方思远的却不是这些相似的特质。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着迷于她的一举一动,得知她怀孕,他每晚都会幻想他们的BB会是什么模样。他希望有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儿,他一定会像爱她那样爱他们的女儿——
他爱她!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如霹雳闪电,令他在刹那间看清事实:他爱上了自己的妻子!晓楠的离去,令他愧疚,但是,他居然没有寻回她的念头!
不消说,方思远自是惊得冷汗涔涔,自己居然是个对感情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的他,如何配得上完美无瑕的妻子,如何配对她妄言爱意?
依然选择了逃避,他极力克制那排山倒海而来,一天比一天加深的爱,直至有一天,他辗转得知晓楠已有归宿,才终于放下心头重石,向爱情投降。
他给了妻子一份完整的爱,同时也得到妻子给他的,为此他衷心感谢上天的眷顾。虽然妻子不介意他之前的冷漠,但他害怕自己的曾经负心遭到妻子的唾弃,始终不敢向她坦陈过去的那段感情——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自己的过去破坏这份美好得叫人不敢相信其存在的幸福!
“我爱你的母亲,不论你信与不信,我爱的惟有她。”
“既然如此,为何婶婶发生意外时,您不在她身边?”
这也正是方思远永不能介怀的悔恨,泪意充斥在心间,他几乎无法开口。
那时候,她正怀着他们衷心期盼的孩子!他一步都不想离开她,然而他又以为,命运多舛的晓楠吃了那么多的苦,自己间接的负有责任,他怎能坐视她独自经历丧夫之痛,又遭势利的翁姑欺辱?
没想到,那张被尘封已久的照片及连他都已忘了其存在的诗集,居然会在他离开之后,被妻子看到!
因为她太信任他、太爱他,因此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接下来发生的事,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妻子辞世,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他的母亲,在儿媳妇百日才过,便迫不及待的要求儿子迎娶晓楠。沉缅于伤痛中的他根本无视母亲的提议,晓楠也严词拒绝。但方夫人并不死心,频频催儿子续弦,而坊间渐有流言传开,对晓楠颇多中伤。
他感觉得到,晓楠依然钟情于他,为了一偿昔年的负心,也因为杰人需要母亲,百合需要一个家,他们结婚了。
虽然晓楠也拥有“方太太”的名分,但在他心中,始终只以方慕凌为妻!
后来傅邝佳仪从晓楠口中得知实情后,终于原谅了他,并把女儿接回香港,但这个才十岁的小女孩,在珍嫂的影响下,心中竟也有恨,至今都不肯认他为父。
“假如时间能倒流,伊人,我不会离开你母亲,不会让你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
深深的凝视女儿,方思远湿漉漉的眼睛写满伤痛。
伊人眸中,也充满了泪水。她还小,情郎对她又温柔体贴,备极宠爱。她的爱情甜如蜜,从不知由别人演绎的故事竟是如此苦涩。
“爸爸,从头到尾,妈妈——我是指百合的妈妈,她都没有错啊。”继母实在可怜,杰人十分同情她。
“是,她没有错。伊人,你不当她是继母也没有错,但她始终是你长辈,往后,可否别再为难她?”
晓楠确实无辜,他不忍教她再受他连累,被伊人践踏尊严。
“没有‘往后’了!”伊人用力抹泪,“哥哥和我要回家。”
“不要走,伊人。”杰人恳求的望住东瀚,“爸爸爱你,你不可以这样待他——小瀚,叫伊人留下来。”
东瀚回道:“我们承诺的时间是一个月,我相信伊人会守信。”
“哥哥!”伊人气恼的嗔嚷,却又不反对,只是泪水流得更凶了,“你好坏,不疼我!”
去或留,她内心其实很矛盾,让东瀚作决定,她比较没压力。
东瀚抱住她,“傻瓜。不疼你,难道我疼亚贝?”
亚贝可以与伊人没大没小,但对东瀚却是无比敬畏,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他疼她——根本是无从想像的画面!
伊人含泪笑了,伏在东瀚怀里,把涕泪全蹭在他胸膛上。无心的举动似猫般媚人,东瀚的呼吸忽然变得困难。欲焰窜升得太快,他担心失态,赶紧扶住伊人的肩头,把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拉开。
骤失暖暖的依靠,伊人诧异的眼光,从东瀚的面孔慢慢转到他的手——居然推开她?!
“伊人……”知她误会了,东瀚情急之下,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倏然推开他的手,叫道:“我讨厌哥哥了!”
“伊人!”东瀚跳起来想捉住她,但她的动作比他更快,没头没脑就冲了出去。
担心她会出意外,东瀚立即追出去。
情绪本有点悲伤的杰人,见状不禁微微笑了。
“爸爸,我想,曾外祖父选您的原因与妈咪选小瀚的原因是一样的。”
当年,有逼婚之举的慕家长辈并非慕凌的父母,而是她的外祖父。
“没有人能抗拒慕家的女人。当初,如果他选了别的男人,你母亲同样会获得幸福。而我将永远不知何谓真正的情爱。你母亲嫁我八年,只有六年是真正开心的,而且,她走得不安心……但是,原谅我的自私,我仍然感谢你的曾外祖父选了我。”
近五十岁的男人,对生命中最美好的八年留恋不已。给他一千次选择的机会,他依然愿意用所有的代价,交换那八年的时光。
至于女儿,她会比她的亡母幸福,因为,她有一个好夫婿。
两个年轻人,活脱脱是对欢喜冤家,他们将是他和亡妻生命的延续,为此方思远衷心感谢上天的仁慈。
不过,情况似乎不在太乐观!
伊人奔回东瀚的客房,即刻把门落锁,无论他如何威胁诱哄都不肯开,没奈何,他只好重施故伎,从露台爬上来。
他很生气,一进来就抓起她,放倒在他膝上噼哩啪啦打了好几下,打得她哭哭啼啼,伤心莫可名状。
气消了,他才扶她坐起,吻去她不断涌出的泪,并噙住了微翕的樱唇,直待她的身躯变得柔软如绵,他才移开唇,温柔的抚弄她的发丝,静等令他心疼的啜泣消失。
“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知道吗?”
“哥哥,”她凄语,“若你真是哥哥,我怎么办?”
刚才生父说,爱上生母后,他才发觉自己之前对晓楠的感情不过是兄妹之情。这令伊人恐慌不已,如果有朝一日,东瀚对她的深刻感情也会变质,她将要忍受什么样的折磨!
她可以不理会方陈晓楠的遭遇,但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傻瓜!等你嫁了我,我就不是你哥哥。”知道她在杞人忧天,东瀚不由心生怜意,后悔打她。
“可是——”
“没有可是。伊人,我爱了你十六年,爱你远远超过我的生命,你或许不明白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但我明白。”他拉她的手去感觉他身体的变化,眼神灼烫的盯着她:“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每时每刻都渴望你的身体,如此强烈的欲望,怎么可能存在于兄妹之间!”
“哥哥……”伊人讷讷嗫嚅,她已经是个女人了,乐于享受他带给她的种种欢愉,可是,他怎么可以大大方方对她说这种话!“你、你又欺负我!”
“你有靠山的,去告诉妈咪啊!”知道她只有这一百零一招撒手锏,他笑着逗弄,双手开始悄悄的轻除罗衫。
伊人说不出话,因为他强健的身躯已欺到她上方,只能无助的,听凭他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证明他的爱。
她瞳眸半睁半合,怯颤娇羞的吟呓,让血气正旺的他更形疯狂!
在灵欲合一的极致快感中,她与他,都深刻的认识到,这辈子,两个人是注定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