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醒了啊。”
凌玉曦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一颗萌翻的小包子还活生生的近在咫尺。
“羞羞脸,娘亲又赖床了!”
见到小包子捏着双颊的招牌鬼脸,凌玉曦彻底清醒了,自然而然举起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小包子吃痛的叫了一声,很委屈的对她噘嘴,她见了咧嘴笑了。
“小包子!”凌玉曦的手转而摸着小包子的头,再一次感触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虽然经历生孩子的痛,在此生活了四年,一直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一家人过得更好,为此尝到不少苦头,可如今日子安稳了,她还是偶尔会有这种感觉——这是一场梦,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娘亲再不起来,太阳晒屁股了。”小包子凌霄调皮的打了一下母亲的屁股。
梦境的氛围瞬间如龟裂的镜子,哐啷一声碎了,凌玉曦再也没有怀疑,这是她养出来的孩子——完全承袭她喜欢吃豆腐的坏习惯,差别在于她很挑嘴,喜欢又萌又嫩的豆腐,而小包子根本饥不择食。
凌玉曦坐起身,故意板着面孔道:“小包子,不可以乱摸别人的屁股,知道吗?”
凌霄咯咯咯的笑了,“你是娘亲,不是别人。”
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当父母的一定要立下好榜样,要不,孩子就会变成这副让你很想骂他,却又不能骂他的模样。
见凌霄笑得双眼微眯,露出洁白可爱的牙齿,真是萌呆了,凌玉曦忍不住伸手将凌霄搂进怀里,紧紧的。
“娘亲,热!”
半晌,凌玉曦舍不得的拉开凌霄,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我的小包子怎么如此俊俏呢?”
凌霄好害羞的脸红了,连忙转移话题,“娘亲赶紧起来了,说好的,娘亲今日要带小包子上山采草药。”
眨着眼睛,凌玉曦看起来很茫然。“有这回事吗?为何我毫无记忆?”
“羞羞脸,娘亲又想耍赖了。”凌霄已经很习惯母亲的把戏了。
凌玉曦苦恼的瞪着他,“你这颗小包子为何老爱跟我上山采草药?”
“小包子想帮娘亲。”
怎么这颗小包子还没有放弃当大夫的念头?凌玉曦难得口气严厉的道:“娘不是说过了吗,外祖父临终之前交代娘,凌家后代子孙不准再习医,你要好好读书。你要知道自个儿有多幸运,正好遇到致仕回乡的林夫子,要不,娘就是有银子,也只能等你七、八岁再送到书院跟舅舅一起读书。”
“娘亲也习医。”
“娘一出生就习医,已经改不了了。”虽然上一世她读医科,可是刚刚从医学院混毕业,为人治病的经验值少得可怜,若想靠医术在这儿生存下来,委实艰难。幸好原主出生医学世家,而原主的记忆都留在脑子里,她一接触草药,脑子里的知识就跳出来,正好那时原主的父亲还在,指点了她一两年,没想竟教她有了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锋芒……其实,若非有上一世的医学教育,她哪能得到原主父亲倾其全力传授一生所学。
“娘亲好厉害。”
“娘再厉害,也比不上当官的。”原主父亲本是在京城开医馆,医术了得,甚至还被人夸为神医,当然,这个时代的神医多少有灌水嫌疑,但无论如何,凌父确实是受人敬重推崇的好大夫。可是有一日,他莫名惹上害死人命的官司,还扯上权倾大齐的镇国公府,最后即使得到镇国公开恩,只让皇上下旨将他驱逐出京,却也教凌父认清楚自个儿的身分有多卑微。神医又如何?在权力面前,你连弄清楚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凌霄摇了摇头,很坚持。“娘亲最厉害了。”在小包子眼中,确实没有人比得上娘亲,娘亲会采草药、给人治病、做药膳、做好吃的食物……这些都能挣银子,给他们过好日子,给他和舅舅读书。
“好吧,娘很厉害。”她确实值得佩服。若非她想方设法挣银子,单靠凌父留下来的家产,能够支撑一家大小几年衣食无缺已经不易,更别说让凌父唯一的儿子凌玉琛读书考科举,这是最耗银子的事。
“娘亲答应小包子,今日夫子放我和张通哥哥假,我们可以跟着娘亲上山采草药,娘亲不可以食言,会变成丑丑的大胖子。”
因为上一世是独生女,凌玉曦格外喜欢有兄弟姊妹的感觉,因此凌霄三岁时,便给他买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张通当小厮兼伴读,虽然比凌霄大六岁,却让凌霄更开心更有活力。
“娘不会变成丑丑的大胖子。”凌玉曦捏了捏他的鼻子,鬼灵精一个!“我只是先说清楚,你不能当大夫。”
凌霄很聪明,知道不能在这上头纠缠不清,只要抓紧一件事——“娘亲今日要带小包子上山采药。”
“我确实答应过你,可是我也说了,必须先交三篇大字给我。”凌玉曦笑得有些小邪恶,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千万不要轻视对手。
“我已经写好了。”
凌玉曦笑脸一僵,突然有一种感觉——生个天才绝非好事。“真快!”
“昨夜就写好了。”
这是有备而来是吗?凌玉曦无奈的道:“好吧,今日我们上山采药。”
凌霄欢喜的跳起来,深怕母亲动作太慢了,还一路跟在屁股后面催着,教凌玉曦见了好笑又很伤脑筋。
“你去外面等着,娘很快就好了。”
“娘亲要快一点哦。”
凌玉曦揉了揉他的头,轻轻一推,凌霄乖乖转身到门外候着,可是待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出门之时,有人找上门,是淮州知州家老夫人身边的方嬷嬷。
“凌大夫,我家老夫人连续呕吐一个月了,伴有腹痛、腹泻,高烧时起,用药之后便退下去,可是一停药又复烧,针灸、用药都未能停止呕吐、腹泻。”
一个月了,方来找她,这是迫不得已是吗?凌玉曦真想叹气,即使在淮州已是相当有知名度的大夫,病人第一时间还是不会找她,尤其大户人家更是如此。
“昨日是不是眼睛突然出血,颜色血红?”若非如此,肯定不会找她。
方嬷嬷惊奇的瞪直双眼,“凌大夫如何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是肠胃炎,原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竟然搞到一个月……凌玉曦唇角抽动了一下。“方嬷嬷在这儿等我一下。”
转身回去寻找还在院子里等着她的小包子,凌玉曦讨好的在他面前蹲下来。“有人找娘看病,下次夫子放你假,再带你上山采药。”
凌霄已经猜到了,很委屈的嘟着嘴不发一语。
“好吧,待舅舅从书院回来,我带你们去何爷爷那儿钓鱼。”
凌霄扬起灿烂的笑容,伸出手,“拉勾。”
“鬼灵精一个!”凌玉曦懊恼的对着凌霄龇牙咧嘴一番,方才伸手拉勾,然后赶紧带着丫鬟银珠出门给人治病。
傅云书,字子璇,乃大齐最年轻的骠骑大将军,北夏称之阎罗将军,不难理解他杀人无数,手上沾满鲜血,可他最爱的却是墨香和茶香,闲暇之余不是执笔书画,就是烹茶下棋,一派文人墨客的作风,任谁也想像不到他有杀人不眨眼的一面。
“见到我出现在淮州,是不是很惊讶?”傅云书亲手递上一盏茶。
“你行事自有道理,何必惊讶。”刘穆言接过茶盏,先闻茶香,再细细品尝,赞了一声好茶,再认真打量了一下至交好友,忍不住啧啧称奇,“还以为多年未见,再次见到你,必是浑身杀气,要不,为何北夏闻之丧胆?没想到,竟然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说你温润如玉是骗人的,你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他们虽然一文一武,可是因为幼时同被选为当今皇上伴读,感情格外亲厚,如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