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爸爸呢?」虽然心疼韵欣的辛苦、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向来理智的孙浩甫问出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孩子的爸爸?」她笑中带泪,楚楚可怜的神情教孙浩甫看了很不舍。「你认为我该去找孩子的爸爸吗?」
「是,起码他应该要负责。」他咬牙,多想挥拳打死那个既幸运却又不负责任的男人。
韵欣摇摇头。「我从没想过要找他,因为……」她看着他,缓缓地坦白道:「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他呢,何况……」
怎么可能连孩子的父亲名字都不知道?!孙浩甫对韵欣的话感到不可思议,而且韵欣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毕竟他清楚地记得她与他的那夜是她的第一次……
「何况什么?」
「我们约定好,只当一夜的恋人,那一夜过后彼此就是陌生人,这样的我拿什么要他负责?」
第6章(2)
韵欣的音调非常地轻,但她的话听入孙浩甫的耳中,却像是一道雷狠狠劈在他身上,令他浑身一震,激动不已。
「你说什么?」他绝对没听错,韵欣刚才跟他说,她与孩子的父亲约定好只当一夜的恋人了,这不就代表……
他双手紧扣住韵欣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瘦弱的她捏碎。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她忍不住哭喊着。「我说孩子的父亲就是我的一夜恋人,我与他约定过了那一晚就是陌生人,孩子的父亲就是你!就是孙浩甫你啊!」
她抡起小拳头不停地槌打着孙浩甫的胸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她慌了、她乱了。
震惊之后,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要我用什么身分告诉你?我不是那种厚颜无耻的女人,我不想让你以为我是想借着小孩来接近你,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陷入挣扎,何况,我又怎么知道你会怎么看我!」
她说的他都懂,她不想让他以为她想凭着孩子得到好处,只想默默当个看护,他认出她也好、不记得她也罢,当他不需要她时,就是她离开的那一天。
要不是今天的发现,秘密将永远是个秘密,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得知他还有个儿子。
而一想到韵欣说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更是难过极了,两岁便动过心脏手术,这么一个小小身躯,竟然得忍受这些!
一想到此,孙浩甫眼眶便一阵温热,痛恨自己为什么无法陪伴在他们母子身旁,让他们承受这么多苦痛。
「那我们交往后,你也能告诉我啊!」
「我怕……而且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更怕伦伦会被孙家抢走,我非常不安……」
他激动地拥住韵欣,此时的他内心激动不已,心情百味杂陈。
五年了,他深爱的女人为了他的孩子辛苦奔波,而他的孩子因为患了先天性心脏病被病痛所苦,而他全然不知啊……
他陷入极度的自责、愧疚当中。
韵欣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身子不停地颤抖,还有她肩上传来的湿热。
这个骄傲、尊贵的男人在掉泪,为了他们孩子的遭遇、为了悔恨与歉疚。
虽然他口中不说,但她全都懂。
「别这样,这一点都不适合你,不像我认识的你。」她劝慰着。
「求你,让我看他一眼好吗?让我亲眼见见我从未见过面的儿子……」他恳求道。
他求她?他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地向她说话,这一点都不像他啊,他可以温柔、可以尊贵、骄傲,但不要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啊……
现在在她面前的孙浩甫,是一个急欲见到儿子的父亲。
韵欣咬紧下唇点头。「他在XX医院里,从那天我请假后,就一直在医院里。」
「谢谢你!」
短短三个字包含许多孙浩甫说不出的愧疚和感谢,他谢她给了他如此美好的记忆、谢她愿意把伦伦生下,没残忍的扼杀掉他的小生命、谢她辛苦地把伦伦抚养长大,更谢她愿意让他见亲生儿子一面。
他的话听在韵欣耳中是多么沉重,她了解这三个字里包含的所有意义。
孙浩甫走入浴室把脸洗净后,套上衣服。「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儿子了。」
孙浩甫与韵欣一到医院就赶到伦伦的病房里,当他见到全身插满管子的伦伦时,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黎小姐!医生刚才说得立即帮伦伦动手术。」在一旁照顾伦伦的保母王妈妈开口。
「我知道,这里我来就行了,你先回去吧。」韵欣难过地点点头,走到伦伦身旁轻轻唤着。「伦伦,我是妈咪,你张开眼睛看我啊,妈咪来了。」她啜泣着,感觉孙浩甫在她的肩上轻拍着,给她勇气。
她了解孙浩甫只是在强忍而已,此刻的他一定比她更没办法承受眼前这一切。
她轻握住伦伦的小手。「伦伦,妈咪在这里啊,你张开眼睛看看妈咪好吗?」
彷佛听到韵欣的叫唤,伦伦缓缓地睁开眼。「妈咪,你来了啊?你不是要上班吗?」他记得韵欣跟他过说她要照顾病人,所以没办法待在医院陪他。
「嗯,伦伦痛不痛?」
「不痛……」伦伦摇摇头。「伦伦很勇敢,医生叔叔帮伦伦打针时,伦伦都没哭喔……」伦伦发觉韵欣身后站着的孙浩甫。
「叔叔你是谁?」
他终于知道韵欣手机屏幕里的小男孩,眉宇间的神情为什么让他觉得熟悉了,因为他的儿子长得像他啊!
「他是你爸爸,你不是告诉妈咪你很想见见爸爸吗?妈咪好不容易把你爸爸找来了,他说他也想见见伦伦。」韵欣哽咽地说着。
「是爸爸吗?」听到是爸爸,伦伦开心极了。「爸爸,妈咪怎么找到你的?」
一声爸爸喊得孙浩甫内心百感交集,他走到伦伦身旁伸出手。「我可以摸摸你吗?我的儿子!」
「嗯。」伦伦点点头。
孙浩甫的大手轻碰着伦伦瘦削的脸颊,一阵心酸由胸口升起,梗在喉头,湿了眼眶。
他偏过头,不想让伦伦看到如此懦弱的自己。
「爸爸,你在哭吗?」
「没有!」孙浩甫摇头。「爸爸没有哭,只是眼睛有点痛。」
「你明明就在哭,妈咪说男生不可以这么爱哭,会被人笑。」
「那你呢?你身上打了这么多针,你有没有哭?」
「没有,我才不会让人家笑呢!」伦伦骄傲地说道。「妈咪,你说只要再动这一次手术,我就能叫圣诞老公公送我直排轮了对不对?」
「对,你只要撑过去,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好怕手术失败啊。
「是啊,爸爸也很会溜直排轮,等你手术都好了之后,我再带你一起去溜直排轮。」
「真的吗?爸爸我们勾勾手指头喔。」他伸出小指。
「一言为定。」
此时医生和护士开门走进来。「黎小姐,你请的保母有跟你说伦伦的情况了吗?」医生问道。
「有,我大概都知道。」韵欣连忙站起身点头。
「他现在状况非常不好,我们打算立即帮他动手术可以吗?」见到韵欣点头。「那麻烦你和护士去签手术同意书。」
「好。」韵欣看着护士递给她的手术同意书,感觉自己的身子发凉,拿着笔的手颤抖得无法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