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无意中触到口袋,里面有三枚一元硬币,西辞开心地拿来第四个储蓄罐,将硬币一枚一枚丢了进去。听着“扑”的一声,她的脸上荡出了点点微笑。说来有趣,日本人管储蓄罐叫“扑满”,她每次听到硬币掉进储蓄罐的声音,幸福像是又被铺出了一小块地方,总有一天她的心中会涨满幸福,这是爱的投资所给予的最大回报。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西辞好奇地走上前想瞧个究竟,晋自怿应该再过几天才从云南间来,这时候会是谁来了呢?让门透出一道小缝,她张着眼瞧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艳红色的玫瑰,堆满了整道门,玫瑰花的主人反倒被艳红的爱遮住了实体。
“这是……”
“云南的玫瑰五块钱一斤,实在很划算,我贪便宜一下子买了二十斤。”
是晋自怿!是他的声音,是他回来了!西辞拨开玫瑰拼命想确认是不是他,玫瑰花的主人顺从了她的心意,艳红如血的玫瑰慢慢下滑,滑出了那张她熟悉的脸。
“我回家了。”
她想扑向他,但玫瑰花隔在了他们中间,晋自怿一手捧着花,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个大袋子,“从云南给你带回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这么重?”西辞接过来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全是一元钱的硬币,差不多有上百枚,这全是他跟别人换的零钱。
她兴奋地拿来储蓄罐将它们一枚一枚地投进去,第四个储蓄罐的分量又沉了几分。
只是几枚硬币就让她露出那么心满意足的笑容,看着此刻的她,晋自怿更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嗨嗨!别把我晾在门口啊!这些花可都是买给你的,我一个大男人捧着这么多的玫瑰真的很难看,快点接过去。”
“不要进来,我拿鞋,咱们俩出门。”西辞穿上鞋,顺手带上房门,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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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情人节,走到大街上放眼望去全是情侣在漫步。路上的人看到晋自怿满捧的玫瑰纷纷侧目以待,情人节的玫瑰简直是天价,这一大束要多少钱啊?
从满束的玫瑰中抽出一支,西辞笑眯眯地瞅着他,“晋自怿……”
“什么?”她笑得充满诱惑,他还是小心为好。
“我想把这些玫瑰送给路上我们遇到的每对情侣,你不会生气吧?”
这可是他特意从云南带回来送她的玫瑰,她居然想把这么大束的玫瑰全部送人?好吧!送给她的东西就属于她了,但她起码……“给个理由吧!”
小气男人!西辞挽着他的胳膊,满脸堆上甜腻腻的笑容,“玫瑰放在家里总有一天会枯萎、凋谢,如果我们把它送给全天下的有情人,我们相对地就从他们的身上取得一份幸福,这叫有失必有得。一份份的幸福累积在一起,我们能赚到很多幸福呢!说起来这单生意是只赚不赔,怎么样?你就答应吧!”
他有拒绝的权利吗?“咱们是情人节使者,专门向情侣赠送玫瑰。开始吧!”
西辞开心地将一朵朵玫瑰送给路上的情侣,她还专门拣年纪较长的夫妇送,每送一朵玫瑰她会祝人家一声“相携此生”。相对的,接受她祝福的情侣也会回报一句“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话。
随着她将玫瑰赠送给天下有情人,晋自怿在这一过程中也得到了很多他从前忽略的平常人之间的情感。只是,他手中的玫瑰越来越少,最后剩下的两支被他紧攥在手中。
“这最后两支玫瑰不准再送出去了。”他鸭霸地牵住她的手。她的背贴着他的胸口,他的左手紧握着她的右手,无名指上的两枚银色戒指蹭在一起,金属的硬度让他们彼此间觉得安心
“我不送了,这最后两朵玫瑰我要将它们做成干花,永远地收藏起来。”这是他送她的玫瑰啊!所有花语都被他藏在了这两朵玫瑰中。
晋自怿用脸蹭着她的发,有句话在云南的时候他就一直在酝酿,眼看这个情人节将要结束,在这浓重的夜晚他想告诉她:“我……”
“爱你。”她偏过脸将头埋在他的颈项中,鼻息不断地磨蹭着他的每个感觉细胞,“我爱你,好爱你,好爱好爱你,好爱好爱好爱你……”
她一遍一遍说着爱他的誓言,在夜的阴影中,晋自怿的脸上涌起不自然的红晕。他的眼中盛满喜悦和感动,原来只是听她诉说爱,他也会涌起幸福的感觉。
“傻瓜。”他收紧双臂将她围在自己的怀抱中。
在心中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要说出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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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定要跟西辞说“我爱你”,不就这三个字嘛!哪里就那么难,晋自怿一边开着车一边不断地给自己作心理建设。以前他有过不少同居女友,那些女人要他开口说爱,他很轻易地就说出这三个字,就像说“你好”、“我饿了”一样简单,怎么遇到西辞就变得那么难?
无论如何今晚他一定要向她表白感情,今天是周六,也是她的生日啊!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很久了。今天早早收工,开车去家里接她,然后去他事先订好的那家餐厅吃生日大餐,对!就这么安排。
打定主意,他就往家里开。在回家的路上有对男女想“打的”,算算时间还早,他决定一再接一趟生意,他多赚点钱也能让西辞的日子过得好点。
停下车,那对男女坐了上来,男的随手一抬,将背对着乘客的出租车司机证调转过来,斜瞄了一眼,他顿时来劲了。
“你叫晋自怿?你知道吗?原来‘YI’网的CEO就叫晋自泽。这名字可不多见,你们俩不会是一个人吧!”
坐他旁边那女的立刻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堂堂CEO怎么可能变成出租车司机,这档次也差太多了吧?”
晋自怿握紧方向盘,一言不发地专心开着他的车。他就是不想让乘客对“晋自怿”这个名字产生任何的联想和评价,才一直将出租车司机证反着放的,没想到还是让人当场抓个正着。
他的表情更加激起了那对男女的兴奋因子,男的大手一挥,大有指挥雄兵百万冲战沙场的意思,“这事可说不准!晋自怿那小子当年在网络业界多牛啊!简直傲得要死,现在公司倒闭,个人破产,他不傲了,想傲也傲不起来了啊!说不定,他还真就躲在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开着出租车呢!”
女的想这话也有道理,倚着男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可惜打皱的脸使得涂在脸上的蜜粉纷纷洒出来,就算她是鸟,也是只老得嚼不动的老鸟,与小鸟完全绝缘。
“你说这晋自怿真够贱的啊!好好办网站不就行了嘛!没事干上纳斯达克做什么?还搞什么多项投资,企图完成网络天下的狗熊壮志。现在好了吧!欠下投资人一屁股债自己跑了,真是个败类。”
晋自怿努力克制住想揍人的冲动,他现在是个出租车司机,开好车,照顾好乘客是他的工作职责,他不能做出任何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所有跟“YI”有关的事已经成为过去式,现在的他不想惹事……不想……
“你说这种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思,别人破产不都去自杀了嘛!这样好歹还留点骨气在身上,他这种背着一屁股债苟活在人世间是不是有点太丢人现眼了?你说呢,司机?”
面对男人的提问,晋自怿始终维持着最高级别的沉默,他怕自己一开口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身为一个出租车司机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座江南小城安稳地生活下来,他不想这来之不易的平静被轻易地打破——虽然这份工作让他有几千几万个不甘,虽然出租车司机这个身份让他感到难堪,虽然他至今仍无法接受身为CEO的失败。
但是,他能怎么样?没有勇气进军网络界,又背负着一个女人的幸福和一千五百万债务的他……又能怎么样呢?
好不容易捱到了终点,晋自怿收了钱就准备开车回家。西辞正在等着他,此刻的他根本没心情再出车。回家吧!只有那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公寓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他刚要给车调头,两个小青年堵了上来,“的哥,载我们一程吧!”
“我下班了。”他要回家。
两个小青年腾地就火了,“你是哪家出租车公司的?服务态度这么差?别看‘3·15’刚过,我照样可以投诉你‘拒载’。拒载——你懂不懂?”
没奈何,晋自怿只有让他们上车,“要去哪儿?”
那两个人报了一个很偏僻的地点,晋自怿开着车顺着他们的意思左弯右绕,最后停在了一条冷清的小巷子里,他感觉不对,再不肯按他们的意思继续朝胡同里开。
“就到这里吧!总共是二十三块钱,请付费。”
“敢叫老子付费?”一把亮晃晃的匕首横在了晋自怿的脖子旁,另一个小青年大声吆喝着,“把你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听到了没有?”
他这是遇到抢劫了。目测着彼此间的实力差距,晋自怿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钱,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钱从车窗丢了出去。其中一个小青年从车上下去拿钱,拿着匕首顶着他的那个目光有些偏移,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猛抓住对方的手腕,晋自怿一个劈掌让那人痛得放下了匕首,小青年跌跌撞撞地下了车,顺手摸去了晋自怿无名指上的银色指环。
他的命可以不要,那枚戒指绝不能就这样丢掉。他跟着下了车,冲着那两个抢匪喊道:“钱,你们可以拿去。那枚戒指,还给我。”
他越是这样说,那两个人越觉得这枚戒指颇值几个钱,更是紧攥在手里不肯松开了。
“干什么?你想打架啊?不就一个的哥嘛!你以为自己是谁?有本事就跟我们打啊!打赢了这枚戒指就还给你。”这两个小子不识时务地喊着,不像抢匪倒像是拳击场上的选手。
晋自怿上前一步,锐利的眼神逼向他们,“再说一遍,戒指——还我。”他是准,他有什么本事,他能做些什么……这些话他已经听了太多,够了!他不想再听下去。他要证明——抛开“YI”,他晋自怿还是能够为自己而活。
“瞪什么瞪?”被他瞪得心里发毛.两个小子大声地嚷嚷想找回点当劫匪该有的气势,“你不就长着一副被人包养的脸嘛!一看就知道你是吃女人饭的软蛋,像你这种人还不如我们这种靠体力吃饭的抢劫犯呢!”
他们的话触到了晋自怿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地方,原本是他一个人欠下的一千五百万债务,现在却要西辞帮他偿还,他算什么男人?
“呀——”
他一拳头挥掉了一个小子满脸的痞子笑容,三个男人立刻扭打成一团,晋自怿拼命地反击,拼命地捍卫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尊严。可惜双拳难抵四掌,没过多久他被那两个抢匪按在了地上。吐了口吐沫在他的头上,那两个小子还说风凉话。
“像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你活着……你活着只能成为别人的负担。瞧你一副可怜样,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不就完了嘛!一切都结束了,去死啊!”
去死啊!只要他死了,西辞就再也不用背负着一千五百万的债务,她能够心安理得地离开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她会找到比他好上几百几千倍的男人,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大哥,这戒指好像是假的。”一个小子将那枚银色的戒指放到牙齿上一咬,这哪是什么铂金戒指,连银的成分都没有,根本就不值钱。
“该死的,你耍我们!”
那人将戒指往地上一丢,还用力地踩上几脚,似乎嫌这样不够过瘾,他们的脚后跟重重地落在了晋自怿的背上。他毫无反应地任他们又踢又打,就像一缕失去灵魂的躯壳死气沉沉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两个小子又冲晋自怿的出租车跺了几脚,这才兴高采烈地走人。晋自怿默默地倒在地上,他的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睁开的双眼没有任何焦距。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枚亮晶晶的东西,手指慢慢地爬着,他触到了它.触到了那枚只值一元钱的银色戒指。手以最大力度张开,他向它靠去,再狠狠地将它掐在手心中央。
握住了,拥有了,霸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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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十二点了,晋自怿怎么还没回来。西辞全身紧绷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墙上挂的大钟,一颗心像十二个锤头在敲,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回来,不会,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市区的安全还不错,不会有什么谋杀出租车司机,抢劫出租车的事件。但如果,如果是交通事故呢?
不!电视上没有报道任何交通事故,他一定是因为什么事耽搁在路上了,没事的!没事的!我不该自己吓自己。
西辞不断地安慰着自己,随着时间的推迟,她的双手却越捏越紧,两只拳头停在膝盖上,她的全身因为紧张不住地颇抖着。
终于,在她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的前一刻门外传来了熟悉的钥匙声。西辞冲到门口,猛地拉开了房门,劈头就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晋自怿什么话也没说,低着头一个劲地往房间走。西辞伸手拦住他,想要将事情的因由问个清楚,在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他脸上淤血的伤痕.“出……出什么事了?你被人打了?谁?谁打了你?你有没有报警?”
“没事,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想掩饰过去,他不希望她再追问下去。他是晋自怿啊!曾经的三大网络之一的CEO居然为了一个一元钱的戒指被两个抢劫犯打得鼻青脸肿,这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的自尊受不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不能告诉我吗?”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再添上等待的心惊胆战,西辞的坏脾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我是你的老婆啊!难道说你有什么事都不能跟我说?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你想要我把你当成什么?”他用责问的语气冲着她喊,“你跟我的时候就很清楚了,你现在还想要我把你当成什么?你说啊!你说啊!”
一时间,死寂般的沉默充斥了空间。没错,因为她不敢强求太多,所以她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苍白着脸她说不出话来。而她的纵容却让他更加觉得自己无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就让我来说,我被人说成是活着多余的废物,我被两个小青年抢劫,我被他们三拳两脚就揍在了地上,我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你说我还能干什么?你说你跟着我还有什么意思?请你从我的身边离开……走开!走开啊!你听到了没有?我要你滚!”
他难以控制地双手挥向她,擦过她的肩膀扫向她身后摆放装饰品的架子,那上面放着一整套十二生肖的储蓄罐,在他的大力扫荡下,瓷制的储蓄罐被无情地摔在了地上。瓷器的破裂声,硬币撞击地面的尖锐声混杂在一起,刺痛着两个人患难与共的每个感觉。
“晋自泽……”
她看着满地的一元钱硬币和破损的储蓄罐,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瞪大的眼睛伴随着受伤的表情对着他。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可以让眼泪掉下来,她不要把身体里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爱和幸福全部哭掉。
她知道他并不是因为爱才娶她为妻,可是她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特别是他从云南带回来送她的玫瑰花,这些都证明他多多少少对她有情,为她动心。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无论过多久,无论付出多少感情,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不断地给予,不断地给予……她的心快空了。
别用那种饱含着爱和挫败的眼神望着我,你知道我承受不起——晋自怿捏紧拳头,他的眼睛陷在阴影中,目光却停留在满地的一元钱硬币上。硬币将灯光反射进他的眼眸中,刺得他直想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自己亲手毁弃的一切,再也看不到被他伤害了的她。他的心里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可在愤怒中说出的话却很是伤人。
“你看看我!看看现在的我!我不但没钱,还背负着一千五百万的债务。你跟着我住在这套不满三十平方米的小公寓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租来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你跟着我还有什么意思?像我这种人……像我这种人还不如死了好!只要我死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结婚的时候,因为不爱她,所以他可以忽略她的需求,一切从自己出发。在结婚后的这段时间里,正是因为有她陪在他的身边,他才得以支撑着自己往前行。每走一步,他的心就多停留在她身上一分,他开始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开始凡事以她作为第一准则。可现在看来,他能为她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不再拖累她。
他默默地走进卧室,反手锁上房门。靠着门,他一点一点跌坐在地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或许再也站不起来了。
“不能结束!”西辞突然从被伤害的意识里惊醒,她用力地敲打着房门,想要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怎么能结束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结束?晋自怿,你要是男人,你就给我出来。”
晋自怿握紧双手倚门而坐,他没有走出来的勇气。从破产到现在,从一个大型信息网络公司的CEO到今天的出租车司机,从豪气满天的王者到如今连活着都会给他人带来负担的蠢蛋。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路走到了头.这段路太艰难,他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他想放弃。
“不可以放弃!”西辞先一步读懂了他的心思,她用呐喊将他重新推回到原本的轨道上。他不能从宇宙中游离出去,在太空中有许许多多的黑洞,一旦他走出了她的视线,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我们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奋斗着,我们一步一步越来越接近幸福,你怎么能放弃,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逃避?什么叫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的好?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你不是跪下来跟我爸妈说,只要我好,你怎么样都没关系吗?现在你所做的一切是为我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晋自怿的心中有几千几万个抱歉,却只是说不出口。他不该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以前对她无情,他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怕孤单,怕寂寞,怕一个人奋斗的艰辛。如今对她有情,他却不愿意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地看着她陪在他的身边过着最拮据的生活。
她不怕活得辛苦,她只怕被剥夺在他的身边最靠近他的地方过完她这一生的小小愿望。
“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最难动的是心,最难收回的是情感。我的心完完整整地在你身上,如果你不在了,你要我怎么办?你以为随便找个男人,我都能和他相携此生吗?怎么可能?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换了什么样的伴侣都无所谓的机器,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我晋自怿,你开门啊!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没种的男人,你出来啊——”
任凭她怎么叫,门里的人都毫无反应。西辞全身心的力气都被用尽了,她跌坐在地上,跌进满地的一元钱硬币中。颤抖的掌心触及那一枚枚闪光的硬币,她咬紧牙关,就是不肯让泪水流出来。
那是她好不容易积累起的爱啊!这么轻易就被摔得粉身碎骨,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她的幸福投资永远都迫不回来。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做些什么?她还剩下些什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笔爱情投资全面破产、血本无归吗?还是……还是活在等待中,等待着有一天爱情走出调整市态,全面上扬?
她要等上多久才能等到这一天,在等待的岁月里她该怎么去呼吸?氧气已经不够了,她只能用心呼吸啊!
门外渐渐平静下来,倒在门内的晋自怿不自觉地将手伸进了口袋里.他不断地摸索,终于找到了那枚变了形的银色戒指。他用手指费力地捏着,一点一点将它捏回原来的形状。重新戴回左手的无名指上,那种被束缚的感觉让他的心总算找到了依托。
鼓起全部勇气,他轻轻拉开房门。目光环绕一周,最后在沙发上找到了西辞的身影,她睡着了。睡梦中的她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被谁?被他!
这是她的本命年生日,这是一个糟糕的生日,最糟糕的就是他。
看着她蹙紧的眉头,他伸出手想要抚平,手指才刚触到她的眉心,她就发出了吃语:“不能放弃……不可以死……不要从我身边走开……你……还有我……”
晋自怿的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算什么男人?他算什么老公?让一个女人,让自己的老婆不断地为他付出,他到底要退缩、软弱、沮丧到什么时候?
“我不会从你身边走开的,因为我还有你,因为你需要我。”
他发誓——向地上躺着的那些一元钱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