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一个活口也没留!”尉迟靖怒恨地说,幽黯的眸子扫视着破败的家园,脸上刻画着再冷也不过的表情。
这都是她带来的灾难……白玛心头揪紧,怀疑自己是个灾星,先是害死了父亲,现在又拖累了他。
尉迟靖迟迟没有放她下来,他抱着她从大门口一路回到他的房间,直到把房门踢上后,他才让她的双脚踏上地面。
好不容易脱离了他的怀抱,白玛忍住难过,凝视他最后一眼,“你……”长痛不如短痛,她想叫他好好保重,她马上就要走了。
但尉迟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更不让她拉远距离,他伸手搭住她的肩,把她拉来身前,“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他低沉地问。
他凝着脸,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愤怒,白玛垂下头,逃避他的眼光。
“你也看到,我着起魔来非常恐怖,我怕自己会……”她说不下去,眼神凄楚。
尉迟靖的眸光更加黯沉,里面隐含着激越的怒气,就像一发不可收拾的烈火;现在的她,看起来是这么的苦涩忧愁,好像凋零的花朵,但她的春天根本还没有来临,他不要她这么绝望!
“你怕自己会杀了我?”他蹙着眉,代她把话说完,在看见她恐惧一颤时,他坚定地说:“但我一点也不怕。”
已经回来家里了,他决定把话说清楚,无论如何要留住她!
“我不怕你着魔、也不怕你变成妖女,更不怕被你杀掉,你没有走的必要!”他字字铿锵,锐利的眼神像一柄剑,硬要削掉她恐惧的念头,不让她逃离他的身边。
白玛被逼得倒退一步,心中痛苦不堪;今天又不是他会发狂杀人,他当然可以把话说得这么轻松,但他怎能懂得她的心情?她不想在失控之下杀了她最重视、最不舍、最爱的人,她要走有什么错吗?
“你不怕,可是我怕,这样可以吗?我现在就走!”抛下这些话,白玛头也不回地往外冲。
但她快不过尉迟靖,她连门边都还没碰到,就被他捉回身边。
“信不信我会拿绳子捆住你?”他冷笑着,脸色比愤怒时更加可怕。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我只是一个突然介入你生命中的意外,而且还危险异常,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走,你告诉我!”她怒喊,心情激动无比,在他身边待得越久,她越恐慌。
尉迟靖蹙紧眉,眼中闪过恼怒的光芒。
她怎么可以这样说,好像她只是张三李四,和他毫无相关似的,她可是他最爱的人啊!他怎么能眼睁睁地让她离去?
“是你唤醒我的爱的,是你让我沉寂的心跳动起来,如果你就这样走了,我该拿自己狂跳不止的心怎么办?你倒是教教我!”他咬着牙,沉痛地说。
白玛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话,她的心像撕裂了一般,痛得不知该如何抉择,但她见到尉迟靖身体一晃,钳制她的大掌突然松开,接着他竟毫无预警地往后一倒!
她来不及拉住他,他就重重地倒在地上,脸孔痛苦扭曲。
“就算你……真的会变成妖女,我可能也……看不到了,我的伤势……很不妙。”他喘着气,呕出一大口血,只不过这次染遍他嘴角的,是乌黑的血液。
“你……你是说真的还是又在骗我?”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白玛心跳简直快停止了,她急忙蹲下,颤抖着手为他拭去血迹,发觉他的脸是冰冷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骗你了,好不容易凭着意志力回到家里,这会儿我再也……撑不住了……”他疲累地闭上眼,更多暗褐的血液由他唇缝涌出。
“不会,你不会有事的……”她把不祥的念头赶出脑外,瞬间作出决定,“我会在你身边陪你的。”
他的伤势这么严重,她哪还顾虑得了那么多?总要等他好一点以后,她才能放心离开。
“你……不走了?”他微睁着眼,目光涣散无神。
“对,我不走。”她承诺。
“真好,这样我就不至于……孤零零的死去……”他放心地合上眼。
他在胡说什么?白玛的脸色更惨白了,“尉迟大哥,你不能死,我去替你找大夫,很快就回来……”她当机立断地说完,就想起身离去。
但尉迟靖突然咳了起来,而且还痛苦地喘息着,白玛赶紧轻拍他的胸口,担心的不敢离开。
“我……受伤……太重,大夫……医不好我的……”他勉强挤出这些话。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你的伤恶化下去呀!”她一脸惊惶,生怕自己会失去他。
虚弱地撑开眼皮,尉迟靖手微抬,指着房中的一面墙。
“密……密室中有个柜子,里面有……有……”他咬紧牙关,强撑起身体,但肩膀好不容易抬离地面一寸,又撑不住倒下了。
白玛赶紧伸手抱住他,不让他撞到坚硬的地面,而后她轻轻地将他的头移到她的膝上,小手心疼地抚着他冰冷的脸。
“密室里有什么?是不是要我拿来?”她轻声催问着,眸中尽是忧焚之色,一颗心涨满了忧虑,几乎快爆炸了。
“里面有一瓶……金色的丹药,也许能……救我的命,你……帮我找一找……”尉迟靖一边低语,一边合上眼睛,“那墙……有块松动的……墙砖,按下去……就行。”
白玛扶他躺平,随即往机关墙冲去,找到开关后,暗们应声打开。
她进入密道,脚步声急促远去,留下了一室寂静,和偷偷张开眼睛的尉迟靖;他望着白玛离去的方向,唇畔漾着温柔的笑容,其中包含着极度的欣喜和无限满足。
呵呵,她好担心效!那副忧心如焚的模样,让他看得好感动。
被人在意着的感觉真美好……不过她大概是急疯了吧!也不先把他扶上床,躺在地上可真冷。
凝视着密道口,他不禁微笑地想,白儿要过多久才能找到他的“大补丸”。
没错,他又骗了她,但他知道,这是目前惟一能留下她的方法。
虽然他可以点住她的穴道,硬是不让她走,但他不想使用这种强烈手段来限制她,因为她坚持离去,只是为了怕伤害他,所以他使出苦肉计,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无暇再去多想妖怪的事。
其实那些乌血只是凝滞在心脉间的淤血,呕净之后,他的内伤也好了一半,没什么要紧,他只是借机装出虚弱的模样来骗她罢了。
远远传来的脚步声中断了尉迟靖的思绪,他收起笑容,敛眉闭眼,装出一脸痛苦的模样。只听白码来到他身旁,低俯着身子、伸出小手轻抚他的脸颊。
“尉迟大哥,我拿药来了!”望着他紧闭的双眼,她着急地唤道。
尉迟靖艰难地睁开眼睛;他的脸色因故意凝气而灰白,额上逼出豆大的冷汗,随便用劲运一下气,他毫无困难的又呕出一大口乌血。
见他如此,白玛的心跳快被吓停了,脸色像雪般苍白!
望着她惊乱失措的模样,尉迟靖心里暗暗抱歉,他若不将伤势装得严重一点,她很快又会想要离开他的身边。
“尉迟大哥,你撑着点!”白玛使尽全力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由瓶中倒出一粒金色药丸,“来,丹药在这里,我喂你。”
倚在她单薄的肩上,尉迟靖的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他突然很想念将她拥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的柔美和纤弱,总是让他怜惜悸动。
他努力克制住想要搂她的冲动,微微张嘴,让她将药丸送人他的口中,但当她的纤指轻轻拂过他的嘴唇时,他差点不顾一切地跳起来,只想将她紧拥人怀,细细吻遍她的娇颜!
“你怎么了?很难受是吗?”见他呼吸急促,双眼怪异地瞪着自己,白玛以为他是因为伤口痛苦才会如此,一颗心急得像是烧着了火,“老天,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要你死,不要……”
她心碎低语,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下一秒,她紧紧拥住他宽阔的肩膀,似乎无论如何,她都不让死神夺走他。
尉迟靖一怔,心头又疼又愧,但为了不让她走,他不得不继续骗她。
“你别哭,再……再喂我吃粒金丹吧!”他沙哑地说。
听见他的话,白玛突然领悟了,是否因为药量不够的关系,他的伤口才这么难受?
她迅速抹去泪水,又倒出一粒金丹,轻柔地喂进他的口中。
“好些了没?”她期待地问道。
尉迟靖很想说他已经好多了,让她能够安心,但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重伤者,伤势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呢?而且,他实在不愿违背心中渴望——他真想在她身上多靠一会儿,多享受一些她的柔情和关怀。
“……好像……还没什么效果……再来颗金丹吧。”他痛苦地皱着眉头,却在心底坏笑;这小东西这么关心他,让他发觉苦肉计很好用软!
白玛赶紧将药瓶一斜,但这次却没有东西滚出来。
“怎么办?没有药了!”她惊叫。
“那……”他虚弱地喘着气,脑中却飞快打转,“那就请你再去密室一趟,替我……替我取来一瓶青色的药丸,它对我的伤应该也有帮助。”
白玛立刻扶他躺好,而后再次朝密道冲去,看来只要能救尉迟靖,就算是要她去摘天上的月亮,她也会义无反顾地照做!
听着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尉迟晴的脸上又浮现笑容,若他记得没错,那瓶青色的“保肝丸”至少还剩一百来颗,这下子他可以在她肩上靠个够,好好享受她的温柔。
啧!啧!他还真是坏啊,难怪这辈子一个朋友也没有……
但老天毕竟待他不薄——她给了他白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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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尉迟靖的伤似乎好了一些,他不再呕血——因为淤血都呕光了,精神也不错,白玛看在眼里,心里充满感谢。
上天毕竟是仁慈的,没有让他来替她承担噩运,
因为该死的人是她,而不是无端被卷入的尉迟靖,他只是盗了经书,并且给了她一段美好的日子而已,不该仅因如此就断送性命。
她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开这里了,他的伤势看起来已经稳定,应该不会再恶化了,等她走后,他就可以彻底脱离一切的危险。
尉迟靖虽然躺着,但一直都在注意她,当他发现她凝眉细思时,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呃……”他捂着胸口,低呼一声。
白玛立即回过神来,担忧地问:“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她原本坐在床边,现在为了查看他的情况,整个人倾身向前;她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胸膛,暖暖的气息轻洒在他的脸上,水眸盈着忧虑贴近地凝视着他。
克制住心底的悸动,尉迟靖暗暗一叹,发现自己对她的爱像一把燎原之火,越烧越炽烈,她越是在意他、挂心他,他的心就陷落得更深,对她的爱意越加深浓。
“我还好……但你好像有烦恼。”他不着痕迹地说。
白玛移开眼光,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你还是想走?”他干脆问明白了。
望着他紧皱的眉头,她心虚地摇头,“没有,我现在只关心你的伤势,其余的事都不重要。”
虽然她知道他不会有危险了,但老实说,她还是放心不下他,想来想去,她认为自己应该再多留一下。
尉迟靖并不相信她的话,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如果她一直想不开,认为自己会变成妖怪伤害他,那她迟早会走的。
他想过了,若真的留不住她,那就偷偷跟着她好了,反正她休想离开他的身边。
“别谈这些了,你照顾了我一天,应该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她的神色很憔悴,他看了不禁心疼起来。
“你太小看我了,我从藏东奔波到京城,再辗转来到应天,一路上吃了多少苦都没累垮,只不过照顾你一下,又有什么要紧。”她压根不放心他,所以不肯走。
尉迟靖眉一蹙——她就是吃了太多苦,身子才会这么羸弱单薄,居然还敢拿这些事迹出来说大话?
望着他眉心的结,白玛忍不住伸手为他抚平,“而且……一想到你有伤在身,我就睡不着,还不如在你身旁照看着。”她低语。
她的小手好柔软,仿佛带着醉人的魔力,不止让他紧绞的眉头渐渐舒缓,仿佛连他的心都要一并融化了。
“白儿……”他低唤,语气十分温柔,但接下来却石破天惊地冒出了一句,“如果你不乖乖睡觉,明天休想我会吃药。”
不吃药?这怎么可以,白玛立即睁大眼瞪他,但还来不及抗议,他就先帮她接下去。
“我得吃药场才会完全好,所以你该不会故意不听话,想要害我无法痊愈吧?”他淡淡一笑,朝她挥了挥手,“去睡吧,明早见了。”
一层薄怒笼罩在白玛脸上,深幽的水眸更是冒出怒火;真是令人生气,明明受了重伤还毫不在乎地拿自己的身体威胁她,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我去休息便是,你不要拿身上的伤开玩笑。”她警告似的盯着他,心底打定主意,等夜一深,再偷偷来看他。
“我从不开玩笑。你再不去睡,我一焦急,又要开始吐血了。”他严肃地说,嘴角坏坏一勾。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白玛无奈一叹,世上大概只有他,能够在勒索别人的同时,还保持一脸凛然。
“好,我现在就去休息,如果不舒服记得叫我,我在你隔壁房里。”吹熄了烛火,她忍不住再三叮咛。
“知道了。”
白玛离开了尉迟靖的房间,在他门外伫立了一会儿,清冷的月光稀疏洒落,映亮了幽黯的回廊,也穿透园中白茫茫的雾气,为树木拂上淡淡的光辉。
原来起雾了,难怪突然冷了起来;白玛眺望着园子,回想迦罗出现后,发生的所有事情,眼神幽然似水。
妖经……那个时候,迦罗曾经这么大吼,说她被妖经附身了,他所指的应该就是那颗红宝石吧?原来宫里的人早就知道它是个妖经,那为什么还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