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迫在后的威胁,让他们一径地往越加隐密的杯中钻去,祈求尽速逃离。
然此时正当秋末冬初之季,山上天候宛若晚娘面孔,说变就变。
原本透透亮微明的天际瞬间风起云涌,大地一片昏暗,浓密的云朵漫天,不一会便遮天盖地。
在这当口,两人行路匆匆,一径朝越加阴暗无人的密林兽道间逃。
昏暗的天色、恶劣的气候,放眼四周除了树木便是枝芽,全都一个样!
在这分不出东南西北的密林中,傅天霁与鞠华终于成功的逃离身后的追兵。
林间,树梢枝芽因着阵阵冷风摇晃,两人的身躯亦不由自主地颤抖。
因是在匆促状况下逃离温暖环境,这时两人身上单薄的长衫根本抵不住秋末山上的寒气。
随着时光流逝,越夜的天色与阴寒的山风夜岚,逐渐浸透两人的衣衫,而骤变的气候,则是雪上加霜地吹起阵阵刺骨穿心的冷风,且毫不留情地刮在两人身上。
冷风过处,鞠华身不由己地寒栗颤抖。
随着冷风扬起衣角,吹进为夜岚浸湿的衣衫内侧,他的身躯一点颜面也不留地不停打颤……
颤抖中,鞠华不觉将扬起眼眸望向身前拉着他不住狂奔的人。
同样在逃命,然鞠华就是鞠华,他的心思依旧欠缺一般人应有的危机意识。
见追兵不再迫在身后,没有被人追杀、立即丧命的紧张感,鞠华简单的思绪便立即将这事丢到脑后。
简单的脑袋几乎是立刻烦恼起其它不相干的问题来了……
呜……好冷……
忍不住,鞠华不满的眼神再次往傅天霁身上飘。简单的心思看不出傅天霁那冷然无表情的俊脸下有何感受,然对这样天候鞠华早已受不了。
这幺冷的气候拖着我在外四处奔跑……实在是不人道呀!我可是菊呀!会冷的耶……可没有傲雪胜霜的本钱呀……
虽不留开口抱怨,但一阵阵袭人寒气叫向来习以安逸,且以怠惰为生存最高原则的鞠华不连连腹诽也难。
这时,又一阵刮骨冷风吹过。
颤抖间,鞠华本能地缩了缩颈子,一双满蕴不满的眼瞳不觉又瞄向身旁的傅天霁……
呃……看他一副想吃人的模样……我还是忍一忍好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傅天霹冰冷铁青的脸色让鞠华识相地吞下话。
无言地,鞠华再次缩了缩身子。
虽然不觉得有什幺切身危机,但他跟傅天霁相处也有好一段时间了。
这期间,或多或少,他也略微知晓傅天霁的脾气,是以,自认为已懂得「察颜观色」的他,判定现在不是什幺抱怨、问话的好时机。
只可惜,鞠华虽有心妥协,然老天爷却没有放过他的意。
不及半晌,天空密布的浓云居然越逼越近……一滴、两滴……瞬间密增的冷雨不约而同地百往两人身上招呼。
雨滴落在两人身上,一点、一片地,将两人本已为夜岚浸透的衣衫进一步晕开一片片无情的水渍……
冷雨迅速将两人淋成落汤鸡。
鞠华本来想乖乖地任傅天霁带着逃命,可在冷雨夜岚变本加厉的招待下,全身湿透、冷透的他再地无法保持沉默。
「傅天霁……」
「嗯?」傅天霁侧首。满心焦虑剎那化为柔情。他回以鞠华一抹发自真心的温柔微笑。「什幺事?」
一路匆忙逃离,两人一身狼狈是难免了。但在他眼中,即便是衣衫不整一头乱发,然鞠华依旧是那幺地可爱且令人爱怜。
「冷吗?」他缓下急促的步伐微笑问道。
即便还未脱离险境,但对他而言,鞠华永远是最重要的。
「呃……」
原来心思迅速被傅天霁的笑容所取代……
傅天霁的笑容叫他忘了初衷,要说什幺?鞠华自问,但茫然的思绪让他哑口无声。
茫然中,他的身心却又敏锐地感受到体内那股熟悉的邪念似乎又有上窜造反的趋势……
唔……不好!不自觉地,鞠华吞了口口水。
思绪恢复运作的瞬间,鞠华打从心底发出哀鸣。他暗自痛骂自己那份没有节操的欲念……
搞什幺?什幺时候不好抖,居然在这种时候兴起想要对傅天霁这样、那样的邪念……
呜……鞠华呀!你要忍耐,千万要忍耐啊!无论如何都得替自己留点颜面啊!
鞠华的心思集中在自身邪念上,忙着自责与抱怨,默不作声的反常态度,让久久等不到答案的传天霁不觉担心地停下脚步。「鞠华!?」
「没事……」赶紧抓住仅剩的一点心思,鞠华忙不迭地摇头,他虽不至于不打自招地说出自己的邪思,但也免不了显得慌乱无措。
没事!?鞠华这副模样如何叫他相信没事!?
傅天霁不语。仅是挑起一道剑眉以眼神表示心中的疑问。
山雨越下越大,衬着阵阵寒风袭身,鞠华身不由自己地又是寒颤连连,冰冷透心的寒意总算唤醒回他些许神志……
「真的没事,只是有点冷……而已……」
因为心虚,再开口,鞠华的回答比原来心底的抱怨客气了不少。
事实上,他的冷不是「有一点」而已,是有很多、很多点……
当然,这份客气自是瞒不过傅天霁锐利的眼光。
别的不谈,光看现在,鞠华连回话时上下两排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的状况……他冷不冷一看便知,根本不需要问。
这模样傅天霁看到了,也心疼不已。
眼前这状况有一半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说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傅天霁刻意透露行踪,拿自身的安危为诱饵……可他从不愿意让鞠华跟着他受苦受冻。
对鞠华的心疼与怜惜让傅天霁自责不已。
他将鞠华冻得僵硬如冰的手拉到唇边不住呵气取暖。「再忍一会。」
计画中,他担任诱敌的工作在抵达木屋时便告终止。而他也相信自己的人必能完成他们身上的任务。现在,他唯一要担心的只有鞠华。
对着眼神充满信赖的鞠华,他指着远方一处小黑点说道:「前面不远之处有间小屋,等到屋里便会好一点……」
鞠华定定地凝视着傅天霁的眼,为他,鞠华察觉自己向来钝感的心居然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感动暖流……
在这一刻,就算鞠华曾为现在凄惨的处境,而小小地怪过傅天霁,也全在这一瞬间消逝无踪……
当然,他对傅天霁的邪念依旧,并未因心中的感动而消退,反而,想对傅天霁这样、那样等不规矩的念头随着这份感动越来越强……
可这强烈的欲望似乎与往昔的邪念不尽相同,在那理不清的复杂欲念里,好象多了些什幺,又好象渗入了些什幺……
虽不明白,但傅天霁对他的心,鞠华确实已全部领受意会。
感受到傅天霁的心,纵使四周寒风刺骨,身躯冻结如冰,鞠华的心却觉得暖暖的,有如春日……
看着傅天霁心疼担心的俊脸,鞠华嘴角不觉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嗯。」
他点头,算是响应傅天霁先前的询问。
对傅天霁……现在,他心中的思绪依旧太复杂,复杂得超出鞠华的理解范畴,不是他一时间就能厘清……但至少傅天霁的担心,他看见了!
这种恶劣天候下,他冷,傅天霹一定也不好受。但傅天霁却只担心他,全然不在意自己……
身为一株菊,单纯而简单的世界,让鞠华不懂得作假,也不会说假话。
所以,身处恶劣环境的他只能以一声轻吟、一个点头与一抹微笑表达心中的感觉,并试着消去傅天霁的忧虑。
「既然前面就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咱们还停在这等什幺!?快走吧。」
凝视着傅天霁满盛担心的眼,鞠华以一句笑语带过,催促傅天霁继续上路。
寒风险境中,鞠华盛放的笑靥让傅天霁心神一阵荡漾……霎时间,傅天霁脑中电光石火地闪过无数念头……
直到这一刻,傅天霁终于明白,他的心为何会不顾世俗礼法的限制地失落在鞠华身上……
全然毫无抵抗地沦陷!
只因,鞠华的本质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伴侣!
对傅天霁而言,他最看重一个人的本质。
本质,是最最基本的东西,可最基本的,向来也是丝毫做假不得的。
所以,先不论是男还是女,他要的、执着追求的,不正是名本质具备守信、有义,身处逆境不气不馁,含笑面对的人!?
而那,便是鞠华!
纵使,两人第一次相见时,鞠华披着傅天云的外貌,但他隐约外露的气质并非一张虚假的反相便可掩盖……
而今,他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他对鞠华的的态度这般反击……又为何明知他来历不明,却还百般纵容……
只因,鞠华就是他所追求的理想与眷恋!
傅天霁庆幸自己的心比理智更早明白这一点!
想清一切前因后果,傅天霁不觉失笑,这幺简单的答案他却一直等到现在才明白!
也在这一刻,他心中再无疑惑。
忍不住,傅天霁低头,薄唇迅雷不及掩耳地在鞠华唇上印上一吻。「虽然有点晚,但我总算明白了!」
迎向鞠华惊愕、讶然不解的眼神,恶劣情势下,傅天霁的笑容反常地充满欣喜与期待。「现在,只希望你也能早日明白了!」
***
唤它为「小屋」,这点,傅天霁果然真有先见之明,这间隐藏在树林间的「小屋」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小!
远观只是一小点,而近看也大不到哪去,但对两人现在的处境而言,他们的要求并不大,只要能不受冷雨寒风的侵袭便已足矣!
屋外,天色昏暗。
一进门,身上湿透的两人便已将小屋门窗紧紧关上,然冷风依旧不断从缝隙吹进屋内……
在这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人仍不敢冒险升火取暖,以免炊烟火光成了敌人寻获两人踪迹的最佳指针。
缩在傅天霁怀中,虽已将小屋里唯一一床薄毯裹在身上,然鞠华仍冻得僵直不住打颤。
见鞠华依旧冷得发抖,傅天霁不再多言,当机立断动手除下自己与鞠华身上的湿透的衣衫。
寒冷教鞠华的唇齿上下不住打颤,而失了说话的能力,至于他的四肢早已在寒风冷雨侵袭下冻得僵硬如冰……
不能说话又动弹不得,在这无力反抗的状况下,鞠华只能拿疑惑、不解的眼光询问傅天霁……
眼睁睁地看他除下自己身上所有衣物……并纳入怀中任傅天霁冯所欲为。
除去两人身上衣物,傅天霁先将鞠华紧紧锁在怀中,以自己的体温包围他,然后再将唯一一床旧毛毯裹在两人身上。
除去冰冷湿透的衣衫,经由赤裸肌肤相触、传递而来的暖意逐渐暖化鞠华冰冻的身子。
温暖的感觉缓和了鞠华的颤抖,不觉中,鞠华叹了口气,被傅天霁紧拥的身子本能地愈加往傅天睿怀中缩。
他在傅天霁的怀中蹭呀蹭地,寻求更多的暖意……
「还冷吗?」虽已尽可能将鞠华裹得密不透风,然傅天霁仍不放心地问。
将头埋入傅天霁的肩窝处,鞠华本能地又缩了又缩这才含笑摇头。「已经比原来暖和了,况且,你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鞠华确切真诚的笑语暖化了傅天霁的忧虑。
虽然,鞠华的身躯仍偶有寒颤;虽然,鞠华仰头回笑的脸蛋依旧冻得苍白……
但比起适才连开口能力也没有的鞠华,能说话不正便代表他体内寒气已逐渐消退……
因着鞠华的笑,傅天霁的心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安于傅天霁的怀抱,舒适熏人的暖意让鞠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无论傅天霁怎幺想,但他确实真心的觉得很好!现在,他觉得很自在,也很快乐!
身躯逐渐回暖,傅天霁温暖舒适的怀抱让他昏昏欲睡。只是……一则疑问浮上心头,困扰了他……
虽然不至于令他头疼,但也确确实实地困扰了他……
为什幺?窝在傅天霁怀中,鞠华自问着。
他实在想不通。在这种差点冻成冰棍,又面临追杀的凄惨状况下,他居然有份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因着心头突然浮现的疑问,鞠华矛盾不已,想睡,却又睡不着!
呜……显然,他那平日鲜少运作的脑袋冻坏了,要不怎会选在这最不恰当的时辰开始运作……
百思不得其解,鞠华不禁开始哀怨自己的脑袋。
然既已睡不着,鞠华的神智不得不被迫体会现况,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一身赤裸地缩在傅天霁怀中的事实……以及那因寒冷而一度被遗忘的邪念。
无法逃入睡梦中,随着身躯逐渐暖和,他对傅天霁的邪念亦随之苏醒……
呜……感受到邪念又起的瞬间,鞠华不禁在心底哀鸣着。
难道真是饱暖思淫欲吗?怎幺办!?现在他虽然称不上「饱」,可是他还是很想对傅天霁……这样、那样……
但,傅天霁可是名男人耶!而他,虽然是株菊,但好歹现在也是男人……
一个男人想对另一名男人……这样、那样……就算不为世俗礼教,鞠华的本能也觉得不太恰当……
心思翻转间,鞠华的目光不白觉地凝在傅天霁身上。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傅天霁在他心中占有的份量也越来越重。如若他真将心中的邪念付诸行动,对傅天霁伸出邪念之爪……老天,他可无法想象傅天霁会拿什幺样的眼光看他!
想到可能的后果,鞠华不禁在心底暗暗立下绝不动手的誓言。
不为别的,就算单单为了一个面子问题,他怎幺也不可能放纵自己的思绪!
然,两人赤裸相拥的事实,却叫他的邪念具体成形,且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就这样,因着自身不断鼓噪着的念头,暖化的身躯,再世无法安分守己地静止不动。
在傅天霁怀中,鞠华难耐地左蹭蹭、右动动。
他那单纯且直线化的心思,全放在如何克制自己的邪念,防杜自己越轨侵袭「无辜」的传天霁,浑然不察自己正在一座火药库上点火……
「唔……」
忍不住,傅天霁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该死!他可不是什幺柳下惠,也从不想当。
扪心自问,有几个男人能禁得起这样的挑逗!?忍受这种的酷刑!?承受这般的折磨!?
这问题傅天霁没有答案,但他欲知道自己绝不会是其中之一……
「别动,」他开口制止,忍耐的嗓音异样地低沉且痛苦。「再动,我可不保证不对你做出不应有的行为……」
「咦!?」鞠华莫名所以地抬头,疑问闷光直接望入一对赤裸裸,写满火热欲望的眼眸……
「傅……傅天霁……你……」这一回,鞠华终于无法忽略傅天霁眼中太过明显的情欲……也容不得他忽略……
「你……你想做的……不会正好是我也想对你做的事……吧!?」
鞠华颤颤发问。颤抖的语气与其说是畏惧,还不如说是期待。
没错,是期待!
单纯的鞠华,所思所想也是直线的心思。
他只想到,如果,傅天霁心中所想正是自己想做之事,那幺,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邪念付诸实行,无需忍得万分痛苦……为此,他是真心的期待傅天霁的答案!
「你,想对我怎幺样!?」傅天霁不答反问。
「呃……嘿嘿嘿……」鞠华无言地干笑数声。
这种事……就算他的脸皮比现在厚上一倍,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呀!
可不说,他还真怕会错失了可将邪念化为事实的大好机会……怎幺办呢?
犹豫不决中,鞠华的目光不禁又望向傅天霁,在那,他看到傅天霁满蕴欲火的眸中痛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欣喜与希望……
坦白的眼神,让鞠华不自觉地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他也一样期待着我肯定的答复!
把心一横,鞠华决心放纵自己的欲念……
让自己那双始终被理智强制安分的手,做它们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拥住傅天霁结实宽厚的背……放肆地上下其手……表达意愿。
「这样。」豁出一切的鞠华坦然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