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在艳姨娘落胎后的第三天,她就跟着舅老爷卷了大笔的钱财私奔了。
这事儿一出,闻者无不诧异,都暗自猜测,那艳姨娘肚里的胎,究竟是有呢、还是没有呢?如果有,那种到底是老侯爷的、还是舅老爷的呢?艳姨娘和舅老爷两人,又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去的呢?
没有答案,从京外公干回来的老侯爷也平静如初,没有半点动怒,这完全出乎众人的想象。
流言蜚语随着时间的消逝渐渐淡去,但众人从这两件事中发现,原来艳姨娘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得宠,老侯爷心里最疼的人,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小侯爷一人,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是啊!小侯爷才是轩辕侯府正统的血脉、唯一的继承人,旁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7章(1)
有诗云:“残日东风,不放岁华去;有人添烛西窗,不眠侵晓,笑声转、新年莺语。”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来年的端午节,正逢老侯爷六十大寿,既是节气、又是寿辰,轩辕侯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满府的仆役、佣人们忙里忙外,迎接着宫里宫外不停送来的贺礼,殷勤地招待着川流不息的宾客。
这次为庆贺老侯爷大寿,侯府不仅花钜资请来了西域的舞娘,还有来自汉中的杂耍班子、红遍大江南北的京剧名角儿,满府里人声鼎沸、丝竹声声,欢声笑语让一向安静的侯府里里外外都沸腾起来。
别的不提,仅这轩辕侯乃当今天子的舅舅,就凭这个身分,得让多少人高看一眼,极尽巴结之事啊!
“太理寺陆大人到……”
“京兆尹刘大人到……”
“礼部赵大人到……”
“简国公到……”
“西平王爷到……”
天子赏赐的礼品早就送到了府上,来恭贺的宾客们,来头更是一个赛过一个,显现出侯府今时今日的地位。
府内摆着流水席,厅内坐满了宾客,酒酣耳热、推杯换盏,其中最热闹的当属“翠霞厅”的一帮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都是当今皇亲国戚,公卿大臣家的公子、少爷们,各个家世显赫、非富即贵。
往翠霞厅里瞧,就能看见里头数个美丽舞娘、乐师、甚至还有好几位朝中官员,一干人呆呆地坐一边,傻眼地盯着公子群中一位俊美绝伦的少年将军。
那少年将军正兴致勃勃地一面饮酒、一面气壮山河地打着拍子大唱“小雅”诗。
“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绶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那五音不全的雄厚嗓音,借着三分酒意、七分豪气,居然唱得很是高兴,完全不担心荼毒了旁人的耳朵。
难听是难听,但……没人敢走哇!这急性如火、脾气暴燥的苻家少将军,翻起脸来可是六亲不认人的!
公子们悄悄在心里翻着白眼充耳不闻,官员们打心眼里偷偷叫苦不迭、如坐针毡,偏偏脸上还得陪着笑,装成无比受用的样子,帮忙打着拍子叫好。
只有一个人在苻卿张口唱出第一句时,就很不给面子地掉头走开了。
那个人是这侯府的少主子,云墨。
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十五岁的云墨身形已渐显颀长,加上俊秀的脸上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以及一身作工、质地上好的锦袍白靴,更显贵气。
不少宾客中的家眷,家中有未出阁的姑娘的,都暗地里打听着这小侯爷可曾订了亲、老侯爷有没有属意的人家,要知道,能嫁到侯府,该是给家族带来如何的荣耀啊!
懒得应酬身旁那些太过热络的闲杂人等,远离那些笑语喧闹,云墨踱步来到略显冷清的“望尘轩”里。
“主子这会儿怎么回来啦?前面不热闹吗?”绣菊笑着迎上来。
就是太热闹了,很吵!
他没有回答,却问道:“樱姐姐回来没有?”
“还没呢,郝管事专门来请人,说樱姑娘教的法子好使,拿晒好的野蒿熏果树下的蚊虫,前些天又要我们趁着这节气用雄黄、蒜头、菖蒲根浸酒,放在墙角阴暗潮湿之处杀灭虫蚊,难得怎么想出来的呢!樱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难怪郝管事三天两头碰到难题就来请。“
云墨听到有人夸自己心上第一人,自然很高兴,黑色的眸子也漾出一抹愉快,“要不,让人去瞧瞧,叫他们办完了事就赶快回来。”
绣菊捂着嘴直笑,“您就别担心了,荷月姐姐和平安也被您派着跟了过去,还怕樱姑娘遭人怠慢了不成?一会子见不着就心急成这样。”
云墨脸一红,不说话了,走到庭院里的石桌边坐下,手一摆,止住丫环上前倒茶的举动,伸手执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斟入杯中,再细细品味着其中醇香的美妙滋味,一饮而尽。
炊烟缭绕、酒香肉浓,前院依然在交杯换盏、莺歌燕舞,这哪里有樱姐姐亲手泡的一盏莲心茶好喝呢?
之前走掉的几位王孙公子,挤眉弄眼邀他同去“牡丹阁”吃酒。
想想也是,这侯府再热闹好玩,可也有长辈大人们在,不好太过放浪形骸,这会子趁人多溜之大吉了,想必正在“牡丹阁”内左拥右抱,一面品尝着各种美味佳肴,一面笑狎谑浪、暮成云雨吧!
他没兴趣坐在女人堆里,因为那些刺鼻的脂粉味令他浑身不自在。
更何况那些女人的目光,彷佛迫不急待地想要吃了他!
与他的没兴趣比,苻卿则是不解风情,性子又急,丝毫不懂温柔。
因二人自幼一起长大,素来交好,私底下苻卿常常取笑他,说这世上哪还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苻卿说错了。
他的眼里唯一能容得下的女子,是他的樱姐姐。
曾经的恼怒生气、鸡蛋里挑骨头、找碴戏弄、出言不逊,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为了掩盖一个简单的真相:他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他不愿意被她漠视、轻视或者蔑视。
他甚至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总是想看到她、最想看到她、只想看到她?
或许就是从那年在桂树下初初相遇的第一眼吧!
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蛋上,弯弯的柳眉,灿若星辰的眸子、嫣红柔软的唇,即使是后来看见芙颊上那块旁人深感可惜的红色胎记,随着时间悄移,竟也会让他觉得那是分外美丽的。
也许只要是她的,都是美的、让他惊艳的。
这么独一无二的女子,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取之不尽、挖之不绝,无人可以窥得全貌,所以老天爷才会妒嫉她,让她显得与众不同一些吧!
她有着令人交口称赞的厨艺,她熬的清粥小菜他也爱吃。
她会讲许多他没听过的故事,那是书本里没有的、让人惊奇的。
她绣的花草虫鱼栩栩如生,她给他绣的香囊他宝贝似地贴身携带着。
她写的字,连京城里最着名的书法家都自叹不如,不住打听这是哪家千金的笔墨。
她高兴的时候,就会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那眉眼间的风华教人心动不已……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猜不透,也不想去猜,这个时候的云墨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侯府、离开自己。
随着年岁渐长,他不是不解情事,熟识的王孙公子们有的已经娶了亲、有的在外养了妾室、还有的偏爱流连青楼中的温香软玉。
众人聚在一起喝酒时难免提起女人,感叹女人的香肌玉肤、婀娜体态,女人的柔若无骨、亦酥亦脂,甚至有几个还趁兴吟起了yin词艳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