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秋红,今年二十二岁,中国海专水产养殖科毕业,俏皮爱笑大眼睛,最喜欢巴黎美心的巧克力,纽约香辣烤鸡翅,外加嗜喝洒了两倍肉桂粉的卡布其诺咖啡,心情好的时候爱吃,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非吃不可,每个月有大半薪水用在这上头,因此银行帐户里的存款呈龟爬的速度缓慢上升中。
下午三点半,在笃扬企业大厅的柜台後,一缕诱人的咖啡香气缓缓地飘散开来。
秋红满头鬈发梳成了个髻,用贝壳发夹夹住,但仍有几缯发丝淘气地垂落在耳际,小小的鹅蛋脸上洋溢著甜美快乐的笑意,小巧的耳朵上戴著耳机和小麦克风,左手飞快的在机器上操作著,接下一通接往企画部的电话後,右手端起雪白咖啡杯的杯耳,凑近小嘴啜饮了一口香浓醇厚的卡布其诺,再满足地舔掉唇上的白色细致牛奶泡。
啊……真是人生更高无上的享受啊!
她忍不住赞叹摇头,咂了咂舌。
一旁另一位总机小姐陡地深吸一口气,瞪了她一眼。
秋红转过头,睁大眼睛,歉意连连,“呀,不好意思,居然忘了问你要不要也来一杯。你要来一杯吗?”
年纪约莫三十多岁,长得一副十八世纪英国严厉女教师的纪凤鸣,乌黑的头发梳在脑後一丝不苟,微长的脸庞上戴著考究的金丝框眼镜,搽著赭红色口红的嘴唇紧抿著,只有在面对上司或者是外来贵宾时,才会露出一抹恰到好处又不失崇敬的微笑。
她身上淡紫色的套装制服永远是一条绉折也无,光滑得像刚熨好,要不就是不小心拿去平板烫过,颈间永远系著打著典雅花样的鹅黄色领巾……
她在笃扬企业担任号称公司第一门面的总机小姐,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算得上是笃扬的元老级人物,也是总机小姐的最佳典范。
如果在笃扬秋红可以当家作主的话,她一定会帮纪凤鸣塑一尊铜像摆放在大厅,当作笃扬的镇楼之宝。
她是真的这么想,甚至还写了匿名信投进公司的意见箱,只不过半年来,公司决策部门对此一直没有任何意见和表示。
秋红猜想如果不是意见箱只是纯粹拿来唬唬人、骗骗员工的,就是她投得不准,掉在地上被打扫的阿桑扫走了。
不过没关系,即使公司没有对纪凤鸣多年来的苦劳加以表扬,她依旧对纪凤鸣充满了崇拜和敬重。
而一向尊敬纪凤鸣的她,怎么可以只顾著自己喝下午茶,却忘记询问纪凤鸣要不要来一杯呢?
唉!真是失策又失礼,非後辈晚生所当为也。
“曾小姐。”纪凤鸣高高挑起画得精致的眉毛,“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间?”
“下午茶时间呀。”秋红兴高采烈地道,一定是纪小姐讨厌受到冷落和忽视,她立刻再去煮一杯咖啡……
“错!”纪凤鸣的表情像是强捺著用戒尺敲她脑袋的冲动。“现在是上班时间。身为公司的职员,在下班钟尚未响超前,擅自喝起下午茶是极不恰当和不道德的行为,你明白吗?”
秋红缩了缩脖子,“呃,这个……”
“身为公司的第一线人员,更是公司的第一门面,怎么可以如此散漫?”纪凤鸣的眼神凌厉而不容挑战。
纪小姐和她一向很少上同班,她以前就听过纪小姐非但严以律己更是苛以待人,不过没想到这么严重……不过这一点无损她对她的崇敬。
“是。”她满脸敬重的应了一声。
纪凤鸣盯著她半晌,好似看出她满脸诚意,这才勉强点点头接受她的悔意,正巧这时电话响起,她立刻接起电话,声音由严厉转换成悦耳高雅,“笃扬企业您好……找会计部李经理吗?请稍候,我马上为您转接……不客气。”
真是了不起,前一秒和下一秒变声的功夫比起川剧变脸不遑多让。
内心充满敬佩,秋红右手再度自动地端起咖啡杯,兴奋地啜饮一大口。
“曾小姐……”纪凤鸣眯起眼睛,太阳穴隐隐抽痛起来。
“纪小姐,为了表达我对你深深的敬意,我决定请你喝杯咖啡,双份肉桂粉口味的喔!”真是白眼瞪给色盲看,秋红误以为她投过来的是友善的目光,一时高兴到控制不住,摘下耳机,拉开抽屉取出杯盘瓶罐就往茶水间冲。
“曾小姐……”纪凤鸣抬高了声音。
“不客气、不客气,一点都不麻烦!”她又误会了,咧嘴笑著跑得更快。
“曾……”纪凤鸣嘴角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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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莲之高尔夫球场
高大修长的黑发男子一身优雅又不失潇洒的凡赛斯休闲服,手执八号杆,气定神闲地微微分开双脚,深邃透亮的黑眸微微眯起,瞄准远方的标杆洞口……他完美地控制著全身肌肉,双手握杆,身体自然优美地摆动……击出小白球!
小白球画出漂亮的弧线飞向标杆洞口,在众人屏气凝神的目光中落下,然後自有意识地滚进洞口内。
一杆进洞!
在场的几个商界大亨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带著一丝的无奈和更多的敬佩——他们又输了。
织田家的丰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十项全能,别说各项运动了,他们就连玩打地鼠都赢不过他,唉。
而且人家出身高贵的世家望族,可说是衔著钻石汤匙出生,长得英俊挺拔、身强体健,拥有企管和人文双博士,管理公司的手腕与超强能力更是令他们望尘莫及。
织田家专出英俊妖怪和完美机器人,这句话在业界流传已久,虽然从没人敢当著他们的面说出口。
也不知织田家的血统是怎么回事,男的英俊性感,女的娇艳动人,就连织田家种的樱花树都比人家开得灿烂漂亮。
倘若硬要人比人,他们这几个忝称商业大亨的老头子只怕早就嫉妒不甘到集体回上帝那儿抗议了。
只不过在商场打滚多年,老狐狸们早训练出了能撑船的度量,尤其在面对如此威力强大的“後浪”时,更需显现出前辈们的宽大胸襟。
“丰公子就是丰公子。”航业界钜子眼里透著亮晶晶的光芒,掩不住满脸的欣赏和垂涎,“果然样样都是出类拔萃,将来不知哪家小姐好福气,能够得贤侄青睐为妻呢?”
跟著围上前来献殷勤的报业大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暗暗哼道:老家伙,满脸都写著“选我女儿、选我女儿”呢!
他不甘示弱,状甚亲热地拍拍织田丰宽阔结实的肩膀,“丰公子今年三十,也该成婚了,不知道心目中有没有什么理想的对象人选?需不需要为你介绍啊?”
航业界钜子也白了眼回去——马屁精,谁不晓得你想乘机讨好织田家?
就在几个“前辈”在那里挤来挤去、瞪来瞪去的同时,织田丰收起推杆,一脸谦和地说:“几位慢慢聊,我先回庄里去了。”
等到他们意识到“聊”的对象已经迈开长腿坐上高尔夫球车,噗噗噗驶离草坪了,不约而同互相指责埋怨起来。
“都是你……”
“是你……”
“凑什么热闹?现在人都走了……”
坐在有著舒适椅座和篷顶的高尔夫球车,织田丰英挺的眉毛略微上撩,性感的唇瓣轻轻往上勾。
打高尔夫球对他来说,纯粹是磨练技巧跟交际的工具,谈不上兴趣或热爱,但趁这个机会看看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态,这才是最有意思的。
他修长的食指抵著唇角,低低地笑了。
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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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
大太阳底下,秋红绑著两条垂到肩头的辫子,发上夹著亮晶晶的苹果造形的夹子,身穿浅黄色线衫和大红吊带裙,脚上穿著红色凉鞋,露出雪白可爱的脚趾,脚踝处还系了条银色踝链,平添一丝柔媚。
真是热呀。
老实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做什么,真想到对街知名的连锁咖啡馆吹冷气、喝卡布其诺。
但因为二姊的好友大头哥说有要事跟她商量,要她站在这家银行的大门口等他,所以她也不好跑到对面。
好热。
她用刚刚银行人员发给她申请信用卡的DM对著脸颊扬起风,忍不住吁了口气,“大头哥约我在这家美商银行门口干嘛?该不会想跟我借钱吧?”
他该不会这么傻,找她这个月薪还不到两万五的上班族借吧?再说他的薪水起码比她多上一万多块,还要找她借钱也未免太没天良了。
她看看腕表,情不自禁咕哝,“这个大头哥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迟到让女孩子等,啧啧,难怪到现在还交不到女朋友。”
正说著,一名满头大汗的男子冲过快变换灯号的路口。
“秋……红……”大头在红灯乍亮的同时抵达终点,他弯腰支著膝盖猛喘气。
“大头哥,你慢慢来,别呛到了。”虽然他迟到了十五分钟,秋红还是好心地递了一张面纸给他抹汗。
大头接过面纸粗鲁地抹著汗,露出惭愧与感激的笑容,“小秋子,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太久没来台北,都忘了很难停车。”
“没关系,我们要不要找个咖啡馆坐下来慢慢聊?这里好热。”她用手上的DM替他扬了两下。
“好哇,我请你到对面那家咖啡馆暍咖啡。”
秋红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勉强挤出一朵笑,“大头哥……你很好笑耶,那一开始乾脆约在对面的咖啡馆就好了,干嘛要约在这边晒太阳?而且你还冲红绿灯冲得那么惊险?”
大头恍然大悟,“对喔,我怎么没想到?”
算了,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大头只是虚有其表,大得好看而已,里头塞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至今无人能知。
他们过马路来到对面的咖啡馆,在深蓝色沙发座上坐了下来,各自点了一杯冰摩卡和卡布其诺。
“大头哥,你找我什么事?”舔了舔杯子上头浮著的香滑牛奶泡,她咂咂舌问道。
“小秋子,实不相瞒……”大头吞吞吐吐。
“要借钱啊?”她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是!”大头吓了一跳,连忙摇摇手,“什么借钱?你当大头哥那么不济,出社会这么多年还得伸手跟小孩子借钱……”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嘟起嘴巴抗议。
她今年都二十二了呢!
“你在大头哥的心中永远是当年那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秋子,不只是你,小冬子也一样。”他露出长辈般温情的笑容。
她有点感动,又想笑,“大头‘伯仔’那你今天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他搔著头笑,“对喔,差点忘了正事。我是要告诉你,有好货色到了。”
“好货色?”秋红偏著头,噗哧一笑,“大头哥,你真可爱。”
“真的吗?”他晕陶陶地摸著头傻笑,随即一怔,正色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啦,真的是有好货色到了,新鲜热辣应有尽有。”
“大头哥,你上次也说有好货色,结果统统是本国男士,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也要看过不过得了我妈那一关。”她耸耸肩,再暍了一口咖啡。
嗯,难得敲大头哥竹杠,刚刚应该提议去friday's餐厅大啃纽约辣鸡翅的。
“呃……”一想到曾家女王赢春花女士,大头就一个头两个大。“我明白,只是……本国男人也很好哇,我想小春姊和小夏已经嫁给外国人,剩下你和小冬子,曾妈妈应该不会太介意的。”
这番话他说得有气无力又不太确定,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秋红眨眨眼,一副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大头哥。”
“啊?”他愣了愣,本能地把耳朵凑过去。
“老实说,是不是你有朋友托你帮忙介绍女朋友啊?”不然他做什么冒著被她妈砍头的危险替她介绍本国男士?
大头的脸瞬间变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哎呀,诡计被识破。
秋红笑了起来,“还不快从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头摸著大头,忍不住讪讪笑了,“其实是这样的啦,就上次……你还记得你送小夏的喜帖去给我吗?我同事……就是我们学校里一个助教正好瞥见,对你惊为天人,我实在抵挡不住他千拜托万拜托,这才……”
“我很乐意跟他做朋友。”她甜甜一笑,大头才露出一脸惊喜,她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回原形。“不过就只是朋友,因为我妈规定只能嫁给外国人的。”
“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吗?要知道……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大头抬起头,一脸慷慨激昂的说。
对他的话她心有戚戚焉,“对,我也相信爱是可以战胜一切,不过这句话可不可以麻烦你去跟我妈说?因为我不敢讲。”
激昂的大头登时像消了气的汽球,委靡不振,“我也不敢。”
她摇摇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喜欢你,给他一个机会吧,就算见一面也好。”大头苦苦哀求。
“大头哥……”她总觉得不对劲,“不对喔,你干嘛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悲惨表情?你是欠你同事钱还是要追他妹妹?这么巴结紧张。”
大头的脸又红了起来,“这个……那个……”
“不会吧?你真的欠人家钱?”她睁大眼睛,“可是就算欠债还钱也不至於得替人跑腿跑到这等程度,你还是可以跟他说下的呀。”
“不是欠他钱。”他好不容挤出这句话。
秋红一愣,随即恍然,指著他大叫:“你真的在追人家的妹妹?!”
不得了,大头哥开窍了,也会思春了。
“嘘嘘嘘……”大头羞窘到差点想躲到桌子底下去,拚命对她摆手,“小点声,别给人家听见了。”
“追求女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怕什么羞?”她摇头,啧啧笑道:“不早说,原来是帮未来的大舅子介绍女朋友……咦,大头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想追女朋友干嘛拿我当人情送?”
大头急得满头是汗,“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哪是那种人?只是刚好……正巧……就顺便……”
看他紧张困窘到极点,秋红忍不住笑了起来,明亮的大眼睛一转,“唬你的,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见色卖妹的人。好吧,就让你好做人,你看约什么时候,打手机告诉我,我一定打扮美美的去赴约……不过说好只见一次面,後续发展恕不奉陪喔。”
大头握住她的小手拚命摇,感激到语无伦次,“谢谢、谢谢……我就知道小秋子是好人……绝对不会弃我於不顾的……呜……谢谢……”
秋红啼笑皆非,不过看他这么高兴,她也感到开心。
“好啦、好啦,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哭了嘛。”她拍拍喜极而泣的大头。“乖,请我吃一客纽约辣鸡翅就行了。”
“没问题,十客都没问题。”直到话冲口而出,大头这才惊觉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妹妹可是号称“纽约辣鸡翅杀手”。
他还来不及改口,秋红两眼已经绽放出十万瓦的亮光来。
“谢谢大头哥!”她拍手欢呼。
他偷偷惦惦自己的荷包。
一客大份两百六,小份一百九,十份最少也要一千九百块,更何况小秋子怎么可能安於啃小份的?
呜……来不及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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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红拎著两大袋餐盒,快乐地奔进家门。
“加菜、加菜,爸,妈,今天加菜罗!”
赢春花手上拿著锅铲、身上穿著小熊维尼围裙,闻声走出厨房。
“加菜?”
“是啊。”她将两袋食物塞给母亲,灿笑如花。“纽约辣鸡翅喔,用烤箱烤一下更好吃。”
“你又自己跑去friday's,都没有约老妈一起去。”赢春花满脸幽怨。
“是大头哥请我的。”她僵住,急忙笑道:“呃,反正……就是我给他A了……不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请我吃十份烤鸡翅的……重点是,我啃完三份大份的就吃不下了,所以剩下七份统统打包回来,妈,我很孝顺吧?”
“果然是妈妈的乖女儿。”赢春花瞅了袋子一眼,精明地道:“大头好久没来我们家,今天突然约你去吃大餐……嗯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是不是有企图?”
秋红尴尬地笑了,“啊……没有啦,就是很单纯的吃一顿饭而已。”
“是吗?他没事干嘛还请你吃十份纽约辣鸡翅?”她满脸狐疑的问道。
“可能是想看看我能不能挑战金氏世界纪录吧,哈哈。”秋红乾笑两声。
“真有这么简单?”她眯起眼睛,还是不相信。
秋红正被母亲危险的眼神逼得难以招架时,曾阿牛抱著一本书从书房里慢慢踱出来,她像见到救世主般高兴。
“爸,吃烤鸡翅。对了,我要去冬红那里,你们有没有要看什么书?”
“啊,帮我拿小李飞刀全册回来。”曾阿牛很快上当。
“秋红,你还没有跟我说……”赢春花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妈,真的没什么。我出门罗,拜拜。”秋红急急忙忙的夺门而出,像身後有老虎追咬般。
“喂!顺便叫冬红回家吃饭。”赢春花瞥见手上的锅铲,想起刚才正在做的事,“天啊,我的煎鳕鱼……”
从厨房里飘出的焦味,宣告著鳕鱼已经焦头烂额、面目全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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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红骑著脚踏车往只隔三条街、妹妹开的租书店骑去。
夕阳的霞色在天空的边缘晕染开来,凉风徐徐吹来,街道两旁的店家和民宅一一亮起灯光,她突然觉得有些寂寞起来。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不过她却不想选择逃避或视而不见。
坦白说,有时候她也很渴望有一个宽阔的肩膀呵护她、疼惜她。
尤其在看到大姊和二姊在姊夫们温柔深情的照拂下,绽放得像朵娇艳青春的花儿似的,她心里不禁生出一股类似看完一出浪漫爱情电影後的悸动与渴求。
是呀,渴求……生命中总该有比美心巧克力和纽约辣鸡翅与双份卡布其诺,还要更美好的事吧?
她踩著脚踏车,突然有点迫不及待大头哥安排的那场约会的到来。
话说回来,其实她不缺人约,但是总提不起劲来。
也许是因为一直想要有个对的人来谈恋爱,可是至今还是找不到、也遇不见那个MR.Right吧。
何况老妈要的是外国女婿……唉,那就更头痛了。
秋红陷入思绪里,连骑过店门口都还没察觉,还是恰好抱著一叠书走出来的冬红叫住她。
“三姊。”冬红顶顶眼镜,有点讶异地叫道:“你要骑去哪里啊?”
直到骑过卖咸酥鸡的摊子她才听见冬红的叫声,急忙用双脚煞车,回头一看——
哇!
她掉转车头骑到冬红身边,“小妹,爸说要看小李飞刀。”
“好,你要不要进来?”
秋红停好脚踏车,轻快地走进租书店,对柜台边的工读生小妹打了个招呼。
“嗨,小嘉。”
“秋红姊。”小嘉今年十九岁,高中毕业後就跟青梅竹马结婚了,现在两夫妻正在努力打工攒钱,准备在年底去日本度蜜月。
秋红始终好奇他们怎么有办法确定彼此非君不嫁、非卿不娶呢?十九岁正是要认识这个世界,向外拓展生活圈的时候,他们却已经认定了对方是这辈子所要的人……她真不知该替他们高兴还是担心。
不过,她也有些羡慕,青梅竹马共结良缘,简直跟古代的传奇画本上写的故事一样,只是这种情节在现代上演难免有点突兀就是了。
“姊,你在想什么?”冬红把几本武侠小说放进提袋里,一抬头就看见秋红若有所思地对著小嘉发呆。
秋红迅速回过神。咦,今天是怎么了?看见什么都感触良多,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该不会提前老化吧?
“没事。好了吗?我载你回去吃晚饭。”她随手拿起一本新进的爱情小说,“咦,是新人吗?好不好看?”
小嘉探过头瞧了一眼,忍不住好笑道:“秋红姊,人家可是言情小说界的天后,你不认识啊?”
秋红有点讪讪的搔搔头发,“太久没看小说了,我唯一认得的就只有琼瑶阿姨,哪知道现在百家争鸣、人才辈出呢。”
“琼瑶阿姨是无可取代的。”冬红扶了下有些滑落鼻梁的眼镜,郑重地道。
小嘉见她们姊妹同时严肃地点头,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却被小老板娘瞪了一眼,连忙闭嘴,假意整理书。
“小嘉,我回去吃饭,要不要我帮你装个便当来?”冬红拨开一缯垂落到眼镜前的长发问道。
小嘉的眼睛一亮,口水几乎流出来,“要要要,曾妈煮的菜好好吃……呃,我忘了,阿南刚刚打电话来说要帮我买排骨便当……啊,怎么办?”
见她一睑沮丧,秋红笑了起来,“这有什么难?待会叫冬红帮你装一盒菜就好了,阿南来的时候正好一块吃。”
“秋红姊万岁!”小嘉欢呼道。
毕竟是十九岁的女孩,就算为人妇了也依旧稚气得可爱。
秋红和冬红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走出门,一前一後坐上淑女型脚踏车。
秋红接过提袋放在菜篮里,对著抱著她腰肢的小妹说:“坐稳罗,我们飙回去……”
“以时速十五的速度吗?”冬红眨眨眼,一派冷静。
她哈哈大笑,实在受不了这个冷面笑匠型的妹妹,“讨厌,就这么看不起我,想当年我还是自行车大赛的亚军……”
“那一届参加的只有两个人吧?”冬红很是怀疑。
以三姊那不太发达的运动神经,能在运动比赛中得名次,若不是出现奇迹,就是裁判和全场观众临时得了视神经衰弱症才有可能吧。
“曾冬红,你很过分喔,干嘛老是漏你老姊的气?”话虽如此,秋红还是笑到不支地靠在脚踏车的龙头上。“呵呵呵……”
冬红耸耸肩,“噢,对不起。”
“我说小妹呀……”秋红终於笑完了,开始卖力地踩著踏板,脚踏车略微歪斜但还算平稳地前进,她看著满天晚霞,突然冒出一句话:“你觉不觉得……有点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