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凌桀激动得无法言语,眸中闪动着泪光,一脸难以置信。“……我从不知道后头还有这一段……”在教堂里播放的部份,是他用电脑撷取的一段,所以他从不知道后头还有她的真情告白。
看着他的反应,唐家凌紧紧抿起唇。
既然他一直没发现,为什么不干脆都别发现算了?老天何苦在这当头再伤他一回?
“……对于失约没诚信的人,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她强迫自己无情劝说。
他狠狠拧起眉,轻拉着她躺到身旁。“她能失约,我却不能背信。”她这么说意味着什么?是打算毁约吗?她不是为了他回来的?为什么要这么说?
“话不是这样说,你……必须过你自己的生活。”
“你要我怎么过?”他微使力,将她扯进怀里,不敢太过躁进,却又止不住渴望,拿她填补内心的空虚。“我老是作梦,在梦里不断拼凑着血肉模糊的她,我不断寻找,在残骸中寻找最后一丝希望……”
心疼他吧,同情他也好,他只要她的回应,不要让他在无止境的空虚里等待。
唐家凌浑身紧绷,不敢回抱他,也不敢太靠近他,然而,他的胸口却亲密地挤压着她的,让她异常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
“不要再想了,那只是梦,只是梦。”她试着放柔声音,可不管再怎么放柔,声音依旧暗哑刺耳。
她损坏的声带,就像两人之间变质的情爱,已经不可能回复从前了。
“只是梦?”
“对,她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你……别再想了,闭上眼,好好睡,等你睡醒,就会发现压力全都不见,全都不见……”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把他的痛苦一丝不留地全都转给自己,宁可自己痛,也不要他背负着莫须有的罪恶感过一生。
段凌桀沉痛地闭上眼,第一次无法猜透她的心。
她明明就在面前,他的心为何还是荒芜一片?
唐家凌几乎一夜未眠,只是持续不断地注视着身边人连睡着也紧拢的眉眼。
好心疼,她作梦也没想到,将他逼进痛苦深渊的会是自己,她的存在竟是他拂不去的梦魇,真是太讽刺了。
想着,视线缓缓下移,瞥见他紧握在手的录音笔,想了下,逼迫自己非得彻底将遗落的痕迹去除不可。
小手微颤,她轻按下上头的按钮,却又犹豫着要不要这么残忍地除去自己许下的约定。
只要按下删除,他就可以获得重生,不用再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只要按下删除,他就可以过他想过的生活,可是……
就在考虑的当头,段凌桀突地张开眼。“你在做什么?”
“吓!”她吓了跳,指上下意识一按——
段凌桀迅速坐起身,看向手中的录音笔,却怎么也找不到里头唯一存在的档案,不禁怒瞪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嗓音透着危险。
“我……”她怔住,陷入混乱之间。
“为什么?”他沉痛低咆。
这是她留给他最珍贵的物品,为什么她要亲手毁掉?
对上他无法理解且濒临发怒的表情,唐家凌闭了闭眼,试着勾起轻佻的笑。
“我帮你解脱,不好吗?”
“……解脱?”
“对啊。”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用沙哑难辨的声音唱——“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
那一定是爱,但真的结束了。
段凌桀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哑声质问:“对你而言,已经结束了?”
唐家凌垂着头,不敢面对他冷酷的眼神。“……她、她已经不在了,当然就是结束。”
“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死心地再问一次。
“我……”她张口欲言,但终究咽下未出口的话。
面对她的不辩白,段凌桀一颗心荡到了谷底。
“是吗……我明白了。”
原来,在她心里,这一段情已经是过去式,已经结束不存在,难怪她打一开始就不愿意坦白她的身份。绕了一大圈,他才总算明白,她不是为了续情才回来,那么他的思念、他的爱情究竟算什么?
“唐家凌,你被开除了,马上滚出我家!”伤心又失望的他忍不住咆哮。
段凌桀恼火地下床,无法再和她同处一室,他怕自己会在失控的状态之下,亲手把她掐死。
唐家凌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听见他踹了一旁更衣室的门,低声咒骂,随即远扬而去。
“……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Itwasallthatiwanted,nowI’mlivingwithout.Itmusthavebeenlove,butit\'sovernow……”
她唱着,哑嗓碎碎,泪如雨下。
“你怎么来上班了?”一见段凌桀踏进总裁办公室,吴思珊错愕地看了他半晌,又看向他身后,确定没有人,又问:“家凌呢?”
“被我开除了。”他冷着脸坐进办公椅内,打开电脑。
“嗄?”她愣了下,赶紧追间。“为什么?”
“需要原因吗?”他脸色寒鸷。
“不需要吗?”双手环胸,吴思珊丝毫不惧。
“开除就是开除,你有意见?”他撇唇哼了声。
又瞪了他半晌,吴思珊才踩着高跟鞋回秘书室,随后拿来一样东西,往他办公桌一丢。
段凌桀定睛一看。“你把PDA丢给我做什么?”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还搞不清楚我的脾气吗?”她臭着脸学他的口吻。
段凌桀抬眼瞪去。
“老娘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哈,真是太痛快了!“我已经受够你了!”
“……你就因为我开除她而打算辞职?”
“你要这么想也是可以,但真正的原因是——”她顿了顿,笑得恶劣。“你瞎了眼了,段凌桀,你的眼和心都被蒙蔽,看不出真相,完全不懂得尊重别人,在你身边工作,真教人生不如死,所以现在,我不想干了!”
话落,她挺直背脊,转身就走,根本不打算给他挽留的机会。
段凌桀狠瞪着她的背影,猛地重击桌面。“滚!想滚的,尽管滚!”无所谓,就算只剩下自己他也能奋战到底,但是……现在的他,到底是为何而战,却已经没有头绪了。
回到住所,彻夜末眠的唐家凌换上一套衣裳之后,想起宏亚的事,赶紧致电给金在威,约他在外头见面。
坐在咖啡厅里,听眼前人避重就轻地说完宏亚的营运状况,她不禁眉头深锁。
“嘉乃,你不用担心这些事,宏亚撑得过去。”
“真的吗?”
“段凌桀以为他暗地里动什么手脚无人知晓,但实际上我已经常握他的动态,有把握可以反败为胜,不可能让他并购宏亚。”
她沉默不语。
“嘉乃,段凌桀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男人,他变得毫无人性、残忍无情,他用下流的手段不断并购别人的企业,踏着别人的头一步步往上爬,现在的他,才是他的本性,你看清楚。”
他已经听她的父母提过她回台湾的事,至于回台湾做什么,他连猜都不用猜。
她对段凌桀的深情,看在他的眼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两人也有情份在,况且两方父母都很希望他们在一起,谁知道会杀出一个段凌桀,让他预设的未来全都变了调。
“……我没想要回到他身边。”她闷声道,不喜欢他用批判的口吻评断心爱的男人。
“那么,你什么时候要回加拿大?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回去复诊了吧,要不要我陪你回去?还是干脆到宏亚医院做个简单检查?”宏亚本身拥有齐全医疗体系,所以当初才能够提供唐家充足的医疗支援。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的公司,真的不要紧吗?”她知道他对她极好,但因为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实在不想给他不必要的期待。
“不管段凌桀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我也不会被他击倒!”
看着他一脸自信,她不禁敛下长睫。
虽然她不太清楚目前的状况到底是怎样,但是凌桀昨天吩咐珊发出宏亚的负面新闻,对于宏亚未来寻求援助肯定是一大阻力。
在她最危难的时候,是在威动用所有资源请来最好的医生,准备最好的设备,让她可以从鬼门关回来,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然而如今凌桀却要恶意并购宏亚。
如果她可以请他高抬贵手……但只怕经过昨晚的事后,他也不愿意听她的吧?
现在,她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