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山继续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聿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开口:“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等你开口,等你开口问我,但是,你一直没有,你一直都很忙。”他的话里,带有了一丝悲哀和嘲弄,“从小到大,你几乎从来没有陪我出去玩过,也几乎从来没去开过家长会,以前还有妈妈陪着我。等到妈妈去世以后,这个家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房子,几个房间,我这个儿子对你来说,只是你以后的事业继承人,或许,偶尔还是你谈生意时候的砝码。你从来不知道我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你经常塞给我的那些信用卡,和那上面的一堆钱,而是你的关心,和你平平常常的几句话。”
他低着头,继续平平淡淡地说:“你从来不问我,到底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你只是根据你自己的意愿,来给我安排你认为合适的生活。”他的眼光,第一次灼灼盯视着宋致山,“我想,当初,你决定要娶从珊阿姨的时候,确实是出于真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为什么要强求我呢?”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跟老爸把话说得一清二楚,他可不希望今天走了一个孙安琪,明天,或是后天又来一个张安琪,李安琪什么的,他统统都不要。
他只要潇潇一个就够了。
宋致山继续定定地坐在那儿,蓦然,心里感觉无比的疲惫,和无边无际的空虚感。
然后,他又听到宋聿低低,然而坚定的声音:“这么多年来,潇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让我能真真正正地愿意把自己的心完全交出去,让我有家,有妈妈的那种温暖感觉的女孩子。”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爱她,爱定了,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不会变。”
说完,宋聿毫不停留地推门出去。
一开门,他就愣了。
从珊女士,孝庄,还有潇潇都站在门口。
潇潇的眼里,早就充满了泪水。
片刻之后,潇潇和宋聿站在宋聿的房间里。
方才,在路上的时候,宋聿已经在第一时间内,三言两语地跟她大致解释了一下孙安琪的事情。但是,当潇潇被宋聿牵着手,一走进房间,她还是一下子就愣住了,在宋聿的床上,放了一圈大大的心型玫瑰花,玫瑰花中间,放着那个小小的盒子。
宋聿轻轻拥着她,“潇潇,生日快乐。”
费尽心思把这么多花偷渡进来,再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布置好,等的就是这一刻。
潇潇看着那一大圈娇艳欲滴的玫瑰,含泪笑了,“你还是屡教不改,还是这么大手大脚,铺张浪费,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聿突如其来凑过去的唇湮没掉了。他的吻,缠绵,温柔而热烈。
片刻之后,宋聿轻轻地放开她,无限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就这一次,以后我改,好不好?”
潇潇微笑,他改?让她相信老虎从此不吃人还差不多!
不过,看在他一片诚恳,和或许真的会努力的分上,暂且,就算了吧。
宋聿走过去,拿过那个盒子,打开,帮潇潇重又戴上那个镯子,然后,他拥住她,“潇潇,这是我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想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但是……”
他脸上一副难言之隐的神色,让潇潇一愕,随即莞尔,她也想起了去年的今天,发生在法国餐馆的那次不甚愉快的回忆,怪不得每次路过那儿的时候,他的脸色都立刻阴云密布,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一段插曲。
再加上上次,她雪上加霜地执意将它送回来,物归原主……
对于一向傲气直冲牛斗的宋聿而言,一件礼物送来送去,始终送不出去,想必,心里一定十分,十分,十分的怄。
于是,她又听到宋聿用有些霸道的,几乎是带有命令的口气说:“以后,不许你再脱下来了,你就一直给我戴着它。”
潇潇微愠地瞪着他,这个小男生,还没怎样呢,居然就已经开始命令她了,而且,似乎,再怎么说,她都还有很大一笔账没跟他算呢!
对面的这个小男生似乎读心术日渐精进,他立刻拿出一个MP3,帮她戴上耳机,摁下PLAY键,然后,环住她,示意她听。
潇潇愣住了,片刻之后,里面传来的,是孙安琪十分愉快的声音,依然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而且,仿佛是在外面,有轻微的风声。
“潇潇,你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显然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知道吗,宋聿已经把你们的事情都跟我说了,他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爱你,我真的好羡慕,好嫉妒你呢,哈哈哈……”
潇潇有点明白了,她微笑着,继续听下去,“潇潇,不要生气啊,是我提出来的,让宋聿补偿我,好好陪我玩几天的,而且,我和宋聿,已经那个什么……”似是宋聿在旁边提点了什么,于是,她“哦”了一声,继续说下去,“对对对,已经结拜了,就是,他是我哥哥了,”居然还有些微讨好,“那,你就是我的嫂嫂啦……”她好像又征询了旁边的宋聿,自己说得对不对,得到肯定后,又立即愉快地,“所以,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明年,等到我和Daddy回来的时候,我要你们——”她拖长腔,第一次,还有点羞涩一般,“帮我找一个好的,男、朋、友!”
声音戛然而止。
潇潇取下耳机,和宋聿相视而笑,宋聿依然环着她,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致山、从女士和孝庄,坐在那间书房中。
孝庄看向宋致山,似是想说什么,但看着他十分疲惫的脸色,又闭上了嘴。
又过了半晌,宋致山抚抚额头,站起身,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是我操心得太多了。”他有些疲倦地对从女士和孝庄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再坐一会儿,我先去休息。”
说完,便走出去了。
一向很自信的他,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对唯一的儿子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他已经错过太多。并且,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儿子的那番话给他带来的强烈震撼。
孝庄和从女士对视了一眼,她们的眼底,这些天来,第一次,带上了些许的轻松和笑意。
25皆大欢喜(1)
这晚过后,大家心照不宣地,旧事绝口不提,气氛重新又祥和起来。
在学校里,潇潇仍忙着查资料,跑图书馆,写她的毕业论文,宋聿的大四生活较为轻松,课程渐少,学习压力也不大,因此,他有意识地在公司里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姚远跟默默自然是为宋聿和潇潇之间低压一去不复返,风雨过后见彩虹的和谐感到十分高兴。
最近以来一直战战兢兢,不敢大口出气的姚远更是趁宋聿心情大好之际,不失时机地为前段日子以来的严重心灵创伤,大力谋求种种补偿方案。
要知道,他可是自打大一开始,就在高年级学长的暗中提点下,未雨绸缪地四处出击遍地撒网了,三年多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迄今为止,连条小虾米都没捞着,而现如今,都已经大四了,他的那个伊人,却仍然还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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