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明莉现在才懂她没有识人本领。就拿何致远来说,看起来斯斯文文,可是一肚子的坏水;而张课长看起来一颗槌槌,心地却光明磊落;宋冠鸿看起来像花心大萝卜,他的内在呢?会不会跟她想的不一样?
明莉不由得甩了甩头,想把宋冠鸿甩出脑里。张课长看在眼里,直觉她这个举动是因为冠鸿,他以锐利的眼神看着明莉,明莉心脏一窒,露出一副欲盖弥彰的慌张表情。“早知道你这么好,我就不介绍给夏美,自己留起来用。”
张课长一语道破。“冠鸿比我好,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明莉越描越黑地说:“他很花心,你知不知道?”
“那是在认识你以前,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全心全意爱你。”
明莉激动地反驳。“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花心也是同样的道理。”
“你是在自欺欺人,你明明喜欢他。”张课长更加肯定。
“我没有!”明莉感到怏怏不快,眼中燃着怒火。
“我不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但如果你不打开它,你永远都得不到真爱。”
“笑死人了,我的心脏如果会打结,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越是说笑话,越显得你心虚。”张课长毫不客气地戳破。
明莉咬着下唇,脸上有种被抓到狐狸尾巴的狼狈,连张课长都能一眼看穿她,令她没来由地不安起来。她必须反击,不惜任何代价。“别再说了,否则我在夏美面前搬弄是非,破坏你们的感情。”
“真爱不怕火炼,我跟夏美经得起考验。”张课长毫不畏惧。
这时,秃头男同事突然一脸慌张地跑过来。“明莉,你妈打电话找你。”
第7章(1)
十数年来的恩怨情仇,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快乐干洗店今天一点也不快乐,拉下的铁门上贴着“严制”。
那通电话是雷妈打来报丧的,明莉的爸爸去世了,他来看明莉没有特别的目的,就只是想以一个父亲的身分,在临终前再看女儿最后一眼。虽然明莉没给他好脸色看,但看到女儿长得那么标致,人也健健康康,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脸上有挂着泪水的笑容,安详中带着遗憾……
明莉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勤奋地洗衣和烫衣,同一个时间,正在举行葬礼。
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她觉得没必要为那种人哭泣,但她不明了老妈和明华为何要去参加葬礼?她们的心都太软了,不像她的心脏是用钢铁做成的,她很坚强,她不会哭,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对自己这么说。
正当明莉在后院晾衣服时,后门突然打开,身穿暗黑色西装的宋冠鸿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纸袋子,看来他也去参加葬礼。那张脸此时充满了温柔,明莉却把自己武装起来,拿衣擦子指着他,恶狠狠地说:“小偷,滚出去!”
“是伯母要我来安慰你的。”宋冠鸿没有退缩之意。
“我不需要,我心情好得要命。”明莉硬是挤出一点也不快乐的笑容。
宋冠鸿传达地说:“葬礼已经结束了,伯母现在明华家休息。”
“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明莉感觉自己好像被遗弃的小狗,无人关心。
“这是伯母要我拿来给你的,是伯父留给你的遗物。”宋冠鸿将纸袋递给她。
“死人的东西,我才不要!”明莉急速往后退,仿佛纸袋里有细菌似的。
宋冠鸿将纸袋放在地上。“随便你,你不要的话,大可以把它扔进垃圾桶。”
“扔就扔,你以为我不敢吗?”明莉赌气地拣起来,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从纸袋里传出,两人听了,同时都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她的无情已使他感到厌倦,而她也厌倦了佯装无情的女人。
沉默半晌,宋冠鸿毫无生气地说:“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等等……”明莉对着他的背影轻声呼唤。
“有什么事吗?”宋冠鸿纳闷地转身。
“不要走……请你留下来陪我……”明莉断断续续地吐出。
宋冠鸿柔声说:“不要再逞强了,想哭,就好好地大哭一场吧!”
泪水涌上明莉的眼睛,一股无法克制的悲伤猛地袭上心头,明莉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冲进宋冠鸿的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西装,就这样放声大哭,哭了许久许久……
在她脸上,所有的伪装都随着泪水冲掉,她感到非常的自在,她终于可以以最原始的真面目面对他,一张有爱的脸。
她缓缓抬起脸,眼中还噙着泪珠,不过她已经不伤心难过了,她想诉说情愫,但他的唇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快速地将她还来不及说出口的声音吞噬,两人热烈地拥吻,吻了许久许久……
最后,两人因为快无法呼吸而分开,但两人的双手还是互相交缠,两人的眼神也是彼此凝望;只不过,他的俊脸让她又想起了爸爸。
她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蒙上一抹淡淡的忧愁,让他大为紧张,这女人的心情比天气还令人难以捉摸。
他胆战心惊地问:“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
“我不懂,妈为什么去参加他的葬礼?”明莉百思下解。
宋冠鸿想都不想就说:“伯母是个善良的女人。”
“他背叛她,伤害她,她怎么能原谅他?”明莉感到不可思议。
“放下比提起更需要勇气,你应该高兴伯母的人生从此会更加明亮。”
宋冠鸿的话确实有理,心怀恨意的人是不会快乐的;明莉虽然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可是她没有她老妈的肚量,她不能原谅对婚姻不忠的男人。“我做不到,我恨他,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明莉,别说这种大不敬的话。”
“你是在快乐的家庭长大,你不了解我的苦。”
“其实,我是遗腹子,只看过我爸爸的照片而已。”
“还是我比你苦,至少你没有一个刺伤你心灵的爸爸。”
“难道你从未享受过父爱的温暖。”宋冠鸿知道唯有化解恨,才能得到爱。
明莉想了一下,嘟着嘴,很不甘心地承认。“不是没有,但很少。”
“有总比没有好。”宋冠鸿调皮地轻啄她气鼓鼓的唇。
“好啦,算你赢了,苦命的小孩。”明莉不服气地认输。
“去看看你爸爸留给你的是什么样的回忆?”宋冠鸿怂恿道。
明莉犹豫了一会儿,说她不想看是骗人的,但她又怕看了之后会生气。她在公司时那样凶他,照道理说,他应该不会留给她什么好东西,搞不好掺了毒药……越想越害怕,干脆叫宋冠鸿去拣,当做是测试他爱她的程度——有没有到为她牺牲生命,在所不惜的最高境界?
“你去!”明莉发出命令的口气。
“搞不懂你怕什么?”宋冠鸿从纸袋中拿出一个盒子,然后打开盒子。
“这……是我在上国中时,一直吵着要的雪景水晶球。”明莉看着玻璃碎片喃喃。
宋冠鸿开导地说:“伯父记得这件事,就表示他的心里有你。”
“他来公司看我,若带雪景水晶球来,我想我会原谅他。”明莉感慨万千。
“你应该去他的坟前,亲口告诉他。”宋冠鸿好心建议。
“我会的。”明莉总算露出开朗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忧伤过去,欢喜来到。
宋冠鸿碍于课长的身分,和明莉约法三章,在办公室里不谈情说爱。
一到下班时间,总是明莉先、宋冠鸿后,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其中间隔不到一分钟;两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已有多名同事看到明莉在宋冠鸿的车旁边躲藏,聪明的同事一看就知道,课长和明莉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