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身影几乎冻结,蒙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即使她哭得哑了,喊得嘶了,他还是认得出那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女人,就是圆圆。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绑了她、打了她,如今还想——
“不要过来!”
恐惧的尖嚷恍若一把尖刀,无预警狠狠刺入他的胸口。
冷硬脸庞倏地抬起,无尽寒光自黑眸深处迸射而出,高大身影瞬间化为一道鬼魅,朝着林间那明亮的火光疾飞而去。
“小美人,不要怕,我可是来替你上药的,嘿嘿嘿。”
“不要!不要!”
黑暗退去,火光乍现,蒙烈一眼就瞧见圆圆被绑在一棵大树下。
她一身单薄,脆弱的不断后缩颤抖,盈满恐惧的小脸上全是数不尽的泪痕,小脸左侧甚至还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而那该死的女人竟然就坐在篝火边,视而不见的任由男人欺近圆圆?!
杀意自黑眸深处倏然涌现,大掌抽出匕首,凌厉射向男人。
咻!
匕首挟着惊人气劲,瞬间没入男人掌心,连掌带人拖钉到后方的树干上。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登时响彻云霄,惊得林鸟振翅飞散。
没料到林间竟然会有人突然暗算,妇人连忙抄起脚边的长剑想要回击,却还是晚了一步。
仅仅是一瞬间,她的脖子上便多了把锋锐大刀,而前一刻还离她十步远的蒙烈,早已平空出现在她眼前,高大身影恍如鬼魅,脸上神情更似地狱修罗。
老天,她看过这男人,他是——
妇人双眼瞪大,惊骇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你该死。”
刀光冷冷一闪,如暴风雷电由天击下,瞬间斩断了妇人持刀的手臂。
同样凄厉的哀嚎、同样鲜血淋漓的下场,妇人失去手臂,仰头哭嚎了几声,便因承受不了剧痛而晕厥倒地。
眼看蒙烈持刀朝自己走来,被钉在树干上的男人吓得连哀嚎都发不出,只能恐惧的睁大眼,急促喘气,眼睁睁看着大刀一划,瞬间也削断他的手臂。
锥心刺骨的剧痛袭来,男人才发出惨叫,脑袋便很快的一歪,跟着晕死过去。
“依据金铉王朝律法,逼良为娼者、意图奸淫无辜者,必以断臂严惩,无一例外。”
蒙烈抽出树干上的匕首,扔下腰牌,接着抽出烟花,朝天空发出讯号。
这是官衙间联络的暗号,邻近官衙马上就会派人赶至,一旦瞧见他的腰牌,便会明白这两人是他拿下的犯人。
看着蒙烈连续斩断两人的手臂,圆圆不禁更害怕了,然而她的一双眼却始终无法自他身上抽离。
泪水串串落下,模糊她的视线,她缩在树下不断颤抖,绝望得几乎心痛。
眼前的人一定只是幻影,他不可能会是蒙大侠,不可能会是的。
他走了,早已走得好远好远,不可能会再理她这个大麻烦。
而且他也亲口说过,他们不会再见面,所以当她发觉自己受骗上当,发现那对夫妻其实是以合法掩盖非法,私下拐卖人口的人口贩子时,她也就死心相信,这辈子是不可能会再见到他了。
那对夫妻不但抢走了他送给她的包袱,还卖掉了他送给她的小马,她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出现幻觉?
更多泪水落下,将那张小脸刻划得更加哀伤,蒙烈注意到她恐惧得不断颤抖,不敢贸然靠近,只能就着火光,静立端详她的伤势。
她不只脸上有伤,就连腕上、颈上都有伤痕。
而且她还瘦了!
不过短短几天,她竟然瘦了整整一大圈,整个人羸弱得几乎一折就断——
握紧拳头,他气愤得几乎想仰天狂啸,甚至拿刀再砍人!但他想砍的对象却不是那对夫妻,而是他自己。
是他,一切都是他,若不是他太过粗心大意,她也不会受尽欺凌。
倘若他能够多注意一些,倘若他能提早察觉那对夫妻不是好人,他绝不会放手让她走。
苍白小嘴还吐着哭声,随着一阵阵的抽噎颤抖,她身上的粗绳也不断折磨着她的肌肤,蒙烈再也无法冷静等待,跨步朝她走去。
“圆圆。”
他轻声喊着她的名,试图唤起她的信任。
哭声骤然停止,泪痕交织的小脸缓缓抬起,愣愣的看向他,眼泪虽然还是不断淌落,颤抖却缓了些。
“蒙……”苍白小嘴微微张起,沙哑的吐出一个字。
“是我。”
他在她的身前单膝跪下,用匕首割断她身上的粗绳。
得到自由,那双颤抖小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抚向眼前的脸庞。
温热的体温、熟悉的轮廓、冷硬的神情——
是他,真的是他!
惊喜在湿润的眼底一闪而过,可下一瞬间,圆圆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害怕的收回小手。
不行,她是个麻烦,她只会带给蒙大侠数不清的麻烦,这次再见面,他一定会很困扰的。
眼看小手骤然抽离,还手脚并用的爬离自己,蒙烈说不出那自胸口窜出的空虚和愤怒是为了什么,只能伸手将她捉住。
“不要……”她破碎的喊出拒绝,接着竟开始挣扎。
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他立即放松力道,不料她却一口气甩开他,缩到树下低头道起歉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我……我会自己想办法,真的……”
看着她自责的猛落泪,才松开的大掌瞬间又紧握成拳。
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领悟一件事,追捕毒魔压根只是一个藉口,事实上,他是在害怕她的泪。
她的泪水虽然让人心烦,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滴进了他的心坎,每回她一哭泣,便会动摇他的心弦、撼动他的冷静,让他愈来愈舍不得……放开她。
黑眸深浓,始终望着那颤抖道歉的小女人,他发现她虽在哭泣,却不再如他们初见面时,哭得那样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她似乎已经开始懂得隐藏悲伤,隐藏恐惧,拼命的压抑许多不敢让他知道的情绪。
大手瞬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忍不住将她一把拥入怀里。
“别这样哭。”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发出来的声嗓却还是类似嘶吼,“你没有麻烦我,没有。”
圆圆无力反抗,只能僵硬的贴躺在他的怀里,落下更多的泪。
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