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先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答应煜祌的条件?为什么会愿意留下来,为他生孩子?因为他的要求是那么地荒唐不合理啊!
可现在她终于懂了,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愿意留下来,愿意无怨无悔地等候他、守候他;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天煜祌没来,自己竟会睡不着觉,原来她那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
想到这儿,沈夕曛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手里的针线缝得更甜蜜了。
他曾经说过一旦有了孩子,就会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名分。
其实她明白自己的身分地位,是以她根本不敢奢想煜祌会娶自己为妻,她只要他是真的爱自己、爱孩子,只要他愿意一辈子疼自己,照顾自己,那她就满足了,即使不做他的妻,她也无所谓。
沈夕曛甜甜一笑,漆亮了烛火,埋头就要继续缝衣服。
突然,掩上的门被人推了开来,沈夕曛一喜,仰起头,“四爷,是你吗?小光等你好多天了……”
沈夕曛的话陡然哽在喉咙,因为来的人并不是煜祌,而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坎肩、长裙,梳着板形髻,容貌极美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一个沈夕曛认得,那是阿伦泰,至于另外一个她就不知道了。她只觉得那男人看起来有些熟悉,却又让人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们……你们是谁?”
那女子没有回答她,倒是对阿伦泰问道:“就是她吗?”
阿伦泰恭敬地回道:“是的,福晋,这位就是沈姑娘。”
“福晋”两个字,让沈夕曛微微一愣。福晋?什么福晋?又是谁的福晋?
沈夕曛问阿伦泰:“阿伦泰,他们是……”
阿伦泰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低声说:“沈姑娘,这是咱们福晋,兰馨公主;这是肇英,是福晋的侍卫。”
沈夕曛眨了眨眼睛,似乎无法理解阿伦泰在说什么,“福晋?你是说……”
阿伦泰点头,“四爷的福晋。”
沈夕曛轰地愣在当场,耳朵像被闷雷打到似的,一阵嗡嗡作响。
“四爷的福晋?你是说她是四爷的妻子?”
阿伦泰没有说话,但他的神色与表情却已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人,正是煜祌的妻子。
天老爷啊,他、他居然已经娶妻了!这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馨走到沈夕曛面前,以一种极冷淡、极高傲的眼神打量着沈夕曛,“你好美啊!难怪四爷会喜欢你,甚至选你来为我生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一听到煜祌有妻子,已经够让沈夕曛惊讶的了,没想到这个兰馨公主所说的话更让她错愕。
“你说什么?什么为你生孩子?”
兰馨笑了笑,眼睛瞅着沈夕曛手里紧抓的小衣服,突然,她瞥见沈夕曛腰上匠挂的鸳鸯玦。
鸳鸯玦?他竟然将乾隆御赐的鸳鸯玦给了这个贱女人!他当真如此喜欢她,甚至还让她怀上孩子?
兰馨眼中不禁闪出一丝嫉妒,“你有身孕了吧?”
沈夕曛下意识地将那件正在缝制的小衣服往身后一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兰馨笑了笑,先前对沈夕曛的敌意、轻视和冷淡不知怎地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热切与和气,“四爷已经将你的事情全告诉我了,还说你有了身孕,要我有空时多来看你、陪陪你,省得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毕竟这是四爷的孩子,是皇室的骨肉,就算他的母亲出身低贱,我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但无所谓,只要孩子落地后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待他,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四爷不说,相信没有人会知道孩子的母亲是你。”
沈夕曛根本不相信煜祌会这样对她说:“你胡说!这孩子是我的,凭什么要交给你?”
对于沈夕曛的反应,兰馨显得有些惊讶:“你还不知道吗?”
兰馨轻叹口气,转过身看着窗外的夜景。“我不能生育,虽然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得承认,我不能生育,不能为四爷生孩子。打出娘胎以来,我就得了一种怪病,吃过的药、看过的大夫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可是都没有用。不论我用什么方法,就是无法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兰馨转过头对沈夕曛说:“我曾经请四爷休了我,因为身为亲王福晋,我却无法为他生下子嗣传宗接代,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妻子?但四爷不肯,还说他这辈子除了我,不会娶第二个女人为妻,但我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做呢?你也知道大清朝自先帝以后都不再另立太子,所以不管谁都有机会继承皇位,而继承皇位最重要的就是看子嗣,可是四爷他……他却可能连子嗣都没有,这教我怎么……”
说着兰馨不禁流下泪来。
沈夕曛原本并不清楚兰馨在说什么,但听到后来她终于明白了。
“你是说四爷之所以找我,之所以买下我,就是为了替自己留下子嗣,好争取继承皇位的机会?”
兰馨摇头,“不,四爷根本不想继承皇位,但放眼当今,除了他还有谁适合?五阿哥过于严厉寡恩,十四阿哥冲动有余,机变不足,至于九阿哥和六阿哥都被圈禁了,所以只剩下四爷,他温和谦恭、待人以仁,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兰馨走上前握住沈夕曛的手,“论年纪,我喊你一声妹妹也不为过;论辈分先后,我比你先跟了四爷,更有立场喊你一声妹妹。妹妹,姊姊在这里先替四爷谢谢你了,谢谢你肯牺牲自己,为四爷生孩子,将来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嗣,我会善待他、疼爱他的。至于你,我也会跟四爷拜托,求他让你留下来,毕竟天底下最痛苦的莫过于骨肉分离了。”
兰馨说完,对那名静静站在门边的男子说道:“肇英,叫他们把东西搬进来。”
然后又对沈夕曛说:“妹妹,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你可别拒绝啊,肇英,咱们走吧!”
沈夕曛怔愣地站着,连兰馨他们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沉、好痛,痛得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是这样的吗?真相真是这样的吗?他真是为了继承皇位,才要自己为他生孩子?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甚至还隐瞒已经娶妻的事实?
不,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所爱的男人,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只求谋夺的人。她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心。
他曾经说过爱她,不是吗?说为了她,他被兄弟取笑像只团团转的狗儿,还为她摘了固安县令陈善的顶戴花翎。
如果他真是那样一个不堪的男人,他何须大费周章?他只消把自己带回王府,强迫自己嫁他为妾,再生几个孩子不就得了?
是了,就是这样。
她不相信那个兰馨公主的话,她相信煜祌,她要等煜祌回来,等煜祌给她一个答案。
这样想着,沈夕曛的心顿时静了下来。
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吹熄了烛火正打算上床。
突然,一道人影从窗子跃了进来,跟着捂住沈夕曛的嘴。
沈夕曛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骤然出现的男人,她认得,他正是刚刚跟着兰馨公主来的那个男人,他叫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