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也扭过头去,于是,他也吃惊了:“你怎么来了?”
一个白衣人从窗外跳了进来,他浓眉笑眼,唇红齿白,进来的动作更是洒脱极了,尤其他手中还抱着刚刚被齐逢世连铁棺一起推进海中的陆琪琪。他见两个人都惊诧地看着自己,脸上就露出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久不见了,两位!”这种时候,他竟然像朋友相会时那么悠闲,不是张雷是谁?
陆琪琪也在这时悠悠醒转了,她一睁眼才发觉自己躺在了张雷的怀中,于是,她面红耳赤地跳下地,但显然的她根本没弄清状况就已经开始发威了:“死猴子,你竟敢……竟敢……欺负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张雷自在地抱着胳膊:“我说陆大小姐,我可是刚刚把你从一个铁棺里解下来,又把你救出海面,免了你葬身鱼腹之难.你不谢我一声也罢了,竟然还以恶言相向,这也太失礼了吧?”
“你救我?”陆琪琪疑惑地看着他,“你会有这么好心,我才不信!”
张雷不耐烦了:“你既然不相信,那我也用不着白做好人,干脆我再把你丢回大海就是了!”他说着就伸手要抓陆琪琪……
“不要!”陆琪琪吓得忙往后退去,双手用力摇着,“我信就是了!”见张雷放下手,她才小声骂了句:“野猴子,真是坏心眼!”
张雷懒得再搭理这位刁蛮小姐,他转回头,目光—下子定在了琼莲身上,这才察觉到琼莲的情形似乎不太对劲儿。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碍事的齐逢世,齐逢世被他推得“噔噔”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身体,他惊骇地看着张雷,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力量?
张雷用力摇晃着琼莲,脸上充满着焦急和担忧:“莲儿,莲儿,你怎么了?快醒醒!”
因为太过痛悔而致使神志陷入恍惚的琼莲,乍一听到那熟悉的呼唤声,身体才轻轻颤了下。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当她散乱的目光终于定在一点后……突然,琼莲痛喊了一声:“哥哥!”人已经扑向了张雷,眼泪又开始流个不停了。
张雷痛心地抱紧她,并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莲儿乖,莲儿乖,不哭了.没事子!”
张羽不是滋味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张雷和琼莲,他心里掠过一丝苦涩,却也有几分安慰:最起码自己死后,不怕没有人照顾莲儿了,他爱莲儿,更想独占她,但他更怕见莲儿受伤害!
齐逢世也没想到会见到这种情形,莫名其妙之下,他心中又升起几分不甘和怨恨!为什么琼莲宁肯喜欢张雷,也不选择自己?
就连陆琪琪也呆呆地站那儿了,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不喜欢看到张雷抱着其她的女人:这个死猴子,刚抱完自己,又去抱琼莲,真是花心大野猴!
三个人却都没有注意到琼莲对张雷的称呼。
“哥哥!”琼莲突然停止哭泣,拽着张雷的衣裳。“你快救羽哥哥,他中毒了!”
“中毒?”张雷并不清楚刚才发生的事,他是在巡海时发现了沉人大海的陆琪琪。他忙转向张羽:“你怎么会中毒?”
张羽用力吸气,强压下体内如烈焰沸腾的痛苦,他勉强向前挪下下身子,但巨痛让他无法保持平衡,他差点摔倒了,张雷忙上前扶住他:“怎么样?我才去了半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张羽费力地抬起手.握了下张雷的肩膀:“二弟,你听我说:我体内的毒已经深入内腑,即便有解药也没用于。”
“不会的。羽哥哥!”琼莲扑过来,抱着张羽的身子。她使劲儿摇头,“羽哥哥.莲儿不让你死!”
“莲儿!你听我说!”张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反倒坦然了,“张羽生于战乱,父母早亡,一直和幼弟流浪街头挣扎求生,逆境中的我早已学会了承受一切!就固如此,我才得以在腥风血雨中成就自己的一番事业,只可惜,一场海难让我以为失去了惟一的亲人,也让我失去了雄心壮志!谁想就在我最最生无可恋时,我遇见了你,莲儿。是你让我又有了生活的目标,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是,我的弟弟竟没有死,他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张雷刚要解释,但却张不开嘴,陆琪琪也在这时走了过来,但这一次她却安静得很。
“我真的感谢上苍,虽然张羽一生尝尽了人世间的幸酸,便我仍然感谢上苍!毕竟我已真正地活过了,爱过了,即便去了,也没什么遗憾!”
“羽哥哥!”莲儿又一次痛哭了起来,她紧抱着张羽,“我不让你死,你不要丢下莲儿呀!”
“莲儿,别这样!”张羽温柔地圈住她的腰,并替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莲儿,羽哥哥也想陪你走完今生,但我已没有时间了,另外……”他犹豫一下,“我已经知道你和二弟的事了,那天你们在后花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害你伤心了好久,现在……”
他突然拉起琼莲的手放在张雷手中,也不顾大家的莫名其妙,他郑重宣布:“二弟,我现在将莲儿交给你了。你要向我保证,全心全意地爱地,无论贵贱贫富,不离不弃!”
张羽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一直发愣的张雷终于缓过神来了,但他却是怪叫一声:“你胡说什么?你以为……”
琼莲也忍不住抽回自己的小于:“羽哥哥,我才没有……”
旁边的齐逢世插嘴了:“张羽,你可真够多事的!你死了,莲儿自然有我来照顾,张雷他根本不配!”
本要解释张雷一听这话可是动怒了,他回过头冷冷地盯住齐逢世:“姓齐的,你再说一遍!”
齐逢世阴狠地一笑:“张雷,你只是侥幸逃过一劫罢了!当年我能让你沉船落海,今日我仍然可以再做一次,但你却绝不会再有机会逃生了。”
张雷还没反应过来,张羽已经听出他话中有话了,他又惊又怒地盯住齐逢世:“你,什么意思,莫非当年海难是你……”
“哈!哈!”齐逢世狂笑着,”张羽,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们东来楼的座船再不济,也不至于船底漏水,那是我派人在你的船底做了手脚,所以那船才挡不住风浪……”
“你!”张羽恨恨地用手指着他,“原来真的是你!我本来就怀疑过,但仍不信你会这么卑鄙,竟然因为一己之权欲而枉杀那么多无辜!齐逢世,你根本不是人!”
齐逢世止住了笑,他冷沉地说:“张羽,为人一世,只要有权利和美人就足够了,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雷却在一旁惊叹说:“真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这种人竟然称尊东海,也真够止我难过的了!”
齐逢世“哼”了一声:“张雷,你不用难过多久!反正你就要葬身海底厂。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过了,来人!”齐逢世—声令下,只见一群武士蜂拥而入,将舱内的四个人团团包围,他们手拿弓箭,箭在弦上,直指向张雷、张羽兄弟。
齐逢世并没有下令放箭,反而远远地将手伸向琼莲:“莲儿,你过来,相信你不想和他们一起死!”
琼莲站起身。她的金衣又在闪亮了:“不,即便死我也会和羽哥哥在一起,更何况,我们未必能死!”
“莲儿,你该看清眼前形势了,张羽中毒已深,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张雷早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张雷却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那笑声雄浑奔放与大海的涛声相和,竟让人有龙行风云之感:“齐逢世,你真以为我是张雷吗?”随着他的语声铿锵,张雷的面孔渐渐变得变幻不定,于是,他一转身,只见—一片白光动荡,当他再一次回过身时,船上立刻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甚至几个武士的弓箭吓得脱手掉在了地上。
“张雷”当然已经不是张雷了,此时的他头戴银色珠冠,身穿白色锦衣,锦衣上不时地流动异彩,更衬得他眉如飞龙,星目灼灼。
张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也颤了:“你不是张雷,你到底是谁?我弟弟呢?”
这是谁都想知道的问题,自然都注视着他,尤其是陆琪琪,从他一现身后。就神色异样。眼睛中还透着几分难以描述的钦慕。
他却只看着张羽,眼中满含歉意:“对不起!张雷早已死在海难中,在下东海太子海龙影”
“东海太子!”众人再一次惊呼,那群武士更是心惊胆战,齐齐后退!眼前的人竟是东海太子。天!他们在做梦吗?
齐逢世也瞠目结舌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东海龙太子怎么会到人间?陆琪琪更是像被定身法定住了,连脑子山不会转了。
张羽却在喃喃地重复:“海龙影……”他猛然转头看向了琼莲,目光惊疑不定,“那你?”
琼莲低下头不敢说话,张雷却低叹了一声:“她是我妹妹。东海龙庭小公主。”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快跑啊!我们在海上讨生活,怎么能得罪东海太子和公主?”随着喊声,那群手持弓箭的武士一哄而散,纷纷跳人海中逃生去了。
齐逢世也在后退,可是当海龙影目光罩向他时,他激灵一颤,动也不敢动了,昔日何等威风的东海盟主,今天却是心惊胆战!
张羽怔怔地看着低垂着头的琼莲,这个曾经和自己形影难离的女孩儿竟然是龙宫的小公主?想起她那一颦一笑,想起她那憨态可掬,再想她的不谙世事,单纯无忧,她本来就不相似一般的凡俗女子:“莲儿,你……哎!原来你以前跟我说的身世,全是假的。”他语气中有叹,却并无怨。
琼莲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对不起,羽哥哥。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张羽轻轻摇摇头:“不怪你,全是我自己误会了!原来你和他是兄妹。我竟然会……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得很!不过,这样也好,知道你是龙庭公主。自然有许多人可以保扩你,我也可以放心了!”刚说完,他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黑血。
“羽哥哥!”琼莲又是悲伤又是惊恐,“你……别吓莲儿,羽哥哥,羽哥哥,你怎么了?”
“大哥!”海龙影也奔了过来,他已经习惯称张羽为大哥了“先生!”陆琪琪担忧地帮忙扶住张羽,她第—次接触到生与死的悲哀。
张羽想去握住琼莲的手,可是虚弱得连这点力气也没有了。琼莲却明白了,立即主动去握住张羽的手,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身心就已经全部联在一起了,似乎连生死也难以将他们分开了。
“莲儿,羽哥哥不能再陪你了!我走后,你千万不要再到人间了,人世间有太多的欺骗和狡诈,这些不是你所能理解和承受的……莲儿,不要落泪了,泪水并不能排解一切……保重自己……”张羽无力地说着,头却越垂越低……
“羽哥哥!不要呀!你不要死!”琼莲哭喊着,纠住海龙影的衣裳,“哥,你快救他呀!”
海龙影摇摇头:“莲儿,他气息将绝,除非有起死回生之宝。但是你更该明白,神人殊途,你和他早晚要分开!”
“不!不!我不要羽哥哥死,即使与他分开,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莲儿,你要干什么?”海龙影惊恐地问,似乎琼莲在做什么可怕的事。
琼莲这时一手抱着张羽,一手抬起他的头,她轻轻俯下身子,吻住了张羽的唇。只见她的额头金光闪耀,渐渐凝成一个光灿灿的珠子,珠儿缓缓从琼莲额头向下移动,并顺着两人相贴的嘴唇进入了张羽体内。
“莲儿,不能这样做!你会毁了自己!”海龙影上前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在那里跺脚,齐逢世却趁大家没注意时偷偷地溜了。
琼莲终于抬起头,不知为什么,她的面容依旧美丽,但却似乎少了以前那种荡人心魄的神彩。
“莲儿,你……”
琼莲将张羽轻轻放倒在地面上,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哥,我们该回去了!”
海龙影又一声叹息,莲儿竟为了张羽舍弃了多年的修行,这样做值得吗?她的牺牲并不能换取两人的长相厮守呀!
琼莲早已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哥,我说过,莲儿不再求什么,只希望羽哥哥能好好地活下去!”
海龙影怔怔地看着她,终于不再说什么:“我们走吧!”
陆琪琪忍不住叫住了海龙影:“龙太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来,陆大小姐对海龙影有些不可自制的眷恋了。
海龙影并没回头:“不知道,也许我再也不到人间了!”
是呀!人间真累!情恨缠绵,爱怨牵缠,弄得人身心俱疲,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
真的再也没有值得留恋的吗?
陆琪琪久久地立在那儿,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生平第一次,她真正地尝到了痛心的滋味。
张羽清醒过来时,是在陆家,趁大家去休息,他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封信上面写着:“不必找我,我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张羽回去了哪里?
茫茫东海,似乎再也没有尽头!海天之间,却只剩下那只鸥鸟寂寞了。张羽默默地站在海边的石崖下,凝望着眼前的波澜壮阔,他眼睛映着海光,更透出多少寥落和凄伤,莲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张羽在昏迷时感觉到了莲儿温热的唇,意识里也知道一颗珠子透过她的嘴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否则自己不会醒过来。可是,险死还生后才知道莲儿已在自己昏睡时离开了,他再也感不到一丝丝生的喜悦。莲儿,你既丢下我,又何必救我?
张羽真的不明白琼莲为什么要离开自己?难道只因为他是人,而她是鱼吗?如果只因为这个理由,那岂非太无稽了!无论如何,张羽也要等到琼莲回来。他要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丢下自己?
浪涛不断拍打着石崖,浪花飞溅中张羽衣裳早巳湿了,但他却无动于衷,目光仍然一刻不离海面,就算等到海枯石栏,他因为要等下去。张羽就这样一直站立在大石上……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七天之后,张羽仍然巍立在石崖下,这七天七夜中,他没有吃过—粒饭,没有喝下一滴水,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宛如一座石雕般在那立了七天。但琼莲却仍然没有现身。
一个渔翁打扮的人老远走了过来,早已花白了胡子的他乐呵呵地走向张羽:“喂!年轻人,你在这儿干吗?看风景吗?”
张羽缓慢地扭过头,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也有气无力的:“老伯,你好。”
“你也好!”老渔翁顺便坐了下来,从身后的篓子里拿了几块干柴,他动作利落地架起一个炉灶,点燃后,才说:“正好,我也饿了,小伙子你干脆和我一起烤鱼吃吧!”他从腰间竹篓里拿出一条还在不住摆动的大鲤鱼,呵呵笑着:“瞧!这鱼多新鲜!”
一直面无表情的张羽一看到渔翁手中的鲤鱼,脸上立刻浮现出怒意。他上前一把夺过鲤鱼,不等渔翁反应就已把它放回海中。
“小伙子!”渔翁诧异地问,“你这是干什么?那是我好不容易才捕到的,你放跑它我吃什么?”
张羽眉毛扬了起来,他愤怒地说:“你只为填饱肚子便要杀害—个生灵?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人有喜怒哀乐,鱼也有伤情悲痛,你凭什么只为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让鱼儿承受剥皮剜心、烧烤切割之痛?它虽然不是人类,但同样是生命,你真的忍心将它毁灭?”
老渔翁眼中闪着一丝异样:“小伙子,许多人都习惯吃鱼,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为什么偏偏与众不同呢?”
张羽轻轻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大诲:“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心爱的女人便是海中的生灵。是她让我懂得了世间众生本无不同的道理。”
“那她在哪里?”
“她……”张羽心中—痛,“我真的不知道?她离开了我,这是我最最想不通的。难道只因为我和她的形体有别吗?我真的不明白,我爱她并不只是外在形貌的吸引,更是心与心的交融,神与魂的呼应,如果她以为我会在乎区区鱼人之别,那未免把张羽看得浅薄了!”
老渔翁深深地看着张羽:“年轻人,你认为你能等到答案吗?”
“能不能我也要等下去,我本想不顾一切冲入海中找她,但又犹豫了,并不是我怕死,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莲儿了。”
老渔翁忽然笑了:“年轻人,几年前一个道士送给我一个乾坤玉釜,我把它给你,也许它能帮你?”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接近鼎状的小锅交给张羽。
张羽疑惑地看着手中玉釜:“它有什么用?”
“你别小瞧他,据道士说,只要将它放进海里,它就会放出极大的热量,烧热海水,直至将海水煮沸,那个时候,你想要什么,海龙王能不答应?”
张羽骇然变色:“这怎么可以,将海水煮沸!那海族中的亿万生灵岂不是遭殃了?这万万不可以,我任可自己忍受痛苦,也绝不能为此让海中生灵涂炭!”
老渔翁笑容更深:“到这种时候,你还能想到顾全海中生灵,真是难得!不过,你放心,你只要将玉釜放入海中,不必等海水煮沸,就会有人回应你了。”
张羽低头看着玉釜,仍然半信半疑:“真的吗?那……”
他一抬头,却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老渔翁已不知何时不见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忙单膝跪地,望着半空:“谢高人指点!”
张羽站起身来,走近大海,他手托乾坤玉釜,心里默念:请恕张羽无奈之罪!猛地抬头,他将玉釜抛向半空,右手在胸前划下个半圆,食中两指相并,一道白气从他的指尖射了出去,直向乾坤五釜。白气托着玉釜慢慢下降,落进大晦。那玉釜刚一人海,就已散出一道道旋转的红光,在海面蔓延开去。波浪似是更加汹涌了,玉釜周围的海水开始冒气泡了,海面上更有一层蒸气在缓缓上升。
张羽看玉釜真有煮海之能,惊喜之下又有些着急,他可不想真的煮海,但为什么还没有反应呢?
眼见着红光愈来愈盛,海水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张羽见海中一些鱼已经行动困难,心下怜悯,刚想收回玉釜,便听到“哗啦啦”水溅之声,只见不远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漩涡的转动,一道白光冲出水面,停在半空。白光消失后,一个人站在大海上空,他缓缓转过身来。
张羽惊喜极了:“太子殿下!”他右手一收,只见那玉釜立刻从海中—飞向他的右手。
海龙影飞掠到张羽身前,他面带笑容:“大哥,我一生从未服过人,但我今天却对你心服口服了!”
张羽一挥手:“殿下,张羽煮海实在是不得已,我只是想见莲儿一面。”
海龙影点点头:“我明白,你知道吗?莲儿私人人间的事已被我父王知道,他大怒之下将莲儿禁足了,连我也是未经奉命不得外出,但今天你有玉釜在手。父王也不得不答应让你们见上一面。”
“真的?”张羽喜出望外,他终于能见到莲儿了。
“跟我来吧!”
海龙影一扬右手,只见随他手势,海水中竟闪出一条宽阔的大路,海水就在路的上下左右翻腾着,可算是一大奇景了!张羽跟随海龙影走进大海,二人踏着浪涛向前飞掠,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光灿流离的巨大宫殿前。那宫殿恢弘状阔之极,而且晶莹剔透,可谓是美不胜收!
三十个虾兵蟹将整齐地排列在殿门两侧,一见海龙影便纷纷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海龙影一摆手示意他们免礼,便带着张羽走进宫殿,踏着光滑如洗的地面,看着四周光怪陆离的摆设,张羽仿佛走进了一个梦幻的世界,而且张羽发现:在这个巨大的宫殿里面确实没有一个门槛。
“太子殿下,莲儿在哪儿呢?”
“就快到了!”
海龙影带着张羽穿过几处大殿,来到一个院落。自然院落里并没有什么花草,只是一些珊瑚假山和飘移的海藻,而且随时可见穿梭来去的各种鱼类。海龙影走到院子对面的殿门前,他回过头来,认真地问张羽:“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见莲儿?”
张羽早已迫不及待了:“殿下,我来就是为了见莲儿,而且我还要说服她不要离开我!”
海龙影沉吟了下,才严肃地说:“莲儿已经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张羽大惊失色。
“好!我告诉你实情,莲儿为了救你把自己体内的龙珠喂给你了,那龙珠是龙族人多年修行所聚,失去了它就等于以前的艰苦修炼全部付诸东流,她……她现在已恢复本体.无法再化人形了。”
张羽怔怔地后退了几步,声音也有些低哑了:“莲儿地……她现在……已经……”
“是的!”海龙影一脸沉痛,“她现在只是一条鲤鱼,若要重新修炼成人形,至少也得五百年以后,你还要见她吗?”
“我要见她!”张羽激动地抓住海龙影的衣裳。“我一定要见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也要见她!快带我去呀!”莲儿,我可怜的莲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大的痛苦?莲儿,我来陪你了!
海龙影眼睛一亮,用力拍拍张羽的肩膀:“好!莲儿果然没有选错人!”说完话,他便推开了紧闭的房门:“进去吧!莲儿就在里面!”
门里透出了莹莹的光华,照在张羽坚定的面孔上,他平复了一下跌荡起伏的心情,迈步走了进去。
第十一章
这里是琼莲的闺房。
地面是一块完整的红玉,温润可爱的淡红地板中间却又浮现出一朵白牡丹的图案。屋顶也是一整面翡翠浮雕,三颗鹅蛋大的夜明珠均匀地镶嵌成一个三角形,散出了莹白而又温暖的光.映得整个房间愈加绮丽温馨。房间右侧有两幅浅粉色的纱帘垂落地面,隐约间可见纱帐后精美细致的象牙床。
“哥哥,是你吗?”
娇娇怯怯的问话后,纱帘掀开了一角,于是,金光闪处一条金色鲤鱼游了出来。它身长约有三尺,通体金鳞,映着夜明珠的光华更是异彩流呈,灼灼闪耀。尤其是那条长长的鱼尾,款摆轻摇之际泄了一室流光,宛如是金纱旋飞,妙人曼舞。
“莲儿!”张羽呆望着金鲤,嘴中喃喃地呼唤,“莲儿,是你吗?”
琼莲似乎也呆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羽哥哥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羽哥哥!”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动,但随即想起什么,她猛地掉头又游了回去,并躲藏在纱帐后面。她形貌虽然变了,但声音却还是那样的娇柔可爱:”不要,羽哥哥,你快回去!”
“莲儿!”张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怜爱跑了过去,他伸手要掀开纱帐……
“羽哥哥,不要!不要掀开!”琼莲惊恐地蜷缩在角落里。“不要进来,莲儿……莲儿的样子好丑!羽哥哥见了一定会讨厌莲儿的,不要!”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莲儿!无论莲儿变成什么样,羽哥哥都不会讨厌你的。”张羽掀开纱帘一角……
“不要!”琼莲嘶喊着,“你若进来,莲儿就死给你看!”
“莲儿!”张羽手—颤,不敢再去动那纱帘,只得隔着帘子用目光去捕捉那娇小的金色身影,“莲儿,不要这样!羽哥哥日思夜想只想见你一面,你却拒我于千里之外,莲儿,你怎么忍心呢?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你好吗?我要看看我的莲儿是不是瘦了?”
琼莲抽噎着,她也想见羽哥哥呀!想得心都疼了!但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去见羽哥哥呢?她已经不是昔日貌美如花的琼莲,现在她只是一条鲤鱼,—条罕见的金色鲤鱼,纵是再罕见,她仍只是一条鱼呀!又怎么配得上英伟俊俏的羽哥哥呢?“羽哥哥,莲儿求求你了,你回去吧!莲儿……莲儿不想见你了!”
“你骗人!”张羽抓紧了纱帘,大声对着那金色身影说,“你不要骗自己了!你怎么可能不想见我呢?我是你的羽哥哥呀!是你用自己千年修行救回一条命的张羽呀!你为了救我。才会失去人身,羽哥哥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羽哥哥!莲儿救你是为了报答一年前你对我的放生之恩,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了,你还来做什么呢?”
张羽情急了:“莲儿,你不要再固执了!我们之间早巳缠得紧了,再也不可能分开了,说什么两不相欠!难道你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永远不离开我!那句话言犹在耳,你现在却连见一面都不肯,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疯了才肯罢休!”
“羽哥哥!”琼莲悲哀地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是人,我是鱼,我现在的样子……你会被我吓坏的,求求你,还是离开吧!”
“不!”张羽果断地说,“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样子吗?你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个样子,张羽怎能不知?又怎么能嫌弃?”
“我不要你同情!我怎么做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真的不用你来同情我!”琼莲钻进了牛角尖。
“你……”张羽又气又急,他气得是琼莲的不信任;急得是莲儿近在咫尺,但他却不能靠近。情急之下,他突然灵机一动,于是,他故意做出气愤极了的样子,“好!你既然对我无情,那我也不必缠着你不放!我张羽比起你虽然是身份卑贱,但也绝不是厚着脸皮攀附权贵的人!我明白,你是龙宫公主,尊贵无比,而我只是一个凡人,自然无法高攀,公主,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如意郎君,在下告辞了!”他说完话,转身就走了出去,并“砰”的一声将房门摔上了。
琼莲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才忙从纱帐中游出来,她呆呆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想起羽哥哥的一番话,她的心又开始碎裂成一片一片了,那种痛压得琼莲喘不出气来:“羽哥哥真的走了!不要!”琼莲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羽哥哥,羽哥哥!不是你配不上莲儿,是莲儿配不上羽哥哥呀!羽哥哥,你不要怪莲儿,你这样说我,你知道莲儿有多伤心吗?莲儿并没忘记那份情。莲儿永远也忘不了!但今天的莲儿只是一条丑鲤鱼,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呢?羽哥哥,莲儿的心已经碎了,你为什么还要再伤我呢?羽哥哥!”琼莲无力地靠在了纱帐。
就在她心碎神伤,精神恍惚的时候,门悄悄地推开了,张羽一直就站在那儿,一步也没走开过。张羽轻轻挪动脚步走近了琼莲,这时他眼睛发红,泪光闪动中透出多少怜惜和感动,这个傻莲儿呀!她为什么就不为自己想一想呢?
“莲儿!”张羽停在金鲤身前,轻轻蹲下身子,轻柔地唤她。
琼莲乍一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唤还以为是错觉,可当她目光接触到前方的身影时,身体自然震了下,她慢慢地向上看,目光一下子定住了:“羽哥哥,你……”
张羽眼中虽然有泪,但嘴角却含着笑容:“莲儿,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琼莲见他没有走,心里欢喜极了,但又想起自己的苦处,又有些退缩了:“不,羽哥哥,我……”
张羽这次再也不允许她逃脱,他伸出双臂一下子就将金鲤之身的琼莲揽进怀中,他就像对以前的琼莲那样紧紧怀抱着她:“莲儿,我的莲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始终是我深爱的莲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本想抗拒的琼莲一接触到那温暖宽阔的胸膛,就已情不自禁地放松身体偎了过去:这些天,她已承受了太多的煎熬,她好累好孤独,好想找个依靠倾诉一下心底的苦:“羽哥哥!羽哥哥!”但当她切实地找到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任由眼泪流下,嘴里喃喃呼唤着他。
张羽轻抚着金鲤的身体,眉梢眼角充满了柔情,虽然他手接触的并不是滑嫩的皮肤而是一枚枚金光闪闪的鳞片,但在张羽眼中,那美丽却丝毫不减:“莲儿,你真傻!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真相呢?”
琼莲摇头:“我怎么敢呢?羽哥哥,我那时根本不敢肯定你是否能接受我,我怕说了真相你会嫌弃我,离开我!”
“莲儿,你应该相信我的,羽哥哥答应过你,永远在你身边,我的誓言又怎会是假?”
“羽哥哥……”琼莲又是感激又是欣悦,她紧靠在张羽的怀中,静静地体味着此刻的温馨,即便这是梦,也让这梦做得长久些吧!
张羽就这样一直抱着琼莲过于好久,琼莲感觉幸福极了,想伸手去握住张羽的,但她的手刚伸出了一半便停止了——因为这时她伸出的只是—片鳍而已,早已习惯鱼身的琼莲这时突然恨起自己的身体来,她凄哀地摇头:“羽哥哥,莲儿连和你握手都不能呀!”
张羽微微—笑,伸出手握住了琼莲的金鳍:“谁说不能?我们的手不是在一起了吗?我相信连我们的心也在一起了。”
琼莲傻傻地看着张羽的手,自己的鳍,这是握在一起了吗?她仰头问:“羽哥哥,你确定吗?”
张羽深深地看着她,突然,他俯下头做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他竟用自己的唇吻住了金鲤的唇。琼莲吓得都不会动了,时间也似乎停驻了!四周的海水在轻轻动荡,窗外的晦藻在悄悄伸展,海中生灵也在窃窃私语,都只为那人鱼之吻!
张羽仍然没有放开琼莲,他温柔地吻着她,他要向天地证明,要向世人证明,他张羽愿意和一只金鲤终身相伴。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颗光芒四射的珠子起于张羽体内,并顺着两人紧贴的双唇进入了琼莲身体,于是,琼莲身体四周被一层淡淡的金光所笼罩,她的身体慢慢起厂变化,鳍化为双臂,鱼尾也化为双腿……鳞片退处是那身金色的纱衣……琼莲又回来了!
张羽首先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那躯体如此柔软,如此温香,他诧异地抬起头,不由眼前一亮,只见怀中人冰肌雪肤,娇面含羞,美得让人惊叹!他惊喜地大叫:“莲儿,你……”
琼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人形,她奇怪地看着张羽:“羽哥哥,你怎么了?”
“莲儿,你快看看你自己!”
琼莲低头一看,立刻惊叫起来:“我,我怎么又……”她忙用手摸自己的脸颊,触手的滑腻感觉让她喜不自胜,她又将双手伸到眼前:“羽哥哥,我……我……我什么时候又变了回来了?”
张羽并不在乎这些,他忙把琼莲重新揽进怀里:“莲儿,现在你已经恢复人形,再也没有理由离开我了吧?”
琼莲娇羞地回抱他:“羽哥哥,现在你即使赶我走,莲儿也绝不离开你了!”
张羽低声笑道:“莲儿,我是不是该笑话你厚脸皮呢?”
“好呀!你笑我!”琼莲捶打着他的胸膛,“羽哥哥最坏了!”
张羽忙抱紧她:“好莲儿,羽哥哥在和你说笑呢!我巴不得你永远别离开我呢!不过,我想我还要先过了岳父大人那一关呢!”
“岳父大人?”琼莲没反应过来,“谁是岳父大人?”
张羽轻笑着一点她的鼻尖儿:“我的岳父大人自然就是你的父亲东海龙王了[”
琼莲恍然大悟,但没等她说话,一个威严的声音已传了进来:“张羽,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吧!”
“父王!”琼莲忙叫。
房门推开了,一个蟒袍金冠的老者举步走进,他龙行虎步,行止之间,尊贵逼人,他正是东海龙君!海龙影也随着他走了进来—
张羽一听琼莲的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他忙快走几步,上前屈膝拜倒:“张羽叩见东海龙君!”他行动如常,语气不卑不亢,颇见大将风度。
东海龙君不易察觉地轻轻点头:“张羽,你起来吧!”
“是!”张羽起身,恭敬地退后一步,便自然地抬头,但当他看清东海龙君的相貌时,却诧异极了,他低呼一声:“怎么是你?”虽然眼前人变了装束,但他仍然一眼便认出了——东海龙君就是赠他乾坤玉釜的老渔翁。
东海龙君却装成不认识他:“怎么,你见过我?”并连连用眼色示意。
琼莲也奇怪地问:“羽哥哥你见过父王?”
张羽虽然不明白东诲龙君的意图,但不便违背他,便说:“哦!是我认错了,我怎么可能见过龙君呢?”
海龙影心有疑惑,却并没说什么。
张羽这时向着东海龙君深深一礼:“龙君,张羽自知身份低微,难以和公主相提并论!但张羽爱莲儿之心却是苍天可鉴,生死不渝,望龙君成全!”
东海龙王大袖一拂,“哼”了一声:“你与莲儿一凡一仙,一人一龟,又如何谈婚论嫁?”
海龙影忙说:“父王,张羽有乾坤玉釜在手,我们可不能得罪他!”他这话除了是说给东海龙君,也是说给张羽听的——有了玉釜,就可以威胁父王了。他却不知玉釜根本是龙君自己送给张羽的。
东海龙君瞪他一眼,臭小子,竟敢暗示别人威胁你老爸,不过他也顺水推舟地说:“既然如此,本王就迫于无奈答应将莲儿许配给张羽,但是……”
张羽高兴地说:“龙君,有事但请吩咐!”
海龙君摸摸胡子:“在你和莲儿成亲之前,你必须先做完一件事,那就是解散东海盟。”
“龙君的意思是……”
“东海盟主齐逢世这一年来,凭仗着东海武林的势力作威作福,更纵容手下盘剥百姓,欺压民众,东诲沿岸的百姓怨声载道,连我这个东海龙君都感到怨气而不安,但我为水府之君,却不便插手人间事,所以想借你之手铲除齐逢世,解散东海盟。”
张羽往地上一跪:“张羽遵命!”
东海龙君忙扶他起身,呵呵笑着:“贤婿免礼!”
张羽一听“贤婿”,就已明白龙君已答应了自己和莲儿的婚事,所以俊秀的面孔上立即现出喜色:“谢龙君!”
海龙影也笑了:“这回才该称岳父了呢!”
琼莲也是又羞又喜,却忍不住嘴角含笑,自己终于能和羽哥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她悄悄地挪近张羽,趁别人不注意便伸出小手去轻碰张羽的右手,立刻被他反手握住,两人相视笑了,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大海之内喜气洋溢,但大海之外却是紧锣密鼓,尤其是东海盟总坛,更是戒备森严。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一处侧厅里却是春色无边,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老远就传了出来。
齐逢世坐在大厅中间的黑色地毯上,两个年青貌美的女人紧紧地倚在他身边。那两个女子衣衫半褪,媚眼如丝地将酒杯递向齐逢世的唇边,齐逢世左拥右抱,就着佳人的手喝干了那杯酒,然后便吃吃笑着:“来,绿萤,让我再亲一下。”
绿莹假装不依地用手去打齐逢世,却半推半就地让他在脸蛋儿上亲了好几下,另一个不干了,也凑上香唇:“不吗?盟主也要亲绿浓才行!”
“好!好!本座绝不会偏心的,一人亲两下!”齐逢世乐得哈哈大笑。
就在三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一个人影翩然落在大厅门前,她身披轻纱,裙带斜飞,那等的绝姿丽色,不是琼莲是谁?她怎么会独自一人来了这里?
琼莲一见厅内的旖旎情形,秀气的眉就已皱了起来,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齐逢世无意中一抬头,正对上琼莲充满无奈的目光,他微微一愣,立即推开那两个女人站起身来,他突然有种有作贼心虚的感觉。
两个女人也看见了琼莲,如此的美丽任何女人见了都会嫉妒,绿萤再次将身躯贴向齐逢世,昵声说:“盟主,她是谁?”
齐逢世忙扯开她紧缠住自己的手臂:“你们先退下!”
“不嘛……”
“退下!”两个女人见齐逢世动怒了,不敢再多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齐逢世这才走向琼莲,他俊俏的面孔上竟也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莲姑娘,你怎么会来?我以为来的应该是张羽。”他确实很意外,其实他早知张羽会来找他算账,因此一直在暗中布置,等着大敌上门?
琼莲垂下头,带着几分不安:“我有话要跟你说!”
齐逢世一侧手:“莲姑娘,外面说话不方便,请进来吧!”
琼莲轻轻举步走进了大厅,她偷偷打量了下四周,有些好奇这里的气氛,齐逢世一直在注意她的神情变化:“莲姑娘,请坐!”
“我不坐了!我这就要走的。”琼莲有些腼腆地说,“齐盟主,虽然你做了许多坏事。我也有点儿恨你,但我仍然不忍心见你有不好的下场,我是来劝你离开的。”
齐逢世怔了下,立刻又喜不自胜了:“莲姑娘,你……你在关心我吗?”
琼莲咬了咬下唇:“齐盟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确定羽哥哥那么爱我,所以对你我还是感激的,我不想见到你丢了性命,你不要再做东海盟主了,赶快离开这里,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好人,成吗?”
齐逢世早已忘了即将来临的危险,心里充满了喜悦,莲姑娘真的是在关心自己,但是——“莲姑娘,齐某绝不能走,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基业,我怎能轻易放弃呢?让我去过平凡的生活,我宁愿死!”
琼莲没想到他这么固执,她急得一跺脚:“你为什么不明白呢?羽哥哥就要来了,你绝不是羽哥哥的对手。”
齐逢世“哼”了一声:“莲姑娘太看轻我了!论武功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若论手段,他就差远了。”
琼莲听他如此狂妄,心里也不高兴了:“上次羽哥哥是为了怕伤到我才被你所制,你可别得意!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我也不勉强,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过,我最后说一句:羽哥哥一定比你厉害。我走了!”琼莲气得转身要离开。
齐逢世忙拦在她身前:“莲姑娘,你先别走!”他犹豫了下,认真地问:“莲姑娘,如果我放弃东梅盟,你会跟我走吗?”
琼莲愣了下.她怎么也没想到齐逢世会问这种问题,她赶忙摇头:”齐盟主,莲儿早把自己交给了羽哥哥,生生世世都会和他在一起,又怎能和你走呢?不可能的!”
齐逢世又是失望又是不甘:“为什么你要选择张羽,我齐逢世哪点儿不如他?张羽空有一身武功和才能,还不是才当了一天盟主便让我略施小计取而代之了!上次若不是你和龙太子,他也早就死在我手上!我齐逢世才是天下第一,他张羽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对!”琼莲小脸儿气得红通通的,“羽哥哥是最好的!就因为他心中有情,才会被你算计!像你这样,为了权势就不择手段,即便拥有了天下又能怎样?你始终是孤独的一个人,你根本得不到真正的人间温情!”
齐逢世看着她,眼中略过一丝无奈,但嘴上却不服输:“谁说我孤独?近万人听候我的命令,各式各样的美女都想取悦于我,我才不孤独!”
琼莲掉头就走:“既然这样,算我多事!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
齐逢世见她真的要走,又有些情急了,他顾不得许多,上前拉住了琼莲的手:“莲姑娘,我……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确实不快乐,因为我始终得不到你的心!我也承队,在这一点上我确实输给了张羽!”
琼莲甩开他的手:“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心地太坏,你总想着害别人,自己怎么能快乐呢?”
齐逢世任她数落自己,心里却一点儿没有生气,他只想能和琼莲多相处一会儿,即便她骂自己时也有一种惑人的风情。他着迷地看着她,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儿过。
琼莲终于发觉到齐逢世痴迷的目光,她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干吗这样看自己?真是的!因为低头,她看见一个酒杯躺在脚下,因为有些无措,她顺脚就把酒杯踢了出去,许是好玩儿,所以用力大了点儿,那酒杯正撞在墙角上,“叭”的一声碎了。
一听到酒杯的碎裂声,齐逢世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惊恐地大喝一声:“莲姑娘,快走!”情急之下,他扑到琼莲身前,一把抱住还在发愣的她,奋力向厅外跃去,但还没等他跃出厅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已在他身后响起,红光火光也在同时冲天而起。齐逢世只觉后背一阵灼痛,五脏六腑都好像炸开了,但他仍尽力用身体护住琼莲,“砰”的一声两人被摔到了厅外的草地上,琼莲也被压在了齐逢世身下。原来厅里早已设下埋伏,只等张羽前来就找机会引爆炸药,而齐逢世和手下约定的便是以掉杯为号,但齐逢世万万没想到,琼莲竟会在无意中踢碎了酒杯。
琼莲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她用力推开齐逢世,才发觉这时的他早巳被炸得血肉模糊,尤其是整个后背已经是焦黑如炭了。琼莲吓得小脸惨白一片,忙上前轻轻摇着齐逢世:“齐盟主,你……你快醒醒呀!”
齐逢世身体颤了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眼中早已不见了往日飞扬跋扈的神采,好半天,他才看清了琼莲,于是,他欣慰地笑了,难难地动了动嘴唇:“莲姑……娘,你……你没事……我……我就……放心了……”
“齐盟主!”琼莲流着泪替他轻轻擦拭唇角的血渍,“齐盟主,你振作一些!”
齐逢世困难地抬起手,他轻触琼莲脸上的泪珠儿,“这泪……是为我……流的……对吗?”
琼莲用力点头,泪流得更凶了:“齐盟主,你会没事的!”
齐逢世呻吟了一下:“不……我内腑……已经碎了……我知道……我只想……在临死前……问你一个……问题……”
琼莲克制住自己想大哭一场的冲动:“齐盟主,你问吧!”
“莲姑娘……如果我……我来生……做个好人……你会……爱……我……吗?”
琼莲没有犹豫,她用力抱紧齐逢世的头,一边哭—边说:“我会的!我会的!”
齐逢世的手无力地垂下了,他是含笑而死的。
“齐盟主!你不要死呀!”琼莲哀哀地哭泣着。
张羽不知何时来到了琼莲身后,他轻轻喊她:“莲儿!”
琼莲缓缓回头,她满脸泪水地看着张羽,突然站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羽哥哥!羽哥哥!”
张羽心疼地回抱住她,温柔地轻抚她的秀发:“莲儿,别难过了!起码,齐逢世死的时候并没有遗憾!”
琼莲抽噎着摇头:“我只是不明白,难道非要是这种结局吗?”
张羽轻叹一声:“人事天命,谁又能说得清呢,”
东方一缕微光结束了这漫漫长夜,但伴随着时光运转,日月交替,人世间的悲喜却不断地在历史长河中荡漾着。
幸好还有那对相拥的身影,那份深沉的爱在天地之间流传,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