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窥伺,发现应在办公室里的两人不见踪影,但电视荧幕仍播放着新竹工厂的介绍。
“总经理!”她狐疑地大喊。不可能是神秘难解的密室失踪案吧?
清脆的嗓音给了映竹足够的力气推开正平,她脸红心跳地别开脸,不敢看向正平积满欲望与怒气的眼睛。
正平恼怒地看向洗手间门口,不晓得他今天是犯了什么冲,老给高明媚破坏好事。他转身走出洗手间,发现秘书小姐一脸惊愕地瞪视他。
“什么事?”他凶巴巴地问。
“刘……刘厂长打来的电话……”明媚在他盛怒的眼光下,只能结结巴巴。
正平朝她挥挥手,她立刻识趣地闪离,还顺手带上门。
总经理唇上的口红印、欲求不满的愤怒眼神,已提供了密室失踪案的最好答案。真没想到冰块发起情来时,会这么狂猛!
明媚摇头,回到座位上时,还觉得脚有点抖。
正平深吸口气,按捺下仍处在亢奋中的男性本能,镇静地按过电话;映竹则躲在洗手间,不断用冷水拍抚灼热的脸颊。
她怎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悲惨地凝视镜里钗横发乱的女子。
如云的秀发不知什么时候垮散下来,准是正平在激情之中扯乱的。泛滥的春情直到眼睫,水汪汪的勾魂;水嫩的脸蛋则若红霞扑面。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醒目的是玫瑰般的菱唇被吻得又红又肿,一副像是饱受摧残,或是被深深爱怜过的模样。
灼烫的红晕向上蔓延至头皮,向下延伸向优雅、修长的颈项——那里也有正平肆虐过的痕迹。颈肩交际处满布着的吻痕,让映竹羞得无地自容。
然而躲在洗手间里终究不是法子,她只得重整仪容,让冰雪之色重新武装,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要跟正平讲清楚,不准他再对她胡作乱为。
鼓足勇气踏出洗手间.正平也正好讲完电话,他的星眸中泛着爱欲情浓.火热地罩住她。
映竹轻轻颤抖,紧握住拳头抵挡他眼神的侵夺。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她板起脸,撂下战帖。
“什么事?”他像一只猎食猛豹,不慌不忙地凝视他的猎物,丝般温柔的嗓音含着蛰伏的危险。
“不可以在办公室里吻我。”她大喊着,想以这般猛烈决绝的声音打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性感迷雾,但眼光却被他同样红肿且沾上口红印的嘴唇给吸引。
映竹惊愕地瞪大眼睛,想必刚才进来的高明媚也看到了。
映竹开始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她今天不擦不掉色的口红?噢,这么想好像她有多渴望让正平吻她似的。她根本不该让他有机会轻薄自己!
“那也就是说别的地方可以?”正平思索地摸着下巴,眉尾一扬,似笑非笑地反问。
什么别的地方?
映竹更形恼怒了。
“你还开玩笑!高秘书会怎么想?”
“怎么想?她会怎么想?”正平狐疑地蹙起眉。
“你唇上的口红印!”映竹气急败坏地说,脸上的晕红大概已蔓延到脚趾了。
正平伸手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着沾上红印的指头,才明白他吃下了映竹的唇膏。他自嘲地笑着,怪不得贾宝玉喜欢吃人胭脂,原来那销魂的滋味是如此令人难以抗拒。
“也不过是口红印嘛。”他平平淡淡地陈述着,脸不红气不喘,好像这是家常便饭。
“你常常吃女人的口红?”她目露杀人似的眼色,质问道。
“你吃醋了?”正平咧开嘴调笑,炽热的眸光在她胸前的剧烈起伏打转。
“谁……吃醋了!”映竹嘴硬得很。“只是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无法忍受她眼中的鄙视,正平从办公桌后朝她一步步接近,那含悲带屈的愤怒眼神,吓得她慌张地倒退了好几步。
“我是哪种人?”他饱含威胁地俯视她。
映竹的唇轻颤,她从来不觉得正平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有这么吓人。其实她也不矮,她有一六八呢,不过是矮他十二公分,竟造成如此悬殊的气势。
他紧裹着怒气的身躯,像铁塔般罩住她,映竹始领会到“噤若寒蝉”这句成语的意思。
可是翻腾在胸臆间的妒焰却不容得她退缩。只要想到正平曾跟其他女人演出刚才在洗手间里的激烈火爆场景,心头的酸涩便化作惊天怒焰从体内射出。
他那搅得她欲火乱窜、理智昏乱的热吻,跟七年前的青涩初吻有如天壤之别。分明是身经百战下的成果嘛。
越想越气,她也就口不择言了起来。
“你……你跟女人乱来!”
对于她的指控,正平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他这辈子不过交了两个女友而已,且都保持在发乎情、止乎礼的程度上。除了刚才的热吻稍微激烈了点外,并没有到乱来的地步。
“你的指控纯属子虚乌有。”他像个大律师般驳斥她这个菜鸟检察官的控诉。“请阁阁下有什么证据,做出此对本人于蔑的言语?”
他挑眉询问的模样,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轻佻,令映竹更加的火大。
“你……”她伸出手指猛戳那副近在咫尺的胸膛,结实的肌肉还颇有弹性。可现在可不是鉴赏他那身肌肉时候,遂收起心里被挑起的桃色思绪,专注在两人的争论上。
“你刚才明明说口红印没什么。”
“那又如何?是没什么啊。”
“你……这分明是恬不知耻!证明了你常常吃女人的唇膏,所以才根本不当作是一回事!”
正平恍然大悟,立刻挤出一副受人冤枉的嘴脸。
“你这么说不公平!小生这辈子除了吃过你的唇膏外,可没尝过其他人的。”他这话倒不假,云琵以前根本不擦口红,所以他没撒谎。
“少来了!”她嗤之以鼻,摆出“本小姐没这么容易上当”的表情。“你可别说你这辈子只吻过我!”
“那当然不是,还有云琵啊。”
情敌的名字一被提起,映竹心里的醋坛子整个被打翻。
“那你还说只吃过……我的唇膏!”
“我是只吃过你的唇膏,因为云琵那时候没擦口红。”
“喔,也就是说你吻过很多没擦口红的女人!”
正平扶着额角,头有些发疼。
他发现跟妒火旺盛的女人讲话,得要有十足的耐心。
“我这辈子只吻过两个女人,你别给我胡乱栽赃。”
“骗人!你的吻技根本就不像……”
“谢谢夸奖了。”正平洋洋得意地笑了出来,此举获得美人的一个大白眼,他赶紧正经起来。“映竹,我没骗你。我长到三十岁,只交过两个女友。而这七年来,我更是一个女人都没沾。”
看他这么认真的保证,映竹倒有几分相信。但想到他吻技高超的原因,不由得醋海生波。
那自然是跟桑云琵切磋练习的。鼓起双颊,她踱到沙发旁拿起记事本便想走人。
“映竹。”正平从她身后抱住,她立刻像只猫咪般张牙舞爪的抵抗。从没见过她这副泼辣样,正平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仗着体力的优胜,将她强抱到沙发上坐下。
“你在生什么气?我都解释清楚了。”他握住她的肩,问道。
泪水在眼里乱转,她偏过头不想看他,只是委屈地抿着唇。
“好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再在办公室吻你。”正平低声下气地赔不是。“放心好了,高秘书不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管她说不说,”她忍住眼泪,委屈地噘嘴。“反正没有以后了!”
“绝对有以后!”他扳过她的脸,英俊的脸庞不再是这几日的斯文,而是七年前的霸道蛮横。“你属于我,不管你如何回避,都逃不了这个事实。你是爱我的,映竹,不要再继续漠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好吗?”
“我漠视?”她懊恼地斥道。她好不容易放开心结,想重新接受他,却听到从他口中道出往昔情敌的名字,教她如何不恼不怒?
“先问问你自己好了!是谁对旧人难忘?是谁选择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
面对她声嘶力竭的指控,及顺颊流下的晶莹泪珠,正平极为心疼不安。总归一句,映竹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选择采用较温和的说法,他道出真情,“我是对旧情难忘,因为你是我的初恋.始终在我心里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当年的分手,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情,并非只是我单方面的爱恋。你能否认.我之所以移情到云琵身上,你不用负一点责任吗?你从来没让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连现在你仍倔强地不肯说。你让我误会你喜欢的人是扬鹏,让我在伤心之下选择琵琶别抱。可是我从没一刻忘记过你。在机场目送你的离去,仿佛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爱你的心始终胜过喜欢云琵,这点连云琵都明白,为什么你不懂?”
他真诚的辩解,令映竹仿佛火灼水浼的心又活络过来。他说他爱她,始终爱她。
“不知道是哪个文人说的,被全世界的人遗弃只是绝望,被自己爱怜的亲友冷落却是一种刺骨剜心的寂寞。你不只是我爱怜的亲友,更是我的生命。所以当年你对我的冷淡,便成了更深、更痛的寂寞。每次看到你跟扬鹏在一起,我便心如刀割,却没有立场阻止,因为你从没给过我承诺,我只能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忍受刺骨剜心的疼。在妒火里煎熬。”
“别说了,正平。”泪水纷落而下,她紧抱住他宽广的肩膀,让泪水沁人他胸膛。原来她伤他这么深,沉默的爱让两人受尽苦楚。
正平靠着她的额,情绪陷人过往的悲情中。
“服完兵役后,我出国留学。跟你处在同一个城市的我,忍不住满腔的渴望想去找你。我告诉自己,如果你还是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重新追求你,再也不放你走了。可是那天你不在,我在你的住处附近徘徊到深夜,直到有个男人送你回来,在门口吻你……我当时心都碎了。”
“那是艾力克……”映竹哽咽。“我只是想让他吻吻看,证明我对别的男人可以有感觉,没想到却失望了。”
“我知道。后来我遇到艾力克,他告诉我你心里始终有我。我当时欣喜若狂,你都到了美西,我知道自己还配不上你,除了努力充实学问外,只能不断以卡片、礼物提醒你我的存在。”
“你好傻,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
“我怕,怕你不理我,怕你仍在生我的气。直到我们在机场碰面,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里仍有我的。我好高兴,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正平……”眼泪畅快地流,流出了她这几年的寂莫和心慌。
“你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你。”
如此强硬的宣示,让映竹甜甜地笑出声。抬起脸,她伸出手抚摸他刚毅的俊脸。
“你还是一样霸道。”
“哪有!”他心虚地嘟起唇。“你不觉得我改变很多吗?不再像以前那样霸道、爱吃醋,老是惹你生气。”
“现在的你又如何?”她含泪微笑。
“冷静、有礼的谦谦君子。”他自夸道。
“像个十足的商人,喜怒不形于色,当工作伙伴我喜欢。”她温柔地说。
“当情人不喜欢?”他懊恼地反问。
她红着脸,垂下目光,对着他的衬衫钮扣说:“以前的楼正平,热情、血气方刚,有什么说什么;现在的你教我猜不透,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想的还不都是你嘛!我一点也没变,只是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冷静、讲理的我,我不起再惹你生气,让你讨厌我。”正平将头靠在她的发上,激动地表白。
“你不用刻意改变,我就是喜欢你。霸道、热情的,温柔、深情的,都喜欢。”
映竹从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话,教正平听了心花怒放。他低下头想再亲吻她的唇,却被羞涩的她给阻止。
“你说过不在办公室吻我。”
正平遗憾地叹气,只吻了她漆黑的蛾眉一下,“好吧,回去再吻好了。”
分明是耍赖的口吻。映竹却不想跟他计较,她贪恋此刻的浓情蜜意,及她枕着的厚实温暖胸膛。那怦怦的心跳声仿佛是一连串的爱语,听得她心碎神迷。
“晚上我们去跳舞好吗?我们好久没跳了。”正平急着开始弥补分别七年的空白。
“不行,我答应扬鹏今晚一起吃饭。”映竹早猜到他的反应。感觉到她靠着的胸膛似乎变硬了起来,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也沉重了许多。
“生气了?”她抬起头看他。
漆黑的眼眸里积满嫉妒的狂怒,漂亮的嘴紧抿着。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一定要去吗?”他勉强压抑住怒气问她。
“答应他了。”她像是想看他会发多大脾气似地挑衅着,但是正平只蹙了蹙眉,深深注视她。
“好吧。”她终于开口,全身的肌肉又放松下来,“明天总没约会吧,要陪我。”他霸道地命令。
映竹莞尔,看来这场爱情游戏大可以省略掉捉迷藏的部分,两人之间都太笃定了,在父母、亲友的殷切期盼下,迟来的婚礼终究要举行。
映竹轻点螓首答应,随即靠回厚实的胸膛上。这一刻她已厌倦矜持,爱情的滋味如此甜美,既已尝到,又岂忍心再将它拒于门外。
正平搂紧她,深情地在她耳畔低喃:“我爱你,映竹。”
*********
幽静典雅的餐厅里,回荡着钢琴优美的旋律,专注地凝视映竹在灯光下更形柔美的芙容脸蛋,仿佛醉在她眉眼盈盈处的温柔,还未饮下餐前酒,扬鹏已有些飘然。
“这里很安静,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点过餐后,扬鹏以那双颠倒众生的迷人眼眸,含情脉脉地凝视映竹。
映竹没回答,眼光停驻在桌子中间烧得灿烂的两根蜡烛。如此浪漫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七年前和正平分手时,她虽然心情悲痛,但仍接受扬鹏以饯行为籍口的约会。
那一天他对她说了什么?
记忆已有些模糊,好像是求爱之类的表白,直到那一刻,她才肯定正平对她的误会并非无的放矢。过去她是太迟钝了,才会让扬鹏夹在她和正平之间。
孟婷说得没错,扬鹏对她仍有情意,否则不会安排这样浪漫的烛光晚餐。
他们一边用餐,一边聊及别后各人的经历,扬鹏还是像以往一样幽默风趣,谈吐更胜从前,若不是她心里早有正平.很难不倾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映竹,我很高兴你接受我的邀约。”扬鹏端起咖啡杯说。
“不,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映竹客气地回答。
“映竹……”扬鹏喟叹一声,放下精致的咖啡杯,眼光灼热深幽得让人心慑。“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忘得了你。”
正如我没有一天忘不了正平!
映竹陷人沉思,爱的情绪实在磨人,她不是不为扬鹏的深情感动,只是寸心方绪都缠绕在正平身上,心里再也空不出地方容纳他。
况且正平已将真心盛在银盘捧到她面前求她一顾,把生命里所有的乐趣与欢颜都奉献给她,种种柔情,她怎舍得再次辜负?
她轻叹一声,决定该是做了结的时候。不能再让扬鹏陷下去。
“扬鹏,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心意.可是……”她停了一下,眼光越过火光闪烁的烛焰,看向他俊美出色的脸庞,“我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
那么温柔的声音,却隐含着残酷的意义。从映竹美丽红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针般扎进扬鹏的心,俊美的笑容冻在他的唇边,眼中积聚着失意的痛苦。
“映竹,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扬鹏,我只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你的条件,不愁找不到适合你的女孩。”
扬鹏绝望地越过桌面握住映竹的手,“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是我此生唯一心动过的女人。映竹,从我在你和正平的生日宴会中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明知道正平很爱你,仍克制不住对你的想思。我爱你呀,映竹,爱了你十年,也许比不上正平爱上你的时间,但我投注的感情绝对不比他少。”
“我知道,扬鹏。既然你也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就不该为难我。我心里始终只有正平,没有人可以替代他。”映竹挣脱扬鹏握在掌中的手,抱歉地说。
“即使他曾背叛过你?”扬鹏冷酷的话击中映竹最脆弱的部分。
那始终是她心中的最痛。尽管正平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她,他当年的变心却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桑云琵永远都会是那根扎进她心坎里拔不出来的刺。
紧抿的双唇刻画出痛苦的纹路,映竹强忍心痛,浮起一朵心碎无奈的笑容,“即使他曾背叛我,我依然爱他。”
“映竹,为什么这么傻?”扬鹏心疼地问。
“别问我为什么,其实,你又何尝不傻?明知道我对正平一片痴心,还要记挂我。扬鹏,忘了我吧,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映竹的声音温柔如梦,却像长着倒刺的竹鞭,无情地鞭答着他的心。
“我不明白正平有哪一点比我好?”扬鹏冲口而出。
“你跟正平各有优点.拿你们比较没有意义。只能说我跟正平相识在前,早已情根深种。若不是我对他太冷淡,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你是说如果我们先认识……”扬鹏心里又燃起一道希望。
“或许吧……”映竹迷惘地笑了,“你很迷人,如果我跟正平从不相识,或许会喜欢上你,可是我跟正平早在娘胎时就注定了这份缘。家母跟楼妈妈同时怀孕,我跟正平的生辰只差两个小时,若是古代,一定会指腹为婚。”
扬鹏的心直直沉落,难道他一点希望都没有?
“对了,我听孟婷说令妹出过车祸,没什么事吧?”映竹不经意地问。
一抹诡异的笑浮上扬鹏的俊脸,沉落的心再度飞扬。
也不见得一点希望都没有。
“你关心的只怕不是云琵的健康,而是她当年和正平分手的原因对不对?为什么不直截了当问正平?”
被看穿心意的映竹觉得有些难堪,瞪着扬鹏脸上的得意,立刻明白他的诡计。
桑扬鹏果然是厉害角色,怪不得正平会对他不放心。
“你很清楚我不想问正平,而显然地,你也不打算告诉我。”映竹不悦地说。
“爱情是自私的,只要这个疙瘩存在一天,你就不会嫁给正平。”扬鹏的眼中透露出一丝残酷。
心像被捅了一刀,扬鹏的确说中了她的心事。映竹强自镇定地回答:“或许我会直接问正平。”
“或许吧!”扬鹏冷冷一笑。“但是我宁愿赌这个机率,因为那是我唯一能赢得你的机会。”
“你太傻了,扬鹏。”映竹摇头,知道多说无益。“送我回去。”
*********
心不在焉的结果是三盘输惨的棋局,胜利者蓝伯昌凝视手下败将兼准女婿正平愁眉苦脸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正平,既然放不下映竹,为何答应她去赴约?”
“我有资格说不吗?”正平苦笑。“蓝爸爸,映竹的脾气您也了解,既然答应了扬鹏,我反对也没用。”
“正平,我相信映竹不会做出糊涂事,你用不着愁眉苦脸。”蓝母实在看不下去那张苦瓜脸。
“我知道,蓝妈妈。只是……一想到她跟扬鹏在一起,我心里就不好受。”正平大吐苦水。
“唉,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明明心里爱得紧,却倔强地不肯结婚。七拖八拖,我跟你爸想抱孙子想得头发都白了!”蓝父也加入吐苦水的行列。
正平心有戚戚,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急。
“蓝爸爸、蓝妈妈,我先回去好了,晓宝也许回家了。”正平起身告辞,他不想等一下映竹回来时,以为他赖在她家监视她什么时候回家。
正平一踏进自家客厅,立刻听见沙发方向传来低泣的声音,走过去一看,发现晓宝趴在上面哭。
“晓宝,发生了什么事?"他心疼地搂住妹妹。
“哥哥……”晓宝在他怀中大哭.“我回家……都没人在……”
原来哭得唏哩哗啦只为了家里没人?
太不可思议了。
“爸妈去应酬,管家也回去了,我待在蓝家,这些你该知道呀。”正平轻拍着妹妹的背安抚。
“可是……”晓宝抽噎着,“人家心里难过嘛!”
“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晓宝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硬咽道:“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爱哭。”
“晓宝……”正平一听更心疼了,晓宝从来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女孩,“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哥哥好吗?”
“哥……”晓宝趴在正平肩上,心里还在挣扎该不该告诉兄长那个坏消息,最后决定还是说出来,免得哥哥被蒙在鼓里。
“桑扬鹏跟映竹姐约会。”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平如释重负,但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怜惜地凝视妹妹。
“你早知道了吗?”晓宝有些讶异。
“映竹跟我说了。说,你是为大哥哭,还是为自己哭的?”正平蹙眉质问。
晓宝伸手蒙住脸,没脸面对兄长。
下班时,意外听到扬鹏和映竹通电话,才晓得原来扬鹏对映竹有意。心情沮丧的她接受同事的邀约,一起去唱歌。在KTV里,听同事点来点去都是你爱我、我爱你的流行歌曲,听得她越发伤心,只好找理由先行离开。没想到一回到家,却发现没半个人在,这下子委屈没人诉,于是自哀自怜地哭了起来。
“你喜欢扬鹏吗?”正平了解地问。他早该知道晓宝对物理学的狂热并不是天生自然,而是为了扬鹏。
“晓宝,他不适合你。”他语重心长地劝道。
晓宝一听哭得更伤心.正平只好再度将她揽进怀中安慰。
“哥并不是说你不好.而是扬鹏……唉,该怎么说?扬鹏从以前就很喜欢映竹。映竹离开后,他开始放浪形骸,将心中的痛苦发泄在……男欢女爱中,沉沦于莺莺燕燕里。在普林斯敦他的外号叫‘东方的大众情人’,虽然有过不少女人,可是没一个真心,他心里只有映竹。”
“我不知道……”晓宝哭诉着,“他那么迷人,我情不自禁……”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正平十分紧张地问,却让晓宝更难过。
“他根本没注意到我!”她悲伤地说。
“没有就好。”正平松了口气,“忘了他吧,晓宝,在你还没有陷得太深前。爱上他会是件苦事,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回报,扬鹏不会爱你。”
“我知道,只是人家好难过,你一点都不难过吗?你的女朋友被人抢了!”晓宝边掉泪边问。
正平莞尔,用力拍着她的肩。“对哥哥有信心点好吗?七年前他抢不走,七年后他当然更没这个本事!映竹是我的,谁都抢不走。”
“这么有信心?”晓宝狐疑地问,“那为什么映竹姐要跟扬鹏约会?”
正平的表情僵住,心头像被虫螫了一口。说不在乎是骗人,但只要想到下午和映竹的两情缱绻、尽释前嫌,他又释怀了。
“才朋友见面,没什么大不了,我对映竹放心。”
“你是说扬鹏注定会失恋?”映竹心里燃起希望。
“别傻了,晓宝,就算如此,扬鹏也不可能轻易爱上别人,否则他不可能等到现在。”
一盆冷水直泼晓宝。
“你是说他就跟你一样痴心?”她失望地问。
“没错,晓宝。乖,去洗把脸,好好睡一觉,把扬鹏给忘了,这是哥哥的忠告。”正平拧着妹妹的鼻子嘱咐。
“哎唷,我都失恋了,你还扭我鼻子,真没同情心。”晓宝从正平身边跳开,一边埋怨,一边走上楼梯。
晓宝上楼后,正平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张望屋外。十点了,映竹还没回来,他有没有可能低估了扬鹏的魅力?正平苦涩地想,满满的自信心又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