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初见月信心百倍地拍拍手,“要看一个人出洋相,尤其是宋佚这样麻木、痴呆、疯疯癫癫……”
霍橙逸翻着白眼看他,“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自己?”
初见月正掰着手指,闻言斜过来一记杀人般的目光,“总之要宋佚出洋相,不以性命相搏是没有用的!任何人在生死关头都会哭爹喊娘这是宇宙亘古不变的真理,今天就让我们再一次的论证它吧!”
“可是有没有必要玩得这么绝啊?”霍橙逸指着他命人布下的那些机关,“喂,不管是哪一样都会死人的。”
“死人?”初见月略一思索,左手成拳击在右掌上,“对喔,我还没考虑到这个问题,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霍橙逸没好气地看着他,“你问我?”
这时宋佚由宋裕带领着,由远及近地奔来,“你们找我吗?”
“不管了,反正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初见月一挥手,格开霍橙逸,对着宋佚叫道:“我们发现了一个秘道入口,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在哪里?”宋佚兴致勃勃地趴在井口往里面看。
“刚才我下去过,里面好像很大。”初见月朝霍橙逸使了个眼色,霍橙逸摇摇头。
不行啊,推他下去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你不来我来!初见月捋起袖子逼近……
“洞口好深哎,我下去看看!”宋佚跳下井口,初见月扑了个空,“啊啊啊啊啊啊——”跟着栽下去时双手乱抓,揪住了霍橙逸的腰带,把她也拖进了井里。
“见月!”宋裕急忙去抓,然而也只是抱着霍橙逸的靴子一起掉了下去。
“啊!”
“啊!”
“啊!”
“哈!”
三个人摔在软软的树叶堆上呻吟,一个人笑眯眯地蹲在旁边。
“痛死了,你抓着我干吗……”霍橙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下面的初见月,又踢了上面的宋裕一脚,“快起来!”
“这里面真的很大哎,我们进去探险吧。”趁那三个人哭爹喊娘之际,宋佚在洞口张望了一下,兴致勃勃地宣布道。
“啊?我不去我不去!”见月摇头如拨浪鼓。
“是啊是啊。”宋裕点头如捣蒜。
“你们到底去还是不去?”宋佚疑惑地问。
“不去不去!”
“那好吧,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喊救命,我和橙逸去。”宋佚弓着身子进了洞,“不要留下我们啊!”初见月和宋裕急忙跳起来,他可是交代过那帮家丁一旦宋佚掉进去就死命往里面灌水。
四个人走入狭长的地道中,“你确定这段路没有机关?”霍橙逸小声地问初见月。
“我不记得了。”初见月擦着汗说。
“我记得好像放了三百多个捕鼠夹。”宋裕凑过来说。
初见月想了想,“捕鼠夹应该在前面吧?”
“没有啦,就在这里。”宋裕急急地分辩着,“我都踩到了。”
“什——么——”初见月大吼一声,“你踩到了?!那个捕鼠夹是连环的——踩到一个三百多个都会弹起来的!”
话音未落一片“砰砰”声,漫天飞舞的捕鼠夹子如暴风般席卷而来。初见月和宋裕紧紧地抱在一起,一个喊“爹啊!”,一个叫“我的娘啊!”。
霍橙逸一边往后跳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尖叫,忽而一道光影挡在面前,然后便是夹子尽数坠地的声音。
她慢慢地把捂着脸的手指张开一条缝,眨眨眼。
“这里的老鼠一定很多,狗崽,你不要随便出来知不知道。”宋佚和颜悦色地对怀里的耗子说。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霍橙逸脸色发白地蹲在地上摸着脸。
“橙逸,没事吧?”宋佚手里拿着一根树枝,顶端还挑着个夹子,像玩杂技一样转圈圈。
初见月和宋裕松开彼此,背上和屁股上都布满了夹子。
“……”两人对望片刻,无言地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
“我不想再走了,会长……”宋裕痛不欲生地说。
“宋裕,”初见月嘴上微笑着,眼里却泪光闪闪,“如果不继续往前走的话,后头会有人往里面倒菜花蛇的,虽然没有毒,可是三十多条也很吓人啊……”
“哇——”两人抱头痛哭。
“来,手给我,我拉你们起来。”宋佚右手架着霍橙逸,左手伸向初见月和宋裕。
初见月和宋裕不约而同用看天使一样的目光看着宋佚。
“小心点儿,我来开路吧。橙逸走中间,见月和宋裕走后面,大家要多多照顾一下女孩子。”宋佚——边说一边乐D町呵地在前面走,俨然像经历过一场冒险行动的侠盗头目。
“下面该轮到什么了?”初见月回头问宋裕。
“好像是从菜场买来的十斤螃蟹。”宋裕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有什么东西从初见月脚脖子边窜过,吓得他跳了起来,“啊——螃蟹——”
“是狗崽啊,见月。”宋佚把耗子抓起来,“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螃蟹呢,这口井早就枯啦。”
“嘿嘿……”初见月干笑着。
“宋佚。”霍橙逸带着哭腔说,“我害怕……”
“不要怕,有我在呢。”他温柔地摸到了她的手捏住,“要不然你贴在我背好了,有什么东西过来的话我可以给你挡住啊。”
霍橙逸迟迟疑疑地把额头贴在他肩上往前走。
比想象中的宽阔,虽然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却很温暖,充满安全。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尽管看不见前方,却一点儿也不用担心未来。
后面则完全与这份旖旎的感觉隔离,完全是鸡猫子鬼叫:“我中奖了,好大一坨啊!”
“蛇……”
“龙虾啊!我明明叫他们买螃蟹怎么连龙虾都在?”
宋佚停下来往后看去,“你们也太倒霉了吧,要不要靠我近一点儿?”
初见月气喘吁吁,“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儿事也没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好啦,这里太暗,我点个火把,你们站远点儿喔。”
宋佚开始打火石,初见月感到大事不妙,“慢着,慢——”
可是已经迟了,洞口另一头的人收到了讯号,地道尽头传来了隆隆的声音。
“什么东西?”霍橙逸惊厥。
“大概是石头吧。”宋佚笑着说。
“这种时候你还笑,求你了,哭一下行吗?”一个滚圆的巨大石球飞速地滚来,“初见月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大的球啊?”
“我只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他们真的给我弄了一个来!”
“妈呀——”拼命奔跑的四人看到尽头出现的墙壁时差点儿没发疯狂笑出来。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拼一拼了!”霍橙逸贴着墙壁说,“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上把石头震碎!一二三——”
宋裕和初见月使出吃奶的力气飞起一脚踢向巨石。
巨石晃动了几下,停住了,然后崩裂开来。
“得……得救了……”宋裕和初见月虚软地擦了擦汗,忽然发现霍橙逸和宋佚都贴着墙壁站着,只有他们俩冲上前,“你们俩怎么不动?”
“呵呵,那石头滚得这么快,想必是中空的吧,我们随便谁都能打碎它啊。”宋佚刮刮脸颊微笑着道。
“啊……”初见月和宋裕一起目眦尽裂。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没事……”
“还和我们一起逃得这么欢乐……”
宋佚笑呵呵地回答:“有什么关系,反正很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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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弃了!”
往床上一倒的霍橙逸虚软地道,她再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看到那个人出丑的样子。他乐观、温和、善良、宽容、豁达、心如止水……不管她怎样的试探和刁难,所看到的全都是他的优点。霍橙逸伸个懒腰,决心彻底放弃。
可是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她忽然有了深深的失落感。
既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秋苑菊派。她本是一株蒲公英,尘埃落定之时就要回归自然,离开风的羽翼,不该有任何留恋。
“也许因为他是惟一一个让我觉得挫败的人吧。”
霍橙逸翻开手册,几个月以来,记录与他相处的点滴,非常详细,好像怕遗漏了什么会回忆不起来似的。她的记忆力一向堪称绝佳,而且凡尘俗世里,又有多少值得记住的片刻瞬间呢。
“我大概会一直记得宋佚吧……”总是微笑的少年,是异闻录上惟一的异数。
“橙逸——橙逸——”臧封第破窗而入,“快起来,了不得了!”
“怎么了,是你的鸡腿被人抢了还是仲狩大人又对你发脾气了?”
“不是啊!”臧封第一本正经地说,“是将军!孝勤将军要见你——因为宋佚喔!”
“嗯?”霍橙逸本来惺忪的睡眼“刷”地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