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潜从法国买回了一只非常完美的戒指,迳自构思要来个让她毕生难忘的求婚仪式,一时之间,竟也没有发现她异常的落寞。
受不了胡思乱想的小脑袋,润雅忍不住开口问起。
「大少爷,你跟莲姨有什麽秘密?」
「为什麽这麽问?」欧阳潜难得红了脸。
该不会是求婚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吧?
「你们常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她闷闷地往椅背靠。
「我们从以前就常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他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到躺在公事包夹层的求婚戒指,他的心情很好。
从以前就常这样?
「你们的秘密不可以告诉我吗?」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告诉我嘛!」
「好,改天再告诉你。」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求婚地点是要选在餐厅,还是自家的泳池边?
乾脆包下一间旋转餐厅好了!在家里求婚,母亲也在,多杀风景。
润雅看他这麽冷淡,泫然欲泣。「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你在说什麽傻话?」她的泣意终於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笑著叹气,直接联想到「怀孕初期,孕妇情绪容易不稳」的方向。
可恶!她肚子里的宝宝真会作怪,把平时爱笑的她弄得情绪起起落落。这小子一出娘胎就该打屁股!
「现在你都不抱我了。」润雅指控。「为什麽不抱我?」
「我……」欧阳潜苦心压抑的欲望,差点破功。
「是因为新鲜感不见了吗?」
「当然不是!」她哪来的这种想法?他只好亲亲抱抱她。「别心急,我在想一些事,等过几天,你就什麽都知道了。」
等他安排好求婚仪式,她就会知道,在她的肚子里有个令人惊喜的宝贝,而幸福的未来将在他们面前展开。
「哦——」他还是不讲,她也不想问了。
润雅藉口休息,闷闷地去床上躺著,欧阳夫人的话在耳边盘旋不去。
夜里,她睡不著,细细寻思。
当初,小姐趁著她在睡觉,安排了一切事情,等她一觉醒来,小姐就直接把飞往台湾的机票交给她,也不顾她的抗议,就让大少爷的两个属下将床一掀,把她架回台湾。
那时她又生气又难过,被小姐遗弃的感觉依旧鲜明,留在她心中。
如果大少爷也来这一招,等她睡一觉起来,发现要送她离开的人已经站在床前,她一定……她一定比被小姐丢出去更无法承受。
润雅寂寞地抱著枕头,良久、良久。
最後,她坐起来,眼里充满了决心。
怕寂寞?那就消灭它!
这一次,她要决定自己的去留,她绝不再让任何人决定她该待在哪里、哪个人身边;她自己就能决定,她要去哪里!
而且,她知道,谁可以帮忙她这个忙。
☆☆☆
她从来没想过,离开大少爷的行动,可以进行得比风还快!
润雅坐在机场的贵宾室里,在场还有欧阳夫人遣来护送她的四名壮汉,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凶,一副「你不乖就是自己讨打」的凶恶模样。
她缩在椅子上,不敢出声,心里开始感到害怕。
今天早上,她去敲夫人的房门,嗫嚅地说出想去纽约找大小姐的心愿,结果——机票、护照、随身行李以及一叠美钞,几乎是早就准备好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以为,请求夫人帮助她离开之後,还有几天的缓冲时间,可以让她多看大少爷几眼。
可是,再过几个钟头,她就要上飞机了啊!
夫人没给她时间留下只字片语,直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要她快点离开,以免被发现而受到阻止。
她被半拖半拉地架上车,然後,就来到机场了。
在机场里,四名壮汉一路为她遮遮掩掩,虽然欧阳夫人帮她订的是别家航空公司的机位,但仍然怕「欧阳航空」的员工会认出她跟欧阳家有关系。
虽然是她要求夫人帮忙她离开,但是见她安排得如此周密,她不免有些难受。
因为,她实在好想好想大少爷!
就算他对她已经失去当初尝鲜的热情,但她还是无法克制地想著他。
就算撇开思念……要离开前说声「谢谢」、说声「承蒙照顾」,也是应该的吧!。
润雅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很凶的口气。
「我去打个电话。」听听大少爷的声音。
「不行,请坐下。」
「我只是去打个电话。」
「坐下。」
「让我去打个电话嘛。」愈是被禁止,润雅的心意就愈坚定。「要不然,让我去『欧阳航空』的柜台留个言,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大少爷。」
「坐下,夫人先前交代过了,上飞机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哪有人这样的?润雅一急,就朝门口撞了过去——
☆☆☆
「莲姨,你有没有看见润雅?」
「不是在房间里休息吗?」
「房间里没人。」
「那大概在书房吧!」
「书房里也没看到。」
「会不会是在日光室,我最近常鼓励她去晒个太阳,活化体内维生素D,促遣钙质的吸收……」,「没有。」
「那大概在厕所吧?孕妇容易排便不顺。」
「也没有,宅子里里外外,我都找过了,就是没见到人。」
莲姨拿著汤杓,搅动鸡汤的动作突然停住,看了欧阳潜一眼,然後当机立断地关掉瓦斯。
「好像不对劲。」她眼中有著不安。「会不会是……」
她欲言又止的猜测,刚好跟欧阳潜所想的一样。
「我去问她。」他踏出厨房,往二楼主卧室大步迈去。
莲姨连忙跟上去。
「润雅呢?」欧阳潜拉开房门,劈头就问。
欧阳夫人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品茗。
她在心底冷笑,这是这麽多年来,第一次角色易位。
过去,一向只有欧阳潜冷眼旁观,而她急蹦蹦的份儿;她闲坐品茗,笑看儿子凝重的神色,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她心情愉快!
「怎麽了?你的莲姨没有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吗?」
欧阳潜只执著在一个问题。「润雅呢?」
「怎麽?女人不见了,来找我要?」
「你是不是跟她说过什麽话?」该死的,他早该想到,母亲在宅子里的这段时间,不可能对润雅视而不见。
依他对母亲的了解,她一定会乘机煽动些什麽。
「说了话,也不能表示我把她怎麽样了。」欧阳夫人在茶里调入牛乳。
「绝对是你。」母亲的举止愈是平静,他就愈相信,跟她脱不了关系。
欧阳夫人往桌子一拍,登时恼了。
「你凭什麽这样认定?」
「因为你存心不让身边所有的人得到幸福。」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静默下来。
「这就是我对母亲的感觉,因为你不快乐,你也不要身旁的人快乐。」
「我不快乐,是因为婚姻让我陷入苦海之市中,这都是她害的!」欧阳夫人指著莲姨的鼻子,用力骂道。「如果这个家里没有她,我会过得更快乐!」
莲姨轻泣一声,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感到悲哀,两个女人互相憎厌的悲哀。
欧阳夫人不理会她,态度依然强悍,用力地站起来。
「你刚刚说错了,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要你幸福。」
「不,你存心不让任何人得到幸福,包括我在内。」他一样斩钉截铁。
他炯炯的目光在半空中与欧阳夫人相遇。
他要润雅、他只要润雅、只有润雅能给他幸福的坚持,闪烁在目光当中。
他的坚持,绝不容阻挠!
「润雅呢?」他再问一次。
什麽事都可以押後再谈,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盘据在他心里的小女人。
欧阳夫人别过脸去,就某种意义来说,她输给了儿子的气势。
「她正要搭机去纽约,我安排她坐『日光航空』。」
欧阳潜一语不发,转身迅速离去。
☆☆☆
「住手!」
一冲进机场大厅,欧阳潜就看到一堆人在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的中心点,就是他牵挂的小女人,润雅。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从欧阳大宅赶到机场,途中不断以电话连线,要求在机场服勤的「欧阳航空」职员帮忙档下润雅,并且保护她。
但看这种情形,母亲也临时反悔了,要她的人马箝制住润雅。
「放开她!」他直接冲进暴风眼,谁挡过来就一人赏一拳,直到来到润雅跟前。「谁准你们这样做?」
他一手搂过心爱的小女人,感觉到她不住地颤抖。她吓坏了!
「是欧阳夫人她、她……」壮汉们企图抬出主子的名号。
他心里有底,眼下只顾着把润雅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她哪里伤著,痛著。
「有没有怎么样?」他问,心口紧得发痛。
「大少爷,他们对我好凶。」润雅不是故意要告状,但眼泪就是滴滴答答地掉下来。「我说要去打电话给你,但他们说不准,硬把我扯来扯去。」
幸好他来了!
他的出现,让她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到这个时候她才厘清自己的心,想去纽约找小姐只是她在赌气,事实上,她不想离开大少爷,一点都不想!
即使他不再在乎她、不再喜欢她,她也不想离开他!但——她忍不住责怪自己,为什麽这阵子赌气赌得这麽厉害?连她也愈来愈不懂自己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体内怀有他的骨血,哪是拉扯得了?
「头晕晕的,不是很有力气,好累。」说著,她双脚发软,整个人委顿下去。
欧阳潜立刻打横抱起她。
「肚子痛不痛?」他忙低头察看她的脚踝。
她被大力拉扯,如果胎儿有危险,那麽下体可能会出血,那就不妙了!
「不痛。」
「你好好的?」欧阳潜再确定一次。
「好好的,只是累了。」她缩进他的颈窝里。
天底下不可能再有一个地方,比他的怀抱更温暖。
欧阳潜确定她暂时没有大碍之後,一双冰冷的厉眼横过去。
「谁动了她?」
众人直打寒噤。这零下7℃的口气真不陌生!
四名壮汉一起摇头。「不,不是我,是他推了她……」
「乱讲,是你才对……」
「不对,我们都没有啦……是欧阳夫人的意思……」
见他们各推责任,他直接问润雅。「谁动了你?」
她摇摇头。「我也不记得,当时头好晕。」
欧阳潜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擅动润雅,姑且记在帐上,改日再清算!
「她怀孕了,如果有个万一,我要你们这些人吃不完,兜著走。」
润雅的耳朵突然嗡嗡作响。
她刚刚听到了什麽?谁怀孕?谁怀孕了?
「大少爷……」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先带你到医院检查。」
☆☆☆
不知道该说是润雅福大,还是宝宝命大,经过一连串精密的检查之後,医生表示,胎儿与母体一切正常。
但是,差点失去润雅的震撼依然存在,欧阳潜坚持要亲手抱著她上车。
润雅蜷缩在他怀里,从相触的体肤感觉到他的颤抖。
他这麽在乎她、这麽怕失去她吗?
折腾了大半日的昏倦中,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欧阳潜把她放在後车座,以保障她在行车中的安全,然後自己绕过车尾,坐进驾驶座。
发动引擎,他突然想到——为了以後带宝宝出去玩,他应该要先选购一辆休旅车才对。
润雅坐在後座,不可思议地抚著肚皮。
「我怀孕了?」她的语气透露著困惑。「我怎麽会怀孕?」
「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怎麽可能不怀孕?」他一哂。
说这话的时候,嘴边还不忘噙著志得意满的笑容。
「怀孕是什麽?」润雅的口气还是饱含迷惑。「是有小宝宝的意思吗?」
「我跟你的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成长。」这样说,她应该可以初步了解吧?
至于更进一步的了解……刚刚为润雅检查的女医生应该是个传授「健康教育」的不错人选,润雅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
他才想著,润雅就又开口。
「我的肚子会膨起来?」
「嗯!」她的形容真可爱。
「就是人家说的『大肚婆』?我要变成『大肚婆』了?」
他听得出来,润雅的口气开始有一点不对了。
他还以为她在乎的是外貌美丑。「就算肚子膨起来,你也是最可爱、最美丽、我最爱的大肚婆。」
润雅听了,不喜反忧,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你把人家的肚子弄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孕妇的情绪又开始不稳了吗?
他急唬唬地把车安插在路旁一个停车位,然后马上下车,钻到後座去安抚这个晴时多云偶阵雨的小女人。
「怎麽了、怎麽了?」他伸手想抱她。
润雅却缩到一边去。
「呜呜呜,我的肚子会愈来愈大,对不对?」她,眼抹泪。「肚子大起来,该怎么办?」
「什麽怎麽办?」虽然计画有变,但他已经准备好要向她求婚了啊!「你在哭什麽?」
她不说。
「不是啦!」她喜欢大少爷,也很喜欢小宝宝啊!「呜呜呜。」
「不是干嘛哭呢?」他心头一紧一松、一紧一松,差点无力。
如果她说不要他的孩子,那麽现在坐著哭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
润雅深植在他的心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乃至於一言一语,都会牵动他所有的情绪;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而不悦,为她喜怒哀乐彷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拍拍她的头。
「呜呜呜,你教我这样怎麽能见小姐?」
「什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看到我肚子膨起来,她会怎麽想?」
又是「小姐」,又是纱纱!
他们倆相爱、生子、成婚,纯属个人行为,关纱纱什麽事?为了把纱纱放在№1地位的润雅,他几乎要登报把妹妹作废。
如果她们的互赖关系是有形的,那他几乎想勒令立刻裁断这种关系。她的心里,应该只有他、他、他!
「呜呜呜,我还希望有朝一日去保护小姐、照顾小姐。」
「那没你的事。」
「呜呜呜,我还想跟著小姐到处去探险耶!」
真不晓得润雅在想些什么,如果她这么想去找纱纱,那她在机场惹出一场乱子做什么?飞机就在那里、国门就在那里,她大可以拍拍屁股去找她的小姐!
但当他冲进机场去阻止她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模样就像看到救星。这个小笨蛋,分明就选择了他,还去管纱纱做什麽?
「我不准你再跟著纱纱到处乱跑,以後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他霸道地说道。
「呜呜。」她只是哭。
却哭得他心烦意乱。
「别吵,不然我马上带你去公证结婚!」
乾脆把所有悉心安排的求婚场面都省了,直接叫她画押签字,用结婚的誓言让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甭去想那个从中作梗的纱纱。
「才不要!」她一口回绝。
看她执拗的模样,这事儿还有得耗!
欧阳潜阴著脸,从後座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切入车流。
管她嘴上说要不要,先把她带回欧阳大宅,别让她到处趴趴走才是最要紧的事!
☆☆☆
回到欧阳大宅,欧阳夫人早就在大厅里等待他们。
「母亲。」欧阳潜冷漠地颔首为礼。
「夫人。」润雅硬著头皮,跟著叫人。
之前请欧阳夫人帮助她离开,结果一天之内,她就被逮了回来,不知道离开不成,会不会对不起夫人喔?
欧阳潜没有多做停留,抱著她就往楼梯方向走去。
「有没有怎麽样?」莲姨在一旁忧心地问。
「没事,一切正常。」欧阳潜踏上楼梯,示意她不必担心。
「慢著。」欧阳夫人大喝。
欧阳潜脚步不停,只管上楼。
「大少爷,让我下来,欧阳夫人在跟你说话呢!」润雅在他怀里嘟囔。
欧阳潜置若罔闻。
他对润雅贴心,却对她不睬的举动,让欧阳夫人心火更盛。
「为什麽是她?『欧阳航空』里随便一个地勤或空服都比她强,为什麽你偏偏要她?」
欧阳潜在楼梯转角站住,从上俯望下来。「为什麽不能是她?」
「她是那个小野种的佣人,你跟她在一起,就是跟我作对!」说来说去,她就是不能对欧阳纱纱的存在释怀。
身旁有润雅,即使面对难缠的母亲,欧阳潜还是能保持心平气静。
「润雅是我的人,她的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我不会承认她!」
「她不需要你的承认。」他只是点出事实。
她发狠赌咒。「我不会让她好过!」
「你不会让『我们』好过。」说起家庭纷争,欧阳潜只觉得累。「即使今天不是润雅,是任何一个女子,你都不会承认她的身分。」
「我会!你怎麽知道我……」
欧阳潜截断她的话。「我就是知道。我说过了,也不介意再说一次——你一直都不快乐,所以你也不让周遭的人快乐。」
「胡说!我才没有!」欧阳夫人极力撇清。
她才不是这样的人!是别人,是欧阳莲、是欧阳胜、是外面人们的眼光与耳语,让她的日子难熬,痛苦不已!
「母亲,你要我一直都生活在争端不休的家庭里?」欧阳潜冷声问。「婚姻的不幸福,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
「就是了解,我才不要你娶她!」
「那就是说,你要我重蹈你与父亲的覆辙吗?」
「你——」欧阳夫人用力跺脚。「你为什麽就不能站在我这边,为我想一想?」
「母亲为我想过吗?」
欧阳潜垂眼凝肃,只有他抱在怀里的润雅,才看得见其中深藏的悲哀。
「你可以选择不要踏入这个婚姻,但我不能选择不要生在这个家庭。从我一出生,母亲不曾关心过我,我不记得你抱过我,只记得你在屋子里大吼大叫;我不记得我生病发烧时,你曾经照顾过我,只记得你摸了下我的额头,说了句『好烫』,然後就珠光宝气地出门参加慈善酒会。」
「那是我……我总得担起欧阳家女主人的责任。」欧阳夫人神情狼狈。「你父亲呢?你以为他为你做过多少事?」
她一阵抢白。「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娶了我,心里却还有欧阳莲的影子,又在外面处处留情,我今天会这麽不快乐吗?」
欧阳潜轻轻放下润雅,伸手抹了把脸。
「你们三位长辈之间,我不认为谁是对的,谁又是错的;我也不认为所有的事都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解答!」
欧阳夫人又抢话。
「我才是受苦的那一个!我嫁进欧阳家,却饱受你父亲的侮辱,所有的人都在看我笑话,还有她,她一直想抢走我女主人的身分,死都不肯走——」
欧阳夫人戴著钻戒的手指,指向莲姨,激动地抖啊抖。
话说到此,欧阳潜确定自己再也忍无可忍。
「母亲,你不也是因为顶著『欧阳夫人』的头衔,才能在外头风光那麽久,甚至在京都买了别墅,养了几个讨你欢心的小白脸?」
欧阳夫人脸色刷一下变白。
「你——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悍然的语气明显削弱了。
「母亲一方面在京都享受极乐,一方面又到这宅子里闹得鸡犬不宁。」如果不是被逼到底限,他不会把话说白了。
「我……」
「我不在乎母亲要在外面怎麽玩。」
纱纱说得对——到了最後,「妈妈」只是一个「称谓」,不再代表一个疼你、爱你、宝贝你的「实体」,这才是最可悲的事,但外人永远不懂。
他的母亲也不懂。
欧阳潜爬梳了下头发。「我不想指责你或父亲有什麽不对,我也没有立场指责。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你们之间的结,我也无法解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视著母亲。
「所以,你们的事,请自己处理,我只想要拥有一个家。」他果决清晰地启口。「一个我跟润雅组成的家。」
一直乖乖站著、没敢插话的润雅,突然全身一震。
她抬起小巧的面包脸,傻傻地、傻傻地,看著大少爷。
「……家?」因为感动而梗住的喉咙,只能发出这个既简单又复杂的字。
「对。」欧阳潜低下头。「我跟你组成的家。」
润雅的小脑袋开始骨碌骨碌转。
大少爷说想直接带她去公证结婚。
大少爷说想要跟她组成一个家庭。
「家」,对她来说,也是好遥远好虚幻的名词,但是……她看著大少爷有神的双眼,突然有了信心,有了力量。
如果是由大少爷、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当成员,那个家一定会很甜蜜。
她把小手偷偷伸进大少爷的掌心。
欧阳潜的眼神从她绽放的笑容,移到他们交握的双手,再移到那几个月後就「膨」起来的肚腹,最後,又仔细端详她的小脸。
那张先前还充满苦情的面包脸,此刻笑盈盈。
欧阳潜用力一握,握住了打开幸福的金钥匙。
☆☆☆
欧阳夫人退让了。
就像之前的每一次,她自觉受了委屈一样,抢搭了最快的班机,回到日本去疗伤养神。
夜色渐渐加深、变暗,润雅坐在欧阳潜怀里,紧紧握住他的手,静静地陪伴他。
她再也不敢轻言说要离开他了!
以前,她隐约知道大少爷的冷漠是有原因的,但她从不知道详细内情。
到如今,她才明白,大少爷不是一直都那麽强悍、一直都那麽冷硬、一直都那麽坚强——
他也曾经是个寂寞可怜的小男孩,一心想拥有母亲的关爱,却始终得不到。莲姨虽然给他很多很多的爱,就像他的母亲,但他心里还是有缺憾。
他抱著这个缺憾很久很久了,他想要温暖也已经很久很久了。
也许缺憾的本身使人痛苦,但她还是偷偷感谢有这个磨练,大少爷才能成为她心目中最最强悍、最最无敌的温柔超人。
「大少爷。」
「嗯?」
「我想给你一个抱抱。」她认真地说道。
欧阳潜震了一下,圈紧了她,然後才轻轻松手。
润雅站起来,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让大少爷的脸隔著她的肚皮,与宝宝贴近,这就是一个幸福家庭的雏形。
「大少爷,从今以後,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会去。」
「嗯!」
「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以为你移情别恋。一「嗯!」
「也不会乱吃你跟莲姨的飞醋了。」
後来仔细想想,再对照替她检查身体的女医生的叮咛,她才发现:莲姨限制她这、禁止她那,又要她多吃蔬菜水果喝牛乳,是想照顾好她的身体,好生下健康的宝宝。她真是误解人家了!
「嗯!」
「大少爷……」
「嗯?」
想起过去相处的种种,点滴滋味在心头,她的心意突然变得清楚明朗。
「我爱你,大少爷。」她小小声地说。
「嗯?」他抬起头,看著她。「你爱我?」
「嗯!」她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只爱我?」他开出条件,只想当唯一挚爱。
「嗯!」
「不再把纱纱当№1?」
「这个……」
「只可以说我爱听的话。」他霸道地命令,神情狂妄却不使她讨厌。
因为,他这是在争取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啊!
「好,你是№1。」她用力点头,决定从这一刻起,开始改「过」。
对不起你了,小姐!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欧阳潜笑了。
朗朗笑意点上他的唇,染亮他的眉与眼,让他的心情飞扬起来。
打从她十五岁那年在他面前「走光」,尖叫著逃走,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会为他的生命带来灿烂的阳光。
虽然他的求婚戒指还没有送出去、虽然现在才开口求婚已经没有惊喜感、虽然润雅还没把那句恼人的「大少爷」改掉、虽然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把他当作№1还有待商榷,但是——那些事都可以等。
只有一个深情的吻,一句深情的告白等不得。
「润雅,我也爱你。」
他轻轻印上了她的甜蜜与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