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待一个月吗?太好了,那我也待一个月,你是个不错的室友,我们肯定可以相处愉快。”
得到她的正面回应,不自觉地,瑀希松口气。
她伸直手臂、指向天空,问:“你喜欢画画吗?!”
“不讨厌,你呢?”
“有一度我想当美术老师。小时候姐姐学才艺,我很羡慕,但是妈妈不许我学,我很生气,只能靠一盒蠘笔和画纸来宣泄怒气,每次画完图,我就觉得心里的黑暗少一点,光明多一点,猜猜,幼稚园的时候,哪个颜色的蜡笔我用得最凶?”
“黑色。”
“宾果,答对了。”
“国小以后呢?”
“白色。”
“你还真极端,非黑即白。”
她用食指在夜空里不断点压。“那时我迷上外婆家的星星,经常用白色的蜡笔在纸上用力点点点,点出很多星星,然后刷上黑色水彩,我画了几十张这样的画,把房间墙壁贴得满满满,我妈妈很生气,顺手撕掉好几张,我没有哭,只是抬高下巴,满脸骄傲地告诉她:‘这是外婆家的夜空。’她顿了顿,放弃继续毁损我的精心杰作,她离开我的房间,我锁上门,用胶带把被撕破的那些图画纸粘起来,我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出房门才会把门锁起来的。”
瑀希叹气,她和母亲之间的裂缝不是一天造成的,想修补?登天比较容易。“有空画图给我看。”
“好。”她点点头。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经过好半晌,才听见他轻轻地哼起一首歌,很熟,但她说不出歌名。
他的歌声相当好听、很有磁性,如果出CD,是那种她愿意掏钱买的声音。
他唱了一会儿后,幽幽说道:“有人说,我的性情清冷、感情不热烈,我不会在爱情当中做出冲动愚蠢、却让女人窝心的事。
“我确实是这样的脾气,我的情绪很少高低起伏,很少冲动,永远是理智跑在感情的前方几百公尺处,对什么事都没有特别的喜欢或讨厌,但是……我喜欢唱歌,生气的时候唱、高兴的时候唱、难过的时候唱。”
他不知道怎会向她交代自己的心情,他很少对人倾吐心事,是因为她说了太多的“自己”,所以他也公平地予以回馈?
他不确定是不是这样,但确定的是,说完这段话后,他心里有淡淡的欢喜。
淽潇突然趴过身,她的身体离得他很近,让他的心脏枰评抨、再度失去正常频率。
她满脸满眼的笑,对他说:“喜欢就去做吧,我终于明白,配合别人的心意太辛苦,偶尔我们应该配合自己。”
他点头同意。“明天,画幅画送给我吧。”
“如果你愿意再为我唱一首歌的话。”
他唱了,很优美的旋律、很醉人的歌声,在秋天凉夜里,他的歌声让失眠的她再度入眠。
她作了一个梦,梦中,孙易安的声音分外温柔,他在她耳边轻轻对她说:“潇潇,你醒醒吧,我和艾艾分手,我们继续贯彻你的计划,买房结婚生孩子,你想要怎样就怎样,只要你醒来。”
第3章(1)
揉揉眼睛,淽潇看一眼时钟,天!下午一点多,她怎么睡得这样晚?
起床,把铺在地上的棉被折叠好、收进柜子里,她打开门,准备冲进浴室刷牙洗脸,却发现瑀希坐在客厅看书。
他抬起头,看一眼睡眼惺忪、头发乱七八糟的淽潇,微笑,“早安。”
这样的她,没有女强人的俐落,却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憨。
“早安。”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颈。“对不起,我的生理时钟有点乱。晚上不想睡,都睡白天,这是失恋症候群的症状之一吗?”
“不是,这比较像时差问题。”
“时差?你以为我从哪里回来?英国、法国、加拿大还是天堂地狱?要不要开两颗褪黑激素给我吞吞?”
他摇摇头,却说:“想出去走走吗?”
“你想出去?”
“嗯,待会儿阿秋婶会来家里打扫,通常我不会待在家里,妨碍她工作。”
“好啊,想去哪里?”
“都可以,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她偏过头,认真想想,回答,“这附近有个地方可以爬山,你想去试试吗?”他看一眼外面,“太阳这么大,还是别去了,去百货公司吧,我开车。”
“厚,难怪你这么白,原来都不晒太阳的哦。很少看到男人像你这么在意肤色的。”她朝他吐舌头。
“不能晒太阳的是你。”
“我?请你不要小看我,本姑娘是天生自然白,再怎么晒,几天过去就会白回来。”她骄傲地伸出白嫩嫩的手臂,在他眼前晃两下。
他莞尔却没回答。
淽潇也不纠结这个问题,飞快冲进浴室,不多久瑀希听见浴室里传来莲蓬头打开的冲水声。他望着浴室门,不发一语,久久,摇头长叹。
淽潇整理好自己之后,背起画架,说:“还是别去百货公司吧,你不喜欢晒太阳,我知道有一座凉亭,视野很好,旁边有高大的树挡着着不会太热,你带一本书,我们去那里待一下。”
瑀希点点头,挑出一本书夹在腋下,拿起车论匙。
门才打开,邻居阿秋婶迎面走来,淽潇认得她,立刻冲着对方笑得满脸春花,准备从瑀希身后跳出来吓她一跳,问:“阿秋婶,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潇潇。”
可是……她跳出来了,话还没有说,却发现阿秋婿对她视而不见,她眼里只看得见瑀希,满脸笑容地朝他挥挥手,“郑医生,要出去啊?!”
“对,不打扰你做事。”
“怎么会打扰啦,郑医生不必特别避出去。”
瑀希一哂,没有回答。
“要不要我顺便帮郑医生准备晚饭?”
“好,如果方便的话,嗯……”他顿了下,续道:“可不可以帮我准备两份。”
“有朋友要来找郑医生哦?”阿秋婶问。
眼看两人一问一答,聊得多开心啊,自己却被直接无视,像空气似地,郑瑀希不提她、阿秋婶也不看她,两人都刻意忽略她,她有些生气。
“麻烦你了。”说完,瑀希自顾自往外走,淽潇不得不跟上,但是,她闷!坐上车,车子发动,她刻意别开脸,看向窗外,一语不发。
“怎么了?”瑀希见她表情不善,好意问她。
“哼!”重重哼一声,然后动手把音乐开得震天价响。
瑀希没和她闹脾气,只是把音乐关小声一点,说:“生气会快老的。”
对啊,她干么气死自己,他还搞不清楚状况,淽潇不憋了,身体用力转向,她面对他,口气态度都很正式,像在谈判桌上那样。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我有否认过这件事吗?”他好笑回答。
“我们聊那么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痛恨被无视。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不是暴力而是漠视吗?”
“我漠视你了吗?”他认真想过一轮,然后回答,“并没有。”
“为什么你不跟阿秋婶介绍我?”
而且,就算她现在长大、变美丽,阿秋婶认不出来,她也不应该无视自己,只是,她的家教太良好,没办法对长辈发脾气,她只能冲着瑀希发飙。
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她一眼,眼底又浮上淡淡的悲怜。
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手一捣,捣住自己的脸,她在自己的掌心后面说话,“不要用看流浪狗的目光看我,我不是流浪狗,虽然你确实是收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