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下一瞬,她回到外婆家。
第5章(1)
停好车,瑀希从后座拿起纸袋和一束花,是新娘捧花,因为他想要,佩佩二话不说,取消丢捧花活动,直接将花给了他。
瑀华八卦的一路追着他问:“大哥要捧花做什么?送给张医生?你真的这么听老爸的话?不对哦,有鬼,你才不会照爸爸的意愿做事,难道你打算欲擒故纵,最后一记回马枪,杀得爸爸措手不及?”
今天,爸爸正式介绍张医生和他见面了。
这道手续是多余的,他很早就认识张钰湘,她是他的大学学妹,本来以为她会选美容整型科,却没想到她会挑眼科。
她说:“现在年轻人电脑看得多,眼科的生意肯定不错,怎样?我很有商业头脑吧!没办法,我家里全是当奸商的料。”
她是个幽默风趣,让人不觉得无聊的女生,妈妈喜欢她、爸爸也喜欢,只是爸爸喜欢的是她的职业还是她这个人,瑀希就不确定了。
不过瑀华说对一件事——他不会这么听话。
他已经三十岁,很清楚为反对而反对是件再幼稚不过的事,但他就是幼稚了,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头。
所以就算张钰湘是再好、再适合他的女人,都不会是他的选择。
他要走了佩佩的捧花,因为潇潇想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短短一天没见到她,便莫名其妙地想,想她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无聊?想阿秋婶今天要过来打扫,她会不会调皮地在阿秋婶面前试验她的超能力?想她会不会跑得不见踪影……他想着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所有的脑细胞,好像都被一个叫做戴S潇的女鬼给占据了。
晚宴一结束他就回来,爸爸让他送送张钰湘,他点头应下,转身便让心脏科的吕医生送了,他知道吕医生喜欢张钰湘。
瑀希只见过月老一面,不晓得月老的实质工作内容是什么,但他就是做了媒、牵了线。手法粗糙他知道,但他并不打算以此为业,所以粗糙与否,他不介意。
他看见张玉湘眼中的失望,心里有些抱歉,但他认为让人怀有不是希望更残忍。
不过张钰湘很聪明,面上并无表现出半分不满,反而转头和吕医生聊起天,她是个会让所有人都感到自在的女生。
用钥匙打开门,他脱下鞋子、进屋,把纸袋收好,再寻个瓶子装上水,把花束放在上头,做好所有事后,他打开淽潇的房间门。
不在?皱眉,她去了哪里?
屋前屋后巡一趟,没看见她,他先回房间洗个澡,踏出浴室时却看见她站在墙边等他。
“你去哪里?”他直觉问。
“我去采桂花,怕被路过的人看到,我等到天黑才动手,刚刚洗干净了,盖上纱布,拿到屋顶去风”
她笑弯两道眉毛,一脸的——本人今天心情特好。
原来跑到屋顶上去了,难怪找不到人。
“采桂花做什么?”没捧花可以抱,就拿桂花充数也太奇怪,那么小的花能充什么数?
“冰箱的桂花酿没了,我要补货啊。”她可得意呢,采了满满一大碗公。
“你会做?”
“当然,看外婆做过好几次,再笨也学起来了。”
“你今天很高兴?”
当然!她用力点头,绕着他转一圈,笑得一双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一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你想不想听?”她双手背在身后,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张得老大,眼底装得全是得意。
“你那个表情,可以容许我不想听吗?”
“不可以。”她摇头,用特异功能摇的,一摇,发瀑飞散,漂亮得像电视里面卖洗发精的女明星。
“既然如此、就说吧!”
她笑着踮起脚尖,笑着在他耳边低语,“郑瑀希,我不是鬼。”
简短的一句话,让瑀希神经紧绷,是,月老也是这样说的,但她不是鬼,为什么没有身体、没有影子?为什么可以穿墙、可以瞬间移动?
“所以呢?”他问。
“我只是灵魂出窍,我的身体正躺在你们家医院的病房里,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看起来快死了,但只是“快要’,并没有真的死,所有人都在等我清醒哦……”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兴奋起来,拉着他的手,把自己冰冰的小脸贴合在他的掌心上,急急告诉他,“跟你说我叔叔有多好,他是站在我这边的呢,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戴浞艾和孙易安在一起,你看,这才是支持、才是疼爱,才是父母亲应该对女儿说的话。
“我也到孙易安家里了,听见戴淽艾在哭,她说了很多话,她并不是真的讨厌我、嫉妒我,她抢我的东西,只是因为生气我没拿她当妹妹,她做坏事只是希望吸引我的注意。
“瞧,我们多像啊,我的倔强骄傲也是想吸引妈妈注意呢,果然是亲妹妹,有某些重叠基因。
“她还和孙易安约定好了,只要我醒来,她就要拿掉孩子,和孙易安分手,一切一切都恢复成过去那样……我真的没想到她可以为我牺牲这么多。”
她讲得又急又快,就怕漏掉什么似地,说完,她仰头看瑀希,但他没有说话,连最基本的一句恭喜都没有,只是望着她。
她被看得怕了,轻咬下唇,握住他的掌心,问:“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高兴吗?我可以不当鬼了耶。”
是啊,他为什么要不高兴?她没有死、她可以接续未完成的人生,他应该说声恭喜。又或者应该催促她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许他应该陪她走一趟医院,亲手把她送回去。
但是,他确实不高兴,因为她说“一切一切都恢复成过去那样”,因为她说“我真的没想到她可以为我牺牲这么多”,所以她期待回到过去、回到孙易安身边,她期待重回过去的生活,而那段生活里面,没有郑瑀希。
心僵了,像被谁注射麻醉药似地,他当机、无法反应,只能看着她,静静地不说话。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你身体不舒服?”她用掌心贴在他的额头,半晌,颓然放下手。“我感觉不到你的温度,你发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她急了,因为他半句话都不回。
他看着她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奔进奔出、翻箱倒柜,老半天才找出他的医药箱,在找出温度计时,甚至高兴地惊呼一声,她带着温度计跑到他跟前。
“我没有生病。”
挥开她的手,他拒绝她的温度计时,一并拒绝她的关心,他在生气,至于为什么,他也厘不清。
“可是你的脸,看起来不大舒服。”
她忧心忡忡,温和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他的眉毛拧起,眼底透出些许凌厉,柔和的五官变得刚硬,他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她害怕。
“你真的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吗?”他冒出一句话,让她拿着温度计的手,定在半空中。
刚刚她要他讲话,他半句都不说,现在她不要求了,他偏要讲,并且一句比一句更残忍。
他说:“你乐意见到你妹妹把孩子拿掉?一个生命因为你的爱情而消逝,你可以假装无知而幸福着?
一对有情男女,因为你而分手,巨大的遗憾存在心中,你可以一笔抹去、自在而快乐?你可以没有半点罪恶感地享受你自以为是的爱情?
“不,你不会,这件事已经在你们中间划出一道永远无法抹灭的伤痕。孙易安难受的时候,你会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他在思念戴淽艾?他开心的时候,你会猜测他是不是背着你,又和戴淽艾在一起了?他送你礼物,你会疑心他做什么坏事,必须讨好、补偿你?当他对你们的孩子发脾气时,你会想,如果这是戴淽艾的孩子,他会不会更有耐心?你将无时无刻怀疑他、猜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