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浣露紧张的捉起枕头挡在胸前。
严笙终于从床上爬起身,他与她面对面而坐,看着她这副防备他的模样,颇有兴味的提醒她道:「还记得吗?昨晚你发酒疯,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方浣露听得震惊不已,欸!不会吧,她老毛病又犯了?!
她知道自己的酒品很差,听家人和同事说,她只要一喝醉酒就会做出搞笑的事,会唱歌跳舞,说有多嗨就有多嗨,可酒醒后她会完全想不起来她做了什么事……
天啊,她居然在他面前……她丢脸得快抬不起头了。
更让方浣露感到意外的是,她好像在他眼里捕捉到取笑的目光?是她的错觉吗?
冷不防地,严笙靠向她,头埋在她颈间嗅着,这姿势太亲密了,方浣露被逼得仓皇往后退,她干瞪着他,在她差点脱口说出「不要乱来」四个字前,就见他抬起头,冷哼一声道——
「一身酒臭味,真的臭死了!」
方浣露当下大受打击,他说她臭死了?
望入他眸里,她丝毫不见认识他以来的一丝温柔和煦,只有不客气和挑剔,就算昨晚她很胡来的在他面前像疯婆子般跳舞和唱歌,他怎么能……变脸得那么快?
这时候,严笙下了床,从桌上拿起昨晚为了让她好睡点,从她头上拔下的发簪,然后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走回床前,将发簪刺向指头,任那鲜红的血滴在床单上。
方浣露呆滞住了,瞪着床上的血,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严笙很快就回答了她,「娘子,我不会逼你圆房,这几滴血可以假装我们有圆房过,暂时瞒过老太君。」
严笙说出了自己用意,方浣露还来不及高兴,下一刻,就见他朝她扩大笑弧,那是抹邪肆带着坏心的恶劣笑容,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他句句轻柔又愉悦的警告她道:「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不会如你所愿和你和离的,你生是严家的人,死是严家的鬼,你别想甩开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他……说了什么?
方浣露屏住呼吸,完完全全的吓住了,真不敢相信,这张像天使般俊美非凡的脸孔,怎会变得如此充满着邪气、讥讽和恶意,他的坏心眼彷佛朝她张牙舞爪的飞扑过来一般。
但这是真的,她所看到的全是事实,原来这男人的温柔亲切都是伪装出来的,他骨子里就是个腹黑!
方浣露甚至从他身上看到某个人的影子,他那像戏弄猎物般充满玩味的神情、那唇角微弯的讥讽弧度,都再再让她感到熟悉,让她本能的兴起一股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不会吧,不会有这种事吧?
方浣露冒出了一个超级可怕的念头,莫非……这男人是她的总裁大人穿来的?
打从方浣露怀疑严笙有可能也是穿来的后,不得不去想一个问题——总裁大人看起来身强体壮,健康检查都没有红字,他平常坐的车又是最坚固的,出门又有保镖,他怎么可能会死?
但人生很难说,像她也没料想到她会出车祸死去,她和他的那通电话,会成为她人生里最后和人说过的话。
想到严笙曾因受重伤失去记忆,性格大变,还那么厉害的一下就成为康王的军师,更让她相信他是总裁大人穿来的这个可能性,只是再怎么怀疑,她总不能直接开口问他——你是不是姓范,名季渊,还是T集团的总裁大人?
方浣露只能偷偷的观察他,连跟踪这种事都做了,像小偷般的躲在他后面看他在做什么事。
有几次被他发现她在跟踪他,害她心脏都快停了,他却对她笑了笑,恍若那天对她绽开那恶魔般的笑容只是她一时眼花,是她的错觉。
最后,观察了好几天,她仍然无法确定现在的严笙是不是范季渊。
倒是翠玉以为他们真的圆房了,也当方浣露时常尾随在严笙身后的行为是迷恋上他,而且已经打消了和离的念头,对此,她已经懒得去解释什么。
说到圆房,严老太君在听到清理床单的嬷嬷禀报后,便给方浣露好脸色看了,方浣露松了口气,但她也怕严笙哪天会兽性大发,因此她会故意比他还早入睡。
几天时间,她都平安渡过了,她想,他说不会强迫她这句话是真的吧,若他真的有心,她比他早睡有用吗?
而她原本是急着跟他和离的,但在这男人威胁了她,用恶魔般的笑容说着他绝对不会和她和离,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之类的话,在弄不清他真正的心思前、在这种诡谲难辨的状况下,她只能放慢脚步,静观其变,总之,她暂时和他好好相处就是了。
不硬碰硬,识时务的在夹缝里求一线生机,一直都是方浣露的生存之道。
而在严笙回侯府休息几天后,他开始巡视位于临川县的封地,这是他不在的这三年,严律为他代劳的工作。此次他立功归来又亲自巡视,十分受到临川县百姓的欢迎,所到之处都聚满人潮,县里的地方官员也都跟前跟后的巴结着他。
接着,严笙亲自拜访了德高望重的严家长辈及耆老们,而住在外地的旁系亲戚,还有一表三千里的远亲们,也都想见见这位凯旋而归、光耀门楣的年轻侯爷,因此便都自个儿前来,借此沾沾光,导致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在几年前严笙身子孱弱、威远侯府逐渐没落时,平常哪会有这么多人来拜访?如今这些都是来锦上添花的,连地方上不认识的望族世家都来凑一脚,只能说,严笙现在正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谁都想和他攀上关系。
「浣露,你怎么在叹气?」
当方浣露听到这句话,才惊觉到她正和婆婆走在一块,她竟不由自主的叹了气,马上笑笑的说:「没事,只是最近来的客人太多,有点累……」
在严笙招呼客人时,她也得在他身边待着,同时被人议论严笙怎么娶了她这个身分低下的正妻,她配不上他之类的话,听多了,即便她再会忍耐,也会厌烦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
周氏知道方浣露受的委屈,安慰她道:「再忍着点,过一阵子府里就会恢复平静了。」说完,她像想到什么,也忍不住一叹。
「娘,怎么换你叹气了,在心烦什么吗?」方浣露问道。
周氏感叹的道:「只是觉得,和笙儿分开了三年,变得和他不亲了,是因为他失去记忆,变了个人的关系吗?」她朝方浣露问道:「浣露,他有对你说我的事吗?他是不是对我这个娘有防心?不愿亲近我?」
方浣露摇了摇头,「娘,你别胡思乱想,他怎么会对你这个娘有防心,不愿亲近你?是记忆还没全部恢复的关系吧!」
「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从他八岁时就亲自带着他,没有生孩子的我也一直都将他视为己出,想到我和他的母子关系现在变得生疏,就教人难过……」
周氏看出方浣露还想说些安慰她的话,早一步握住她的手道:「浣露,笙儿或许和我无法亲近,但你是他的妻子,你和他是要过一辈子的,他一定会跟你亲近些,你就帮我多照顾他吧,若笙儿有什么事,或是心里有烦恼,你一定要说给我听,让我这个当娘的为他分担。」
方浣露听得心中感动万分,严笙竟有这么一个疼爱他的好母亲,那她就更不能说了,绝不能让婆婆知道,她儿子可能已经不是她儿子,甚至成了个外表无害、内心扭曲、表里不一的双面人,她得守住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