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气愤,楚鄂露出困惑的表情,若有所思一会儿,才饶富兴味的一笑。“小仙,你该不是在吃味吧?”
她一愣,“嗄?”
“是不是见我对依仁好,你心里不舒坦?”
“谁、谁吃你的味?!”她涨红了脸,羞恼地吼叫,“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快走,别缠着我弟弟!”
她气怒的动手推他,可她的力气不够,他个儿又高大,她根本推不动。他好整以暇的笑视着她,像是在看着什么笑话。
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宋依织益发的恼怒。“不准你再来!快走,我不会让依仁去跟什么寿山老人学雕刻,我们不领你的情!”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宋依仁忽地屈膝一跪,她吓了一跳,瞠大了两只眼睛看着他。
“哥,我知道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我也不曾求过你什么,”宋依仁眼眶泛泪,“但这次,我求求你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我曾经因为不想让你失望而强迫自己别再拿起雕刻的小刀,可是我还是……我还是想要雕刻,我……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雕刻,我想成为一个很棒的工匠……”他潸然泪下,开始啜泣。
宋依织忽地一阵鼻酸。她感觉得到宋依仁的决心,也感觉得到他的痛苦及压抑,他一直很敬畏她,对她的话总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她想,他是不快乐的。
可是,她希望他成材,她希望他有出息啊!
“依仁,我希望你读书,我希望你能参加科考,然后——”
“我知道。”他抬起头,第一次打断了姊姊的话,“我知道你对我有期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无法忘情雕刻,这次多亏楚大哥帮忙,我有幸能拜得名师……”说着,他目光一凝,神情坚定地一字一句说出心声,“无论如何,这次我是不会放弃的。”
迎上他坚定毅然的眸子,宋依织的心一撼。
“小仙,看着他的眼睛。”楚鄂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宋依仁的面前,让她直视着他。
“你忍心摧毁他的梦吗?”楚鄂说道:“他没有责任达成你的期望,你也没有桌力剥夺他的梦想。”
这句话,撼动了她的心。
“他并不会荒废学业,只要把时间安排好,他可以一边读书,一边习艺,并非只能选择一个。”楚鄂说罢,松开了手,“他是你弟弟,如果你相信他,就放手让他去飞吧。”
听了楚鄂的这番话,再看着在她面前一脸倔强的宋依仁,她的心动摇了。
依仁是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不是她养的小鸟。确实,她没有权力剥夺他的梦想,她该放手让他飞,勇敢的去飞。
“依仁,你真的那么喜欢雕刻吗?”她问。
宋依仁用力点点头。
“那你能答应我不荒废课业吗?”
他先是一怔,旋即使劲点头。“我会更努力读书,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一叹,松口,“好,那你去吧。”
宋依仁一听,紧绷的身体及情绪瞬间放松,哇的一声哭了。
楚鄂拍拍他的肩,将他拉了起来,“好了,依仁,你哥都答应你了,别哭了。”
“嗯。”宋依仁扯出一抹感激的笑。
楚鄂怜爱地摸摸宋依仁的头,看着他那温柔又怜惜的眼神,宋依织警觉的拨开他的手,“我是答应让他去习艺,但你还是给我离他远一点。”
楚鄂先是一愣,然后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
御书房里,当今皇帝朱和庸正跟自己的御前带刀侍卫闲聊着。
“好呀你,居然趁朕不注意时来这么一招?”朱和庸眉心一拧,有几分不快的瞪着楚鄂。
楚鄂满不在乎的一笑,“出奇致胜,这是赵太傅教的。”
“好个出奇致胜。”朱和庸哼笑一声,“这普天之下,只有你够有胆量跟当今天子争女人吧?”
“我若礼让,岂不是表示皇上争不赢我?”楚鄂耸耸肩,“这么一来,臣算是羞辱了皇上,合该是死罪难逃。”
朱和庸听着,虽觉得他狡辩,却又有几分道理。
“瞧你那伶俐的嘴。”他故意沉下脸说:“可别忘了朕是君,你是臣。”
楚鄂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倒爽朗一笑,“皇上平时老要臣跟您称兄道弟,说什么只有两人之时,不是君臣,而是兄弟,怎么这会儿却拿皇上的头衔欺压我?”
听他用欺压二字形容,朱和庸好气又好笑。“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吧?是朕先说了喜欢她,想将她纳为贵妃的,你怎好意思来争?”
楚鄂不以为然,“感情的事哪来先来后到?当然是各凭本事。”
“好个各凭本事,冲着你这句话,朕是争定了。”朱和庸眼底闪过一抹锐芒,与他温文儒雅的外表十分冲突。
原来一直以来光顾仙人面店的小朱便是当今圣上,而楚鄂则是保护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兼禁内统领。
楚鄂,征夷大将军楚天云的独子。他十岁以前跟着戍守边城的父亲住在北疆,自幼习武,八岁时便能骑射狩猎。
先帝在朱和庸十三岁时便已立他为太子,但朱氏一族男丁单薄且体弱,朱和庸幼时还曾经患了重病,差点早夭。
楚鄂十一岁那年随着楚天云回京面圣,与朱和庸在骑射大会上有了接触,两人年龄相差无几,颇为投缘,先帝于是要求楚鄂留京,成为朱和庸的伴读,与朱和庸一同习武学文,进修六艺。
两人一块长大,几乎同进同出,感情犹如亲兄弟般深浓。
两年前,先帝崩逝,朱和庸即位,朱和庸封楚鄂为御前带刀侍卫,并将整个御林军交由他管理发落。
人前,两人是行礼如仪的君臣,人后,他们是无所不谈,笑笑闹闹的好兄弟。
三个月前的一次微服出巡,他们发现仙人面店,当时已过午膳时辰,店里没有客人,可却传来扑鼻的香气,教他们忍不住朝店内走去。
那一天,他们同时认识了女扮男装的宋依织。是的,他们都看出她是个姑娘,可想着她扮男装是为了讨生活,便没拆穿她。
本只是一次意外的邂逅,没想到两人一试成主顾。朱和庸甚至动了念头,想将宋依织纳入后宫,带进宫里照顾他的胃,这么一来,他便不用三不五时微服出巡,就只为了吃她煮的一碗面。
谁料到,当他说要纳宋依织为妃时,楚鄂竟也表态对她有好感,想追求她。
他二人在外人面前是君臣,可私底下却是兄弟,如今两人同时看上一位姑娘,他倒乐意来场君子之争。
“楚鄂,朕告诉你,你是没胜算的。”他说。
“何以见得?”楚鄂问。
“这些时日见她对你的态度,便知道她十分厌恶你,对朕嘛……”朱和庸说着,有几分得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朕是有好感的。”
楚鄂一听,哈哈大笑,“皇上既然如此自信,又何必担心臣出奇招?”
“要出奇招,朕可比你厉害。”他得意洋洋,“要知道朕可是一国之君,天底下岂有朕要不到的女人?”
“皇上若要强抢,早可以下手。”楚鄂拱手一揖,“但臣知道皇上绝非小人。”
朱和庸一怔,心知被他摆了一道。
楚鄂这句话说出口,他若真要用强,那便落了小人之实。
“好样的,楚鄂。”他好气又好笑的指着楚鄂,“总之各凭本事,到时不管是你掳获她的芳心,还是朕抱得美人,都不能破坏咱俩兄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