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楚青未回头,只是委婉地拒绝,“我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
不等薛飞做出回应,楚青径直跨出回廊,跨出这难以言语的、要命的怪异气氛。
第5章(1)
当薛飞踏入大堂之时,楚家的老爷子正和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不知道什么门派的武林前辈在商量大事。咱们的薛飞薛少侠向来还算是尊师重道挺讲礼貌,于是乖乖站在门口也不进去打扰,只是左顾右盼地呆望。
嗯!楚老伯的眉目炯炯有神,看上去似乎是挺严厉的呢!不过能教出楚大哥那么温和的好人,楚老伯一定也是个挺好相处、很和蔼的人!
一边眯着眼观察,薛飞一边做出如此判定。站着站着累了,他便径直蹲下来继续等。蹲着蹲着腿酸了,薛飞瞅瞅那高得吓人的门槛,干脆转了身,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嘿,这高度正好!这下舒坦了!
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思忖着一会见到楚老伯提亲的说辞。就在薛飞默默地背诵着“生辰八字”以及“家世清白”这些关键要素的时候,就听内室传来一声暴喝,“哪里来的小鬼?没家教,给我轰出去!”
薛飞根本没反应过来,只当骂别人,自顾自地盘算着提亲说辞。
“还不走?!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野小子”这三个字疯师父也会说。直到这时薛飞才意识到屋内人怒吼的对象是自己。于是,他转过头去,面向楚家老爷子,伸手指了指自己,“楚老伯,您在跟我说话?”
“废话!”楚钟秦愤然拂袖,“还能是谁?什么‘老伯’,喊‘大人’!”
“哦,楚大人。”薛飞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可喊了一声又觉得奇怪,“可是,明明‘老伯’听上去比较亲切啊。‘大人、大人’的,不是小孩都能叫‘大人’,一点也不亲。”
从未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顶撞过,楚钟秦吹胡子瞪眼,“放肆!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我也不是没家教的小鬼。”薛飞冲楚钟秦抱了抱拳头,咧嘴笑道,“我叫薛飞。我从小有爹娘和夫子教,现在有疯师父和二师傅教。老伯你先前说我没家教,这可就说错了。”
“哼!有家教是你这般模样?”楚钟秦冷眼瞥来,“你爹娘师父就教你坐门槛上?成何体统!想必你师父也并非什么好货色!”
先前一直耐心回答的薛飞,此时听自家师父受辱,心里头顿时不痛快。一贯笑呵呵的娃娃脸,此时却皱了眉头,“楚老伯,你这话说得真不招人待见!坐门槛上怎么了?犯了什么忌讳了?疯师父教我随心随性无拘无束活出自个儿,二师傅教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爹娘夫子教我尊师重道尊老爱幼。你说,坐门槛这碍着哪一条了?”
“你……”
“我还没说完,你插嘴,是你不礼貌。”薛飞打断楚钟秦的话,继续往下说,“我腿酸人累,所以坐在门槛上,这是符合疯师父的教诲;我坐门槛碍不到别人害不到别人,这是符合二师傅的教诲;一见你的面,我拱手作揖,我敬称你为‘老伯’,这是符合爹娘夫子的教诲。倒是你,一见面就说我没家教,还侮辱我两位师父——我看你才是那个连‘礼仪’二字都不会写的没家教吧!”
“放肆!反了反了!”楚钟秦大怒。
边上那留着山羊胡子的江湖前辈,一见楚钟秦发怒,立马闪身,行动快得薛飞都没看见他的身形如何蹿来,就被那人重重地刷了一个耳刮子!
这一巴掌竟灌注三分内劲,顿时刷得薛飞嘴角冒血,差点没让他咬到了舌头。薛飞以手背抹去血迹,明知武功相差悬殊,却惧也不惧,直冲那人“嘿嘿”地笑,“哈!很好,很好!夫子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看来你这个小人是当定了!”
“畜生!敢这么和方掌门说话!”
“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便不知武林小辈的规矩!”
话音未落,那姓方的掌门又是一巴掌抽来。对方出手太快,薛飞虽看不清他身形,但也绝不坐以待毙,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吃了一半的烙饼,冲那人击了过去。
烙饼能挡什么劲头,被那方姓掌门一掌击碎,紧接着,一巴掌击在薛飞胸上。薛飞被击得向后飞了出去。好半晌直起身来,扶着墙站住,狂笑,“人家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这次却是烙饼打狗。可惜这半块好饼,就这么糟蹋掉了!”
“你!”那方掌门扬手。
薛飞反而拍了巴掌,“甚好,甚好!江湖前辈,欺负小辈,倒是很长脸!”
“畜生!还敢胡言乱语,给我跪下!”那方掌门一手压在薛飞的肩上,想将他压下去。
薛飞死死抓着门框,手指塞进雕花的缝儿里,死死扣住不放手,确认自个儿不被压倒下去。他学着疯师父的样儿,抛去一个鄙视的白眼,“我管你掌不掌门,你是别人的掌门,不是我薛飞的掌门!我薛飞上跪天下跪地,跪爹娘跪师父,你……靠!你他妈的算哪根葱!敢让老子跪!”
说到最后,干脆连疯师父的粗话一起给吼出来!薛飞狠狠吼出声,一口吐沫吐在那方掌门脸上。
那方掌门也没想到薛飞会出此歪招,一时躲避不及,给吐个正着。一怒之下,他扬手欲劈,眼看就要击在薛飞天灵,忽听门外一人高声道:“方掌门,手下留情。”
楚青急急奔来,瞥一眼唇边满是血渍的薛飞,顿时心中一窒。片刻之前人还好好,怎么现下竟被打成这样?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怎么也该陪他来的。
楚青心头一抽,也来不及多问,赶紧向方掌门作揖道歉,随即望向自家父亲,“爹,此人乃是不戒剑吴子风的徒儿,替他师父以及无名剑薛无名前辈,为签《太平约》而来。”
“哼,”那方掌门不屑冷哼,丢下薛飞,蔑视一瞥,“我道是哪里来的野杂种,原来是姓吴的野人。难怪,难怪,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靠!山羊胡子的老匹夫,你骂我也就算了,你敢骂我疯师父!”薛飞不管不顾地就要冲上去和人拼命,却被楚青一把拦住,“薛飞,不可!”
“楚大哥……咳!”一声咳,呕出一口血来。薛飞倔强地一抹嘴,狠狠道:“有何不可?明明是他们骂疯师父在先!许他们骂,就不许我骂回去了?!”
楚青不好多言,只有强拉住薛飞,然后转身望向自家父亲,“爹,吴子风与薛无名两位前辈,剑法了得,武林正道与朝廷一直都很想劝其改邪归正,为民办事。难得他二人愿意签下《太平约》,就请您看在他二位的面子上,莫跟他们的徒儿计较了。”
听这话,楚钟秦面色虽不善,但也未多说什么。那方掌门冷哼一声,也未再说话。
眼见父亲与方掌门不再刁难,楚青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背后的薛飞大吼出声:“签屁啊签!咱们不签了!你二人分明看不起我疯师父和二师傅,还拉拢我们做什么?疯师父说了,咱们不做走狗,不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大不了一个‘死’字!一起活,一起死,咱们不丢人!咳……咳咳!”
一时说得太快,气血翻腾,薛飞猛烈地咳嗽起来。
“薛飞……”楚青听得心下大急,可又不便表露,只能再度向自家父亲拱手道:“这娃儿在山上呆惯了,不识时务,父亲大人莫与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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