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家事了后到与唐御成亲之前,温欣每天都在烦恼着同一件事,那便是成亲之后,她要如何在镇国公府中立威,以后才好立足。
当然,这立威的对象不是长辈或长者,而是下人,以及那些本该尊重、敬重她的家人们。
身为温欣时,她可以不在乎个人荣辱,不在乎那些流言诽谤,那些轻视嘲讽,但是一旦她成为唐御的妻子,镇国公世子的夫人之后,她所代表的将不再只是她自己,而是镇国公府与唐御。
也因此即使她本人不在意,也必须为了镇国公府与唐御让别人拿出该有的态度来对待她,尊重她这位镇国公世子夫人,不能任人轻视或让镇国公府与唐御因她而蒙羞。
那段时间说真的,她想了很多,还曾数度为这事失眠,因为她所想出来的所有计画与手段最后总会卡在一个难关上,那便是她有个不喜她,对她有成见的婆婆,倘若这个婆婆真那么难相与,是非不分,存心要与她作对的话,那她的未来又岂是举步维艰四个字可形容的?
根本就是万事皆了。
婆媳问题真是亘古不变,即使她两世为人也逃脱不了这一关。
总而言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最终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只能抱着这样的鸵鸟心态嫁到镇国公府,并且努力的祈祷她的婆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严厉可怕,难以讨好。
或许真是她的祈祷奏了效,她与唐御成亲至今都快满一个月了,婆婆除了在她刚进门隔天敬茶时稍稍刁难了她一下,之后便没再为难过她。
她为此还忐忑不安的向唐御请教,问他母亲这样子正常吗?惹得唐御哈哈大笑,整个人笑不可抑,笑得东倒西歪的,直到她羞恼得受不了,伸手槌打了他一顿,他这才收敛起那夸张的笑声,真的是很讨打。
“母亲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你既然没有犯错,她为何要为难你?”唐御对她说。
“咱们成亲隔日敬茶时,我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她说。
“那时受谣言影响,有先入为主的观感,自然会想要给你一个下马威。但事实证明你与谣言完全不同,母亲满意都来不及了,又为何还要为难你?”唐御说着说着,情不自禁的低头吻她,吻着吻着就把她抱上床滚床单去了。
对于唐御的回答,她半信半疑,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自己,每日依旧风雨无阻的晨昏定省,恭敬的服侍婆婆用膳,直到婆婆身边再无须要媳妇服其劳的事之后,她这才返回自个儿的院落用膳,以及处理夫妻俩居所的一应事务。
镇国公府很大,也住了很多人,他们夫妻居住的兰亭院原就是唐御自小居住的院所,并未因他成为世子爷便搬迁到原世子居住的院落去,那里依旧让新寡的大嫂带着大哥留下的妻妾子女们住在那里。
提到这位大嫂,温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用莫名其妙四个字来形容,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曾经得罪过这位大嫂,让她总是对她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总之真的就是很莫名其妙就对了。
还好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忍功一流,不管是面对流言或是挑衅或是刁难,只要不威胁到她的性命,对她或是她所在乎的人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她都能冷静淡然以对,不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事物所影响。
两世为人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一件事,那便是生命是如此的宝贵与短暂,谁也不能预测自己的死期,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那她又何必要将如此宝贵与短暂的生命浪费在那些对自己毫无善意,说穿了也没啥利害关系的人身上呢?还不如把时间省下来,美美的睡一觉更好。
结果谁晓得她的不争不气最后却被传成了逆来顺受,让她成了众人眼中没脾气又好欺负的小媳妇。
对此她只觉得好笑,倒是可柔可情因此而急得不得了,又急又气的与她分析起这件事将会带来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她的国公夫人婆婆可能会更不喜她,会觉得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根本就配不上她优秀的世子儿子。
她承认可柔可情担心的不是没道理,不过说也奇怪,当她们俩对她分析这事时,她脑中响起的却是唐御曾对她说过的话,他说:“母亲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你既然没有犯错,她为何要为难你?”
于是,她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竟然就放心了下来,不再感觉到担心。因为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啊,她也只不过不争不气而已,不是吗?
于是她对柔、情两丫鬟说:“放心吧,我选择退让是为了家宅的安定,争强好胜的与人争斗只会把府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那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母亲是个明眼人,不会是非不分的。”
她真是这么想,可不只是单纯为了安抚这两个爱担心的丫头,更不是为了将这几句话传到国公夫人耳朵里才这么说的。
但偏偏这话就真的传到了国公夫人那里,还让国公夫人在听了之后简评了一句,“还不错。”
这只是一句简单平凡的话,却让她像是捅了马蜂窝般的麻烦不断。
“二少奶奶,大厨房送来的食材不新鲜,咱们要退,对方却说是咱们这边没有保存好,不肯。”
大厨房以前是由大少奶奶负责掌管,虽现今已被国公夫人以她新寡伤心为由收了权,但她的人脉肯定还在,要找自己这位二少奶奶麻烦也是轻而易举的。
“二少奶奶,浆洗房那边把咱们兰亭院的衣裳洗坏了却不承认,两边的丫头吵吵闹闹的,听说昨天还动手打了一架。”
浆洗房是由三少奶奶负责的,这一位就是个踩低捧高、眼皮子浅的主,连同她管理的下人也一个德性,见她这位二少奶奶不受国公夫人待见,有事没事就爱踩二房一下。
不过她们消息似乎有些不灵通,要不若是知道了国公夫人针对二少奶奶说了句“还不错”的话,她们哪里还敢和兰亭院的丫鬟打架?
“二少奶奶,针线房月中就该把咱们院里新裁制的衣裳送来了,却至今都不见踪影,也没让人来说明迟交的原因。”
针线房是属于四少奶奶管辖之地,不过这位四少奶奶一向和大少奶奶交好,会怠慢二房的人事物不意外。
“二少奶奶,刚才花房派人来说,您上回看中那盆芍药,被大少奶奶派人端走了。”
又是大少奶奶。
“二少奶奶,咱们院里的柴薪——”
“好了,别说了。”温欣伸手打断可柔,让她别说了,听得她头痛。
这些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啊,这些后宅里的女人真的是吃饱太闲了,竟只为了国公夫人说了一句“还不错”,就按捺不住的搞起小动作?真是莫名其妙!说不定国公夫人在说这句话时,根本就不是在说她,而是对着她正在欣赏什么东西,例如一幅绣品,一件新衣裳,或是一盆花所下的评语,这些人到底有没有确认啊?
真是懒得理她们了。
“‘如意糕坊’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她转换心情的问道。
“啊?”面对主子突然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可柔明显呆楞了一下,这才眨了眨眼开口答道:“福伯并没有传来什么新的消息,不过奴婢曾听前两日出府采买办事的桑墨说,‘如意糕坊’前大排长龙,盛况空前,之前歇业一段时间不仅没影响到生意,让原有客人流失,反倒还让生意变得更好,客人变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