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外,走道上,一道身影站立许久,原本前往挖掘场的谭劲一直心不在焉,无法与考古人员讨论、研究地质层与恐龙化石遗迹,因此干脆提早离开挖掘场,直奔杜绘曦下榻的饭店,就算暂时无法跟她说话,他也想偷偷看看她。
查出她跟同事一块出门,他以为她们会很晚回来,怎知却是八点不到便见她一人独自返回饭店。
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他有些担心,随后跟着她上楼。见她进房间后没再出门,他站在门外,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他第三次将手举向门板,却是收握拳头,依旧不敢贸然而为。
若让她得知他跟踪她,且又寻来她房门外,她肯定再度发脾气。
他无奈地轻声叹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不知所措,害怕自己再度惹怒她,更害怕两人再见怒目相视。
于是他转身,悄然步离。
房内,杜绘曦躺在床上一个多小时,感觉倦累却了无睡意,她缓缓起身,感觉肠胃不适已舒缓许多,遂走往浴室卸妆沐浴。
翌日,她前往饭店餐厅用早餐,尽管肚子空空的,面对食物竟也全无胃口。
“绘曦,怎么了?”同事察觉她显得格外安静,不禁问道。
“昨晚吃坏肚子了。你们都没事?”她看向昨天下午一起去逛街的三名同事。
“吃坏肚子?怎么会?”见她脸色果真有些苍白,众人讶异。“那间餐厅可是卫生品管优良呢。”来印度,她们也不敢随便吃喝,就是怕肠胃出问题。
“可能我肠胃敏感吧。”杜绘曦无奈的笑说,她飞印度也六七回了,这是第二次身体出状况。
“那你还要跟我们出门吗?”其中一名同事问,她们已计划好今天的玩乐行程。
“不了,我想在饭店休息。”杜绘曦无力跟随,其实她跟她们只是一般交情,若是莫静宁在场,肯定会留下来陪她。
魁强吃了几口食物后,其他人已用完餐,跟她道别先离开,只剩她仍坐在餐厅,望向窗外风景发怔。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孤单惆怅,尤其昨晚一个人躺在床上许久才勉强睡去,那时的她,好希望身边有熟人在。
她从小就独立惯了,因为从她有记忆起,父母便常为经济问题争吵,在她八岁时,父母终于离婚,她跟着母亲生活。
母亲一直灌输她金钱的重要性,说爱情只是婚姻的配料,面包才是婚姻的保障,将来找对象,要找有钱可靠的男人嫁……
后来她才知道,母亲跟父亲原是轰轰烈烈相爱过,甚至差点为爱私奔,父亲承诺会努力工作,给母亲及她无虞的生活,然而他们终究被现实所击败,曾经坚定的爱情轻易被经济问题所摧毁。
她虽有个破碎的家庭,却仍向往拥有婚姻,她看似个性独立,事实上很渴望将来有个人陪伴扶持。
如果她够聪明,该选择沉稳体贴的涂英人,但她却愚蠢地拒绝对方了。
尽管尚无法对他心动,她也该继续试着认识交往,不应轻易放弃条件这么好的对象。可她记得好友的提醒,在清楚自己心里已有另一人的身影萦绕不去时,她再也无法与涂英人继续见面约会。
即使与谭劲已没有任何可能,她也无法在此时另觅对象。
杜绘曦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一想起谭劲,心里再度闷痛。
忽地,听见盘子摆上她桌前的轻响,她张闭眼,表情微谊。
“小姐,这是刚煮好的清粥,还有几道中式清淡小菜。”服务生将托盘里的碗盘一一摆在她面前。
“我没点餐。”她纳闷的说,这里的早餐是采自助式,先前她也没看到有清粥小菜。
“这是为CTL航空机组员额外预备的早餐。”服务员回道,将餐盘放妥,转身离开。
杜绘曦虽满腹疑问,却只能接受这奇怪的说词。看着面前的清粥小菜,她其实仍没什么胃口,只是感觉它比西式早餐有吸引力,她便端起碗筷,缓缓吃食。
餐后,才准备起身离开,她顿觉一阵恶心,捂着嘴匆匆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在厕所里,她再度将所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来,离开厕所后,她弯身在洗脸台漱口。
漱完口后,一抬头看见镜中的影像,她无预警惊吓一跳,往后踉跄了下。
身后的男人见状,立即探手扣住她腰肢,稳住她的身子。
“我送你去医院。”谭劲眉头紧拢,忧心仲仲的说。
他早该前往挖掘场参与工作,昨晚却选择在这里住宿,今日一早就躲在餐厅一隅,只为等着见她。
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径分明不是他该有的做为,却为了她一再做出不合宜的事。
听到她肠胃不适,他立刻交代人去附近中国餐馆买来清粥小菜,再让服务生送去给她,自己则改待在二楼走廊栏杆处,方便清楚观察楼下餐厅的她,见她似有胃口地吃食,他才放下心来。
不料没多久,却见她神情难受地捂着嘴仓皇离去,他急忙奔下楼,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进入女厕。
“不需要。放手!”杜绘曦神情冰冷,不想追问他为何人在这里,她不愿再与他有一丝交集。
“绘曦,对不起。”谭劲低头凝视她苍白的面容,沉声道歉。
若非她身体不适,令他担心地急于现身,他会再暗中多等几天,让她气消了些再道歉。
第8章(2)
“道歉什么?我哪有资格让堂堂CTL航空负责人跟我道歉?”她带刺地冷讽。
“绘曦,别这样……”她的话令他非常难受。
“你别再跟我有牵扯了!”她愤愤地拍开扣住她腰际的手臂,转身要走。
但走没两步,她忽觉一阵晕眩,腿软地歪倒,谭劲立刻揽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放开我!”被他抱起来,杜绘曦气愤不已,用力挣扎地拍打他手臂。
“我送你去医院。”无视她的挣扎,他迈步抱她离开洗手间,直接要朝大厅方向走去。
“我说不需要!立刻放我下来,否则我告你对员工性骚扰!”她语带威吓的说。
谭劲因她的话怔住,低头看着怀里怒发冲冠的她,只得打消想强势带她就医的念头,轻轻将她放下,不愿见她继续怒火高涨。
“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不再生气?”他闷得低声下气。
“从我面前消失,别再让我看见你!”她没有妥协余地的表示,转身迈步往电梯而去。
谭劲心里难受,却无法答应她的条件,望着她走得匆忙的身影,他仍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杜绘曦气冲冲返回房间,甩上门板,顿觉全身力气被抽离,连心都被掏空似的。她瘫软在沙发上,感觉难受莫名。
她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在恶意欺骗、用金钱砸伤她的自尊后,才想来纠缠道歉,未免太矫情。
她真该狠狠踹他一脚,赏他两巴掌,为被伤害的自己争一口气。
她不在意他身份、不怕得罪他,但却只能用怒气面对他,强装出气势,因为她内心其实软弱无助得想哭。
她讨厌情绪低落沮丧的自己,身体的不适让她更觉心烦。
胃酸再度上涌,她急奔浴室呕吐,这一次吐不出什么秽物,只能不停干呕。
梅把水洗脸漱口,她望着镜中脸色痛苦、有些憔悴的自己,心想该不该去医院挂急诊。记得以前那次肠胃出问题,也没这么凄惨难受。
转出浴室后,她打算再服个肠胃药,休息片刻再决定该不该就医。
可下一秒,她忽地神情一怔,心悸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