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约提着灯,不顾夜深风寒,逞强的带着宝儿毅然离开尼姑庵。然而,唐谨思也带上一群下人,尾随着她,亦步亦趋,令她无法摆脱。
她频频回头瞪他,端庄的姿态全毁,好像一个任性的小姑娘在与情郎赌气。
他手执纸扇不时的摇晃,偶尔眺望月色,吟出几句诗文,悠闲的姿态仿若在阳光下踏青。
只苦了跟随这对斗气夫妻的仆人们,一身疲倦,满腹辛酸难言……
婉约实在不知该往何处才能甩掉唐谨思,她故意避开几条进入闹市的路,在树林外围走走停停,左转右绕……漫无目的行走。
唐谨思并未阻拦,任由她走到树林尽头,终于,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无路可丢了。
前方,只见一片田地和几间灯光闪烁的屋子。
婉约茫然的望着田地边缘的围栏,心中空虚至极,找不到依托似的,她有了即将崩溃的慌乱。
「小姐,那里八成是农家,我们过去歇脚,好吗?」宝儿见婉约疲惫了,于是大胆的提议。
婉约回过神,看宝儿陪她奔波得满头是汗,心里有愧的她毫不思索的点头。总之,不到绝路,绝不回头。
两人正想走过田地,到农家借地方休息,不料,天边忽然画过一道闪电,乌黑的夜空立时飘起毛毛细雨。
尾随在她们身后的唐谨思马上问下人们,「有没有带伞?」
下人纷纷摇头。
唐谨思见雨势渐强,又看出婉约的动向,目测了远方农家的距离,他果断的派人唤来宝儿。
「宝儿,告诉妳家小姐,别忙着赶路了。这林子里有破庙,我们先进去避雨,免得她受寒着凉,生了病。」
宝儿恭敬的点头。唐谨思的态度很温和,却给人一种无法违抗的气势。当她把话转告给婉约时,落下的雨水像在支持唐谨思的话似的,突然越下越大。
婉约的衣裳、发丝,很快就沾湿了。
她迷惑的回视唐谨思,他始终守在她身后,不离不弃,如同在等待任性的情人回心转意一般痴心。
霎时,婉约觉得她反而像是做错事的罪人,害他、害宝儿、害那么多下人因她的任性不得安宁。
婉约无奈的面向一旁的树林,不想为了赌气害所有人陪她吹夜风、淋冷雨,她幽幽的叹气。
「走吧!」婉约与宝儿提着灯和沉重的行囊,先向林中隐约可见的庙宇迈步而去。
唐谨思朝下人们递去一记眼色,随即有人赶上前为婉约开路。
氤氲的雾气在夜空蔓延,众人进了残旧的破庙,庙外的雨势已增大,细雨成了暴雨,滂沱不绝。
婉约独自站在庙宇的屋檐下,让四处侵袭的冷风吹醒她的神智。
唐谨思默默的走到她身旁,一眼就看见她落寞的容颜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惨澹失色,他心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疼痛。
雨在屋檐边凝结着一颗颗水珠。
「妳冷吗?」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想给她温暖。
婉约欲抽手,他加重力道不让她脱离。她皱了皱眉,不答话,闷闷的望着雨丝细密的天空。
庙宇内,下人们取出一支支灯烛,到处摆放,点起灿亮的光,散布在婉约与唐谨思左右。
他的掌心散发出暖意,一点点渗入她的手掌,像一只只急躁的蚂蚁爬向她的心房。
婉约垂头不语,他的耐心、他的温柔、他的平静……都令她困惑。她有一种逃不出他掌心的惊慌感。
唐谨思抬起手指,拨开黏在婉约半边脸上的凌乱发丝,柔声劝说:「进庙里去,外面风大。」
她仍然垂头不语。
他看不清她的容颜,不由得怀念起她平时充满柔情的脸。此刻她那么冷漠,令他益发的思念她曾经的温驯。
「你不生我的气吗?」婉约迷茫的问。
唐谨思不由自主的捧起她的脸。「气什么?」
四目相对的剎那,她不争气的脸红了,脑中不断的浮现出她违反世俗礼教的各种行为。
唐谨思的目光被她脸颊的淡淡红晕吸住了,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两人成亲的那夜──
他揭开她的红盖头,她露出含羞带怯的容颜,有一瞬间,他是那么欣慰,欣慰自己娶到了她。
即使是认错的,他也确实为她心动过。
「为什么来找我?」婉约再次发问,打断他的回忆。「我写了休书,离家出走,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之事,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
唐谨思不动声色的凝视她,含着水光的眸子收敛了锐利的光华,柔和得足以溺死人。
婉约只觉得他像诱人坠落的深渊一样可怕,害她心跳失控。
「妳也知道妳的行为是大逆不道的,为何还要做?」唐谨思笑着反问。
「我不认为我错了。」只是……世所不容。
「以前怎么没发现妳是这么固执的人?」唐谨思轻叹,她把他彻底的瞒过去了。若非娉婷带来的意外,他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他的妻子其实并不温驯,甚至倔强得令人头疼。
「娉婷比我随和,或许,她才是适合你的贤妻。」
「我从这句话里听到一点醋味,希望那不是我的错觉。」
「你的耳朵能当嘴巴用,吃得到滋味?」
「要不然妳让我仔细尝尝?」他的手指轻佻的捏了她的嘴唇一下。
婉约一震,不知如何反击;想骂他,又发现两人已经像冤家在斗嘴似的,你来我往,废话不停。
「你究竟想做什么?」她的耐性没唐谨思那么好,当下不客气的质问:「你不要时时刻刻跟着我,我不可能跟你回去!」
「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妳,妳忘了,白天我还得处理公务?」
她瞪他,眼中含带驱赶之意,以及死不回头的决心。
唐谨思遗憾的接着说:「我会让下人们时时刻刻伴随妳左右。」
「监视我?」婉约冷笑。「这能改变什么?」
「是照顾,非监视。我不会干扰妳的,婉约。我会给妳充足的时间,等妳想通了,直到妳改变心意。」他一派君子风度的作出承诺,话语间显露出十足的把握。
他哪来的把握?他凭什么认为她会回头?还要等她改变心意?荒谬!
婉约险些又发火了,使尽力气的抑制住怒意,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改变离开你的决定。」
话音落下的剎那,一阵马蹄声逼近。
婉约闻声望去,见到一群壮年男子策马靠近破庙,像是来避雨的,又像只是经过而已。
那群壮年男子看到庙里外有人,窃窃私语了片刻,逐一下马,走入庙内。
婉约发现他们带着兵器,正欲仔细端详,唐谨思忽然挡在她身前,挡去了别人观察她的视线。
婉约胸口怦然,为他不经意的关怀……心软了。
他的身影仿似坚固的高墙,维护着她。风雨仍未停歇,在他身后,她却觉得身心渐渐温暖,暖得……好像置身舒适的家园。
婉约禁不住红了眼眶,与唐谨思的心结并未解开,但,只要他展现出一点点好意,她就忍不住想放下成见,去亲近他……甚至放弃坚持,重回他的怀抱。
可无论他的怀抱多么温暖,都不会永远只属于她一个。她只能咬紧牙根,抗拒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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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更深沉。
雨还在下,婉约和宝儿坐到柴火边取暖。唐谨思在旁边品茗,一个小厮站在他身前读史书给他听。
残旧的破庙,因唐谨思的到来焕然一新。地面被下人扫干净了,铺上全新的毯子。精美的灯架上,烛光闪耀。漏雨的位置下,摆着盆子接水,只听雨声叮咚作响,好似一首轻快的歌曲。
婉约很怀疑,能把破庙妆点得像茶馆的他,为什么会没带上一把雨伞或一件蓑衣?
「你们是京城里的人吗?」坐在对面的那群壮年男子中,有人发问。
唐谨思的下人瞧了瞧主子的脸色,随口答了一声。
那群同样在避雨的人,认真的打量着唐谨思,看得出唐谨思是颇有家世的名门公子。
庙外的雨势逐渐变小。
婉约看了看天色,算了算此时应当是深夜。等雨停下,她又能带着宝儿去什么地方住宿呢?
她开始怨怪起自己的莽撞,不该为了赌气,带着宝儿离开尼姑庵,弄得现下走投无路。
唐谨思无声的观察着她的忐忑不安,唇边掠过一丝笑意。在无人发觉之际,他瞥了那群陌生男子一眼,随即又专心听小厮读故事。
婉约沉不住气,站起身,想到庙外观看天色。不料,她一动,对面那群人也站了起来。
婉约吓了一跳,见对方面色狰狞,她无意识的拉起宝儿靠向唐谨思。
那群陌生男子突然抽出兵器,围住唐谨思一行人,冷然威胁,「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遇上强盗了?
婉约紧张的看向唐谨思,而他居然还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轻声交代下人把东西交给那群人,接着又吩咐读书的小厮继续念。
婉约心慌意乱,眼看下人们将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都给了那群人,她眉头紧皱,冷不防与其中几个人目光交会,倏地,下流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
「哟!瞧瞧这位小娘子,多么曼妙的身子。」男人们猥亵的眼神盯住了婉约被雨水淋湿而曲线毕露的身躯。
「无耻!」宝儿赶紧冲到婉约身边,斥骂对方。
「哈哈哈!还有更无耻的事情等着妳呢!小姑娘。」几个男人上前,伸手要抓婉约和宝儿。「把这两个女的一起带走!」
突然,一道刺耳的碎裂声打断那群凶神恶煞的叫嚣。
婉约震了震,转眼,见到唐谨思把手中的茶杯扔在地上。只见他脸庞覆上森冷的冰霜,不见惯有的温和柔暖。
「东西拿了就走,别再丢人现眼。」
唐谨思的警告声冷冽如冰,听在那群强盗耳朵里却像尖锐的挑衅。
他们怒骂几声,立刻放开婉约与宝儿,如狂风般扑向唐谨思。
婉约慌乱不已,冲动的伸手试图阻拦那些人,然而对方已举着刀剑把唐谨思包围住了。
下人之中,有几个护院飞快的跳出来,保卫唐谨思的安全。
一眨眼,双方人马打了开来,兵器交击,发出铿铿的刺耳声响。
婉约和宝儿被刀光剑影所挡,置身在混乱的打斗之外,看不清唐谨思的情况。
婉约心乱如麻,想避开打成一片的人,到唐谨思身边去。遇到危险,顾不得和他赌气了,一心只想守在他左右。
「小姐,别过去呀!」宝儿忙不迭的拉住婉约。
婉约根本没办法靠近唐谨思,只能努力的睁大眸子,透过双方缠斗的缝隙寻找唐谨思的身影。
刚看见他的脸,冷不防一道身影从打斗中跌了出来,摔倒在婉约脚下。
宝儿惊呼,婉约随即带她后退,不料她们一退就惊动了那人。
对方马上跳起身,握紧手中大刀,对准婉约的脸,喝道:「不准逃!」
「别碰她们!」唐谨思饱含焦虑的声音紧随而至。
劫持婉约的壮年男子看出唐谨思的紧张,便出声威胁,「叫你的人住手,否则我就杀了这两个女人!」
这一叫,双方的人都停下手。
婉约静止不动,忘了呼吸,看到唐谨思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人群,向她冲来。
她不受控制的猛一用力,推开劫持她的男人,朝唐谨思奔去。
唐谨思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旁的强盗,对方抓不回婉约,心一急,立刻举刀对准她细弱的肩膀,狠狠砍下──
「婉约!」唐谨思飞身上前,将婉约抱入怀里,替她挡下一刀。
「谨思?」婉约呆住了,被他拥抱着,脸贴着他温暖的胸口。尚未听见他的心跳,耳边又充斥着激烈的打斗声。
护院们趁强盗失神,包围过来,双方再度交手。
「别怕……」唐谨思的低语声在婉约头顶响起。
她抬起头,离开他怀抱,想看他的脸色是否像他的语调一样温和?
可是,在她抬头的剎那,他却像失了骨架的傀儡,蓦地在她眼前倒下。
「谨思──」婉约惊骇至极,蹲在地上,急切的呼唤着毫无反应的丈夫。
他一动不动的侧卧,彷佛已入睡。
婉约心神俱散。
他给她的伤心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她无声的哀求着上天让他平安无事,她愿意继续为他伤心,只要他安好无恙。
一旁的护院与那群强盗持续打斗,从庙内激战到庙外,半晌,强盗不敌护院,趁雨势渐歇,逐一骑马逃离。
婉约顾不得让人缉凶,赶紧叫回护院,「快,先送少爷进城找大夫!」
唐谨思的衣裳有点厚,又侧着身不动。婉约看不见伤口在哪,更不敢随便触碰他,唯恐牵动伤口。但见他血流如注,青衣转瞬染成鲜红色,她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不已。
下人们也急得团团转,两个护院上前小心的把唐谨思搀扶起来。
「婉约……」刚一站稳,唐谨思竟睁开眼。
婉约吃惊的捂着嘴,激动的凑近他,手伸到他脸边,想碰又不敢碰,生怕一动他就会消失。
他虚弱的凝视她,柔声安抚道:「我没事,别怕。」
「你受伤了。」婉约泪盈于睫。为什么他要反过来安抚她?他知道他的体贴会令她更加心疼吗?
「妳没事就好。」唐谨思温柔一笑。
婉约崩溃的哭出声来,不在意旁人看见。
抗拒不了他对她的好,即使他最爱的人不是她,只要他愿意给予她一些温柔关怀,明知自己会受伤,她还是忍不住和扑火的飞蛾一样,投入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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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入闹市,半路,正好遇见认识唐谨思的巡卫。那卫兵晓得附近哪有大夫,迅速把他们带去安置。
路上,婉约总觉得唐谨思身上的血味腥得有点古怪,夜里发生的一切也透着一些奇异之处。但忧虑着丈夫的伤势,她无暇多想。
经过大夫诊治,唐谨思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伤及血脉,失血过多,需要休养几日。
「今晚我们就在大夫家的客房住下吧!」婉约始终守在他身旁,比他的小厮更殷勤的照顾他。
唐谨思躺在干净的床上,借着柔和的灯光看着她忙进忙出,一颗心暖洋洋的,很想叫她待在身旁陪他聊天就好,又想多看一点她为他担忧的样子。
一时间,他发现自己有些坏心眼……
「妳呢?把我放在大夫家,妳又要逃到哪去?」
婉约听了他的问话,面露歉疚,觉得是自己害他受了伤。看他如此虚弱,她也不放心留下他,置之不理。
「我……暂时不走了。」她尴尬的转身,背对着他。在只有两人的寝房里,一停下交谈,她就听得见自己为他狂烈跳动的心,多么无可救药。
「那么,我得为妳找一个安适的地方让妳居住。否则,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妳不肯回家,我实在不放心妳在外生活。」唐谨思体贴的计画着。
婉约不知所措了。在乎他的心情,她难以启齿,只能轻声呢喃,「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伤愈为止。」
唐谨思察觉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泄漏出紧张,还有她泛红的耳廓显示了她的羞怯。
她输给了关爱他的心,心甘情愿回到他身边。
「婉约,我不会藉此机会逼迫妳随我回去,妳不用勉强自己。」在妻子身后,唐谨思脸上浮现难以分辨情绪的笑。
婉约没回头,错过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温柔的嗓音,如在诉情话一般对她道──
「只是我担心妳的处境。妳瞧,京城附近还有如此猖獗的强盗,妳只带着宝儿离家,我怎么能放心?」
婉约本就心有余悸,被他这么一说,更加不安了,益发认为──她带着宝儿离家出走的行为太愚蠢。
唐谨思乘胜追击道:「最近朝廷公务繁忙,既然是皮肉伤,我也不请假了。妳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就住在兵部里,妳先回家,等我安排好新的住处给妳,妳再离开,好吗?」
他的劝告说得比哀求更可怜,虚弱的神色也充满期盼,彷佛在等待她的垂怜。
婉约一回头,便看见他恳切的脸,瞬间,她动容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忍再计较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心痛。
婉约走到床沿,坐下,含泪握住他的手,像一个疲倦的孩子,妥协的低下头,对他说:「我们一起回家……我不走了。」
她是那么在乎他,不能勉强自己离开他了。
唐谨思的唇角微微上扬,随即又恢复平常,速度快得几不可见。
「婉约,我不是个好丈夫。」他手一伸,环住婉约的腰。
她无力排斥,感觉整个人被他束缚住了一般,无法抽身。
「我知道……」静了片刻,她认命的低语。
「妳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唐谨思诱惑般的问。
「你知道。」既然逃不了,她只能回到他身旁。即使迎接她的将是他再娶的结果。
「对不起,婉约。」
「别说了。」她不想听他道歉,冲动的吻住他的双唇。
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口,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令她天旋地转,找不回理智,正想撤开,他的手掌却按住她的后脑,把她禁锢在身边。
她的身躯与他紧贴着,亲昵无比。
她忍不住饮泣了,想着有朝一日,娉婷也会这么亲近他,蓦然间,婉约胸口抽痛,难受得无法言语。
她有些怨愤的张嘴,狠狠咬住唐谨思柔软的唇舌,猛烈的进犯着,学不会他的温柔,挤不出缠绵,只能凶狠的啃噬他。
「婉约?」唐谨思被咬破了唇,轻声低吟,惊讶于她的暴烈。
「抱歉……」发现他唇上有血,她震惊的退开,如梦初醒,想起他还是个伤者,她羞愧得拚命道歉。
唐谨思不以为意的笑着,手指轻抚着受伤的唇瓣,双眼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他的妻子。
他曾以为,她像一杯无味的清水,温和却平淡。没料到,她其实更像浓醇的烈酒,十足的后劲只有长期相处才能渐渐品尝出来。
「别用手擦。」婉约找出干净的手帕,拭去他嘴上的血丝,没发觉他的气色转好,更没察觉他的神色离奇又古怪。
在他为她受伤的那一刻,她已彻底沦陷,自愿落入他设下的深渊。
既然这么在乎他,干脆让他把她的心撕碎了,直到不能再爱他……那会比离开他更有效的断绝她的心痛。
「我们一起回家。」擦干他嘴上的血,婉约柔声道。
随他高兴吧!让他去娶娉婷,她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到康复,亲眼看他如何宠爱她的妹妹……用最强烈的痛楚,让她彻底死心。
当她能够对他置之不理,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不在意,届时,才是她需要离开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