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定血缘关系作啥?难不成小姐以为自己不是老爷、夫人的女儿?”秋棠惊吓得扬声道。
“喂,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也不怕夫人揭了你的皮。”
“我哪有乱说,要不,小姐干么寻吴郎中的秘方?干么监定血缘关系?”
“小声点,你这丫头!”
秋桦重重掐了秋棠一把,疼得她呼痛,秋桦气得一跺脚,把秋棠的嘴巴给捂紧。
这些话,很快从柳姨娘院子里下人的嘴巴传进柳姨娘耳朵。
那天下午,柳姨娘不早不晚,恰恰在吴郎中进府欲往玉琼轩时病了。
出门寻医的丫头发现吴郎中,二话不说强行拉着他先绕到院子里替柳姨娘看病。
门一关上,柳姨娘和吴郎中在屋里吱吱喳喳说个没停,外头还派两个丫头守着,谈什么没人知道,只不过后来吴郎中并没有往玉琼轩去,而柳姨娘的婢女将吴郎中送走后,他绕到后门,紫襄在那里等着他。
这天,吴郎中发了一笔财,柳姨娘院子里两个嬷嬷、三个丫头也发笔小财。
隔天,童心被父亲唤去,叨念一顿,“往后,你说话得多点心眼,同女人打交道与男人不同,要处处细心谨慎,日后嫁进黎府,要是说话还像现在这样没心眼,万一得罪长辈可怎么办才好?”
闻言,童心明白,昨儿个夜里风大,枕头掀过。
柳姨娘定是向爹爹哭诉白天之事,说大小姐影射她的清白有虞,也许还闹上一阵,说她不想活之类。
唉……傻了她。
那话在娘那里,娘不会多想,只当童允真肖了他外婆,可听在爹爹耳里,会有另一番味道。
何况,柳姨娘越是过度反应,爹爹越会起疑心。
不过隔天谣言便传扬出去,说老爷狠狠训了大小姐一顿。
不到几天,几个经常在府里进出的年轻管事住进童府,说是老爷有笔新生意要让他们到南方去洽谈,把人给留在府里待上几天,一起谋略。
这是爹爹惯用的手段,童心明白,爹爹决定出手了。
照理说,接下来的事自有爹爹处理,做女儿的插手爹爹后院,长辈面子上会下不来,她绝对相信南院那边已经安插人手,没有当场捉奸,应是爹爹为童家名声着想,打算暗地处置两人。
事至此,她大可不必理会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隐隐忧虑,仿佛有事将要发生似的。出嫁在即,时间窘迫,再三考虑后,她决定斩草除根,不把后患留给母亲,于是决定踩对方一脚,让对方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管事们被安排在南院,白天,姨娘屋里的大丫头进出两次,深夜,柳姨娘穿着深色披风走了趟南院,殊不知童心早派了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童心还刻意让两个丫头陪着在园子里头逛,待柳姨娘回屋的时候与之撞个正着。
柳姨娘双眼含春、香腮微红,一脸甜滋滋的模样,像是刚刚得了个好事似的。
童心笑道:“柳姨娘去哪儿了?那个方向不是南院吗?这几天那里住着几个年轻管事,柳姨娘可得小心,就算只是侍妾,若传出不好听的风声,童家虽是商户,也容不得不贞女子。”
乍见到童心,柳姨娘已是满心惊惧,听见这话更是吓得满头大汗,急急道:“大小姐看错了,婢妾不是从南院过来,婢妾方才是去看小少爷。”
“是吗?”童心轻轻丢下两个字,一脸的诡异笑容,转身离去。
第四章一石二鸟除后患(1)
这日一大早,秋丫头们进屋与童心告别,秋桦已在黎府附近寻到一处小宅院买下,屋子不大,但住四个丫头绰绰有余,童心让紫裳取出两百两,分成四份,交给她们。
“你们这段日子尽量少出门,免得被老爷发现行踪,万一查出你们落脚的地方就糟了。”这次她的对手是爹爹,得多几分谨慎小心。
“小姐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日后会有人送柴米粮炭到新住处去,若非不得已,绝不离开。”
“这还不够,明面上你们要回乡的,就得乖乖走一趟老家,最好再住上十天半个月,要嫁给表哥的,也得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京城,必须让老爷的眼线确定你们已经安置妥当才能够回京。”
童心估摸着,爹爹那些人都是有大用的,不会在小丫头身上花太久时间,在她们身边盯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
“奴婢知道。”
“好,你们下去吧,临行前去跟各院里头交情好的丫头告别,能够的话……”
“就哭个几声,弄出依依不舍的模样。”秋棠抢着接话。
众人听见,忍不住抿嘴轻笑。她们家小姐啊,心思重,连自家的爹爹都要算计,难怪人人要说她青出于蓝。
童心不介意被丫头们笑话,点过头,紫襄上前递了块生姜。
秋杉见状,苦了脸问:“小姐,真要涂吗?那味道呛得很。”
“不涂,人家全当你们是没心没肺的,服侍你家小姐多年都要离开了,还欢天喜地像要去看大戏似的,怎能说服别人?”
“就当……奴婢心硬。”秋杉真是怕那个味道,别说涂在脸上,便是加在菜饭里她都嫌呛。
“心硬吗?也行,你索性一路硬到底,回老家后就乖乖待着吧,别再回京城,免得害其他人泄露形迹。”童心抬高下巴,摆明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秋杉轻叹,噘着嘴接过生姜,不甘不愿在眼睛周围抹一圈,秋桦几个倒是一脸的慷慨就义,二话不说,拿起生姜就猛抹,她们可不想当那个没心没肺的。
过不久,生姜开始发作,几个丫头双眼通红,手里的帕子不时往脸上抹,她们抽抽噎噎的向主子告辞后,又分别往其他院子逛一圈,同交好的姐妹互道再见,才分别走出童家大门。
在童心送走秋丫头们后,紫衣进屋。
小姐支使她送几样点心去给老爷夫人,那是她一大早起来摆弄的新口味。
先把南瓜蒸熟,混上面粉和剁碎的杏仁核桃,以及去年晒干的樱桃,然后掐成各种形状后放入炉子里烤,烤成后外酥内软。
这点心紫衣还没取名字,东西一出炉,童心先尝一块,紫衣没有加糖,但南瓜本身就有股淡淡的甜味,尝起来味道恰如其分,增一分太浓,减一分则太淡,对吃食的考究,童心从小跟在爹爹身边,可是学了个透澈。
她让紫衣往爹娘那里送孝心,趁着爹爹出门前,先试试味儿。
紫衣上前禀报。“小姐,老爷和夫人都用过了,吩咐奴婢下回再做记得送些过去。”
果然,她素来清楚爹娘的口味。
也是自己运气好,与紫衣有缘分,这丫头才五、六岁就展露对吃食的天分,因此她花大钱,把她送往各大酒楼同老师傅学做菜。
出师后,紫衣不但能将老师傅的拿手菜拿捏得味道不减半分,再给她点时间,待在厨房琢磨几天,还能就这道菜发展出不少道新菜色。
年深日久,她养出主子的刁钻舌头,别说不新鲜的菜色入不了口,便是多几分甜咸,童心也无法忍受。
童夫人曾对女儿说道:“你这样子,谁家郎君能养得起?”
童老爷却满脸骄傲道:“女儿本该娇养,何况我家的女儿还需要别的男人掏银子养?”
她被宠坏了,童心承认。
“小姐,我在老爷院子里发现一件怪事儿。”紫衣琢磨半天,想不透前因后果。
“什么事?”
“我看见柳姨娘院子里的三等丫头阿屏,待在怀恩园的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