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还没气,一讲到这个她就怒火中烧,上回她生孩子他不在身旁,育岷听到消息后急匆匆赶回来,没进宫禀事,而是先回家看妻子,这件事传出去,皇上居然笑道:
“一回生、二回熟,怀德公主事事干练,生孩子定比旁的女人多精明几分,爱卿就别太担心。”
什么叫做事事干练?什么叫做精明几分?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踩进棺材,不死也累掉半条命。
怀德公主的事她还没找他算帐呢,什么叫做怀德?嫌她德性不足、贤良不够吗?自家生的不是怀玉就是怀珠,一个个都是珍珠宝石,她们这些外来的只能叫怀德、怀恩,要记德又得念恩,他当人人都爱当公主吗?
吐口怨气,撇开脸,再不满也只能腹诽两声,谁让人家是皇帝,是她家相公的顶头上司。
“有件事想同你讨论。”
“你说。”
“我觉得舒韩对营商似乎不大感兴趣,反倒是你论起朝堂事儿,他都听得津津有味,而舒阳对做生意倒有几分天分,要不,你去同爹爹说,让舒阳过去与他学生意,放舒韩到学堂念书。”这是她之前的观察,一直要和他商量,却总是忘了。
她希望孩子能做想做的事,不想他们受强迫。
黎育岷看一眼童心,果然,儿子奴婢们背地里议论的没错,四奶奶每次怀孩子都会变傻,不过他就是喜欢她的憨傻模样。
“你别操心,这件事我心里有底,两个孩子都是颖慧的,会自己找出办法。”他眼神闪过一抹精光。
“自己找办法?怎么可能?”童心轻嗤一声,才五岁的娃儿呢。她倒是忘记五岁时,她就把自己的终身给许出去。
黎育岷微微一笑,偷偷朝门边看去一眼,夕阳斜照,两个小小的影子被拖曳到门前,他们没发觉,而正处于脑筋不顺转的童心也没发现。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少操点心,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打紧,别看帐本了,先睡一会儿。”说着,他打横抱起童心往屋里走。
睡?这个时候睡,晚上要怎么睡?
童心满脸怀疑,当仰起头、看见黎育岷那双充满情/yu的眼睛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老夫老妻了。也好,人要出门,不让他把弹粮散尽,难不成教他去便宜外头的野花?
还没上床呢,童心扣住他的脖子,挺起上身吻住他的唇,熟悉气息、熟悉的香味,黎育岷在瞬间沉沦……
屋外,童舒韩和黎舒阳面面相觑,许久,黎舒阳问:“大哥,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童舒韩想了半天后松口气,说道:“不管有没有看出什么,都默许了。”
“真的吗?我们进去问问!”黎舒阳一乐,咚地跳起来就要往屋里冲。
童舒韩急忙拉住他的手道:“别进去。”
“为什么?如果爹同意了,你不必当弟弟、我不必当哥哥,多好啊。”他怎么看都不像沉稳的大哥啊。
“忘记啦,上回没人通报,咱们闯进爹娘房间,被打好几下屁股。”那是他们家爹爹第一次动手揍人,他印象深刻得很。
“也对,那怎么办呢?”
“等爹爹有空再寻他问问吧。”童舒韩道。
黎舒阳点点头,和哥哥一起回屋,迎面看见舒楠、舒旋两个小胖丁扭着屁股、后面跟着一堆奶娘丫头,从前院方向走来。
“大少爷、二少爷。”下人们同他们请安。
“怎么没看见三妹妹?”
“姑奶奶带着表少爷和静亲王世子回来,三小姐同表少爷、世子爷在前院里玩呢!”
闻言,黎舒阳扬起眉头,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又来抢我们的三妹妹!”他撩起衣服下摆就往前院冲。
童舒韩看着弟弟的背影,摇头叹气,他那副性子怎么瞒得过?他还真是出了个馊主意!
叹口气,他认命地跟上去。
几个月后,童心又生下一男一女,办满月酒这天,黎府外头摆上一大桶沐浴过的脏水,近百个妇人拿着瓶子来排队。
童舒韩站在浴桶边,拿着一个“随喜箱”,每个妇人装好水后,便往里头摆些银两,每次银两进箱子,童舒韩便扬起稚嫩的嗓子大喊,“谢谢夫人捐款五两”、“谢谢夫人捐款十两”……
他这样喊,捐得多的夫人自然脸上有光,乐得夸他几句,而本来想捐个一、二两意思意思的妇人,为面子问题,不得不忍痛再掏金。
也不知道是打哪儿传出来的谣言,传说用柳枝沾着童心生完孩子满月时洗澡的水洒在床帐上,便能沾染多子福气,能像她那般儿子一个接一个生不停。
听到这传言时,童心嗤之以鼻,当她的洗澡水是观音净瓶水吗?还柳枝呢。
她之所以孩子生不停,还不是因为她家夫婿很卖力,重点是——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卖力。
但是童舒韩每回来看刚出生的弟弟妹妹,便想尽办法说服母亲。
“娘,生不出孩子的夫人很可怜,又要遭公公婆婆白眼,又要听夫婿冷言冷语,不管是真话还是谣言,娘要是能够给她们一点希望信心不是好事一件?如果能藉此事募到银子,盖新屋、雇奶娘,照顾失去爹娘的孩童,就可以帮助更多人了。”
童舒韩的说词,不只说动母亲,还说动黎府上下和外祖父、外祖母,齐心合力帮他办这件事。
此事过后,黎府与童府的善名远播,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都听说,皇帝顺着胡子频频点头说道:“果然是义商、果然家学渊源。”
孩子出世,肚子空了、脑袋立刻满了,童心细细观察过长子和次子后,几回忖度,老是觉得不对劲。
夜里黎育岷回屋,童心说道:“你不觉得舒韩的性子虽然变得灵活,却没有以前沉稳?”
“商场讲究的是应对,老大和岳父学做生意,脑子自然要机灵些。这回他出的主意可是博得岳父大力赞美,深深感觉童家后继有人。”
“好吧,不说舒韩,说说舒阳,他那跳脱的性子好像变得……”
黎育岷没等她说完,抢道:“读圣贤书,将来是要以满腹经纶侍奉皇上的,怎能不培养耐心沉稳,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你该懂的。”
童心觑黎育岷一眼,似笑非笑,还真当她是傻的?
但她耐住性子微笑点头,“也是,环境会改变性情,小时候,我还为了痛恨学习生意而离家出走呢,不过……相公,你可不可以为娘子分说分说,为什么舒韩的发旋从左边跑到右边,舒阳的发旋却从右边跑到左边?”
童心发问,黎育岷顿时怔住,他怎么会知道儿子的发旋长在哪一边?
看着妻子干笑两声,他还想再寻找好说词。
童心挑眉叹道:“也不知道是谁说夫妻之间不能欺骗?”
苦起两道眉,那个“谁”正是他本人。
拍拍童心的背,他说:“你不也希望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儿,那是……善意的谎言。”
“哦,原来谎言还分善意恶意哦,那相公要不要与娘子讨论讨论,为什么茶叶铺子好端端的就不开了?为什么没事要遣走庄管事?为什么……”
听着童心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他心头一急,弯下腰,一把将她抱上床。
“你做什么?”
“我想你了,那么多个月……”
紧接着是一串甜言蜜语、一堆呢哝软语,以及一大篇教人脸红心跳的动作式言语,为什么?因为他真的想她了?
对,是有那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让童心变笨的最快方法,就是让她怀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