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那家伙竟然苦苦寻了我的踪迹来,那时我已在城中置下玉行了,得知有个大妖怪进城也没在意,反正人越多越好玩嘛。谁知道她会是灵芝的主人,专冲着我来的?后来和我关系较好的几个小妖都连连失了踪,原来是给老妖婆杀了设那阵法。她原本是用人的,大概是嫌人妖气不够吧,不过王府肯定已少了几个家丁。”
“那她为什么要附在王小姐身上向你求亲?”这亲事谁敢结呀。
“……因为我曾经与王员外打赌,若他能斗垮我的玉行我就答应他一件事。老妖婆就是想让王员外叫我娶他那宝贝女儿,引我入阵法收了灵芝的法力。”
“那也用不着惊世骇俗地女方向男方求亲吧?”大可以只撒个娇,“爹,女儿慕名公孙公子已久,却未得一晤,邀他进府让女儿看一下嘛。”
“……”公孙玄突然以扇掩脸,小小声说了什么。
“什么?”
“……因为收取灵芝法力之法需要那洞房花烛夜!”
清潋呆了半晌,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喷笑出声。
“笑什么!”公孙玄恼叫,俊脸在折扇后隐隐泛红。
“没有……我不笑了。”清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可这事有我帮忙的地方吗?”别忘了,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什么法力的“小妖”。
“其实没你也行,她不敢出阵,我也不会傻得自己跑进去,王员外想斗垮我的玉行可不是易事,大家这么拖下去,老妖婆总要吃人填肚子,等王府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被人发现有妖孽混在其中她早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我还想在这座城多玩几年,把事情闹大了没意思……现在全城人大概都知道了公孙公子前日在街上对一位外地姑娘一见倾心,当夜就留她住宿府中,然后不久他们就可以喝到他的喜酒了吧。老妖婆一听一定很急,又打听到确实有这么一位姑娘,我猜她过几天一定会按捺不住冒险出阵吧。”
想到这座城里的人八卦的程度,清潋相信公孙玄放出的风声绝对已妇孺皆知,说不准还传到了城外,不过老妖婆着什么急,成了亲还可以再娶呀,人间的男子不是都三妻四妾的吗?千万别说她不想做小的,若真是这样,老妖婆就无须费心了,因为她这位“外地姑娘”立马会笑死——被老妖婆逗笑至死!
“找个普通姑娘解释起来太麻烦,而且多半会吓破胆,你这样的小妖刚刚好。”只是没想到这小妮子会玩失踪,更没想到他会冲动地欲自投罗网,差点功亏一篑。
清潋根本没在听他的话,一直在想这娶亲与不娶亲的差别,还是得不出结果开口问公孙玄。
然后她看到他脸上青白交加,竟然加快脚步装作没听到她的问题。她脑中灵光一闪,语带颤抖地问:“该不会……那收回灵芝法力的方法需要的是童男吧?”
看公孙玄红得快要烧起来的耳根清潋就知道她猜对了,两百岁的童男,哈!
五分钟后,全城的老少又得到了新的谈资:公孙公子急急想娶进门的准新娘竟然脑子有问题,莫名其妙就在大街上笑得打跌,而公孙公子因此羞愧得扇子都没从脸上移开过。众人口沫横飞地议论完后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唉,可怜的公孙公子!”
此时,可怜的公孙公子正闷闷不乐地与准新娘走在回家的路上,至一片山坡时他突然神色一变。抬头向天边望去,公孙玄苦笑地转向清潋,“我倒是算错了一点,老妖婆竟然心急得连几天都等不了。”
“咦?”清潋原本以为他恼得今天都不会对她说话,闻言一愣,顺着公孙玄的眼光看去,发现一朵黑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汹汹卷来。
“你快沿着这条路跑回公孙府,老妖婆找的是我,不会追你的。”原本是想这几天将清潋藏好,独自等老妖婆出洞的,真是冤家路窄。
“来不及了,两个都别想跑!”半空突然传来喋喋怪笑,乌云已到了他们头顶上。晴天霹雳突起,闪电消失后,他们面前多了一条大白蛇,灯笼般的红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臭小子,别以为你吃了灵芝老娘就怕了你,惹毛了老娘一样能把你打趴,到时还不是任我摆布!”白蛇张口吐舌,冒出的却是人言。
“既然如此你何必在阵中当缩头乌龟,早点出来打不就省了大家麻烦?”公孙玄负手挡在清潋面前,手上折扇轻挥,要她走。
清潋也知留在原地只是负累,毫不迟疑地回头便跑,乱石野草不及细看,冷不防脚下一空,“啊!”
“清潋!”公孙玄闻声大惊,飞身过来险险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紧攀在崖上。
“抓好,我施法将你移上去!”他便要念那口诀。
“你不用——”清潋正想告诉他她可以半空移形回地府,一个硕大蛇头突然弹出崖边大口一张,她双目圆睁,看到——
“傻孩子,既已知道结果,何必再看呢?”一双枯瘦老手蒙上清潋的眼,她耳边传来幽幽叹息,时光之河兀地前淌。
那双手缓缓移开,清潋已是站在拱门的光外,她慢慢转身,双眼无神地移到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
“孟婆……”
她看到,蛇头大口一张,吞了公孙玄三魂六魄中的一魄。
“是我害了他……”眼神又涣散,她终于软倒。
“傻孩子。”抚着清潋的发,孟婆低叹。
一旁的老鬼差默默地看着她们,忍不住道:“老婆子,这样真的好吗?”
孟婆手中的碗一顿,“对这孩子而言,这也许是最好的。”
“或许你是对的吧。”老鬼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