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医院待了几天,我又不舍楚每天奔波决定提早出院,
“为什么不待久一点?”楚边撑著我进家门,边问我。
“每天看你睡眠不足,我不放心。”我指著小腿,“打上石膏了。不容易坏,放、心。”
眼角瞥见楚唇边的笑意,我跟著笑。心想著,只是地点换了而巳,我的伤又还没好。
“先坐好,吃过晚饭,我再帮你洗澡。”
“不用了,楚,我自己采……”每次在医院楚帮我洗澡,对我来说都是痛苦的折磨,我宁可自己来。
“不行,医生交代你不能碰水,还是我来比较放心。”
拗不过楚的坚持,我还是投降的份,眼睛才至餐桌,我顿时垮了张脸,“又是鲈鱼汤?”喝了五天鲈鱼汤,现在看了就反胃。
鲸鱼对受伤的人很补,多喝点,看会不会真9V早点好?”吃饭前,楚就先盛了碗汤给我。
早点好?我仍打著如意算盘,宁可愈晚愈好,然后继续霸著楚的温柔。
“好——”我应了声。
只要能让楚这么对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在那之后的两个礼拜里,楚每天都这样服侍我,直到我腿上的石膏拆下,我转了头看他一眼,藏在他眼底的一抹讯息却教我分不清。
那是什么意思?
之后,等失去楚后,我才恍悟,那是他的歉意,因为已经打算离开我,所以才有的预兆。
他对我有歉意。
而愚蠢的我,竟然没有看出来。
拆下石膏,我理所当然地又去上班,这天为了赶上进度,特地加了班,回到家已是九点。
司机送我到公寓楼下,方下车,就看见一个男人由楚的公寓走下来,在路灯的照亮下,我们匆匆照面,很短暂的一面,对方别有深意地把视线延长在我身上,带有浅浅的——敌意。
我不形于色,就这么与他交错而过。
或许不该称男人,而是年轻的男孩。
住在这公寓两个月,该熟的我熟了,不该熟的也见过几次面,独独印象里没有这个男孩子,会是谁?
上了楼,进屋后,小孩尖锐的声音差点冲破我耳膜。“啊——你怎么进来我家,你是谁?”
“海海,不可以没礼貌,叔叔是哥哥的客人。”楚由厨房出来。
我指著眼前的小孩,以眼神询问。
“他是我弟弟,要在这里住两天。”
我挑眉看著不到我膝盖的男孩子,想著刚下楼的或许是楚的另一个弟弟,我蹲下身,试著与他打好关系,又示意楚进厨房。
“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魏棋海。你又叫什么名字?”看著魏棋海叉腰打量我,就知道对我不存善意。
“任远流。”
“哥说的就是你啊,哼!”冷哼一声,魏棋海转身不理我,迳自玩他的。
我走人厨房讨情报,“我有惹到你弟弟吗?”
楚边洗碗边回答:“你想太多,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怕生嘛!”
那小鬼头会怕生?我看不尽然。
对我这么高大的男人还不会露出胆怯,他的勇气可嘉呢!
在楚的唇上热吻一会儿,我意犹未尽地走出去再战。
回到客厅看见魏棋海趴在地上玩象棋,一个念头浮上,我知道该怎么拉拢了。
“我陪你玩象棋,要不要?”我解开领带与袖扣,挽起袖子。
小孩果然是小孩,魏棋海马上就露出期待的眼神,“你会?”
“当然。”我父亲是高手,名师出高徒,我自然也不差,至少未曾逢敌手。
我们下了两局棋,短暂时间内,这小鬼便对我甘拜下风,崇拜得不得了,让我终于n种感觉以前被迫学棋的好处。
可惜胜利感没持续很久,上床时间,这小鬼又来缠人,跳上我们的床。
“为什么你和哥哥一起睡?”原本楚也是希望我这几天睡客房,不过我不同意。
“因为我怕黑啊。”
听见我的理由,这小鬼笑得开心,“哈哈,你好逊!我都可以自己睡了说。”他的表情充满耀武扬威。
这下,重点来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们睡?不是给你准备客房?”这才是我想知道的内幕。
魏棋海露出困难的表情,然后在我的坚持下说出我要听的实情:二哥说你会把大哥带走,所以要我好好看住大哥,不能让你得逞!”
得逞?
真是人小鬼大!
“那你觉得我会把你大哥带走吗?”我笑著问他。小孩子其实天真得紧,有时候跟他们说道理,也是听得进去。
魏棋海看著我,摇摇头。
“那就对了,现在,你好好回去客房睡觉,等下次叔叔有空再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魏棋海眼睛登时一亮,“真的?不能骗我喔!”
“我不会骗你,只要你大哥同意,我就带你去。”
“那我们勾勾手,骗人的是笨蛋!”
“好。”
勾了手指头,魏棋海跳下床,刚巧楚也洗完澡出来。
“海海,怎么还不睡?”
“我是大人,我不怕黑,我要自己睡。哥哥,叔叔说要带我去游乐园可不可以?”
楚睇了我一眼,像是怪我擅自主张,接著又摸摸魏棋海的头,“当然好了,不过要等我们两个都有空。”
“好!晚安,哥哥、叔叔。”
看来这小鬼还挺有礼貌。
“你跟他说了什么?”体贴地想让我早点睡,最近都不再玩电动,一洗完澡就来到我身边。
“一个承诺而巳,也要你答应才行。”清楚这儿个晚上不能爱他,只在他脸庞上亲亲一吻。
在床上,绝不吻唇,怕自己会克制不住。
“好吧。”
不知怎地,有时楚愈是体贴,我愈是害怕,害怕这份过度的体贴很快就会随风而逝。
明明风筝是抓在手上,我却掌握不住他的方向,甚至断线的可能,所以我才格外地害怕,害怕总有天楚不再属于我。
“楚……”
“思?”
“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这是我最真实的告白,等父母一回来台湾,我就会让他们见面。
“我知道。”楚听了,淡淡地回答,更偎进我怀里。
我会对楚说爱,但绝不问他爱不爱我,因为有时候听见答案比不听见还来得好。
楚,不说谎的,所以我不问。
后来纽约的合约临时出了问题,驻外经理也弄不妥,只好由我亲自出马。
楚默默边帮我明天早上要走的收拾行李。
“不好意思,本来说想好好陪你跟海海。”
“没关系,等你回来再说。”
“想要什么纪念品?”
楚歪了头想想,道:“一张印有自由女神像的明信片,你从纽约寄回来。”
我笑,“傻瓜,我才去一个礼拜,明信片坐船,等我回来了,说不定它还没到呢。”
“我想到其他的了。”
“好吧。就寄张明信片给你。”
到那时,我都未发觉楚的不对劲。
隔天,司机开著车送我们到机场,我仔细叮咛他,“早点睡,不要再熬夜打电动,记得要给花浇水,不要我回来了,花都枯死了,我会告诉你回台时间,记得要来接机,还有……要想我。”
楚凝望著我,一抹不舍飘过他的眼睛。
他拉下我的颈,在大庭广众下,吻住我的唇。
这是不是代表我在他心中愈来愈有份量了?
“楚……”
“远流,我会想你,因为在我心中,你是特别的。”
因为这席话,我真不想去纽约了。
“楚,等我回来,我再带你去见我爸妈,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楚含笑,什么也没说,挥著手,目送我登机。
直到飞机飞上了天,我还单纯地以为是楚终于要接受我了。
真的,我是那么认为的,毫无疑问。
七天之行,我浓缩至四天,合约方谈妥,立刻搭机返台,一点也不想逗留。
没有楚的地方,我不想待太久。
方抵达纽约,我立刻亲自动手写了张明信片以快递送回台湾,送快递的人还直问我确定真的是一张明信片吗?
认识楚后,我仿了许多特别的事,街不到疯狂的地步。
回台前,我打了最后一通电话,但电话没人接起,在机场又没见到楚来接机,当下,我不禁开始担心是不是楚出了什么事?
当我提著行李回到公寓时,钥匙一插入,开门那一瞬,我傻在门口——手上的东西重重掉在地上发出声响也不自觉。
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公寓内空无一物,我一间房一间房地开,打开卧室门时,发现里面是有东西,可都是我自己由家里带过来的东西,曾经它们也温暖了这间冰冷的屋子,此刻却被无情地置在地上。
怎么回事?
我呆了,理智一下子被抽尽,我楞在原地,无法做出下一步反应。
面对几乎被搬空的房子,心莫名抽痛起来。
把先前的回忆拼凑起来,才悟出那是征兆,楚要离开我前的温柔。
好残忍的一种……温柔啊!
撕碎了我全部的心。
没多久,房东要来跟我讨钥匙,我问他楚何时搬走的,他说的时间正是我离开台湾的那一天。
楚笑著送我离开,原来自己也打算要离开了。
我颤著手把钥匙交出去,那把我也付出了感情的钥匙。
“那这些东西呢,任先生?”房东喊住我。
我没回头,心碎成一片一片,连带行李也不想带走,“统统丢了,我——不要了。”
地上一张明信片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低头一看,那是我由纽约寄过来的,我特别花心思选的,内容盛载著我不绝的思念。
楚对我的东西什么都不要了,那我还要来做什么?
讽刺自己的悲惨?
腿一跨,我踩过明信片,带著满身的伤离开短暂的幸福圈里。
我身上的伤都是楚造成的。
这栋公寓,我不会再来了。
魏楚——这一辈子我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却也是伤我最重的人。
风筝,断了线……我抓不住他,只好任他由我手中飞去。
是恨、是痛,我分不清了。
但颊上的泪痕却清楚地记下了今日所受的伤。
活到二十九,第一次失恋。
依然不争气的我,在半个月后,亲自到杜巧可的店。
我的伤尚未抚平,仍想著楚,还是想见他,听他亲口回答。而我有楚的资料太少了,只能想到杜巧可。
“欢迎光临,稀客1怎么想到过来?”杜巧可脸上不作假的笑容让我想到她或许还不知情。
“你没见到楚吧?”
杜巧可偏过头,想看我身后有没有人,不过一对上我充满忧郁的眸子,聪慧的她很进入情况。
“你坐一会儿,我泡杯咖啡给你。”
杜巧可悦耳的声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我听了她的话,静静落座,呆滞地看著店内的精晶,每一见仿佛都是经过神的精心雕刻,样样精细,件件夺目。
如楚一般,吸引了我全副的注意。
端著两杯咖啡过来的杜巧可一并入座o
“什么时候发生的?”
“半个月前。”
“你们大概是在十一月认识的吧?”看见我的讶异,她继续说:“现在一月底,三个月,时间差不多了,这种结局我说不意外是骗人,不过总以为你是最后一个……”
“什么意思?”
“小魏自从少防死了以后,有个习惯,他每年换一次情人、一次工作,他找寻情人的时间是在十一月到一月,最冷的冬季里,然后就在初春把对方遗弃,连带自己的住处也搬了,为的就是分得干干净净。”
我收了串,不敢置信楚会这么对我。
“所有人都同意他?”我不信!“同意?他根本就是趁对方不在一走了之,哪还会去微询对方的意见。”说这段话时,杜巧可脸上的笑意清楚可见。
相较她的笑脸,我脸上更是悲地无奈。
“看我们如此,你觉得很乐?”
杜巧可喝了口咖啡,反道:“乐?不是的,我是觉得小魏这样不好,夜路走多总会遇上鬼,现在他不就正被你这情鬼缠吗?缠到连你们分手的事情他都没跟我提,我想……他应该很后悔。”
“你把这句话的意思说清楚!”
收了笑,杜巧可认真起来。
“老实跟你说,在小魏的情人里,你是我唯一认识的,也就是说你是唯一小魏带来见过我的男人,我想,你在小魏心中的地位一定有的,要不然他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要是每个惨遭他抛弃的情人都找上我,那我还开什么店呢?所以打那时起,我就以为你们应该会在一块,不过很可惜的是,你们还是分手了。”
感受到杜巧可声音里的惋惜,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他还是不爱我……”
“不爱你的话,他不会带你来见我。”
“那为何……”对楚的行径,我完全没有头绪。
“少防死后,我是与他最亲密、也是唯一清楚他性向的人。他带你来见我多少都有肯定的意思,只是……我想是爱太深了,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你是说爱愈深,就愈不能在一起?”我清楚是有些人抱持这种态度。
杜巧可点点头,“差不多就这意思。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小魏家庭背景,那算是他很私密的事情,不过小魏他对爱的付出有个程度,若超出了他所能负荷的地步,他会慢慢收回,因为他很怕一件事。”
“他怕失去。”我自然接腔。
“没错,魏很怕失去,因为他曾经得过却也经常失去,所以他很少真心去爱人,他会愿意用身体爱人,却不用心去爱人,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吗?小魏他……原本就不相信爱……”
“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我和少防很像吗?”
杜巧可深深地注视著我,“你是怕自己成为替代晶?我想,至少在我这个妹妹眼中你们是不像的,不过我没见过你们的相处模式,或许在小魏眼底,你的某部分真有少防的影子也说不定。”
我捣著脸,心头沉重的紧。
“怎么,听见自己是替代晶心情很不好?这是应该的,没人愿意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口叩……”
“他却连我这个替代品也不要……”
慢慢地,我的想法变了,由全然不愿当代替品到心甘情愿,真的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因为我就是爱楚到这地步,只要他肯待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了楚,我连自尊都不要了。
“原来,你那么爱小魏,难怪他会与你相处不到三个月就离开……我想他是爱你的,正因为感情一下子放太深,所以才著急地想离开。”
“离开我算是爱吗?”鼻头一紧,我把眼眶里的泪水紧紧锁住。
“对小魏来说,应该是的。他的生日年年都有我参与,独独今年,我没收到他的消息,那时他是和你在一起才对?”
杜巧可的话让我重燃希望。
楚,你真的是爱我吗?
台湾不大,就算小魏出了国,也有回来的一天,他虽有自小养成的流浪癖,不过最·后一定会回来。有点耐心,倘若你们有缘,会再见面的。”
“你不会帮我对不对?”我听出她话里另一个意思。
“没错,因为小魏是我的好友,就算你很爱他,他若不想,我也不会插手,毕竟,那是他的人生,不过,假使他有跟我联络,我会跟他提你来过。”
“帮我转达一句话。”
“行,请说!”“我爱人的方式和他不同。”
楚,你爱人的方式我无法苟同!
你把什么都还给我了,那我付出的感情呢?你怎么还给我?你将分手做得干干净净,但你留在我身体上的痕迹怎么抹灭?
付给你的感情,又该如何收回?
楚,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
若是真的,我情愿你不要爱我:水远留在我身边就好,只要能看著你,那才是我的希冀!
如果我们真有缘……下次!我一定会牢牢抓住你,让你寓不开我!
因为,那才是我任远流真正爱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