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特地赶回来吃午餐的——当然,午餐可以是个好藉口。事实上他想再见小仙一面,因为两天后她就要离开他了。
她必须离开。
他已下定决心送走她,早在五天前他已订妥善前往东京的单程机票。他会送走她,如期送走她,他十分确定。
若非再见她一面的渴望如此强烈,他会宁愿选择不回来跟她说再见。
但除了这个令他懊恼的理由之外,他是个男人,不该在这最后的时刻缺席,于是他决定回来见她一面,使得两人的关系得以划上完整的句点。
怀着令他皱眉的深切渴望,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开始搜寻记忆中那抹纤丽姿影。看来这顿午餐会让他经验一场有始以来最惨烈的激战——他的理智与欲望的搏斗。
是的,他仍认为他对她的渴望源自于纯粹的欲望。而将她推得远远的,泾渭分明的与她隔开一条保险的鸿沟,似乎才是明智的理性,对他首次失控的欲望而言。
他仍然急切的想在下一刻见到她清丽的容颜,另一方面他安慰自己——这只是欲望作崇。
他寻遍整栋屋子一周,最后踏进厨房——没有,仍然没有她的踪影,厨房里只有薛佛一个人,他的心情顿时难以解释的沉重起来。
“少爷!”薛佛一向自制的声调,在看到方历踏进厨房之后,奇怪的响亮起来,老管家甚至还露出比微笑更加开怀的露齿而笑,他夸张的甩了甩刚解下的围裙。“呀哈——您回来吃午餐了。”
诡异的气氛,主历在“有点”开心过度的管家脸上仔细端详了一番,以确定薛佛不是因为工作压力的关系。患上了精神性躁郁症。
“小仙呢?你知道她人在哪儿吗?我在房子里找不到也。”确定薛佛应该没事后他问道。
管家再次咧嘴一笑——不过这回自制了些。
“大概在是餐室吧!您也许漏找了窗台玻璃和布帘间的小角落,小姐喜欢那位位置,那儿风景不错。”管家没什么必要的补充一唏。
方历点点头,即刻踱出厨房步向早餐室。两分钟后他皱着眉间回来,神情严肃。
“她没在那儿。”他宣布。“她会不会出门了?她不该单独出去的。”
“呃,少爷,您知道这几天没有人能陪小姐出去,我必须负责看家。”说完耸肩一笑。
方历瞪了薛佛一眼,忖度着他的管家是说笑话还是在责备他。
“你今天早上最后一次看到小仙是什么时候?”方历问。
“事实上就在刚才——小姐前脚才刚出门,您后脚就进来了。”薛佛边回答,边将所有制作完成的食物装盘。他一向推崇装盘是吃食艺术里一门极重要的学问,他向来坚持高尚的美食品味。他专心的在甜派上完美地洒上雪白的糖霜。
方历盯着他瞧,确定他的管家确实对他有所不满。
“如果你是在不高兴我冷落她,明天我不要送她回日本了!”他观察这位实际上更像老友的管家的反应。
薛佛跟在方历身边已有十年,许多时候他伴着方历一同旅行,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对方历而言,薛佛不但是一史称职的超级管家,他同时还是一史有智慧,经历过许多人生历练的朋友。
薛佛没停下洒糖霜的动作。“少爷,如同我常说的,要找到一名了解自己的雇主绝非易事。同样的,一个男人一生中也许只有一次机会,能遇上让自己一见倾心的可爱女土。”
方历翻翻白眼,即使已经过了十年,他依旧不能习惯薛佛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虽然这种旧式语法是绅士的惯用语——“古老的”绅士。
“你认为小仙对我而言你所谓‘一生唯一一次的机会’?”他一屁股坐在餐台边,不以为然的叠起长腿。
薛佛飞快斜睨他一发,视线又回到糖霜上。“好的管家通常顺应雇主内在的心意加以附和。”
方历挑起一边眉毛——好个薛佛!
“你以为你能看透我的心?”
“不能。”薛佛直率的承认。“我只是就你近日的行为表现,再比较过去的模式,之后加以判断而得出结论。”
方历这回挑起两边眉毛。“不错的方法,很科学。”他评断。
“谢谢。”薛佛客气道。
“也就是说,你就我近日的行为表现,再比较过去的模式,之后加以判断而得出,小仙对我而言是我‘一生唯一一次的机会’?”口气不掩讽刺。
“确实如此,少爷。”薛佛在洒好糖霜的甜派上装饰上打环的鲜奶油。
“薛佛,”他伏身向前,面色不太良善的沉着声警告,“我的感情生活可不包括在你权责管辖的‘有事’范围内。”
薛佛扁扁嘴,颇为无辜的耸耸肩。
“少爷,你得原谅我。人老了总是容易健忘,常常忘了所谓‘家事范围’包含的界限。”
方历移开上身,往后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了他的管家一分钟。
“无所谓,总之我已经订了机票,小仙明天就会回日本,就是这样。”
他语调平板的说完,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踏出厨房。
薛佛手上正挤出的奶没略略歪斜了几毫厘,他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可怜的少爷。”
小仙恢复意识前的第一知觉是喉头有如火在灼烧。她呻吟了几声,勉强的张开眼来,发现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就搁着一瓶透明纯净的矿泉水。
喉部异常的干涩让她难以加诸太多考虑,她伸手勾住矿泉水瓶身,旋开瓶盖后立刻大口大口的灌进清凉泉水,清冽的纯水滋润了她燥热的咽喉。喝够了水后,她闭上眼做了三次深呼吸,之后重新张开双眼,打量她四周的状况。
她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她愣愣的环视她处身的这间空临的破屋——明显是一间被弃置的空屋。四周墙壁斑驳污秽,就在她背靠着的右手边墙上,有一张缺了一只脚的桌子和三张破烂椅子。
同时她背靠的这墙上方开了一扇长方形窗口。她困难的挣扎着站起,幸好除了虚弱点外,她的身体还算无碍。她朝窗外望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她讶异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居然已经天黑了!
空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她头顶上那盏亮度不足的小灯泡。她眯着眼瞧着那盏寒酸的小灯,回想起她昏迷前的一切……
她记得自己到厨房去找薛佛,薛佛告诉她方历和Johannn一起离去的事。
接着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空白、混沌的状态。她只记得自己走出宅邸大门,泪水迷潆了她的眼睛和心智,她只愿能一直不想、不看……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悲伤回到了心,但是眼前她的处境堪虑,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那双咖啡色皮鞋和刺痛她双眼的阳光。
就在她蹙眉沉思间,她背后那面破旧的木门传来“咚”的一声。她怔在原地,原先的那扉窗,等待有人推开她背后那面木门走进来——也许手上还会拿把枪指住她。极可能的,她是被绑架了。唯一幸运的是,她手脚没被捆绑。
但是没有,没有人进来。她一直静静地在原地等候了三分钟,木门依旧没有被推动的迹象。
在那三分钟内她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明知道纽约是座不太安全的城市——特别是对单身女子而言。可她竟然还大着胆子在街上晃!最糟的是东西南北四方,哪个方向不挑,竟挑了向走——东区的北边是全球闻名的哈林区——一个充满暗巷和黑街的犯罪渊薮。
但能怪她吗?今天下午她根本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心中所剩唯有深沉的哀痛。
她忖度着该不该冒险去旋开那面门的锁柄,考虑了三秒她决定最好别冒险一试。
她反向走到窗前,试着拉开那道残破的玻璃窗。窗子在她使力拖拉下略松动,可见这道窗并没有钉死。她心中一喜,更加小心的拉动那陈旧的玻璃框架,尽可能不发出声音。
几分钟后,她已拉高窗子到足够她身体的可以钻出的空隙。燠热的空气自窗外飘进来,夹杂着植物根部腐烂的臭气,但她感谢窗外这片杂芜的园林。
就在靠近左边不到两公尺的距离有一棵粗壮的老树,老树的一截粗枝正扑过窗边向上凸长,就紧挨着窗缘而生。
小仙伸手勾住老树的粗枝,纤细的身体灵巧的攀出窗外,俐落的攀附在树枝上,一个漂亮的回身,双臂已经稳当的抱住粗壮的树干。过程一气呵成,了得至极。
她轻吁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爬树的本事,谁又料得到这项本领竟然救了她一命?
她以最迅速自树身上往下滑溜,感觉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湿软的泥土地。她暗暗祈祷这片园林的边缘不会堵上一道高高的围墙。
幸运的,这片园林似乎是一片自由的林地。她很快的穿过草地,第一次发现幸运之神眷顾她。她目前所在的位置应该离上东区不远,因为中央公园的边陲就在她触目可及这处。
现在,只要她再找对方向,也许再过不久她就可以回家——方历的家了……
情况不对劲,小仙已经出门整整一天,没道理到现在还不回来。除非她故意在外逗留,惹他生气。
但是小仙并不知道他回来了,况且她不是这么幼稚的女孩。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也许出事了。
方历紧蹙着眉间坐在沙发上,下一刻他已迅速起身,准备出门找人。
他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他的猜测不是真的。在纽约要出事真是太容易了,一个单身女子若在纽约失踪,极可能像空气一样,从此在这世上消失了踪影。
一抹恐惧窜入他的心脏——他该在得知她出门时立刻出去找她的。
他究竟着了什么魔?竟然放任自己不顾她的安危,荒谬的拖延着外出找寻她的时机!
该死了!
这么做的结果只证明了他的愚蠢——他不肯面对自己对她的关心,全力以无所谓的态度来麻痹自己。
直到他愈来愈坐产不安,愈来愈主急如焚,他终于明白,他是个傻瓜。他关心小仙是明摆着的事实,就算他企图忽略它、轻蔑它——事实就是事实。
现在,现实的状况终于迫使他面对事实——他终究放不下她。
打定主意,他即刻朝大门踱去,意志坚定却忧心忡冲。
“少爷。”
薛佛在他临出门前一刻叫住他。
他匆匆回头一瞥以目光询问,双脚已经跨出门外。
“少爷,您快回来,电话。”
薛佛的声音仍然如往昔一样平稳,但方历已听出他正在强自镇定,他脸上的气色也失去平常一般红润,正在急切失血中——几乎就在一刹那间已如同白纸一般苍白。
方历心脏猛然揪紧。他知道,小仙出事了。
他迅速往屋屋内奔进,拿起最近的一具话筒。
“是我,Alex.”
“Alex先生,十万美金二十分钟内送到。你单独一个人来,不准携带武器。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空屋,耍花样的话小姐就没命。”
话筒传来男人的声音,操英语,带南方口音,从声音判断不出年龄。
“让她跟我说话,我要确定好没事。”因为身陷险境的,是他的小仙。
电话那间传来两声刺耳的干笑——
“十万美金二十分钟内送到,不准耍花样,没见到钱就没命,嘟——”
电话断了。
“该死!”
方历用力摔下话筒。对方是狠角色。
“薛佛?”他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是,少爷?”薛佛就在他身侧。
“记住地点,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空屋,如果一个钟头内我没回来,你立刻通知拓少爷处理。”他边交代边奔上二楼书房。他不必等待薛佛回答,知道他必定记住了。
他进入书房,推开第二层书架右方的暗格,打开保险匣,上层藏了数把手枪。他挑出一把铁灰色象牙柄的超小型手枪——如果他真笨到连一把枪都不带,那才叫猪脑袋。
他将迷你手枪仔细藏在腰带前的暗层中,之后再从保险匣中取出十万美金,装在一个牛皮纸袋内,最后合上暗格,快速下楼。
这不明来历的家伙竟有胆动他的人!
该死了,胆敢惹到他头上!这群白痴肯定不知道惹上了方家,这番挑恤等于是向“菱”宣战!
他三两步下了楼,薛佛还杵在客厅里。
“少爷,有件事我必须先告诉你。”
“什么事?”他问,脚步仍不停的走向门口,他必须争取时间。
“中午小姐出门前曾问过我你的事。”
方历身形一凝,停下脚步。
“她问了什么?”
“她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您的人。”
“你怎么回答?”
薛佛泛白的脸孔微微一红。“我老实告诉了她,我看到您今天早上跟Johanna小姐一起出门。”
方历呻吟一声,摇头苦笑。
“薛佛,答应我,学会说点善意的谎言。”
语未竟,人已消失在门口。
方历在十分钟内飞车赶到指定地点,他必须争取时间,用来观察空屋周围的地形。
单枪匹马的好处是易于掩饰行踪,在敌暗我明的状况下,他必须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情势。
麦迪逊道一五一街的确有一间看起来被弃置多年的空屋,空屋矗立在一片杂草、藤蔓从生的荒芜庭院间,在稀微的路灯映照下简直如同一栋鬼屋。
看到这屋子的状况,他的心凉了一半,这种地方往往是游民、逃犯、中毒者的巢穴。这些人可以说是生活在社会的最下层,属于最难以控制和预料的一群。
他但愿那个打电话给他的男人和他的同党——如果他有同党的话——不是属于这群蠢蛋、毒虫之一。他但愿那个人还有点大脑,知道手上的“货”碰不得——
那家人最好有大脑,不然他会教那杂碎死无葬生这地!
他将车子停在两条街外,快速闪出车门,贴伏着路灯和空屋外几颗错置生长的树,稍稍蹲踞着身形,慢慢朝空屋移近。
空屋一楼明显的一片漆黑,二楼却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他猜想绑架小仙的人有可能隐藏在一楼,等着他出现在空屋前时送他一颗子弹;接着抢走赎金再杀人灭口,或者已经杀人灭口了!
老天,他的心跳就快蹦出胸膛了,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恐惧的时刻——他害怕失去小仙,他不能失去她!
绝不!
冷汗涔涔而下,也许已失去她的恐怖想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仍以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最有利的对策。
二十分钟的期限就快到了,四周围仍是一片寂静,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霉腐味。
骤然间“砰”的两声闷响自他后方响起——与空屋正面呈九十度角,显然这是个聪明的混蛋,他没藏在屋内袭击,反而躲在屋外的隐蔽处,利用灭音手枪朝他放冷枪。
方历伏身一个翻滚,在认不清敌人藏身处的此时,他被逼着往屋内滚去。即使屋内埋伏着敌方的同伙,他也已没得选择。
往屋内翻滚的同时,他俐落的取出事先预藏在暗格内的迷你手枪,同时间拉开保险栓。一翻进屋内,他立刻朝门边再翻上两滚,同时枪口指向黑黝黝的屋内深处。
没有动静。十秒钟后,他确定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的瞳孔已经适应突来的黑暗,至少能分辨四周有无人影。
他在黑暗中皱眉——这个家伙行事诡异,似乎是有意将他逼进屋里来的。
他凝视通往二楼的破烂木、梯,下一刻他已经拾级而上。既然闯都闯进来了,他势必得仔细检查这间空屋。
二楼被隔成两间房间,透光的窗户在门的另一边。方历步上楼梯最后一级,走上前,小心的推开那扇有隔间作用的门。
一推开门,他的心不由得一颤——
香味!虽然极淡,但他仍然能够嗅出这抹他日思夜想的——小仙身上的独特香味。
空屋确实是间空屋——至少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但他确定小仙的确在这里待过,她确实被绑架了。
现在,他已确定小仙的处境,但这帮歹徒显然有意跟他捉迷藏,或者他们已经改变主意,也许……已经撕票了。
恐惧再度袭向他,他只觉得周身血液瞬间降至冰点,他甚至在这燠热的八月打着寒颤。
就在他面对满室空荡、心底发寒之际;猝然间一阵电话声响起,那确实是电话声,而且是诡异的从一面墙内发出。
方历只愣了半秒立刻明白那面墙有古怪。他寻着电话声的来源,在墙面声音最响亮之睡用力一拍——一堵长方形的暗格立刻破墙弹跳而出,暗格内正是一支手提电话。
他毫不迟疑的按下通话钮,百分之肯定这通电话是打给他的。
“Alex先生?”果然是上一通电话中,那带着南方口音的男人。
“是我!”方历沉声回答。
他已从方才的混乱状态中恢复过来,自主意识重新回到体内,思绪已回复冷静。
他知道在刚才的状况下,敌人若朝他出手,他是绝对无力抵抗的。但现在的他却仿佛重逢生机——因为游戏显然还没结束,他仍有赢回小仙的胜算,即使他处于极劣势。
“你很冷静,Alex先生。”
“过奖,阁下仍打算继续藏头缩尾?”
电话那间传来一声干笑。接着短暂的静默过后:
“留下十万块美金在暗格内,十分钟内赶到公园道九街。记住,人在我们手上你没得选择,嘟——”
电话又断了。
这一次方历紧握了拳头,不发一语的放下电话,掏出怀中的牛皮纸袋扔进暗格,照旧将暗格拍回。
他施展动功,以毕生最快速的疾奔向他停在两街以外的捷豹……
她的潜逃顺利了。当然,据她的解释这叫正当逃亡,不叫潜逃。
但是,当小仙沿着第五大道往南走时,约莫在一一二街的路口。她明白幸运女神快要离她而去了,显然有人一路跟踪她,而且跟踪者不只一人。
她不能分辨跟踪者是否就是绑架她的歹徒,或者是路上的罪犯、游民。毕竟在晚间单独一个人走在纽约街间,极易成为歹徒觊觎的目标。
一丝恐惧袭上心头——如果是前者那么她也许还比较幸运,因为那迷昏她的人显然不打算凌虐她,但如果是后者,那么她的命运就难以预测了。
她努力要自己抛开恐惧,留神注意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判断出彼此的距离。一旦跟踪者有接近的意图,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拔腿狂奔。
这一路上她留意追逐者的动静,感到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一直到九十六街附近,她左转到公园道,后方的脚步声仍然跟随。
她觉得快窒息了,她犹如影随形的脚步声给逼停了呼吸!她的恐惧已至极点。
此刻她心中想到的只有方历,她多么希望下一刻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带她离开这恐怖的暗街。
但是他此刻在Johannna的怀里,他根本不可能来救她的,她只是在作美梦。
走到九十三街的时候,脚步声开始逼近。到达九十二街时,她已经没命的发足狂奔……
方历开着捷豹沿麦迪逊道往南一路飞车狂飙。当他奔出空屋赶在两街之外,时间已经过了三分多钟了。
他只剩下不到七分钟的时间赶往指定地点。
他一路疯狂的催加油门,竟然奇迹似地在五分钟内赶到九一街口。
没有小仙的踪迹,他跳出车门,闪身到最近的建筑物旁。
直到他看到那令他心悸的小身子正朝着他狂奔而来,在那一刹那,他愿以自己的生命感谢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