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爷是乐见其成的,姜兆同的父亲姜圣洋对静秀端雅的孙小雅很有好感,他最受不了自恃貌美而张牙舞爪的美女.以姜家男人对姜兆同的了解,能够让姜兆同带回家的女人只此一个,很难再有下一个,必须好好珍惜。
况且,以姜兆同个性之难缠,孙小雅能够应付自如,值得钦佩啊!
只有姜天倪不谅解孙小雅竟然不巴结她,一直挑动母亲厌恶“私生女”的心,连带一并排斥孙小雅进门。
姜兆同不是不爱母亲,但不管他多爱一个人,即使是母亲,也不能企图掌控他,更别提私人的感情生活,没人比他更重视私生活了。
他无法理解妹妹的不理性行为,对母亲耳根子软被牵着鼻子走的行为也感到不可思议。这对母女到底像谁呢?八成是母亲娘家那边的遗传不好。
不过,姜家一直以来都是父权体系,女人的任性胡闹不会被采纳,所以,姜兆同照样约会孙小雅,只要爷爷示意,便带小雅一同回家吃饭。
姜老太爷很喜欢找她聊天,也不介意让她知道两家婚约的来由,带着怀念的笑容说:“你奶奶从少女时代个性就很强,像一颗钻石一样锋芒毕露,藏也藏不住她的精明强悍,不过,也因为这样的个性造就她一辈子的辛劳吧!小雅,你就保持现今的模样就好,辛苦的事自然有男人会一肩承担。”
那也要你嫁的男人承担得起,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肩膀,多的是像孙思贤那型的,天生“斜肩”——重担挑起又往下滑。
小雅不与长辈争执,那毫无意义,笑吟吟地说:“我明白爷爷的意思,只是奶奶天生是闲不住的性情,要她留在家里享清福,她反而受不了。”
姜老太爷哈哈一笑,“没错,没错,她的确是那种人,‘子非鱼,焉知鱼不乐’,我是杞人忧天吧!”
“不,这表示爷爷是个重感情的人……”
“爷爷?谁允许你叫爷爷的?”姜天倪由外头血拚回来,耳尖的听到,顾不得大包小包的往地上一放,气急败坏的质问孙小雅。
“天倪,你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姜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小雅叫我‘爷爷’,是我允许的,你的同学来不也叫我爷爷?”
姜天倪不敢再说,只有怒视孙小雅。
姜老太爷摇摇头,不悦的目光扫向媳妇,她手里也提了五、六袋。“你怎么又带天倪去买这么多东西?”
姜天倪发声道:“谁教你们把我的金卡收回去,妈给我的副卡根本不够刷,我只好找妈一起去。”她质问小雅道:“是不是你鼓吹我哥这样对我?”
小雅失笑,看了身旁的姜兆同一眼。“我没有能力影响兆同做这种事,姜小姐太抬举我了。”
“叫她天倪。”姜兆同拍拍小雅的手。妹妹论年纪比小雅大两岁,任性、幼稚的程度却还停留在十五岁,只会在男人面前装淑女,他都替她感到可耻。
姜天倪不依的对爷爷说:“爷爷,把金卡给我啦!”
姜老太爷瞪她,“你买的还不够多?你当家里有金山银山?”
“我不能穿同一套衣服去见朋友啊!”
“爷爷我身上这件衣服穿了五年,去见朋友也不丢脸。”
“那不一样。我是还没结婚的千金小姐,我的朋友眼光都很厉害,大家约出去玩,同一件衣服若是穿两次,肯定被笑死。”姜天倪的自尊心全用在跟朋友一比高下,带挑衅的目光溜一眼孙小雅今天的装扮,讥讽道:“孙家很穷吗?还是对私生女特别刻薄?你身上那条裙子我看过两次了。”
小雅甜柔的笑。“是吗?我没注意。我的记性没办法记住见哪位朋友穿过哪件衣服,难免会重复。”
姜天倪不屑地一哼。“这是千金小姐必备的常识。”
谁发明的?男人们都没听说过。
小雅问姜兆同道:“我穿同一件衣服,会让你感到丢脸吗?”
“我没那么神经质,通常男人也不会注意这些。”姜兆同看着妹妹,目光如冷剑霜刀,“不会赚钱又浪费成性的千金小姐才丢脸。”
姜天倪气道:“我又没花你的钱!”
姜兆同面色一沉,“了不起!敢跟我大小声了,你明天就给我进公司上班。”
“我不要!”姜天倪忙躲到母亲背后去。
姜夫人忙道:“兆同,不要吓你妹妹了,她去公司能做什么?她只须留在家里陪陪我,等过了二十五岁,再来论及婚嫁,现在多宠宠她,又能再宠几年呢?”见儿子不语,转而向公公解释道:“爸,天倪也没乱买东西,这些全是新一季的衣服、包包、鞋子,是必需品。”
姜老太爷叹道:“天倪需要的不是新衣服、新鞋子,而是换一批新朋友,这样就可以把过去买的行头重新再献宝一次。”
姜天倪如何听得进去?拾起地上的大包小包,上楼去了,姜夫人也陪着女儿回房试穿衣服、鞋子,务必尽善尽美,不负“姜家小公主”封号。
姜老太爷苦笑道:“女孩子爱美是正常的,可是同一件衣服不肯穿两次的去见朋友,则是虚荣。小雅,今天让你见笑了。”
小雅但笑不语,心里其实是羡慕的。羡慕姜天倪挥霍得那么自然,浪费得那么理直气壮!
姜兆同顺势道:“爷爷,天倪对薛成亮还没死心?”
姜老太爷挥挥手。“不必理会。天倪自己一头热,久了便冷了。”
“她怎会如此蠢笨?算一算自己一个月需要多少钱买名牌、买珠宝,至少也挑一个付得起账单的凯子。”
“天倪的事你别操心,我和你爸心里已有人选,只是你妈坚持要把天倪留过二十五岁,所以暂时放任她去。”
“爷爷确信再放任下去,将来不会被退货?”
“这……”姜老太爷心虚了。
“换了是我,可是宁死不屈。”姜兆同扯出一抹讽笑。
“兆同,她好歹是你妹妹。”姜老太爷也常常疑惑,他的金孙到底像谁呢?
“因为是妹妹我才忍耐,否则老早撵出我的视线之外。”
这样子算有忍耐吗?
“兆同,老人家的心脏不太好,你讲话不要这么锐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倪是你的仇人。”
“是仇人倒好解决,是亲人才伤脑筋。”姜兆同死性不改的直言道。
小雅轻声细语的插进来打圆场,“爷爷,兆同念到博士学位都忘了选修‘修辞学’的学分,他心里分明是担心天倪的未来,嘴巴说出来倒成了责怪,真不知该说他‘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害羞,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关心妹妹?”
“对,对,对,他就是这样子!嘴巴比鸭子嘴硬!”姜老太爷遇到知音似的连声附和,管他是真是假,至少对金孙的冷血怪癖有个解释,老太爷堪慰。“小雅,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兆同的眼光没错。”
姜兆同面皮冷冷的,但是没反驳。
从家里出来,由司机开车送她回去的途中,他的音量不大,却十分坚持的说: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了解吗?请你以后不要代替我发言。天倪是我的妹妹,但我实在不喜欢她那种个性。”
你的个性就很讨人喜欢吗?鬼见愁一个!
小雅沉下了表情,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说自己的妹妹,心情很舒坦吗?爷爷都七十多岁了,说两句好听的话安慰他又何妨?我知道,我没资格代你发言,我只是不忍心看到老人家难过的表情。对不起!我太多嘴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说完后,便看着窗外,不再看他。她,终究是外人。
没有愤怒,没有争辩,小雅冷静的乖乖道歉了,却让姜兆同更难以忍受,因为她的表情空得令人心痛,仿佛她的心绪从他的身边抽离开来。
“不要这样,小雅。”
“光是道歉还不够吗?”
“别说了,小雅。难道你把我看成是一个事事须顺从我的暴君吗?”
“你不是吗?”
“我不是。”他说得决然,说得干脆。
“那你一定不知道,你寒漠的表情、冷锐的言辞常常刺伤别人的心。”小雅肃起了声音,“你从小到大都天资过人、睥睨群伦、一帆风顺吧!你是天之骄子,上帝的宠儿,你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所以你总是以你的高标准在看人、评断人,又有几个人能与你的智商平起平坐,甚至胜过你呢?很难。也许你没有刻意看不起人,但你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
“那又如何?”姜兆同眉头陡然一拧,神色不善。“我天资过人是我的错吗?我一样要日夜苦读才比别人提早五年拿到博士学位。从小到大一帆风顺,我是没尝过不如人的滋味,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努力,不敢懈怠,我是姜家唯一的男人,‘益泰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我没有权利撒娇作痴说不要工作,我生在姜家就必须为姜家带来庞大的经济利益。既然我付出这么多,那么对于那些不劳而获、尚且沾沾自喜的米虫,凭什么教我生出敬意?”
小雅闭了闭眼,觉得在对牛弹琴。
“你适合娶一个女强人当妻子,跟得上你的脚步,跟你一起在集团里卖命的工作,如此方能得到你的尊重。”
“不,我不会要那种妻子。”姜兆同沉声说道:“你说我是天之骄子?是,也不是。我曾经很羡慕一位同学,他的家境中上,脸上却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不曾在镜子里见过自己有那样的笑容。”
小雅动容地听着。
“有一天放学,他约我回家一起看书,我好奇的跟他回家,他的妈妈在家里等着他,做好了饭菜等着他和他爸爸一起回家吃饭。很普通的家常菜,尝起来却味道非常好。
“然后,我见他妈妈以我没见过的温柔眼神为他和他爸爸布菜,我突然好羡慕那个样样不如我的同学。当他妈妈以同样温柔的眼神夹菜给我时,我既感动又难过,因为我的母亲不曾那样看过我,甚至不知道我吃饭了没,一切有佣人张罗,她只忙着花钱打扮自己,和我父亲的情妇一别苗头。”
突如其来的心痛感觉让小雅瑟缩了下。
他漠然地往下说:“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将来我也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位肯下厨的贤慧妻子,愿意在家里点一盏灯,让丈夫和孩子找到路回去温暖的家。所以我必须为我的孩子找到一位温柔的母亲,不用去羡慕别人幸福的笑容。
小雅扬起水眸,疑涕着他。
他的话掏空了她心中对他的不满,真有点不甘心。
“你这位生在富贵人家的幸运儿,也会羡慕别人渺小的幸福吗?
“我羡慕,所以我想要那样的家。”
“傻瓜,你这个工作狂有时间每天回家吃晚饭吗?那是市井小民才有的闲情,也因为负担不起习惯上餐厅吃饭的开销,所以每一家都有每一家妈妈的味道。”小雅的眼神好温柔地看着他,“我就是来自市井小民,又一脚跨进富贵人家,所以我想告诉你,你所看到的‘幸福’,不是来自于那一顿饭,而是那位妈妈温柔的眼神,因为她有一个爱她、而她也深爱的丈夫,两人相爱,成就一个圆满的家,再生下可爱的孩子,让这个家的幸福更坚固。”
他墨黑的眼定定锁住她的,一股暖流钻人心窝,他喜欢她看他的眼神,暖暖的、柔柔的,清澈无伪。
“父母相亲相爱,孩子自然拥有快乐幸福的笑容.”
姜兆司役有预警的,突然吻住了她。
他决定跟她相亲相爱。
小雅呆住了!
她轻颤了一下,有种陷入梦境的错觉。
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冲击有多大,似他这般的伟岸男人,天生强势的个性,他不轻易流露的一点点柔情,就足以令她泥足深陷。
她可以交出自己的心吗?可以吗?会不会交心之后又换来另一场心碎?
姜兆同贪婪地吸吮她香软的唇瓣,拥着这楚楚温暖的身躯,肩上的重担仿佛变轻了,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跟她在一起,他很心安,真的很心安,不用防备着。
她对他的关怀是出于真心,所以才会同他讲道理、讲人情,不像别的女人总是顺着他的话,说出假情假意的言语,一下子便令他索然无味。
他诚然是个大男人主义者,厌恶咄咄逼人的女强人,但也没喜欢过唯唯诺诺的菟丝花。他果真难搞、难缠、又难以讨好吧!他喜欢理性与感性兼备、温柔又有主见的女子,她必须容颜姣好、气质高雅、又柔情似水。
请问要上哪儿找?
姜兆同惊喜地发现,他找到他心目中的明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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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竞争者出现?
因为小雅和妹妹约好去世贸中心看国际书展,姜兆同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世贸中心,第一次见到小雅的亲妹妹马元元,属于甜美俏皮的可爱型女生,身旁有两位男生陪着,一位是打过照面的薛成亮,紧紧拉着马元元的手;另一位个子高大,面孔还似少年,他一见到小雅出现便立即上前黏在小雅身旁。
“小雅姐!”正是武俊思,大一,已当了她一学期的学弟,对她的爱慕有增无减,却不敢表白,因为亲眼目睹小雅拒绝小他一岁的学弟,她不接受姐弟恋。
“俊思,你怎么也来了?”小雅讶异笑道。
“我本来想约你一起逛国际书展,但你的手机没开机,所以便联络马元元,才晓得你们早约好了,便赶紧过来。”武俊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姜兆同,这个带着沉稳迫人气息的男子是什么人?
姜兆同原本打算送她过来便回去,但一见到武俊思便改变主意,让司机先把车子开走。“小雅,他是什么人?”他冷淡出声,一眼看出这小鬼在捎想孙小雅,想都不要想!
“他就是我之前的家教学生武俊思,现在是我的学弟。”小雅的樱唇扬起优美的弧度,“俊思,这位姜兆同先生是我的……”
“未婚夫!”打击情敌不能手软。
“嗄?”小雅愣然。他当真吗?
武俊思更是一脸震惊。“小雅姐,你订婚了?”
“没有公开订婚啦!只是双方家长有这个意思。”小雅以为武俊思怪她没有邀请他参加订婚宴,解释一下。
姜兆同揽住她的香肩,“进去吧!我也好多年没逛书展,上网订书不是很方便?”人挤人有什么乐趣?
“我们女生就爱逛逛这、逛逛那,所以我约了元元,哪知你们男生也跟着来?八成都是买电脑相关商品。”小雅皱皱娇美的鼻尖。
“那个武俊思就是你去年跟我说要带他去游乐园的那个?”他记性一流。
“是啊!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吧!”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他严正声明。
小雅噗哧一笑。“我刚教他时,他才高一,所以一直当他是孩子。”
姜兆同看得出来,小雅对武俊思完全没有男女之情,放心之余,忍不住转头朝武俊思挑衅的一瞥:臭小鬼,可以转移目标了。
可怜的武俊思,尚未告白便注定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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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大学毕业后考上研究所,读硕士班。
姜老太爷催他们完婚,姜兆同自有打算,“我想三十岁结婚,刚好小雅也拿到硕士学位,现在还不急。”
“女孩子大学毕业就可以结婚,然后生孩子。”姜老太爷如此认定。
“天倪毕业在家晃两年了,除了多出一间房间的衣服包包,我没看到妹婿在哪?更别提外甥。”姜兆同冷语以对。
姜老太爷只好认输,自家的孙女不先推销出去,很难鼓吹别人早婚。
不过,姜兆同倒是携同小雅去美国参加江日东的婚礼,他跟田娜一路由吵吵闹闹的冤家变成亲家,跌破大家的眼镜。
到了美国,自然住在江家。
江日东自然要回报一下表哥的大恩大德,笑得挺邪门的,“表哥,客房只剩一问,所以委屈你和小雅睡同一间啦!”不由分说的用大嗓门吩咐女佣将两人的行李提进客房,然后溜了。
说是客房,却少说有十坪以上,还附双按摩浴缸,一张床大得可以睡两个巨人,小雅当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姜兆同难得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情,手指爬过乌发,“去住饭店好了。”
“你阿姨和姨丈一定会觉得你很奇怪。”
“小雅,我不睡沙发。”
“我没说……要你睡沙发啊!床这么大……”
姜兆同吻住她的低语,四唇的交接比以往更加缱绻,他的唇忘情地探索着她的美丽,粗重的喘息吐在她颈间。
“我不想半夜爬起来冲冷水澡,你确定不去住饭店?”他露骨地暗示。
小雅的双颊酡红,水眸含情,一双玉臂勾住他的颈子,吐气如兰,“我都随你来美国了,台湾的亲人还有谁会相信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像你这样的男人,能忍耐至今,足见对我有心。”小雅娇媚地眨眨眼,“诚实回答我,兆同,你有去找别的女人发泄吗?”
“我的男性尊严很想说有,但是没有。我不会在与你交往的同时和另一个女人上床,我会唾弃自己。”对她的感情不再单纯,多了独占的气息,感情放得愈深,愈不愿意勉强她。
“谢谢你,兆同。”
她踮起脚尖,主动在他的唇上,缓缓地印下一吻,在她还来不及喘气的那一刹那,已被他炙热的回吻吞噬,完全无法自拔。
她无力拒绝,只能与他吻着、吻着,进而喘息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呵!
翌日,不管江日东如何调笑、探问,姜兆同一概不回应,只等珠宝店开门,便带着小雅去挑选钻石对戒,戴在彼此的无名指上。
其实小雅脸上那宛如新娘子的娇羞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参加完婚礼,他们多在美国逗留十天,玩个尽兴,然后与江日东一家人一道回台北,宴请台湾的亲友,又有一番热闹。
婚宴上,小雅帮着姜兆同一起当招待,孙李寒翠领着孙氏一门忠烈也来了,对姜兆同这位孙女婿几乎已手到擒来,孙李寒翠满意得不得了。
不过,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喜宴吃到一半,孙思贤接到一通紧急电话,先走一步,没再回座。
待宴席散后,留在最后处理好后续事宜的姜兆同和孙小雅,正打算回家,却在饭店的大厅瞧见孙思贤和一名女人在柜枱结账,显然刚从饭店楼上的房间温存完下来,赶紧分道扬镳闪人。
“是李河娜!”小雅从沙发上站起身,方才她急急拉着姜兆同往沙发上一坐,刚好背对着他们。
“她是谁?”姜兆同不动如山。他觉得没什么好躲的,该躲的是那对奸夫淫妇,但他还是顺小雅的意。啧啧,瞧他对她开始纵容起来。
“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常到家里陪她聊天。”小雅重新落坐,头儿微低,难过到不行。“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又怎么可以在一起呢?李河娜是阿姨最好的朋友,丈夫死后常靠阿姨接济,她怎么可以搭上爸爸,抢好友的丈夫?做人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到这种程度?而爸爸又怎么会……”她掩住脸,羞愧难当,因为姜兆同也撞见了,他会怎么想?
为什么她的父亲,不能令她引以为傲呢?
姜兆同轻轻拍下她的手,瞧见她美目里闪着泪光,这时他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便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听着,小雅,回去后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将那件事忘掉。”
她疑惑地望着他。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感情事。”他很有经验的说。
善解人意的小雅,很快明白他的深意。今天即使她是孙家倍受宠爱的娇娇女,都无法干涉她父亲的外遇,更何况她不是!她没有立场代孙柳静抱不平,孙柳静反过来会痛恨小雅揭穿丑事,她情愿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男人如果一定要偷吃,也请吃完把嘴巴擦干净,不要教老婆发现,不知道便不会伤心,不会教护恨嚿咬得夜夜难眠。
小雅明白,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当作没瞧见今天的事。
“让你撞见这种事,我真的好难为情。”
“为什么你要替你父亲难为情?你出生前,他便是个花花公子,你成长至今,他一样不改花心。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自己选择的命运,后果也该由他自己承担。”姜兆同以一种刻意的冷漠眼神,瞪着她欲言又止的双唇。“不要跟我说为人子女该如何如何,道德教条从来约束不了不道德的男女。
“兆同,你……”
“没错,我的父亲也有同样的问题,不是只有我母亲会感到痛苦,我也曾经被家里的气氛搞得快抓狂,但又能改变什么?花心的父亲照旧风流快活,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混蛋赔上自己的喜怒哀乐?不。我十岁后便学乖了,我管不了的人我不要管,我管不了的事我不插手,不用跟着陪葬。”
小雅无言以对。谁能说他的无情是错的呢?
“虽然不该这样说我父亲和你父亲,然而,狗真的改不了吃屎!”
她一叹。“兆同,你也辛苦了。”
扯唇一笑,姜兆同站起身,顺道将她拉起来。“我送你回去,别多想了。”
“我知道,泡个澡,睡个觉。”小雅微偏着头,朝他甜甜地笑着。“可是,我的房间没有浴缸可以泡澡,怎么办?”
“没有浴缸?”他脚步一顿,耸耸肩。“怪不得上次送给你日本的温泉粉,你推辞不收。”孙家到底让小雅住什么样的房间?他该找个时间去大开眼界。“我家的浴缸很大,不介意跟你分享。”
这是小雅第一次在姜兆同的住处过夜。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谈心,对彼此更了解。
“我不是刻意厚着脸皮来你家过夜,而是事发突然,我有点害怕回去面对我爸和阿姨,生怕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会教阿姨起疑。”
姜兆同亲吻她一下,“这里也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把这里当成避风港,想来就来,我把钥匙给了你不是?”
小雅动情地回吻一下,“刚认识你的第一年,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与你拥抱在一起,也想象不出你也有温柔的一面。”
“我是很慢热的人。”
“其实追根究底,我们多少都受到花心父亲的影响,害怕自己变成那种滥情的人,于是在感情上便小心翼翼,细火慢燃。”
“或许吧!”姜兆同没兴趣追究自己的心理,反而好奇的道:“你这么细火慢燃,交过几个男朋友?”
“你真想知道?”小雅有点迟疑。可是,听说陈英治退伍了。
“是伤心事?”姜兆同不那么嫉妒,因为清楚小雅将初夜给了他。沙猪啊!
“兆同,你晓得我为什么愿意回孙家吗?明知道孙家只是拿我当一颗联姻的棋子,我还是回来。我求的并非攀龙附凤、嫁入豪门,只有一个很单纯的念头摆脱掉‘私生女’的身分,让身分证上印出父亲的名字。”
“为什么?”的确,一开始小雅对他根本没兴趣。
小雅深吸了一口气,“我刚上大一时,被选为校花,许多男生想追求我,我都不敢接受,怕碰到像我爸那样的花花公子。这当中有一位学长锲而不舍的追求我,渐渐打动我的心,而他的家世听说不错,是某企业的小开,我顾虑自己私生女的身分会配不上他,又敌不过他的苦苦追求,于是坦白相告,就看他接不接受。
“学长他接受了,他说他完全不在意,这又不是我的错!我好感动、好感动,接受他的追求,谈起校园之恋,一直到学长毕业、入伍,突然‘兵变’了。不是我兵变,而是学长兵变,我完全联络不到人,不知他在哪儿当兵,只有鼓起勇气去他家询问他的父母。学长的父母不准我再见学长,骂我是不要脸的私生女,妄想勾引他家的儿子来攀龙附凤,恬不知耻,什么样的母亲生下什么样的女儿,他们家绝不准一个私生女进门……”
“不要说了。”姜兆同难受道,疼惜之情在眼里蔓延。想到自己也曾嫌弃过她是私生女,无意中也伤害过她,他觉得自己也很混账。
小雅忍住鼻酸。“从小到大,妈妈给了我完整的爱,让我不以自己是私生女为耻,一样活得亮眼又自信。直到那一刻,我的信心被击碎了!我不曾欺骗学长,一开始便坦白相告,交往一年多,也曾见过他父母。如果他不能接受一个私生女当妻子,他可以自己告诉我,而不是透过他父母来羞辱我、击退我,不是吗?”
姜兆同拧起一双英眉。“他是个懦夫!”
“我曾经痛苦得想死掉,一想到自己二十年来努力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女孩,却因一句‘私生女’而被人完全否决,仿佛我的存在便是罪恶的化身。我第一次恨妈妈让我变成私生女,不是因为我做错事被羞辱,而是因为我是私生女而被人贱踏得不成人样。这教我怎么甘心?”
看见她反映在脸上的情绪起伏,他的心揪了一下。
“所以,你回孙家来?”
“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应该会跟妹妹在一起,留在妈妈身边当个受宠的娇娇女。”她咬了咬下唇道。
不知为何,姜兆同胸臆间有股闷气陡生。
“不过,现在我庆幸发生那样的事,让我回到孙家来,”她将脸埋进他胸前,细声柔语,“我认识了你,爱上了你,过去所受的那些痛苦都不算什么了。”
天!她的爱语流过他心间,化成一道甜蜜暖流。
这番真心情话,彻底融解他内心深处的冷寒霜雪,心房从此只为她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