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要再生气了,想想你昨天夜里窝在暖被里睡了一夜的时候,我还在努力加班工作直到早晨,刚刚好不容易才在桌下小睡一下。现在都已经是秋天了,我在这里冻了一个早上,你就当作刚刚是因为体恤老板,所以来一下晨间娱乐振奋精神嘛。”程远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理会他,只好软言软语哄她。
宁曦想了想,觉得程远会窝在这里度过一夜,也是因为昨天为了要教她这个资质驽钝的学生,才耽误了工作,说起来自己也该负点责任。
再说,他都已经这样放下老板的身段跟她说话了,如果自己再板着一张脸,反倒是她不对了。
她叹了一口气,从位子上站起来说:“我去帮你泡杯牛奶。”
在早晨乱闹了一阵之后,两人同处于一间办公室的氛围比之前更轻松了一些,与他相处起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程远喝着宁曦为她泡的牛奶,将昨天教过的图片整理工作交付给她。
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像平常一样,一进办公室就急忙开启电脑,只见他从袋里拿出画纸和画笔,在上面勾勒铅笔线图,思考画面构图,似乎是准备要画图。
宁曦熟悉了下昨天程远所教的流程步骤,虽然操作还不算顺畅,但总算还能按部就班开始修整设计图稿。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撇头向程远提出发问:“为什么今天有闲情逸致在那里画画,要不要把我手上的图片分给你一点?”
程远不停地打着铅笔手稿回答:“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提过的那个巧克力庄园的案主吗?他们的新产品即将要上架了,原本他们的产品包装想要请那位插画家来负责主要的视觉表现,但因为突然找不到那位插画家,以致企画时程不得不往后延。虽然我们曾试着找其他插画家,但都抓不到原有的味道,最后只好我自己出马画画看罗。”
宁曦凑到桌边,看到程远桌面上已有数十张草稿,但他看起来似乎还不满意,仍是一张接着一张画着。
她心里清楚,不管哪一个艺术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就算是让另一个技术高超的画家来模仿,也会有些许不对味。
再说,如果每个插画家都能轻易被别人取代,那这个插画家在行业里根本无立足之地。
同样是拿画笔画图的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想必是程远太求好心切,想把设计稿完美呈现,才会自己下笔尝试。
程远为了画出和庄园相衬的插图,就这样独自奋战了好些天,但最后却像一只战败的公鸡一样,悻悻然丢下画笔,不画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些什么,但她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挫败,那几天他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她知道程远对设计工作一直都很重视,有时候看他反覆调整图面或线条的位置或角度大小或弧线弯曲度,如果没有办法达到他理想中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如果遇到设计公司送来的包装样品或是印刷样品太过粗糙随便,他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马上会把对方修理得体无完肤。
看来这次没办法做出他心里理想的设计图,他心里肯定很不甘心且懊恼。
所以宁曦即使知道他这么做其实是白费功夫,且感到有些于心不忍,但现在的她根本没办法帮上忙,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声抱歉。
第3章(1)
入冬后,夜晚渐渐变冷,一阵风从外刮了进来,让艺廊内也染上一股寒意,四周道路随着暗夜的来临逐渐沉静,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宁曦知道这些天程远因为画作的关系所以心情不佳,因此不愿留下他一人。
程远见她如此“舍命陪君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一直到午夜十二点,两人仍留在艺廊里为他的设计稿奋战。
但一向准时就寝的她,几天下来体力上已开始吃不消,此刻她的眼皮像是即将合上的百叶窗一样,眼前亮光一点一点阻绝消失。
程远将手上的设计案件告一个段落,正想站起来伸懒腰时,瞥见宁曦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他哑然失笑,明明她是要留下来陪他提振精神的,没想到这丫头却抛下他自顾自地梦周公去了。
他凑到她耳边轻喊她的名字:“宁曦,宁曦,要睡到沙发上去睡,在这里睡不舒服。”
“唔……”她轻吟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下来,看来是已经睡熟了。
程远俯下身去静静看着她,微微橘黄灯光映照在宁曦脸上,让她小巧的脸庞显得更轻柔可人。
几络发丝从脸侧散落,他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拨开,一股淡淡的清甜水果香气扑鼻而来。
精致小巧的鹅蛋脸,两颊又晕染上了两颗圆润水嫩的红苹果,浓密弯勾的眉梢,衬着她平日滴溜滴转的黑眼珠,倒颇能呈现她平日慧黠俏皮的模样。
程远提起指尖,轻轻抚过她俏挺的小鼻,慢慢轻触上她那鲜红欲滴的嘴唇。
玻璃窗被风吹得轻响,攀爬的藤蔓也随之摇曳,透过月光,屋内白墙映出了那纷乱的景象,霎时间,程远觉得有股莫名的悸动,竟忍不住弯身覆上她的唇,一阵温暖与柔软伴随而来的香气让他有些晕眩。
他轻柔靠在她耳边说:“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把你吃了喔。”
程远见她仍旧没有反应,只好将她抱起,安置在沙发上,并没有发现到她两颊瞬间染上绯红。
宁曦本想着要逗一逗程远,却没想到他竟会突如其来吻了她,一时之间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继续装睡。
当她轻靠在程远厚实的肩膀上时,他那温暖和缓的气息不断的在她耳畔流转,而她的鼻尖与双唇都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柔软触感,一时间让她沉醉得不想睁开眼,却怕胸口间那疯狂鼓动的心跳声让他听见。
一整颗心奔腾跳动的她已无法再入眠,只好佯装熟睡姿态,在沙发上反覆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侧耳倾听着程远的动作,他似乎在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后便到艺廊的另一侧,停住脚步后便久久没有再出声。
他离开了吗?还是已经悄悄下楼了?难不成是丢下她自己回家了?但刚刚并没有听见楼下的开门声,也没有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所以应该还在艺廊里。
她胡乱猜测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好奇,眯着双眼想要一探究竟。
天色未亮,看着幽暗的屋子,她猜想现在应该还是半夜时分,但桌上的小灯已被程远关上,她只能藉着透进的月光辨识眼前的景物。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藉着街灯和月光在屋内搜寻,好不容易才发现程远站在屋子一角,专注看着眼前的画作。
宁曦蹑步走至程远的后方,但程远因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宁曦已走至他身后。她好奇着程远到底在看什么,竟会如此入神。
“这幅画画得真好。”宁曦在程远背后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打破这一片沉静。
程远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她。“你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
宁曦想起刚刚发生的事,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很快地编了个谎:“我……口渴,起来喝水。”心想着幸好没有开灯,要不他肯定会发现她脸红到耳根去了。
“你呢?为什么站在这里看这幅画?”
“你刚刚说这幅画画得真好是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