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怕自己不谙偌大北京城的方位,昨儿个她就打听清楚敬谨亲王府座落何处了。至今她仍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那个名叫元律的男人住的地方之于京城和他们苏府在地方的名声一样,只要随便抓个人来问,就能指出方向。
现下,她人就站在悬挂着敬谨亲王府横额的大门前,却也震愕得说不出话来。随着严敞的大门,得以望入深幽的内院,那几乎无止尽的宽阔,让她得不停的眨动眼睛,才能证明自己不是在睡梦中。
“不会吧,那个男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她匪夷所思的猜臆。
“去,你这娘儿们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干什么?”守门的左边侍卫,一见门前的女孩迟迟没有离去的打算,视线甚至巴望着王府内部,于是厉声斥退。
“这位小哥,请问是不是有一个叫元律的男人住在这里?”找回了心神,确定眼前的府邸就是敬谨亲王府,念薏笑容可掬的问道。
也对,买得起龙凤翡翠的人,合该是个有钱人,既然是有钱人,住那么大的地方自然说得通了。
“放肆,居然直呼贝勒爷的名讳!”左边侍卫义正辞严的叫嚣。
“无礼!咱们大阿哥岂容你这个黄毛丫头任意叫唤?”右边侍卫也板起脸孔赶人,“走走走,敬谨亲王府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念薏被骂得一头雾水,干嘛呀,他们左一句放肆,右一句无礼,她刚才的态度既放肆又无礼吗?她记得自己明明说了“请问”两个字。“是元律自己叫我来的!”
左边侍卫仿若听了什么天方夜谭,夸张的仰头大笑,“少唬人了,说谎也得有个分寸,至少拟个草稿吧!”收住笑意,鄙夷的睇视她,“咱们大阿哥是什么身份,怎可能认识你这种粗鄙的市井小民?”更别说大阿哥深居简出,根本不曾有过友人到府作客了!
极尽嘲讽之能事,两人贬损得念薏一无是处,一心认为装扮寒酸的她,又是另一个拜倒大呵哥无与伦比魁力之下、攀权附贵的不要脸女人。
“你们……”念薏咬牙切齿,真是气死人了,第一次有人敢当着池的面说她粗鄙!
“我有这个!”记起元律昨日留给她的东西,她拿给两人看。“这是他的东西,你们认得吧?”若非龙凤翡翠在元律手中说什么她都不受这些窝囊气。
瞪大眼睛看了清楚,左边侍卫不由分说地抢了过来,“大胆窃贼,你上哪儿偷来的?”
“喂,你干什么,那是他借我的耶,还来!”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小人,念薏冲上前和他抢夺起来。
不知是否因为福霖生的一句话,她好主贝这块王珮,昨晚翻#覆去睡不安宁一部分是它的缘故吧。将它放在身旁怕压着,褫在胸前怕一个翻身不小心掉落,最后只好藏在客房隐密的床角,一起床立刻收进衣袖里。
福霖生将这块玉珮形容得很贵重,她在心里猜想的却是元律把它交给自己时的心态。如此珍贵的东西,他竟愿意借给一个陌生人,这是为了什么?
苦思了一个晚上,却想不出所以然,这是教她睡不好的另一个原因。不过,说也奇怪,睡眠不足一直是她的忌讳,每每不得饱眠,她的脾气就会很大,可今儿个在遇到这两个浑蛋之前,她的心头却涨满了莫名的甜蜜,解释不出缘由的甜蜜……
“走开!退下,敬谨亲王府岂容你撒蛮!”右边侍卫及时伸出援手,抽出大刀阻挡,吓得念薏一时失足跌下门前石阶。
“你再不走,就要拿你治罪了,”左边侍卫恐吓说道。双眼不时看着大阿哥的贴身玉珮,心里想着等会儿可以邀功了。
念薏怒瞪着他们倚仗权势的嘴脸,再也忍不住了,个性中暗藏的火爆因子,全被激发得透彻淋漓。
倏地自地上爬起身,她双手抢拳,扯开喉咙破口大骂,“死元律,你给我滚出来,摆什么架子嘛,自己叫人来的,还要看门狗将我挡在门外,害我遭人讪笑!”
如此公然的蔑视,教她气疯了,孩子气地跺跺脚,冲至围墙前跑来跑去,不停地奋力跳跃,愈骂愈带劲,以为这样就能让声音传达得更远。“你这疯婆子再鬼叫鬼嚷,小心我砍了你的头!”惧怕她会惊扰了王爷与福晋,侍卫步下了阶梯警告。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说杀人就杀人,眼里还有王法吗?”心里即使害怕;扯着前襟的小于也发抖了,可嘴巴仍是不认输的回话。
“哈哈哈,你未免太愚蠢了,咱们王爷是何等身份,砍你这种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还需要理由吗?”
“你们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家伙!”念薏气得口不择言,宣泄出心里的不满后,豪气奔腾地转身离去,猛然撞上一堵硬实胸膛,立刻痛得哇哇叫。
“哪个浑蛋,我鼻子都给撞扁了啦!”
她的坦怨甫落,刹那间,所有人都没了声息。
念薏正感纳闷地抬头,眼帘一纳进苦候已久的男人,万般委屈一古脑儿涌了上来,她劈里啪啦的开始数落:“喂,你这个人真的很没诚意耶,自己约我来却没在门口迎接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大阿哥……”守门的侍卫惊察被他们驱赶的女人似乎真与贝勒爷相识,顿时胆颤心惊了起来。
“王爷是教你们这样吓阻没权没势的小老百姓的广元律眯起双眼,冷郁着一张脸,眸光散射的质问似火也如冰,交相挞伐着两人。
两名侍卫打了个寒颤,赶忙跪下磕头,“大阿哥饶命,请大阿哥降罪!”
元律没有回应,他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他们欺负你了?”转而询问身前惊愕失神的女子的关心语气,温软得寻不着方才冷冽的气息。
念薏怔怔地望着他好半晌,绕了他一圈后,忽而有所发现的说道:“你不是元律。你的哥哥或弟弟呢?”
“我没有其他兄弟。”摔不及防的天外飞来一笔,教元律有些摸不着头绪。
“骗人!”念薏斩钉截铁的驳回,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有误。须臾,她突然正色看他,“哦,我懂了,一定是你们谁也不想屈居第二吧,对不对?”
“你以为我有另一位双生兄弟,”言至此,元律总算是明白她起了怎样的误解了。
“难道没有吗?”念薏挑眉,他的语调听来不太符合她的“期望”。眼眸一溜,这才看到站在身后的福霖生,“咦,怎么你会在这里?你该不会一个人侍奉两个主子吧?”
无法置信地,她晃着蚝首为他抱不平,“这座府邸那么大,付不起多请一个下人的薪饷吗?”她跎起脚尖,勉强拍到福霖生的肩膀,聊表同情之意,教福霖生为她的自以为是苦笑不得。
“我确实没有双生兄弟。”“你确实没有双生兄弟·啊,你说什么?!”念薏恍然的大叫,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忘了如何闭上,青天霹雳击中她的小脑袋瓜,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明白天要亡她。
她问了好大一个笑话!
“你听到了。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有双生兄弟?”不知怎地,元律就是想听她的理由。
犹不太能接受他的答案,念薏讷讷的开口:“喂……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好压迫人,一点也不符合你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我比较喜欢那个容易接近相处的元律。”毫不隐瞒,她据实说出自己的看法。
乍听之下,元津有些撼慑住了。
她知道他?!她看穿他的伪装了吗?二十五年来,首次有人如此精准的剖析他的内心。不可思议,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怔仲半晌,他找回显得粗嘎的嗓音,缓慢的转移话题,“要不要他们向你赔罪道歉?”
“说起这个!”念薏霍地跳起来,毫不留情的批骂告状,“我告诉你,你们府里的下人狗眼看人低,待客一点也不和善客气,像咱们苏府哪怕对待乞丐也好得没话说!房子比我们大又怎样……”她突然深吸一口气,撇撇嘴,一副不屑的神情,“吱,一点人气也没有!”
若非碍于主子在场,福霖生真想赏她一记结实的爆粟。她知道她在跟什么人挑衅吗?她知道她正把自己推人什么样的危机里吗?
敢情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仍不晓得此刻立足在何人地盘上,还不明白大阿哥所代表的身份地位,居然继续目中无人的大放厥辞。
“我也这么认为,以后就由你来教他们何谓待客之道吧。”元律仪以眼神透露出难以察觉的笑意。她的情绪就像一张白纸,写了什么一溜眼便知。
听闻贝勒爷的回答,人高马大的福霖生双脚一软,险些倒了下去。
秋老虎的威力肯定侵袭了贝勒爷的理智,否则怎会连番忍受她的迹矩?!
恍惚之际,念薏似乎听到一个重点,“你想聘请我在你们府里做事?”
“不好吗?”元律宽阔的肩头远超过她的个头,帮她隔绝了日光,将她完全囚禁在幽暗的阴影中。
“什么不好而已,是不行、不成!”他实在好高大,地上的影子只呈现出他壮硕的轮廓,看不见她淹没在其中的存在。
他实在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得几乎不似世上凡身,仿佛天界不小心遗落的璀璨灵魂,在凡尘为具体的幻梦,在瞬间即可夺人心神。
“我是苏府的丫环耶,怎么可以一人分饰两角?而且我只是来你这儿拿龙凤翡翠,东西到手我就得回去和其他姐妹会合了,京城不是我可以久留之地。”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将龙凤翡翠交予你,你怎么说?”明白龙凤翡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元律方下这个提议,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念薏气狠得瞪人。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可她就是感觉到他在笑,那种非常病意、如愿以偿的笑,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如他的预计发展。
一两个月的时间换回苏府的传家之宝,很划算的交易吧?”未来日子将有她的陪伴,元律的心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念薏气闷地咽了下口水,吊起不悦的大眼瞪着他,表示叛逆,可惜她只敢往上瞪到他下巴的高度,再上去就不敢了。“嗯。”不甘愿的敷衍出声。
但再想想,其实他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啦,毕竟她一个子儿也未付,就要人家将龙凤翡翠物归原主是太无理了些,她付出些劳力当赎回的代价也是理所当然。
日后你就负责服侍我吧,表现的好,龙凤翡翠就交给你带回。”不负责任的承诺,为了一己之私,他信手拈来,说得不急不喘。他要她在身旁,最好大天看到她的笑脸,因为她的笑容能让自己心情愉悦,忘却所有的是是非非。
一旁的福霖生心一凛,抽气以对,“大阿哥,那我……”
“对呀,我服侍你,那他怎样办?”念薏颇为体贴地为因她的无心篡位而愁眉苦脸、几乎“泫然欲泣”的福霖生上诉。
“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元律维持一贯的模样,温和中带着不容置驳的命令。
福霖生再明白不过服侍多年的主于此刻的心境,接二连三的为她破例,甚至不惜使出不人流的拐骗手段,贝勒爷对这个名唤柳念薏的女孩真的很不一样。
“大阿哥……您是认真的?”或许职位相让只是一个名目罢了,真正做事的人应该还是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多年的主仆情谊,竟为了引君入瓮而被牺牲了,贝勒爷忘了留些许男性尊严给他了。
“跟她在一起,我感到很自在。”以两人听得到的音量,元律坦白内心受到的激荡。截至目前为止,她是唯一不因他的身份地位而趋炎附势,不畏惧他气势的女人,这种闲适相处的自在,毋须拐弯抹角的顾忌,最是令人舒服。“随我来吧,待会儿我会让霖生带你大致熟悉一下环境。”领在前头,元律首先跨入王府门槛。
“等一下!”念薏突然拉住了元律,“我们就这么进去了,这两个做错事的混帐怎么办?让他们一直跪在这儿反省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可以小小的发泄一下刚才的不满吧?”她摩拳擦掌,”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只要不过分,你就尽兴吧。”元律自她眼底看到了复仇似的恶作剧笑意,却不加以阻拦。
念薏抿嘴一笑,眸光清灵,踱步至他们跟前,要他们站了起来,然后使劲在他们脚尖用力踩上两脚泄愤,最后再无害的对着他们呼痛的表情绽放报复得逞的笑容,气死人不偿命的说:“嘿嘿,我喜欢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是小仇,我也非报不可。”
满足的拍了拍手,转身对上元律的眼,“好了,咱们可以进去了。”
“这样就够了?”元律宠溺的问。她未免太容易原谅他人了吧?本以为她会耍什么艰招呢。
福霖生可怜尽忠职守却无辜受害的两名侍卫,柳念慧的不羁川上贝勒爷的纵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敬谨亲王府从今天起会很热闹。
☆☆☆
大街的一间书肆,小小的空间里,却塞了满满的书,整屋子都是纸张和墨水的气味,董得念薏有些难受,不禁后悔自己干啥抢着陪元律一道出门。
“贝勒爷,您看看,这是不是您要的刻本?”
“嗯,没错。”即便寻找已久的刻本已在手中,元律的表情依旧未兴波澜。
“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您找来的呢!”书肆老板不免邀功。
“辛苦你了。”元律礼到的颔首表达谢意。
“哪里的话,为了贝勒爷,再辛苦都值得。”书肆老板说到底又露出了诌媚的嘴脸。
这正是元律所熟知的表情。态度。每个与他往来的老板,不分书肆、当铺,或者是买卖骨董的商贾,当他们一知道他是敬谨亲王府的贝勒爷,也是曾经救过皇上一命的英雄,莫不使出看家本领,努力奉承讨好。
看尽了人性的虚伪交陪,他非常想知道褪去这层光环,还有哪个人会与他真心相待?
“元律,你好了没呀,怎么买个东西像娘儿们一样罗嗦?这里面好闷耶!”念慧全身像长了虫似的,左蠕右动,非常非常的不自在。吊高双眼,她不耐烦的衬着还与书肆老板交谈个没完没了的“主子”。
就是主子,没办法,谁要她虎落平阳被犬欺呢。
声声催促窜进书肆老板的耳膜,今他愕愣片刻,为不知轻重的女孩吓出一身冷汗,“贝勒爷,她……”
他是很想为她求情,却也害怕受到她的连累波及,只好闭上嘴巴。
“龚老板,就先这样吧,我的丫环耐心用罄了。”望了眼那个烦躁得不停拿手褊着风的女人,元律不自觉地扬高唇角。
那是笑吧?发自内心的笑意吧?书肆老板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大家都知道敬谨亲王府的元律贝勒个性与行事都很温和,温和的人本该容易相处,然而元律贝勒那样的客气,凡事不疾不徐的应对态度,却仿佛为了隐藏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教人只可远观万不敢亵玩。
可是,他刚刚真的笑了,他发誓自己没有眼花,元律贝勒那样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很放松也很温柔的笑容。
“她……是贝勒爷的丫环?”他无法置信的问。怎么可能?!
女孩的气质那么粗鲁恣意,和圆融斯义的贝勒爷根本不搭轧。看看她的样子,居然拿书本当椅子了,大刺刺的一屁股坐在书堆上,天知道,书等于文人的生命呀!噢,可怜的书……他真是敢怒不敢言。
“没错,以后你会常常看到她。”元律不意外他的反应,事实上,他的反应正是他所要的。希望他们能从真诚的念薏身上,学到发自内心表达自己的感受,不再虚情伪意。
“这些总共多少钱?”
“四百两……”书肆老板还在;卜疼被坐着的书籍,心里想着待会儿要用什么好方法来除去晦气。
“四百两?!”好不容易等到元律结帐的念薏,听到老板狮子大开口的价钱,疾如风的冲了过来,她的狂势也因此扫倒了几堆架高的书籍。
“啊……我的书……”龚老板低声哀嚎,心疼的泪水悬在眼眶。
“喂,老板,你有没有搞错呀,这几本烂书就要四百两?!你坑人啊!”念薏一副不信的抗议,“你别当元律住在大宅子里,就有很多钱让你拐骗!”
“还有你!”她气呼呼的指着元律,鼻翼翕张,“你就是一派斯文,人家才会当你是不懂得反驳的傻瓜一样骗钱!”
“念薏,这是宋朝的刻本……”元律见老板一肚子委屈无处诉,不由得替他澄清。至于自己被骂得拘血淋头一事,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感到暖暖的窝心。这丫头自以为了解人性,其实却是完全不谙事理、不明世道之人,但她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举动,很令人感动。
“宋朝的刻本又怎样,你那么想要,我兔费写个几本送你!”
“四百两其实不贵,在别的地方,可能得喊到一千两才买得到。”元律解释。
“是啊,姑娘,我已经算很便宜了。”龚老板苦哈哈的附和。不识货的粗人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贝勒爷怎会和这种没气质的女人搅和在一起?
来回看了两人的脸,念薏突然将元律拉至一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她又一脸算计了,老板可能要吃亏了,元律思忖。
“那本破书真要四百两?”
“四百两真是个公道的价钱。”
念意斟酌衡量过后,“相信我,绝对可以谈到比四百两更低的价钱。”她信心满满的拉着他的手臂,又回到老板的面前。
斜睨着中年男人,念薏以没得商量的语气,一副好不神气的环胸说道:三百五十两!”
龚老板愣了一愣,她这是……砍价吗?
念薏乘胜追击,“三百五十两,这是我们的最高限,要卖不卖随你。”装出一副有与没有都无所谓的表情,非要逼得老板心慌慌意乱乱而自动降价求售。
“呗勒爷……”龚老板求助的望向元律,希冀他能约束一下自个儿的丫环。
这桩生意他已经没什么赚头了,再便宜个五十两,就真的是赔钱生意了!
元律使了个眼色,龚老板浑浑沌沌的明了了,“就三百五十两吧。”他几乎无力的说。既然贝勒爷保证会给予补偿,就先任由这女孩胡闹吧。
念薏愣住,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真的?”
明明是势在必得的心态,这当口听到人家的退让,还是难掩惊讶与兴奋。
“瞧吧!”暗拐了下元律的手肘,“我帮你省了五十两银子呢!”她为自己的本事得意不已。
元律险些忍俊不住,“你先去外头等我吧。”还是别告诉她吧,为了她的杀价,给予书肆老板的弥补将高于四百两。
“龚老板,这是五百两,多的就当是我的歉意吧。”念薏前脚一出,他即刻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贝勒爷,您以后真的还会带那名丫环来小店,”胸口徘徊着不放心,龚老板心有余悸地问,实在担心这儿以后会教她闹得鸡犬不宁。
陡地,元律沉下了面容,“倘若你不欢迎她,意即也不欢迎我,以人我会到其他书肆买书的。”
寒冽的氛围里,他冰冷的声音像极足以左右一个人生死命运的铡刀,令人不寒而栗。
“不——”龚老板胆颤心惊地解释,“小的没那个意思,贝勒爷千万别误会了,这间破书肆承蒙您看得起才能继续经营……小店衷心期待您和那位丫环姑娘下次的来访……”
这就是正常的元律贝勒了,也是他认识的样子,和方才眼底蕴涵着柔情的男人,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偏偏他们却又是同一个人……
龚老板发现自己的神经绷紧得疼痛,想不透那个女孩为何一点也不惧怕他的恐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