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敛锋闷声道:“如果你好好表现,老太君也会喜欢你。”
丁宣瑛吃肉喝酒,敬谢不敏地道:“不了,我不想表现,没表现都招人忌了,还表现哩。”
云敛锋口气一冷,“你在贵人面前就肯多所表现。”
据他所知,她见太子妃娘娘没胃口,便调配了几味药膳食补的方子,娘娘吃了果然胃口大开,她还亲手做了鞋子送给孟寒玉,这样的力求表现又是为哪桩?在太子妃面前表现得那么好就不怕招忌了吗?
丁宣瑛在心里说:贵人对我笑,老太君有对我笑过吗?但他一定是偏心老太君的,她不想落他口实,便脸不红气不喘,大仁大义地道:“我对贵人周到些也是为了云府,贵人何等尊贵?既是移尊降贵来到此地,能不好好伺候吗?若服侍不好,是谁倒霉?当然是云府倒霉了,而云府倒霉,谁会最为难过?当然是你这个当家的最难过了,所以我之所以好生伺候着贵人,也是为了你。”
果然,云敛锋听了神色稍缓,虽然他仍不能释怀她做鞋送孟寒玉之事,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喝了半碗汤,已经浑身发热了,又学她涮肉涮菜后蘸上酱吃,味道竟出奇的好,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锅物?竟能做得如此辣。”
大锦朝已有辣椒此物,但一般拿来入菜,没入汤过,何况这汤红通通的,像是放了几百根辣椒似的,上面还浮着一层油,初看时很是吓人。
丁宣瑛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同,像是来示好似的,只要触及那会惹人不快的话题便很快揭过,于是她也有问必答地道:“这叫麻辣锅,顾名思义,又麻又辣。”
“这是这里的厨娘做的吗?倒是有心思。”
沁冬忍不住道:“少爷,这是我们少奶奶的巧思,虽然少奶奶没动手,但是她把做法告诉厨娘,否则凭厨娘哪里想得出这么别致的菜。”
丁宣瑛在心里叹道:丫头,你这是在帮倒忙啊,让云敛锋不去联想到我从前是个吃货也难。
云敛锋倒是没往吃货上头想,只道:“这火锅越吃越开胃,夏天闷热,没胃口时吃倒挺好,母亲本就喜欢辣味,若知道火锅还能这样吃,必定恨不得能尝一下。”
这次换思秋抢着说:“适才少奶奶已经吩咐奴婢给夫人送去了,想必夫人此时正吃得欢呢!”
云敛锋微微一楞。“哦?原来已经给母亲送去了吗?”他看着若无其事的丁宣瑛。“你对母亲倒是有心。”
如果能把这份心思放在老太君身上就更好了,老太君是府里的主心骨,要在云府立足,光是得到母亲的认同是不够的,还须得到老太君的认同才算数。
然而他不知道,丁宣瑛那么做根本也不是想得到夏氏的认同,只是秉持着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的原则罢了。
云敛锋的酒杯又递过来了,她给他倒了一杯,自己倒是没有了。
她摇了摇空酒壶道:“没酒了,吃完你也该回去了,免得你那平妻牵挂……”
云敛锋眉头皱了起来。“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这是什么道理?她能做鞋给孟寒玉,却是不能让他多坐一会儿?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这事如此耿耿于怀,每每想起她接孟寒玉那玉佩的神情,他就想将那块玉佩就地砸烂。
“怎么会?”丁宣瑛随兴地道:“反正天色还早,你想继续坐便坐吧!”
“奴婢再去烫壶酒来!”
思冬一门心思就是想要两个主子圆房,因此听丁宣瑛这么说,她便马上咚咚咚的去烫酒了,还很机灵的换成了烈酒。
那水果酒虽然有个酒字,但喝上几壶也不碍事,要成就好事,自然要祭出烈酒了。
水果酒换成了烈酒,但云敛锋与丁宣瑛似乎一无所觉,两人吃得十分酣畅,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暂时被丢到一边去,因为酒意的催化,两人也算得上是有说有笑了,看得思秋暗暗握拳,今晚一定不负夫人的托付,定能让两个主子圆房!
热火朝天的吃饱喝足后,夜深了,云敛锋醉了,不胜酒力的倒在桌上,丁宣瑛也醉了,困倦的闭上了眼眸。
沁冬和小红先扶着丁宣瑛进房睡下,思秋忙叫坤弘把云敛锋也扶进房里。
第7章(1)
丁宣瑛醒来,发现自己又在云敛锋怀里了,还熊抱着他,她又吓得不轻,忙支起身子,闪电般的离开他的怀抱。
怎么会同样的事发生两次?而且都发生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她为什么会和云敛锋躺在床上?还枕着他的手臂睡?这算个什么事啊?
幸好,他没像上次那般同时醒来,他睡得挺沉,她还记得他喝了很多酒,许是酒意还没退,因此睡得极沉,她得趁他醒来之前下床。
她用狗爬式越过他想要下床,正伸手要拨开那层层纱帐时,一只大手忽地捉住了她的脚跟,一道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飘进她耳里——
“要去哪里?”
“啊!”脚跟被捉着,重心不稳,她又跌回了床里,还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砰了一下。
“有没有怎么样?”云敛锋扶着她小小的肩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眸,嘴上带着关切问道。
“没、没有,你快放开我……”她不自在的别开眼,一颗心竟不受控制的莫名狂跳,都是这暧昧氛围惹的祸……他散着发,身形俊伟,面孔丰神如玉,让她想到了古埃及里的王。
“我放便是,床里窄,你莫要再磕碰到了。”云敛锋旋即松了手,心里对她那绵绵不绝的情意竟是这样来了。
听他这么说,丁宣瑛的心反而跳得更加快了,前世她不怎么看帅哥的,怎么来了古代却被个美男给迷惑了?
她对自己摇摇头,一抬头,瞧见云敛锋已经掀开床帐坐在床沿穿鞋了,不由得又望着他胡思乱想起来。
昨夜同床共枕,细节她是半点不记得,他也是吗?她真担心只有她醉倒睡死了,而他根本没醉……
“屋里若缺少什么便跟母亲说吧!”
云敛锋已经下了床在房里走动,刻意背对着她,是要让她下床穿鞋,这丁宣瑛自然是知道,也意外他竟有这份体贴。
“什么都没缺,所有东西都从束香轩搬过来了,都够用。”她连忙套上绣花鞋,身上的衣裳是皱了些,但无妨,等他走了再换。
“那么等你需要再说。”云敛锋想着她还要整理仪容,便继续背对着她走动,视线不期然被墙上一幅绣品吸引住了。
那是一幅栩栩如绘的云海绣品,最精巧的地方是绣着几句似词非词、似诗非诗的短句。
他忍不住念了出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是你做的吗?是诗还是词?”
丁宣瑛被他的问题吓了一跳。
那是她祖父挂在诊间里的一幅字画,她在那诊间度过了无数时光。
“就是……是这几年在束香轩里体悟到的。”她支支吾吾的随口道。
然而云敛锋却被深深震撼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不就是在说她被他置于束香轩不顾的心情吗?一字一句不就是在说他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她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如今已经心死,心如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