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也能信口胡说的吗?”赵修缘冷喝道。
“是不能信口胡说,不过在我们起程回营时,粮草也已经上路,只要三日便能到达军营,不知道赵副将什么时候能将密旨拿出来瞧瞧?”
反正他说有密旨,她就说有粮草,至于到底有没有,那就得要各凭本事了。
看着她用言辞逼退敌人的模样,竟让褚靖南一时有些痴了,难怪祖父总说他是瞎了眼才会宠爱林好,做出那等宠妾灭妻的蠢事。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只单纯欣赏一个女人的能耐,他更没想到原本被他嫌弃粗鄙的女人竟是这等的有勇有智,几句话之间便解了他的难处,不但替他们争取到了时间,还在众兵士的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当真是高招啊!
“你……”赵修缘的质问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气得一口血就要喷了出来。
那批粮草早被他们的人给悄悄送到了云泸国,赵修缘哪里不知她只是空口白话,偏偏这个实话他又不能说,再加上他的眼角余光瞧见四周军士已有些鼓噪,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问道:“你所言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的!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做战场上的运筹帷幄,你就是不信那丫头,也得信信我这个一生为了皇朝保卫边关数十年的老头子吧!”褚丰华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舍得开口了。
这话让赵修缘不敢再坚持下去,褚老将军如今虽隐退,却仍有一品大将军的虚衔,在军中更是众人敬服,他这个小小副将若是硬扛,只怕是自取其辱。
“既然老将军也如此说,那么末将自然是信的,但若是三天时限一到,却还不见粮草,到时老将军可别怪我照着密旨行事了。”
“那是自然!”褚丰华笑着捋了捋白须,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在众将士的眼中,自然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老将军出面了,汪袭绿便识相的闭上了嘴。
赵修缘咬牙,可环顾着四周兵士那不善与怀疑的眼神,他知道这口气他只能吞下,这女人都说军粮还在了,一切只是欺敌之策,他既没证据,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除了放行之外,也只能回去再另谋他策了。
“既如此,末将恭迎大将军回营。”
汪袭绿在半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都还来不及看看这壮观的军营,便被飞身下马的褚靖南给扯住了手,她还来不及惊呼,又被他生生的扯进了将军的营帐。
想到他们这会儿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汪袭绿的脸顿时热烫热烫的,只想避开那些士兵们窥探的目光,顿时她不用他扯,便走得飞快。
好不容易进了帐篷,还来不及说话,她又被褚靖南给搂了个满怀,她知道自己该挣扎,可是她才动了动,耳畔就响起了他那低沉的警告声——
“别动!”
她顿时僵住,还以为他这冒失的举动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在军营里,方才那可疑的赵副将也布置了几个月,就算有人想来偷听壁角,那也是不无可能。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褚靖南却依然没有松手的打算,汪袭绿忍不住慌了,那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她怕自己若是不逃得远远的,又会泥足深陷。
曾经,她是那么的爱他,爱到几乎忘了自己,也忘了她在娘亲死时许下的誓言,好不容易她现在又活得像自己了,她不要再做那个整天只能因他的喜怒而喜怒的妻子。
“绿儿……”自他重伤醒来后,他就一直很想这么做,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自然激动万分。
那一声颤人心房的轻喃蓦地让汪袭绿回了神,抵着他胸膛的双手使尽了力气,却不能撼动他分毫,只好气愤万分的说道:“我不是汪袭绿……”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似乎不曾过诉过你我妻子的闺名吧?”看着她不再冷静的面容,褚靖南很是得意的笑弯了唇,那模样活像是一只诡计得逞的狐狸,他就知道只有弄乱了她的心绪才能让她露出马脚。
“你……”一时心绪激动露了馅,她懊恼得恨不得咬去自己的舌头。
他故意又道:“就像你对赵修缘说的话一样,其实你是或不是,并不是你空口白话便能确定的,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的后肩上有个红若血梅的胎记,若说人与人之间容貌长得相似便罢,若是连胎记都相同,你想,有谁会不相信你是汪袭绿?”
汪袭绿愕然抬起头来瞪着他,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拿她自己说过的话来逼她?而她竟然还当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倒没想到以他以前那种不经心的模样,竟还能记得她的身上哪儿有个胎记。
本以为打死不认,褚靖南也拿她没法,可他若真铁了心地找人验看自己的后肩,只怕她不认帐也不行。
“绿儿,承认是我的妻子,真有那么难吗?”见她那一副气愤的模样,褚靖南的心隐隐作痛着,苦涩的低喃道。
若非他当初将她伤得太深,如今她又怎会宁可抛弃自己的姓氏,也不愿承认自己的身分呢?
“我……”汪袭绿原想继续否认到底,可看着他那灼灼的目光和明显的伤痛表情,她竟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只能幽幽的道:“你又何苦这样相逼?大将军府中有众多美妾通房,且对妻子没有丝毫的在意,如今这样,岂不更如将军之意?”
虽然并没有明确的承认,可那言外之意却已是如此明显,褚靖南已经几年无波的心顿时起了涟漪,他热切的望着她,贪婪得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原以为已经失去,想要相见只能在九泉之下,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峰回路转。
褚靖南狂喜万分,激动的在她的耳旁低吼道:“你果然就是我的绿儿!”
“你先放开我。”面对他的激动,汪袭绿完全不知自己该怎么应对,但却也不想就这么待在他的怀里,只能缓言与他商量。
“不放,这一辈子都不放!”
自从以为她死了之后,他不知道多少次在难眠之夜向上天祈求,给他再一次的机会,如今祈求终于成真,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手。
“你这又是何苦?就算我就是汪袭绿,可我们的不般配是横在眼前的,你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对我有愧,等时日一长,你的心思便不会在我身上,你这样执意想要弄清我的身分又有什么意义?”
她不以为自己还能禁得起另一次的心伤,所以宁愿不要开始,她本就只打算助他度过难关之后,从此天涯各一方,再不相见的。
“谁说咱们不般配的?以前是我有眼无珠,现在的我可不再是睁眼瞎了。”
褚靖南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汪袭绿却听得有些懵了,他的无赖劲儿似乎更胜从前了。
“还有,谁说我不在乎的?其实我是在乎的,虽然我本来也一直以为我不在乎,毕竟跟你成亲这件事替我惹来了许多的闲话,所以你还没进门我就讨厌你,你进了门之后,又总是安安静静的,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做我的妻子,却总是逆来顺受,一丁点儿也不鲜活,常常让我忘了你的存在……”他说了一长串后,停顿了一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