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这天,他随兴出了上上楼。出门前,他都不明白谢三为什么紧张兮兮地追出来说“公子公子,上上楼在瑞和街,是瑞和街,瑞和街”,好像在交待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上上楼在瑞和街吗?
还是说,谢三担心他像三岁孩子一样会迷路?
沿着街边青石走了一会儿,他发现身后跟了人。驻足回头,眼角捕捉到一抹细小的黑影缩到某个小摊后,一只小小的鞋尖还露在外面。他就当没看到,继续前行。一路见到不少腰边佩剑的江湖少侠,也欣赏到一名青年俊侠路见不平救了买身葬父的姑娘,还看到一群衣衫华丽的公子在酒楼上喝叫道好,自然,他还瞧到一群年轻女子经行而过,衣服色彩不同,式样却相差无几,不知是哪帮哪派的女弟子。
小身影开始还知道躲避,走得远了,索性直接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他走得快,小身影就提着裙子小跑,他走得慢,小身影就跟在他后面,他停在某家商铺前,小身影就站在外面探脑袋,他要是停在买糖葫芦的小贩前面
“嗯我是牙牙,我想吃糖葫芦”身后会传来细细的声音。
前方的人径自走着,不理她。
人继续走继续走,卖糖葫芦的小贩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跑到前方去了,而且,小贩还换了一个人。
“我我能吃糖葫芦吗?”
他的脚步在小贩前顿了一顿,继续走。小贩笑眯眯取下一串糖葫芦,蹲下身递到花牙手中,当然,不是白给,“把你腰上的绣荷包给我换这串糖葫芦,愿意吗,小妹妹?”
她点头,飞快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细细小小的声音又传来:“我想吃粥。”
走前方俊直的身影不曾迟疑,也没有片刻的停驻。
又不一会儿,粥摊出现在前方,卖粥的小贩换成一位年轻人。将小小的一碗粥送到小身影手边,年轻的粥老板笑眯眯,“用你的手帕跟我换,可以吗?小妹妹。”
“手帕是娘绣的,不能换。”稚嫩的嗓音,显然是花牙。
“你可以让你娘再绣一块给你呀。我的粥可不是天天能吃到的哦。”
香香的粥娘绣的手帕
娘的绣功她真的不敢恭维,至于娘煮的粥
“呐,给你。”换了。
得到手帕的粥小贩笑弯了眼睛,大声说:“小妹妹你坐下来吃啊,端着热粥在街上跑会烫到手的——啊,追前面的叔叔呀?没关系,那个叔叔不会走很快的,我保证你喝完粥他还在前面。真的真的,我保证——我保证——”
祝华流嘴角一撇,竟真的转身走回粥摊。花牙睁大眼睛,无比崇拜地看了粥小贩两眼。粥小贩得意洋洋,拖了板凳让她坐下,还特别将另一张长凳用布擦了擦。花牙见祝华流真的坐在长凳上,这才开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粥。喝着喝着,一只小手捏到他的衣袖上,紧紧的小拳头,似怕他飞了一般。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跟踪”得这么明目张胆。
冷冷瞟了粥小贩一眼,他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上梁不正下梁歪,坐镇夜多窟的是一只花蝴蝶,这些部众又能被他“正”到哪里去。
“牙牙,为什么跟着我?”他问时不时抬眼看他的女娃。
花牙摸摸鼻子,嘴巴动了几下,他只听到有发声,但听不出什么意思。既然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打算再问。花牙眼巴巴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清晰而小声地说:“我想我想把你捡回家。”
他怔住。这是什么逻辑?
粥小贩的嘴巴已经裂到耳朵跟去了,多亏他忍得住声音。
反正憋笑也憋不死人。他不理粥小贩又拍胸口又揉肚子的动作,直视花牙,“你再说一遍。”
“我想”花牙被他冷下的表情吓住,委屈地低下头,捏在袖上的小手却没有放开。等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抬起头,怯怯道:“白螺叔叔,我把你捡回家,你当我娘的白螺叔叔好不好?”
他这次是真的听不懂,“什么白螺叔叔?”他耐心求解。
“就是让我家能很幸福很幸福的白螺叔叔呀,你没听过吗?”花牙嗔怪地瞅了他一眼,似在说:这你都不知道?
粥小贩已经憋不住了,弓腰捂嘴在一边扑哧扑哧。
“我没听过。”他不打算傻坐在这里和一个四岁女娃一般见识,正要抽回自己的袖子,却听花牙道——
“我说给你听。我来说给你听。我娘说,以前有一个叫吴湛的人,他住在一道小溪边,那条小溪很清很清,那里的人都用这条小溪里的水,但是他们又不爱惜,吴湛就很爱惜这条小溪,还用竹子做了一道篱墙将小溪保护起来。有一天,他在溪里捡到一只白色的大螺,他把白螺带回家养起来,以后,他每天回家都发现桌上有新鲜的饭菜。他很吃惊,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他偷偷躲起来偷看,发现他出门之后,有一个漂亮姑娘从白螺里走出来帮他做饭。他冲进去问那个姑娘从哪里来,白螺姑娘就说:我是溪水里的水神,见你这么爱护溪水,特意到你家来给你当妻子报恩的,你吃了我煮的饭菜,以后就能成仙。吴湛很高兴,就娶了那个白螺姑娘当妻子,和她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也希望我家水缸里能跳出一个白螺公子,帮娘做饭,然后和我们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我在溪边都捡不到白螺。”嫩稚的声音低了下去,透着沮丧。
白螺公子祝华流嘴角抽搐。
叮!他闻声转头,见到粥小贩正捂着肚子拾滑落在地的碗,不过手有点抖,拾了半天也没拾起来。
他考虑要不要直接灭口。
“白螺叔叔,好不好?”花牙跳下凳挪到他腿边。
四岁的孩子能有多高,小身子扑在腿上,小脑袋昂得高高的,期盼无比地看着他,纤细又脆弱。孩童的眼睛没有成人那么狭长,中间滚圆两角微弯,像饱满的小桃核。
“不好。”他盯着黑白晶亮的桃儿眼,语气寻常,“回家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花牙半倚在他腿上,歪头想了想,突然咧嘴大笑,拍手,“那你把我捡回去好不好,白螺叔叔?”
叮哐!粥小贩的碗又摔了一个在地上。
“不好。”他相信自己说得很清楚。这次直接配上动作,他拧起花牙往粥小贩一送,“别再让我看到她。”手往桌上一拍,抽身走人。
“啊?”粥小贩手忙脚乱地接人。
一个小贩,一个女娃,大眼瞪小眼,软玉小温香,粥小贩还来不及抗议,眼前的桌子轰然倒地,四分五裂。
花牙看看烂桌子,又瞧瞧走远的身影,眼角红红的,“白螺叔叔”
粥小贩看看女娃,再看看走远的身影,眼圈也是红的,“公子”
祝华流走到街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惊呼,旋步转身,却见粥小贩正和一名男子拳脚相攻。那男子一手挟着花牙,一掌击退粥小贩,步法诡异闪过人群,跃上墙院快速消失。
“孤山坠叶掌。”俊目凝然一眯,身影瞬间来到粥小贩身边,“有没有受伤?”
粥小贩揉揉肩膀,“没事。多谢公子关心。可是花小姑娘被”话没说完,眼前的俊公子已失了踪影,眨眼之间出现在高墙上,形若游龙卷云,循着花牙被掳走的方向追去。
孤毒手沈不害,呵,他找他好久。
循迹追下去,沈不害在郊外一片坡林停下来,掐住花牙的脖子狠狠瞪他。花牙手脚并用地挣扎,初时动作剧烈,渐渐却慢下来,抓着沈不害的衣袖大口喘气,小脸泛起青紫色。
“放开她。”祝华流捏捏手腕。
沈不害戒备地退后一步,“你就是七破窟的化地窟主祝华流?”
“是。”
“你不去比窟佛赛,为什么跑来断我财路?”
这话从何说起?他见花牙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俊眉微微一挑,“请教。”
“你杀了汤大人,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消息卖给朝廷?杀害朝廷命官,罪诛九族。”
他撇嘴,对这人没什么话好说的。以孤山坠叶掌成名江湖的孤毒手沈不害已经完全丧失了豪气,彻底被朝廷的重金收买成走狗了。和他争辩,是浪费唇舌,也是浪费时间。
“聪明的最好束手就擒,你和我回去认罪,说不定还能保全性命。”
“如若不然,这孩子今天就陪你一起上黄泉。”
此话之意,即是说拿花牙来威胁他?俊唇斜斜一勾,冰气沿着唇角迸射开,毫无预兆地,他跃身抓向沈不害的左手。
他的目标竟然是花牙。
沈不害侧身挡臂拦下他,却不料他的手顺势扣在他手臂上,另一只手翻如魅影疾速在他肩头一戳。剧痛传来,沈不害挟持花牙的手突然失了力气,五指松开,花牙“哎哟”落地。她捂着脖子,青桃般的明媚双眼中储满眼泪,吸着鼻子躲到祝华流身后。
“滚开!”祝华流蓦然低喝,脚步移动前推,将沈不害带离三丈。
花牙被他吼得呆住,坐在地上哭也忘了。
祝华流一出手就是杀着,翻掌成拳,每一拳带出的戾风都击中沈不害周身大穴。沈不害不料他全然不受威胁,急急使也成名绝技——孤山坠叶掌。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掌影,祝华流不但不避开,反而正面接下。
双掌在空中相接,竟是悄然无声。
祝华流收掌后,急退三步,宛然冰山玉立,俊容郁冷。沈不害退了五步,站得虽稳,嘴角却缓缓滑下一道血迹。
“杀人,我通常用剑。”祝华流向沈不害走过去,“今日没带剑出来,抱歉。”
他不是剑客,手中无剑,并不表示他杀不了人。
沈不害跟踪他数日寻找机会,也是偷偷从上上楼的伙计那里听来他的身份,对眼前这个功力深不可测的冷峻公子,心头不由升起丝丝寒意。他行走江湖数十年,不少同道听到他的名号都会给几分薄面。七破窟亦正亦邪,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以前不曾碰到,他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竟会败在七破窟窟主手上。可怕的是,他估不出眼前这人是正是邪。明明容貌侠气凛然,出手却厉狠无情,招招取命,甚至,他不受他威胁,视那女娃的命于无物。
盯着一步一步靠近的足靴,寒意渐渐沁骨。
三十六计,走为上。沈不害眼珠左右一滚,萌生退意。只是,他念头刚起,眼角却扫过一道缥缈不定的灰,后背霎时寒毛倒竖。
杀意!极冷极冷的杀意!
他想以一招“懒驴打滚”躲开,来不及了,背胸心口处剧然一痛,全身骨骸仿佛被雷电穿透,枯枝般颓萎倒地。
一口血喷出来,他撑住手回头,看到一堆缥缈不定的掌影,忽大忽小,忽赤忽白,忽黄忽碧,忽分忽合。瞳孔蓦地放大,定在他眼中的最后影像,是翩然收掌的冷峻公子。
悠云雁过——楞迦变相十六式中的掌法,轻者不痛不痒,重者命归黄泉。
花落水流红。这一句,非是赞景。
料峭春寒,当祝华流抱着花牙送回花水然那里时,小女娃已经含着眼泪在他怀里睡着了。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头缩在他劲窝里,似乎一点也不怕他方才在她面前杀了一个人。
受了惊吓的孩子,在哭泣之后,熟睡是最好的安慰。
见到花水然时,他才注意到花家靠近街道的院墙有间小铺子,窄小的门面,空中漂浮着香甜的气息。走近细嗅,是糯米圆的香气。
花老板?他想起在甘泉山庄时沈谨对她的称唤。
接过花牙,她的表情不掩惊讶。听完他简单的述说,她垂脸凝视怀中的女儿,素手在小脸上轻轻抚过,什么也没说。
“别让她再来找我了。”他盯着她额角的散鬓,视线徐徐自她脸上掠过。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少了当年的纯稚之气,低垂的头,白珠般秀丽的侧颜,低眉顺眼仿如垂筋渴睡的白鹤,让她生出些许婉约。
他记得她说过,她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人,但以她现在的穿着来衡量,根本看不出一点外族的味道。
看不到她的眼眸,他也不知道当年积聚在她眼底的压抑现在还有没有。
不知不觉,五年五年了
也许,当年根本是他狗拿耗子。
“我会的。”她抱着花牙从内门进去。将女儿轻轻放在床上,脱鞋,盖被,端详有些泪痕的小脸,她默默吐了一口气。牙牙为什么黏他,就连她也莫名其妙,沈谨也很疼爱牙牙,但牙牙每次到甘泉山庄总是对他爱理不理。沈谨这人养尊处优,表弟沈子重又是北武林盟主,除了有些高门大户的骄奢仗横之外,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若说牙牙大小眼噫,这么个小女儿家,哪懂什么大小眼,想必是单纯地依着喜好亲近人罢了。
等她出来时,他已经走了。小铺里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
第二天,谢三苦着脸走出城门。他身后,一名伙计牵着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他前方,是深杏色锦袍的俊公子。
“就送到这里。”俊公子停下脚步,回身从伙计手中接过缰绳。
谢三的脸皱得像饺子皮。实在是,对于化地窟主这种说走就走的神龙个性,他措手不及啊。就算解决了沈不害,化地窟主也可以留在太平府多玩几天,何必急着走呢?“您就让属下再多送一程吧,公子”
“不必。”祝华流断然回绝。从上上楼送到城门口,他还打算送多远?
“您这一走”
“还会来的。”
“那,请您替属下向我尊问个好,再替属下向扶游窟主和众窟主问个安。扶游窟主她老人家”谢三的表情挣扎了一下,还是说:“她老人家日理万机”
“我会。”祝华流打断他的话,不觉得有听下去的必要。拉过缰绳正要登马,身后却传来不应该出现的叫声——
“白螺叔叔——白螺叔叔——”
俊冷身形不自然地石化了一下。他慢慢回头,气喘吁吁的花牙直接闯到他腿边抱住。
“牙牙?”他拢起剑月似的眉头,“你怎么跑来了,你娘呢?”
“白螺叔叔你要走?”花牙努力地昂高脑袋看他,“我去上上楼,里面的叔叔说你出城了,你要离开,我就就跑来了。”
他蹲下身,让她的小脖子扯得没那么辛苦,“你来干什么?”
“我来送你。”
“你以后还回不回来?你不喜欢牙牙吗?你为什么都不告诉牙牙一声就偷偷走了?牙牙昨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个坏蛋又捏住牙牙的脖子”小女娃忧愁了一下,转而扬起甜笑,“不过白螺叔叔你出现了,轻轻一下就把坏蛋推开,救了牙牙。”
可不止“轻轻一下”——谢三在一边弥感自豪。就算他没有亲眼见到当时情况,单凭沈不害的尸体他也能断定化地窟主的“推开”一定是激电穿雷的一掌。
等他在一边自我豪迈完毕,却见他的化地窟主与小姑娘大眼瞪小眼,什么话也不说。他清清嗓,弯腰在祝华流耳边建议:“公子,您应该摸摸她的头,说‘乖,别怕,以后不会再有坏蛋欺负你了’。”
祝华流淡淡瞥他一眼,从怀中取中一柄小弯刀放到花牙手上,“送给你。”
圆圆的桃儿眼顿时一亮,“送我?真的?”弯弯的,冰凉冰凉的,外面还有她看不懂但是很好看的花纹耶。
“它叫‘错过刀’,你把它当吉祥物带在身上,以后遇到坏蛋时,把它拔出来戳到坏蛋身上。”
“这样坏蛋就不敢欺负我了?”
“对。”
“好。”花牙点头,郑重其事地将刀别在自己的小腰上。
谢三在一边擦汗。窟主啊,小孩子不是这样教的,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小小年纪怎么可以怂恿她拿刀子戳人呢
花牙拍拍裙子,伸出小手指,“白螺叔叔,你以后再来这里,一定要到牙牙家玩哦。到时候,我会准备好多好多礼物送给你。我们打勾勾。”
是不是打了勾勾他就能走?他头痛地蹙起眉心,不拂她意地勾住那根细小的手指头。
花牙摇了两摇,放开,果然站到谢三身边让他上马。他看了谢三一眼,谢三明白他的意思,“公子放心,属下等一下就把牙牙姑娘送回家,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俊目徐徐浮移,从谢三身上移到昂头的小姑娘身上。静默片刻,他伸手在花牙头上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听娘的话。”
“嗯。”
翻身上马,黑骏昂首扬蹄,飞驰而去。
待一人一马消失在驿道尽头,谢三这才牵着花牙的小手慢慢往城里走。五六步后,他僵住,颤抖抖问身边的伙:“你说公子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伙计满脸茫然。
“比赛啊——”谢三哀叫着捂住眼睛。窟主啊,为什么你这么神龙摆尾呢?
因为郁闷回去又要给自家窟主飞鸽,他们全都不曾注意到立在城门外茶档边的那道纤弱身影——花水然。
也就是五年前的花信。
从甘泉山庄初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面对他刁难的准备。但他却任花牙黏他缠他,全不提当年她用计李代桃僵一事。表面上看,他们相安无事,可她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不知为什么。她倒宁愿自己是杞人忧天。
她是一个将自己的未来计划放第一的人。她可以为摩奈圣教做任何事,但是她也有一个底线,超过底线和尊严的事,她不会做。然而,居事国,必闻其政,在摩奈圣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当年她萌生离教之意,却未必就要入中原,未必就要进入七破窟的范围。她要的,是撇得干干净净。否则,不不呰于离开狼窝又入虎穴。
她又不是傻瓜。
从小爹就说她很聪明,可又时常提醒她不可外露,功高必然震主,言事必惹祸端。口是祸之门,舌是斩身刀,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牢。她现在已经很少去直视他人的眼睛了,因为怕自己眼中隐藏的东西泄露出来被人发现。所以,她总是低眉垂眼。
“无多言,无多事,多言多败,多事多患”纤影垂眸一笑,回身入城。
他送给牙牙的刀,牙牙献宝似的拿给她看。刀鞘两面各刻了两行铭文,牙牙不认识,她认识,一面写着“佩之有错,不佩有过”,另一面是“既错又过,错过错过”。
既错又过,错过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