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杂志,Bill松口气,回答,“爸,你误会了,陆闵钧和Jerry不是那种关系,这一期太旧,你找最近的一期看,里面解释得很清楚,这是对Jerry有心结的陈立嘉向杂志投书爆料,他不甘心陆闵钧把百货公司的形象代言人换成Jerry,一怒之下才会造谣生事,最近陈立嘉吸毒被抓到,已经送进勒戒所了。至于亿新挑选Jerry作为代言人,是因为我们Vivian和陆闵钧合作开一个网路购物平台,把Vivian的衣服放在上面卖。”
钟爸静静听完Bill的解释依旧面沉如水,凝声道:“我指的不是陆闵钧和Jerry,而是你和Jerry。”
“我和Jerry是……”他直觉想回答“朋友、合伙人”,但父亲了然的神情把他想出口的谎言堵在喉咙里面。
钟爸不给他说谎的机会,接话,“老师说,葳葳姓庄不姓钟,为什么?”
唉呀!忙得忘记这件事了,Jerry后悔莫及。
Bill凝视父亲,他不想说谎却不能不说谎,矛盾、为难,心跳得飞快,他害怕爸爸脸上的失望。
钟爸叹气,问:“你对Jerry比对语萱更亲昵,为什么?你的衣物放在Jerry的房间里,为什么?语萱和陆闵钧走得很近,为什么?”
每一个问句都让两个人的头垂得更低,气氛凝结,再度陷入沉默。
儿子的沉默已经给足答案,钟爸拔下眼镜,把脸埋进掌心里,凝声问:“这就是你不肯回台湾的原因?”
Bill推开椅子站起身,走到父亲跟前跪下。“爸,对不起。”
Jerry手足无措,他看看Bill再看看钟爸,风趣幽默、灵活机智的他,老半天竟只挤得出一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添油,钟爸冷冷问Jerry一句,“所以我们对阿风的爱是假的?”
“爸,不要怪Jerry,我也不愿意这样子,我也想符合你的期待,但是……对不起,我无法。
“爸,你知不知道,国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吓死了。我到处闯祸、加入黑道,只是企图表现自己很Man,绝对不会喜欢男人。你们因为我的行为头痛不已,有一次我被砍两刀,外婆和奶奶在急诊室里哭到喘不过气,求我可不可以乖一点,说我是两家人的唯一希望。
“我很难过,可是我必须向自己证明些什么才行。我否认过、反抗过、也恨过,可是不论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勉强自己。
“在美国念大一的时候我天天换女朋友,我相信只要找到对的女人,我就可以改变,可是我试过无数回,我一和她们上床就会想吐,爸,求你原谅我……”说到最后,他伏在地面痛哭流涕。
“我不是没读过书的老古板,我知道同性恋不是你的错,可你是我们两家人的希望,我们期待你能帮钟、余两家传宗接代,你这样……叫我们怎们办?以后,我们要怎样去见祖宗?”钟爸痛恨起自己,是他没把孩子生好。
Bill能干而坚强,这是第一次Jerry看他哭成这样,胸口疼痛难当,该死的传宗接代观念,如果传宗接代真的有这么重要,现在不婚的年轻人这么多,大概有一大半的祖宗都要从地底下跳出来牵手护血脉了。
钟爸无语,Bill也无语,不说话的两个人使得气氛僵持着。
Jerry抿抿唇,轻咳一声说:“钟爸、Bill,关于这点语萱跟我提起过,她认为我们可以找代理孕母,目前世界上有三十三个国家代孕是合法的,虽然价格昂贵,但这笔钱我们付得起,如果钟爸不坚持反对的话,钟家会有后代的。”
Jerry的话瞬间解套僵持气氛,父子俩顿时陷入沉思。
第13章(1)
钟奶奶不喜欢铺张,更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丧礼筹办得相当简单,语萱参加过丧礼后便和闵钧带着葳葳回家。
Jerry和Bill留下来负责后续的事,Jerry已经正式成为钟家的另一个儿子。
这个丧礼带给语萱很大的震撼。
死亡很简单也很复杂,好像一转头那个亲切的、熟悉的人就从我们的世界里被剥离,而心底,他们占据的那个空间瞬地被挖空,心缺了一个洞,而那个洞怎么补也弥补不起。
钟奶奶让语萱联想到赵常山,那个她应该叫父亲的男人。
闵钧说服了她,她不再反对去见“父亲”,只是这段时间太忙,公事私事、搬家盖新厂,凌珊珊的问题、钟奶奶的病、闵钧恢复记忆……所有的事全撞在一块儿,让她分身乏术。
眼看着品牌走秀准备就绪,秋装已经备好可以随时上架,而搬家的事告一段落,语萱终于松口气。
因此参加完告别式后,她没有进工作室,而是和闵钧带着葳葳去吃饭、逛街,又去儿童乐园玩过一圈才回家。
房子已经装潢好,她和葳葳搬进七之一,Jerry和Bill住在七之二,闵钧留在七之三。
一层楼三户人家,但更多时候他们是聚在七之三的,说笑也好、开会也好、陪葳葳看卡通也行,聚会是他们这个楼层经常进行的事。
这个,在相当程度上为难了有洁癖的闵钧,但看得出来他正努力改变中。
他的理由是,“有孩子的家庭太干净,会影响孩子的身心灵发展。”
不晓得是从哪本书看来,还是某个网路谣言转载,闵钧不管,只要对孩子有益的,他绝对照做。
Bill提议语萱直接搬到七之三,但闵钧反对了,他说再等等。
等什么?当然是等“大咖人物”来求语萱,才可以破镜重圆。
但这并不影响闵钧和语萱进行某些体能性活动,事实上,他们进行的次数颇为频繁,毕竟已经六年,再多的柴火也都晒得干透。
才刚七点,葳葳已经累得睡倒在闵钧怀里,三人从地下停车场搭电梯,在一楼时电梯停下,进来一名新乘客。
语萱诧异,居然是赵初蕾——满身酒气的大公主。
走进电梯,她歪着头用手指点点闵钧,再点点语萱,笑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很好,恭喜恭喜恭喜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说着说着她唱起歌来。
“你来找我的吗?”语萱皱眉,才几天不见她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
赵初蕾摇摇头,再用食指朝她晃两下,说:“No、不!我住在楼上。”
“你住楼上?”她转头看闵钧一眼,见他耸耸肩,显然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你买下七之一后,我和哥决定住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交情就是这样慢慢勾搭出来的呀。妹妹,亲爱的语萱妹妹,你不要哥哥、姊姊,可是哥哥、姊姊很想要你啊。”
她像演讲似的动作很多,又画月亮、又打勾勾,最后还冲上前一把抱住语萱。
瞥一眼电梯,八楼灯是亮着的,她住在八楼?
语萱对闵钧说:,“她喝醉了,你先带葳葳回去休息,我送她上楼。”
“嗯,有事打手机给我。”闵钧交代。
电梯打开,闵钧抱着葳葳走出去,电梯关上,继续往上。
电梯行进间,赵初蕾仰起头对语萱说:“告诉你一个大实话,我没有醉。”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她无奈地推了推“姊姊”。
她站直,双臂打横,并没有摇晃。“你看,我是说真的,我、在、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