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楼里,纪晓笙的痛嚎传遍整幢楼,听得连下人都不堪耳闻,个个锁眉皱脸进进出出。
“啊啊——啊——”纪晓笙头颅在枕上辗转偏侧,一双手在头上紧紧握住了丈夫厚掌,深深吸气,依产婆指示把力气集中肚上,咬牙使劲。
她真的很痛!像随时会胀破的鼓皮,全身绷紧得都要断了!
“没事,你不会有事的……”不住吻着她指骨与渗汗额面,南若临看来不比她好受。“生下这两个孩子就够,往后咱都别生了。”
呻吟逸出,她牙咬得都要断了。受尽苦楚,为的就是要有与他共孕的孩子,依卢大夫诊断,该有两个的……两个……希望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努力想着,吸气喘气,拧眉扭脸度过天地都要毁灭那般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听到两道哇哇哭声。
一男一女,正如所愿。
待产婆与红玉将孩子裹在毯里抱来时,她几乎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还好吗?”
“很好,都与你一般漂亮。”
“呵……”果然,男人这时就知道嘴甜。她的声细微快断,真的累极。
南若临仍是庄矜吻着她前额。“没事了,我在,你休息。”
“嗯。”当真又痛又累昏过去,所有该清理的全交给丈夫等人。
也许是从头至尾相陪,见过生产时的出血与辛苦,南若临又请卢子悠留下大半年,至夏季时才放人走。在纪晓笙帮腔之下,卢子悠要走时,牛穗儿也半被强迫、半是甘愿地改了主意,跟去假云游行医之名,行游山玩水之实。
一年后纪晓笙身子恢复得康健玲珑,曾说再生几个也不错,但丈夫坚决不肯,甚至早在放走大夫前就请教过不伤身又可避免受孕的方法,彻底打碎她的期待。
只有这点绝对要依他。他说。
后来红玉告诉她,丈夫在她开始喊痛至生产完后那阵子,只有在她面前行止如常,只要一出寝房便容易失神,甚至在她产完半个月后走错地方,把第一珠宝铺当成春晓阁,在里头发号施令,气得卢老板吹胡子瞪眼。
她听完莞尔。早知他这般不经吓,就不该答应让他进产室。
日子匆匆而过,金虎园与纪宅的两位小主子正是令人头痛的年纪。
“喂,你过去点,我看不见。”
“有啥好看?不就娘又趴在爹的肚皮上睡觉?”
“哎呀,你不懂啦!他们这时候都会——”
“做什么?别压着我头。”
“嘘,爹看过来了。”
纪宅又栽丝瓜,绿叶黄花,翠艳一如纪家两老还在时,然而却更清新坚韧而生生不息。
凉棚下,纪晓笙懒卧在丈夫身侧,感觉他翻页翻得慢了。“怎么了?”
孩子出生后两年,南若临全力培植帮手;第三年起,他身上担子越来越轻,把钱庄跟春晓阁的经营重任转给别人,时间大多留给妻儿。南若临收回视线,闭眼假寐,手上的书扔到一旁,改环妻子柳腰。
“只是燕燕?”
“燕燕?唉,到底是谁说女儿跟爹上辈子是情人的?我原还不信,现在看燕燕这般迷恋你,我都要吃味儿了。”
“什么迷恋?”低语驳斥。“她只是孩子心性,好奇我们独处时做些什么。”
她笑。“那我们要做些什么,让他们好奇啊?”
他咳,面皮泛红。“别教坏他们,他们不该——”话被截断,已教妻子吞没。他将她揽到身上,让她更容易地索求亲吻,任一双纤纤素手爱恋探过脸耳。
纪晓笙执意吻着,很是沉醉。她还是看不清丈夫的而容,但他的心,她看得很清很清。很久以前,这男人伫在她而前时,从他沉毅声调、昂然模样,还有之后一切的一切,她就知道他可以信付。她听话地交出去,沉潜等待,然后……
远方回廊传来窸窣声音,她恍惚间听见什么爹爹跟娘咬来咬去……唉呀孩子,比她淘气可不行,幼时她还不敢偷看这事儿呢!
“在想什么?”
“没事没事,继续啊。”迷花眼笑,等他自己送上。他抚过她脸,淡淡道:“得在棚边挂帐,要不你无法专心。”他早让她带坏。
她心里赞成,嘟唇凑去,不久后只能娇声吟哦,随他在后腰轻拢弓起身子。
红栏杆下,一双小手捂住了另一个小人眼睛,不禁摇头抱怨为什么明明这么不懂事,她却是姐姐,而他只是弟弟。
几年后,京里又来一位外地大夫。
他们那时与卢子悠、牛穗儿已断了音讯许久,无法讨教,抱着姑且一试心态,那大夫竟令她恢复了七八成。
十七失明,二十六得再见夫婿儿女,她纪晓笙的人生还不晚,才要开始,方迎璀璨……而且三十一的他沉毅迷人,久别重逢,正好让她从头再爱。
——全书完